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8 章 百億替身白月光(27)
般弱接了一個電話,直奔市醫(yī)院的普通病房。
倪佳明正在輸著液。
“怎么來了?”
他下意識起身迎接她,手背一疼,針頭扯著呢,他就坐回了原位,沖她溫和招了下手。
“好端端的,怎么出車禍了?”
般弱小心捧著他的臉,血跡被清理得干干凈凈,僅有一絲絲細(xì)微的皮肉紅腫,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是頭上的雪白紗布纏了一層又一層的,他嘴唇喪失了以往的血色,似一抹蒼白的瓷釉,精致而沒有人氣。
“腦袋破了?”
他嗯了一聲。
倪佳明也知道說不疼這種話太假了,就撿一些不是重點(diǎn)的話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當(dāng)時事發(fā)突然,我正給你發(fā)消息,突然車就翻了,我左邊的額角就磕到了玻璃窗上,破了,流了點(diǎn)血,現(xiàn)在比較暈。”
護(hù)士正收拾著隔壁的病床,心道,那可不是流了點(diǎn)血,是整個人都快成血人了。
比昏迷的那個還嚇人。
但他受的傷相較而言,的確很輕,沒有傷筋動骨,因?yàn)檫@位受害者在兩車即將相撞的那一瞬,敲碎玻璃跳了出去,身上全是玻璃碴子,大家伙挑了老半天。醫(yī)生們都松了口氣,難得露出笑容,說他準(zhǔn)頭這么好,怕不是專門學(xué)過跳窗技術(shù)的。
又因?yàn)樗3种逍眩杆俳衼砹司茸o(hù)人員,秘書和貨車司機(jī)都脫離了生命危險。
“你最近要是過來探病的話,就多給我煮點(diǎn)補(bǔ)血的東西。”倪佳明拿出貴公子挑剔的派頭,“我不吃肝臟類的,那個太腥了,我吃不下。”
般弱心疼他,“那我給你整個花生燉豬蹄吧,保準(zhǔn)補(bǔ)血!”
倪佳明就笑,“豬蹄啊……可喜可賀,我這是終于爭寵成功然后三千寵愛在一身了嗎?”M.XζéwéN.℃ōΜ
般弱瞪他。
“都這樣了還不老實(shí)!”
般弱這個女朋友上崗了也快七年了,該她干的事一點(diǎn)也不含糊,陪床,陪吃,陪玩,硬是讓養(yǎng)病的貴公子長了一點(diǎn)膘。
倪佳明憂郁地說,“別喂了,再喂腹肌就沒有了。”
般弱安慰他,“沒事的,腹肌沒了就沒了,你還有翹屁嫩臀呀!”
倪佳明:“你對哥哥是不是太放肆了?”
般弱叉腰:“對,我就是欠,反正你又收拾不了我!”
她還挺得意。
當(dāng)天倪佳明就出了院,溫溫柔柔地,笑意吟吟地,從頭到尾把她好好收拾了一頓。
男人站在床頭,又俯下腰咬了下她耳朵。
“還敢欠嗎?”
般弱困得睜不開眼。
隨后,手機(jī)震動。
他側(cè)了腰,撈過來看,眸色漸深。
倪佳明不慌不忙地放下手機(jī),他先是去了一趟廚房,開了冰箱。
果然,里面不是速食就是罐頭。
水果也不見蹤影。
在他住院這段時間里,什么靚湯好菜的,估計(jì)都是外賣吧,虧得他還真以為她手藝瘋狂進(jìn)步了呢。倪佳明轉(zhuǎn)而一想,她那么懶惰的家伙,竟能拆開外賣盒子,給他裝進(jìn)保溫飯盒里送過去,姑奶奶下凡渡劫,也是很可以了。
還能要求她什么呢?
他竟然生起了一種詭異的感動。
倪佳明拿了個塑料袋,把里頭的垃圾食品都撿走,由于不是第一次干這活的緣故,他手腳特別利索,分分鐘就清掃完了。
接著他就出門了。
倪佳明去了最近的一個連鎖超市,天氣炎熱,超市里裝有空調(diào),來溜達(dá)蹭空調(diào)的一家三口不少,而大爺大媽占據(jù)多數(shù),都是只看看但咱不買。于是像倪佳明這樣的,盤正條順還會買菜的男孩子,頓時登上了相親市場的頭條。
各路人馬熱情搭話。
“小伙子買菜呢?”
“小伙子交女朋友了沒?”
“小伙子……”
倪佳明也不生氣,擇了一把豆角,脾氣溫和地回,“是的,有女朋友了,談婚論嫁的,對,今晚要給她做飯。”
有大爺就不樂意了,“君子遠(yuǎn)庖廚啊,干啥子給女娃娃做飯!”
倪佳明眉目溫柔,“男孩子嘛,總要有一門手藝才能娶到媳婦,您說是嗎?”
他喜歡這樣瑣碎的、日常的、帶著人情味兒的熱鬧,又或者是煙火之下,與她溫存的情話。
所以,為什么就不能讓世界線獨(dú)立發(fā)展?
為什么非要干擾他平靜美好的生活?
倪佳明站在冷柜前,拿起了一塊牛排。
帶血的,殷紅的很新鮮。
倪佳明買完東西后去了一趟公司。
“老板,鮑小姐要見你。”
副手小聲地說,“她已經(jīng)等您快一個小時了,差點(diǎn)沒把咖啡機(jī)給砸了。”
商場如戰(zhàn)場,鮑家一步走錯,成了龍?zhí)痘⒀ɡ锏臓奚罚易迤髽I(yè)都快倒閉了,也不知道這位落魄的大小姐在端個什么勁兒。
“我知道了,你工作去吧。”
倪佳明走進(jìn)會客廳。
身穿包臀裙的鮑貝貝唰的一下就蹦起來了,陰陽怪氣地譏誚道,“倪董事長可真是日理萬機(jī)啊,連見老同學(xué)的時間都沒有了。”
倪佳明徑直走過她,去檢查窗邊的多肉——這是般弱送給他的護(hù)眼小禮物。
下屬們也知道這是老板的心肝寶貝,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在他住院時也沒落下澆水,長得很是肥肥胖胖,欣欣向榮。
“鮑家倒了,你不去找你的前男友,不去找林星野,求到我這邊,做什么?”
倪佳明拂過一座觀音蓮,葉端泛著紫紅色,端莊中透著些許妖媚,他的眸子不起半分波瀾,“如果你想用色打動我,那不必了,我是欲壑難填,但心里邊也供了一尊佛,有生之年是不會對其他人破戒的。”
所以——
他沉穩(wěn)而果決。
“鮑小姐,你找錯門路了。”
鮑貝貝的臉色就跟調(diào)色盤似的,變換來變換去。
憑什么呀?
她忿忿不平,女主破產(chǎn),男主男配爭著當(dāng)冤大頭,而她破產(chǎn),貓嫌狗憎的,連男朋友都跟她干脆利落分了手,沒幾天和一個小妖精好上了。
鮑貝貝就咽不下這口氣。
可她身上又有什么?
除了她自己,真是一無所有,她只能硬著頭皮來出賣色相了。
結(jié)果話還沒說出口,人家就把路給她堵死了,還豎起了牌子,叫此路不通。
“我們兩家好歹也有交情,你不能這樣不管我們……”她試圖打出情分牌。
倪佳明微微一笑。
或許用漂亮形容男人有一點(diǎn)過分,但鮑貝貝的確是被他煞到了。
高中時期的倪佳明是什么樣子的呢?
是全校之光,女生們的夢中情人,漂亮而不女氣,溫柔而不軟弱,像一塊雕琢剔透的美玉,單是看著便是賞心悅目。
但玉也有兩面,一面是表象的美觀溫潤,符合他教養(yǎng)得體、謙和溫善的形象。
另一面是什么呢?
是堅(jiān)硬。
鮑貝貝一度沾沾自喜,覺得是自己魅力無窮吊著倆個人,但真正交了男朋友之后,她也回過味兒來了,林星野就是一頭爭地盤的惡犬,不管喜不喜歡,反正人我是要了。而倪佳明呢,更是一塊通透的玉石,他供在神壇上,笑容純凈和煦,好似沒有一絲紅塵的欲望。
可今天她看見的是一片有了血肉的瓷。
鮑貝貝心里酸溜溜的。
女主就是好命啊,只要勾勾手指頭,男人就跟飛蛾撲火似的為她賣命。
“鮑小姐,做個交易吧。”
倪佳明扶起鏡框。
“我可以替你保住鮑家的部分股份,但,你也要拿出誠意來。”
鏡片折射出薄冷的光,如同惡魔的蠱惑。
“……不知你有沒有興趣,當(dāng)林太太呢?”
鮑貝貝瞪大了眼。
倆人談了將近半個鐘。
倪佳明一看手表,“今天就到這個吧,我要回去給弱弱煮飯了。”
鮑貝貝心里冒的酸水壓不住了。
這樣優(yōu)秀的男人卻不是她的。
她脫口而出,“如果當(dāng)初,我不跟林星野去銀杏公園,你會選擇我嗎?”
就是那一次,她撞傷了苗般弱,倪佳明送她回去,如此一來,不小心給倆人制造了獨(dú)處的機(jī)會,鮑貝貝現(xiàn)在想起,悔得腸子都青了。
倪佳明迷惑看她。
“你說什么?銀杏公園?”他去過這個地方嗎?
鮑貝貝咬唇,“算了!”
她拎起包包就走。
倪佳明怔在原地。他很確定鮑貝貝說的是一件重要的事,但是為什么……他想不起來了呢?
失憶?
不對。
他扶住自己的額頭,陷入沉思當(dāng)中。
燈紅酒綠夜,林星野是紙醉金迷的常客。
他飲到微醺,起身去洗手間。
一個身影撞他胸口上。
香味熟悉。
他捏住對方的手腕。
“啊……疼!你放手!”
鮑貝貝沁出了眼淚。
林星野卻是冷笑,口吻陰森,“又玩這一套?行啊,老子陪你們玩玩。”
沒有一絲預(yù)兆,豪門對壘,硝煙彌漫。
苗爸給般弱撥了個電話,試探著問,“你跟佳明……沒什么吧?”
般弱正在學(xué)水彩畫,“什么呀?”
“咳,我是說,你們幸福嗎?”老父親干巴巴擠出笑容。
幸福?生活調(diào)查嗎?
般弱想了想,“挺好的。”
最近倪家哥哥相當(dāng)克制,只對她淺嘗輒止,說是為了養(yǎng)傷,免得落下暗疾。
“那林家那個小子……沒對你做什么吧?”
苗爸又問了句。
“林家?林星野嗎?”般弱用筆頭搔了下腦袋,“沒有呀,咱們連面都見不到。爸,怎么了?”
苗爸就說,“沒什么,我就問問。”
這話心虛的,絕對有鬼。
般弱洗干凈了手,追查她爸的異常原因。
這一查真夠嚇人的。
——豪門混戰(zhàn)!
倪家、林家、鮑家、苗家都下場了,從價格戰(zhàn)到網(wǎng)絡(luò)污名,各方人馬撕得天昏地暗的。
從陣營來說,苗家作為倪家的岳家,自然是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而鮑家不知怎么站到了林家的那邊,像瘋狗一樣咬著苗家,看那架勢,虱子多了不怕咬,哪怕自己嗝屁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這做事可太不地道了。
苗氏股價節(jié)節(jié)下跌。
來了來了破產(chǎn)它快來了!
般弱頭疼不已。
本來吧,她就很頭疼家族企業(yè)這一塊,甲方爸爸也沒強(qiáng)硬要求這方面,就是想當(dāng)個人生贏家,你看學(xué)歷到手了,能干男朋友也有了,將來再當(dāng)個心理學(xué)家什么的,名聲也不在話下。
她都盤算得好好的,結(jié)果這群豪門說瘋就瘋。
你們瘋了,撿便宜可是其他人啊。
“叩叩叩——”
“進(jìn)來。”
般弱推開辦公室的門,男人蹙著眉處理文件,又捏了下眉心,視線一轉(zhuǎn),怔了怔。
“你怎么來了?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般弱剛想開口,他率先拉開椅子,走上前來摟住她的腰。
“喝什么?咖啡?”
般弱很古怪看他,“我不喝咖啡的,你忘了?”
“沒玩,逗逗你而已。”
他反應(yīng)很快,給她拎了一盒牛奶,插了吸管送她嘴邊。
“還有,肚子餓了。”
般弱老實(shí)地摸了下肚皮。
倪佳明失笑,他摸了下她腦袋,“那你先坐著,我去樓下給你買愛吃的。”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般弱百無聊賴,翻了下他桌面的資料,是一些簽約合同。她想著抽屜里可能會藏點(diǎn)零食,接著打開,卻發(fā)現(xiàn)了一本深色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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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刪除10%。
05/13。
記憶刪除30%。
06/17。
記憶刪除85%。
字跡從端正到潦草,隱隱流露出一股絕望的意味。
般弱翻到最后。
一片雪白。
她找到了今天日期的。
06/29。
無。
邊角被撕裂了,似乎是寫了什么又被主人銷毀。
外頭傳來一陣打鬧。
“……行,以后給你們買,都買。”
般弱把筆記本放回原位,窩在他的位子上點(diǎn)開短視頻。
倪佳明推門進(jìn)來。
他還買了一個小蛋糕,是櫻桃味的,給她拆開,“嘗嘗?”
體貼是一如既往的。
但他沒有喂她。
般弱吃蛋糕的時候,他就給窗邊的多肉澆水,襯衣束進(jìn)黑褲里,在陽光的襯映下,腰身纖細(xì)得不可思議。
……好像瘦了。
還是暴瘦的那種。
般弱身前,從后頭抱住他,用胳膊量了下,果然小了一圈兒。
“怎么了?”
他偏頭問。
“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還好。”
他笑著摸她頭。
般弱略帶撒嬌,“那你疼疼我嘛。”
倪佳明猶豫了瞬間,“……在這里嗎?”
她點(diǎn)頭,“就這里。”
他陷入了天人交戰(zhàn),隨后下了決定,一把抱住她,往休息室里走,含糊道,“等會哥哥,嗯,盡量輕點(diǎn),你不要出聲哦,外面很多人的。萬一被他們看見,嗯,老板不務(wù)正業(yè),那就不好了。”
……他果然很不對勁!
倪佳明雖然縱容她,但挑選地方非常仔細(xì),家里是家里,辦公室是辦公室,不同場合定下了不同的法則,從不混為一談。
般弱摟住他脖子,嗦兩口,“騙你的。”
他只能無奈寵溺地笑,“說要是你,說不要也是你,你呀,可真是個小祖宗。”
般弱內(nèi)心有自己的小算盤。
她回到家,立刻就裝上了一套監(jiān)控。
倪佳明比往常更早回來,給她煮了一桌的好菜,言笑晏晏,抱著她入睡。
一切跟往常沒有區(qū)別。
直到監(jiān)控顯示,第二天清晨,他起來時,表情透著生人勿近的冰冷。他先是看了一眼旁邊的般弱,替她掖好被子,隨后起身走進(jìn)書房,拿起了一本紅色封皮的書,那股縈繞在眉宇間的冷漠頃刻被驅(qū)散了,他唇邊重新漾起了笑意。
去公司之前,倪佳明給她做了早餐,一份裹了培根、胡蘿卜的奶酪卷,一碗粘稠的白粥,還有一杯新鮮豆?jié){,金邊果碟里裝著小番茄。
般弱咬著奶酪卷,翻開了那本紅皮書。
里面是一個龐大的數(shù)據(jù)庫,名為“苗般弱”的數(shù)據(jù)庫,從她的喜好到生理期,一個都沒落下。
——因?yàn)槟撤N緣故,他確確實(shí)實(shí)失憶了。
——但他用自己的方法復(fù)習(xí)她、記住她。
每一天都是這樣。
般弱不由地想,這樣做不累嗎?
肯定是累的。
偽裝是有限度的,何況是每天醒來,記憶消除,還不得不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找回真相。她感覺倪佳明現(xiàn)在就是個紙做的燈籠,外面被裝裱得華麗精致,內(nèi)里早已被啃噬一空,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精神崩潰。
般弱把這本紅皮的放回去,隨手拿起了旁邊藍(lán)皮的。
日記主角還是她。
那樣精細(xì)的,毫無遺漏的,有毛骨悚然那味兒了。
——不會整個書房,都是記錄她的“藍(lán)本”吧?
般弱跟他的領(lǐng)域不同,自己搞了個小書房,而他這邊的著作,大多是又沉又厚的轉(zhuǎn)頭,般弱不愛翻閱,并沒有分辨這是書籍還是個人日記。
她頭皮頓時發(fā)麻。
是,她是喜歡深情溫柔的小哥哥,可,可是對方太專情了,整個世界只圍繞著她轉(zhuǎn),她也會害怕的啊。
當(dāng)愛意沉重到一定程度,那就是枷鎖。
她覺得自己負(fù)擔(dān)不起這種沉重的愛意,尤其是對方耗盡血肉來愛她,哪怕是賠上自己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在這里干什么?”
后頭落下陰影,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掌伸過來,抓住藍(lán)皮書。
“想著你不夠吃,我又買了一些早餐回來,就在外頭客廳,熱著呢,你去吃吧。”
他就像是無事發(fā)生的模樣,將日記放回原處。
般弱說,“你的確是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去看醫(yī)生吧。”
有病就得治,沒什么可忌諱的。
只不過她心理學(xué)才新手上路,比不上一些經(jīng)驗(yàn)老道的。
他溫和地笑,“早餐要涼了,快去,嗯?這里我處理就行了。”
“哥哥,別硬撐了。”她軟下口吻,“咱們都是要長長久久在一起的呀,聽我的話,去看醫(yī)生好不好?失憶這種事呢,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咱們只要平常心對待就好了。”
“我沒失憶。”他的眼鋒漸漸凌厲起來,“乖,去吃早餐。”
都不聽她的話,怪沒意思的呀。
般弱咬掉最后一口奶酪卷,舔了舔嘴角,“我吃飽,就不吃了,唔,我今天要出門,晚飯不用預(yù)備我的了。”
這只是一句很尋常的話。
但不知是哪里觸動了他敏感的神經(jīng),他快步上前,壓住她的肩膀,“……你要去哪?是要找醫(yī)生來降我,還是去找林星野敘舊?”
般弱把“找醫(yī)生”的話吞了下去,無辜地說,“我就是逛街,沒別的。”
“……你無聊了?”
“呃,有點(diǎn)。”
他抬起自己的手掌,骨節(jié)分明的,至領(lǐng)口到腰線,一顆顆擰開白蝶扣。
鳳眼里全是驚心動魄的春色。
“哥哥今天請假,陪你徹夜廝混,好不好?”
他捧起了她,架到腰骨的海岸地帶。
般弱嘴里的“大可不必”還沒出來,被他輕車熟路地吻住了——即便精神世界一片空白,本能卻不會騙人的。
我知道我愛你。
我也知道怎么討好你。
……即使我已被世界意志格式化了。
這一天被倪佳明混過去了,般弱沒再說看醫(yī)生的話。
但她明顯察覺到,他病情逐漸加重,為此不得不提早調(diào)了鬧鐘,花上兩三個小時,去書房記憶“她”。這也是很奇怪的,他記得所有人,所有事,唯獨(dú)不記得與她相關(guān)的事,像是被人強(qiáng)行抹除這段愛情。
他失眠了。
他抑郁了。
而他在你面前,仍舊是一副積極陽光熱愛著你的樣子。
直到般弱有一天心血來潮,從床底發(fā)現(xiàn)了藥瓶。
抗抑郁的。
也有褪黑素的。
般弱心想,這些也許是半夜起來吃的,又怕她發(fā)現(xiàn),就扔在床底。
他為了維持這段搖搖欲墜的愛情,自己站到了懸崖邊上。
傻子。
愛情又不是唯一,值得么?
他繼續(xù)抗?fàn)幍降祝莻€什么結(jié)果般弱也不知道,反正她知道,他絕對會英年早逝的。人類又不能成精,心理壓力是有限度的,那根弦指不定那一天突然地?cái)嗟簟?br/>
般弱做了一個決定。
她挑了個時間,和倪佳明出去玩了。
他們租了一輛雙人自行車,游覽湖光山色。
他們被公園的一群社會大鵝狼狽追趕,帽子掉在了半路都沒敢回去撿。
他們在酒吧里躲一場暴烈的艷陽天。
他們共同品嘗一顆酒心巧克力。
他們凌晨接吻。
“我會贏的,一定會的。”他擁著她,輕聲道,“小孩,你一定,要相信哥哥,就像相信科學(xué)。”
“我相信的。”
般弱親了他一口。
“哥哥,等你醒來,全世界都會愛你的。”
他胸膛起伏,像是炸出了一片煙花,繼而失笑,“不需要,哥哥只要你一個。”
他聽話睡去。
次日,中午,床邊已無余溫。
他撐起身子,摸索著手機(jī),里邊躺著一份短訊。
[惡豬咆哮:你又出去鬼混了?外邊是不是有別的小妖精了?]
這……誰?
他正茫然著,門被打開了,跑進(jìn)來一個女生。
她啪的一下甩了他一巴掌。
般弱無所畏懼,自己綠自己。
“徹夜不歸,滿身咬痕,你果然是有別的狗子了!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