第 325 章 百億替身白月光(34)
“府君大人,多日不見,妾身思之如狂。”女聲軟綿入骨,她如一團皎潔的月光,綻在墨綠的婆娑樹間。枝干盤繞,懸掛著一盞盞宮燈,或是暗淡,或是明亮,隱約照出了女子無瑕美艷的雙足。
她一手枕在枝干上,一手提著宮燈,衣襟稍松,眉心微蹙,好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可不是噩夢嗎。
她辛辛苦苦隱忍了十年,好不容易揚眉吐氣,要痛打男主那只落水狗了,結(jié)果就給她傳回地獄了!日啊!可恨啊!命運這個該死的小妖精吶!
般弱扼腕不已,她的十八般虐渣絕技還沒輪番上陣呢!
地獄首席判官的崔府君面無表情,盯著她手邊的一盞宮燈看。
“般弱姑娘,你又搞砸了。”
那宮燈的燈芯燃著幽藍的火焰,這會兒轉(zhuǎn)成了血紅,彌漫出一股戾氣。
凄厲的尖叫聲越來越強烈。
黃泉之路,冤魂索命。
如何妥善安置冤魂,是地獄千百年來始終頭疼的問題,少女心爆棚的小閻羅君繼位之后,經(jīng)常十天半個月往人間跑,回來就搞出了一個“我在平行副本開后宮”的項目。
更通俗點說,就是找個演技能力不錯的,攜帶一縷冤魂,去他們的平行世界談?wù)勄檎f說愛再搞搞事業(yè)線,讓冤魂看著看著,把生前的怨氣消了,再開開心心地投胎做人。
當(dāng)然了,小閻羅君少女心歸少女心,買賣還是要做的,能被挑選的冤魂,皆是有功德在身,他們只能用功德?lián)Q取心愿。
這功德業(yè)力,是般弱搞事的主要動力。
小閻羅君也大方,地獄只抽取兩成利益,剩余的八成,自然是能者多勞。
對此般弱表示,不是乙方不努力,而是甲方他太狗,回回都想要上天啊。
比如她接的第一單,是個民國時期的大家閨秀,夫家為留學(xué)歸來的大才子,看不上包辦婚姻,大婚當(dāng)日跟他的**小玫瑰逃婚了,于是大家閨秀沒臉見人,懸梁自盡了,她希望重來一世能夠讓夫君回心轉(zhuǎn)意,家庭和睦。
般弱是怎么做的?
她一過去,買通山賊,嚯,手起刀落,打斷了逃婚新郎官的腿,然后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對他噓寒問暖,奉養(yǎng)公婆,得了個民國第一賢妻的名頭。
多和睦啊,多風(fēng)光啊。
般弱大發(fā)慈悲讓他的**小玫瑰進門當(dāng)了小妾,天天給大才子擦身喂食,滿足了他們一生一世在一起的愿望,還省了買丫鬟的錢!
小玫瑰失去了自由的天空,由愛生恨,對斷腿才子非打即罵,反而她這個賢妻成了后者的救命稻草,男人的依戀也日漸加深。
至于生不出孩子?那也太簡單了,般弱拿捏住家族的資產(chǎn),過繼了一個優(yōu)秀的侄兒,對方上進又孝順,沒讓她操心過。
她自信爆棚地回去交差,冤魂卻哭哭啼啼,罵她是個沒心肝的,怎么可以對她的夫君下如此重手?她眼睜睜看著自家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的才子夫君變成癱瘓在床的廢人,該有多痛心啊!
冤魂恨不得把般弱生吞活剝了。
然后它就被般弱一腳踹進忘川河洗腦子了。
好在正當(dāng)防衛(wèi),不用扣糧。
哎,做個完美的乙方可真難!
“府君大人,妾身就很難過您知道嗎。”
般弱沖他訴苦。
“這回妾身汲取經(jīng)驗教訓(xùn),嚴格按照劇情發(fā)展的時間線,給人當(dāng)了十年的小仙女,狗男人虐我千百遍,我待狗男人如初戀,多不容易啊,熬到了分手的那一天,它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般弱瞟了一眼鮮紅宮燈。
里頭的冤魂悲憤出聲,“你怎么可以罵他臟?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句話給他造成了多大的陰影!你這是否定了他的人生意義!”
般弱想了想,有嗎,沒有吧,游走花叢的狗男人還需要什么人生意義?
于是她誠懇地說,“你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需不需要去忘川洗洗腦子?妾身是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冤魂頓時不說話了。
經(jīng)歷了幾個世界,般弱覺得,主動權(quán)最好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能任由甲方胡搞瞎搞,她實在承受不起五彩斑斕的黑。
她跟冷面小崔哥商量,“妾身能不能自己開個小店鋪,明碼標(biāo)價,愿者上鉤?”
這些冤魂仗著“不滿意就換人”的協(xié)議,中途總是翻臉無情,般弱很懷疑它們是舍不得付出自己的功德,故意來白嫖的。換了另一個地獄公職人員,估計得要忍氣吞聲地伺候小祖宗們,好在她是編制外的,混口飯吃,想發(fā)飆走人隨時都可以。
小崔哥語氣硬邦邦的,“崔某會向閻君如實上報,請般弱姑娘稍候片刻。”
“那就勞煩府君大人了。”
白衣美人折腰下拜,烏發(fā)琉璃眸,紅唇掌上腰,裙間佩環(huán)作響,恍若姑射神人。
她這個人呀,知曉男女之事,善用如刃美色,就連聲色溫軟地喚一聲府君大人,也是加了自己的千層套路。
府君大人的諧音不就是“夫君大人”么?
地獄眾員喚判官崔玨一律為“崔大人”,唯獨她,是不同的。WwW.ΧLwEй.coΜ
在小崔哥的牽線搭橋下,般弱成功搖號,租到了一間五平方米的小店鋪,擱現(xiàn)代,那就是一個小小的衛(wèi)生間啊,寒酸得讓她流下了悲傷的眼淚。
般弱發(fā)誓要當(dāng)一個最溫柔的奸商,早日實現(xiàn)她在地獄買花園豪宅的夢想!
奸商興沖沖接了開業(yè)第一單。
她稍微過了一下雇主的的記憶,提煉出了劇情的關(guān)鍵詞。
校園、豪門、前女友、五百萬、出國、替身、虐戀……嗯,這狗血要素還挺齊全的?
般弱粗暴歸納了一通,恍然大悟,原來她就是那個傳說中被男主媽媽甩了五百萬羞辱然后出國留學(xué)的白月光前女友!
“啪——”
藍白校服的長發(fā)女孩被一杯檸檬汁澆了個透心涼。
“不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這是五百萬,離開我兒子。”
般弱撐開**的睫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保養(yǎng)得宜的臉。
中年女性,深灰色套裙,手腕套了一個價值不菲的玉鐲子,拿著玻璃杯,殘留些許水跡,表情是顯而易見的厭惡。
7號桌變故突生,西餐廳的大廳霎時落針可聞。
客人們的目光隱晦地掃過兩人,一個是成熟干練的職場女性,一個是稚氣未脫的女學(xué)生,難道正在上演原配羞辱年輕小三的大戲?眾人只見那年輕女孩伸手拿下了粘在臉上的檸檬片,手指一撥,將遮住眼睛的碎發(fā)慢條斯理地梳到額后。
被男主他媽羞辱了?
別慌,問題不大。
“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般弱摑人一個清脆的耳光,看人被摑懵了,又當(dāng)面奉送男主他媽一杯檸檬汁,最后她頰生梨渦,含笑地問。
“阿姨,冷靜下來了嗎?”
“分手可以,不過,我們還是再談?wù)剝r錢這個問題。”
“最近豬肉都漲價了,您的兒子總不至于還是白菜跳樓價吧,那多寒酸吶。”
“你干嘛?”
女孩子白白嫩嫩的腳丫子戳了他的腳踝。
新房早早被打掃過了,纖塵不染,般弱不想套氣味濃烈的一次性膠鞋,直接撅了高跟鞋赤腳跑進去。蘇允也光腳陪著她瘋。
男孩子腳踝細窄偏瘦,像一節(jié)挺拔的竹,干凈又凌厲,與女孩子的柔軟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般弱挨著他的踝骨,只感覺燙。
男主要燒糊了。
“海拔太高,容易缺氧,我……我下來喘口氣,涼快一下。”
他側(cè)頭蹭了蹭鬢角的汗,不敢看她,純情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般弱:“你是拐著彎罵我是個矮子嘍?”
男主:“……”
她總是能找到任何理由給他背黑鍋。
蘇允伸出手指,報復(fù)性地摁了一下她腳趾頭,透明發(fā)亮的指甲油,嵌著一枚胖嘟嘟的淡黃色小元寶。他感覺莫名好笑,心情卻在瞬間明朗起來。
他活了三十個年頭,前二十年沉迷學(xué)業(yè),后十年沉迷她,一段叫蘇允的人生,竟有一個小偷無恥搶走了他三分之一的寶貴時間。
接受精英式教育的他,情緒過分冷淡理性,唯有關(guān)于前女友的回憶最是濃烈,他記不清自己拿過多少次獎?wù)拢瑓s清晰記得她的穿衣風(fēng)格,記得她的閱讀習(xí)慣,記得她扎頭發(fā)時尾指輕輕翹起。
當(dāng)她說出“咱們什么時候跟你爸媽見面啊”,蘇允甜到爆炸。
甜到他忘記了那無數(shù)個失眠的長夜,忘記了哭到身體抽搐大腦崩潰缺氧的恐懼,像是初春開凍的第一條河,鑿開厚重的冰層,皸裂斑駁的傷痕終會痊愈。
他的失眠要好了。
他的十年要開花了。
好棒啊,真的超級棒。
蘇允下午回到家,發(fā)現(xiàn)他爸他媽都在,走路難免同手同腳,當(dāng)然面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老子很穩(wěn)的模樣。
第一次正面坑兒子的余落霞有點緊張,撞了撞丈夫的胳膊。
自覺是一家之主的中年男人放下遙控器,輕咳一聲,打破僵局,“小允啊,先別回房,咱們有件事跟你說,咳,就是那個,經(jīng)過你媽多年的考察,咱們一致覺得,尤般弱這個姑娘呢,雖然是個孤兒,但人很上進,有能力,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