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0 章 戀愛男嘉賓白月光(60)
[警告,能源僅剩3%。]
數(shù)據(jù)窗口發(fā)來一條糟糕的信息。
此時般弱正站在指揮艙里,檢查這艘A-18戰(zhàn)艦的飛行情況,她的底下是橫七豎八的蟲族器官,幾乎能堆成一座小山丘。敏西?似乎格外熱愛“縫紉”,但他的技術(shù)顯然?十分慘烈,蟲族零零碎碎的尸塊被他縫成了一個古怪扭曲的“玩偶”。
般弱甚至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這像是墮落神族留給她的警告:姐姐,你看,這就?是不服從我?的下場哦。
三分鐘之前,虛空惡魔與神族交手了。
——自毀裝置并沒?有生效。
神族是騙她的。
因為某種約定,它們刻意離開了這艘戰(zhàn)艦,所以般弱能夠輕而易舉進入到指揮艙。
而敏西?給她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能源太?少,她根本?不可能駕駛它安全落地?,而逃生艙里的降落裝置被蟲族搶光了,一具也沒?有剩下來。
玩球。
她綠茶精要?摔成一個肉餅了。
般弱緊緊皺著眉,忽然?聽見尖利的哭聲。
一道身影連滾帶爬逃進了艙室。
哦豁。
女主可真是命大。
戰(zhàn)艦上幾乎沒?有一個活口。
“救、救命!”
姜小娜涕淚四濺,早在她撲上來的時候,般弱一腳踹開,順手拉上自己拘束服的鏈子,遮掩吻痕。
“臥槽,什么玩意兒?”
她后知?后覺。
姜小娜身后跟著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那好像是一個球體,被暗紅網(wǎng)狀物裹著,里面的東西?拼命掙扎。
它咕嚕嚕滾到般弱的腳邊。
般弱瞇眼看它。
它似乎感?應(yīng)到了某種危險,靜止不動,隨后蠕動著絲線,從里面印出了一個小巧可愛的巴掌。
指節(jié)很短,胖乎乎的,像是小孩的手掌。
般弱捏著下巴想了想,她曾經(jīng)在蟲后的巢穴里看到過這種紅色的網(wǎng)狀物,但是根據(jù)蟲后的口味,它喜歡的基本?是高大威猛的異形,這樣小小的一團倒是少見。蟲后熱衷繁殖,后代跟天上的星星一樣多,難道這是它的子嗣?
“這玩意兒你哪里招惹的?”
般弱拎起姜小娜,她被嚇得臉色煞白,心?理防線全線潰敗,“我?、我?
不知?道啊,那里好多,好多圓球,這個,這個是活的!”
哦,般弱秒懂,看來女主是被當成了新生兒的食物,放進了隱匿模式的“嬰兒恒溫箱”里,這才僥幸躲過一劫。
般弱之前經(jīng)歷過幻族帶路的痛苦經(jīng)歷,迫不及待想找一個新的導(dǎo)航。
這不就?送上門了。
蟲族的觸角完全可以辨別方向,它可能還知?道戰(zhàn)艦的秘密,比如,如何安全降落。
般弱蹲下來,和藹可親,“小寶貝,我?放你出來,你給姐姐帶個路好不好?”
小巴掌使勁往外摁著,似乎想要?抓到她,般弱能清晰看見掌心?的紋路。
“阿姨。”
對方奶聲奶氣地?說,“你是壞人,我?不帶路。”
阿姨?
般弱微笑,掄起網(wǎng)狀物往地?上砸。
嘭嘭嘭。
姜小娜嚇得抱頭大哭,躲到了操控盤下面。
“現(xiàn)在呢?”
“……姐姐,我?認得路。”小孩的嗓音清清脆脆的,又有著奶糖的甜膩,“我?會補充能源。”
很好。
般弱使用口器都上手了,在姜小娜崩潰的視線中,她撿起一根,將網(wǎng)狀物撕扯開來。
伴隨著紅色的粘液流出,一個粉嫩的團子也滾了出來。
它小小的,粉粉的,皮膚長著柔軟的絨毛,像是喝足了水的小蜜桃。
它睜著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張望著她,這個第一個看見的人類。
它在爬。
但很快,它習得了“站立”的技能,晃著小腳丫,搖搖擺擺朝著般弱走去。
明明是初生狀態(tài),什么都不會,但它學?習天分比妖孽還厲害,沖著般弱張開藕節(jié)小臂,滿是依戀咧開一排糯米般的小牙嗎,“媽媽,抱。”
般弱:“……”
所以初生的幼崽都會把第一眼看到的人認成“媽媽”嗎?
“我?不是你媽。”般弱心?累,“我?是阿姨。”
“媽媽。”
它抱住她的腿,倔強而固執(zhí)。
般弱環(huán)視四周,從角落里撿起蟲族高層的一件制服,給它穿上了。
這個新生兒擁有四五歲男童的身軀,制服寬大,剛好蓋住了它的腳趾頭,兩只袖子長得不像話?,般弱折了幾折,又非常絲滑地?掉下來去了。它于是拖著長長的袖子,表情苦
惱,洋溢著天真無?辜的氣息。
般弱把它抱在懷里,放在操控盤上,“能源補充呢?”
只見它一陣搗鼓,能源從3%升到25%。
它托起袖子,沖她甜笑。
般弱摸了一下它的腦殼,胎發(fā)濃密柔軟。
“乖。”
戰(zhàn)艦沖出了這個不祥的星球。
等飛行平穩(wěn)后,姜小娜巍巍顫顫從底下爬出來,正好與男童對視。
她頭皮發(fā)麻,又縮了回去。
般弱選擇在附近的一顆星球進行錨點,跳躍之后,選擇空闊的曠野降落。
“嘭——”
折疊的出口通道緩緩敞開。
姜小娜看準時機,第一個沖了出去。
“噗通。”
她狠狠摔了一跤。
外面是濃厚的深色大霧,黑夜降臨,視物不明。
般弱找了半天,沒?找到靴子,蟲族肢體鋒利,根本?不需要?保護防具。
般弱光腳踩到土地?上。
這里似乎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曠野,一眼望去只有起伏的暗色山丘。
但沒?有教堂。
般弱松了口氣。
一只胖乎乎卻?冰涼的手擠進她的掌心?。
般弱下意識反握住它。
溫度重?疊。
男童開心?地?咧開小白牙。
般弱利用戰(zhàn)艦發(fā)送救援的信號,十分鐘之內(nèi)收到了對方的回應(yīng)。她降落的這顆星球叫“卡奇”,是貓奴的天堂,它們派出了一支橘貓軍團來迎接他們,并積極與絲佛帝國聯(lián)絡(luò)交接事宜。
般弱受到了高規(guī)格的外賓款待。
就?是腦袋上老愛長貓,還長得是各種品種的貓,短毛貓卷毛貓貍花貓奶牛貓等,成天喵個不停,壓得她脖子酸痛。
男孩跟貓爭風吃醋,堅決不允許它們靠近床的一側(cè)。
地?盤意識還挺強。
般弱困得不行,抱住他安撫,“好了好了,讓它們跟我?們一起睡吧,明天帝國就?來人了,我?們可要?打足精神應(yīng)付那群人啊。”
男孩冷哼一聲,撅起屁股對著一群貓咪,同時熟練鉆入般弱的懷里。
第二天帝國外交人員準點到達。
同時來的還有圖靈學?府的老校長和老師,看到這么多熟悉的師長面孔,般弱緊繃的神經(jīng)松懈下來。他們根據(jù)她的描述,決定派遣軍隊重?新探索那片區(qū)域,尤其是確認斯藍和裴煥
是否還在存活的狀態(tài),無?論是S級哨兵還是S級向?qū)В际堑蹏豢苫蛉钡膶氋F資源。
“這是?”
老校長很驚奇看著般弱腿邊的小男孩。
“哦,我?是他媽。”
般弱已經(jīng)懶得糾正人了,養(yǎng)豬都可以,養(yǎng)一條粘人的蟲子她更是綽綽有余。看在他認真帶路的份上,她回報他一下也不是不行。
小男孩卻?反駁道,“她不是我?媽,我?媽是蟲族女王,我?爸是大白鯊。”
般弱:“?”
這小子給她玩叛逆呢,之前是誰要?死要?活認她當媽的?現(xiàn)在又不樂意了?
般弱捏起他粉嫩的耳朵,“小孩,你玩兒我?呢?”
小孩仰起頭顱,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阿姨,你好好保養(yǎng),我?會快點上完幼兒園,等你四十歲,我?也就?成年了,可以做你合法配偶的。”
般弱險些沒?摔一跤。
“你說啥?”
她像是那種老牛吃嫩草的家伙嗎。
老校長跟老師們則是摸了摸鼻子,流露出微妙的譴責眼光。
般弱無?語哽咽。
一周之后,軍隊傳來好消息,他們在廢墟中找到了昏迷多日?的斯藍跟裴煥,被緊急送往冷凍艙。醒來之后,他們的記憶領(lǐng)域一片空白,醫(yī)生給出的判斷是腦部受到劇烈的沖擊,導(dǎo)致逆行性遺忘,丟失了一年以內(nèi)的短期記憶。
他們的命運里被抹去了與般弱相關(guān)的痕跡。
她探病的時候,兩人難兄難弟躺在同一間病房里,看見她還有點迷惑。
“你是?”
“戰(zhàn)友。”
般弱將花束放了下來,笑著道,“祝福你們早日?康復(fù)!”
“謝謝你,明小姐。”
他們微微露出笑容,是陌生人克制又得體的距離。
等般弱走后,斯藍額頭纏著繃帶,他猶豫片刻,對病友說,“你有沒?有一種感?覺?”
裴煥轉(zhuǎn)頭,“什么感?覺?”
斯藍抬手,扶著脖子,皮肉之下的腺體隱隱滾燙,“看到這個女孩子,總有一種心?臟被貫穿的痛感?,我?以前,是不是喜歡她得要?死?”為什么看她輕描淡寫的模樣,他的內(nèi)心?反而有一種酸酸脹脹的滋味,不由自主紅了眼眶?
“不可能,你是哨兵,她也是,你們是同性。”裴煥
反問,“難道你性取向是哨兵?”
而他更像是催眠自己,“我?也是,我?可是向?qū)В?算要?匹配,也是哨兵……”
大霧仿佛已經(jīng)散去,陽光降臨,陰影不再,崩壞的秩序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因為般弱的性冷淡體質(zhì),她談了好幾個男朋友,沒?一個堅持到半年的,分手的原因都很雷同——你的身體對我?沒?有任何反應(yīng),你根本?不愛我?。
般弱索性也不折磨他們,說開之后,高高興興蹭了一頓散伙飯,還一個人一個,送了個豬豬飾品。WwW.ΧLwEй.coΜ
“分手禮啦。”
前任們心?情很復(fù)雜,這大概是他們頭一次,遇到這種分手能開開心?心?的前女友類型。
散伙飯結(jié)束,前男友去柜臺買單。
等他再轉(zhuǎn)過身,前女友身邊已經(jīng)站了一道修長細瘦的身影,對方穿著帝國第一學?府的銀灰色制服,襟口點綴著淺綠色的線條,每一條褶皺都恰到好處,他個子很高,長手長腳的,此時正雙手撐著膝蓋,背包肩帶散漫滑到手肘。
弟弟沖著般弱乖巧地?笑。
“這個又甩了?唔,記錄還不如上一個呢,他吻技不行,還是開車不夠滋味?”
前男友:“……”
扎心?了老弟。
身為監(jiān)護人的般弱賞了他一個暴栗。
“閉嘴。”
年輕的男學?生委屈癟嘴。
“又欺負小孩。”
般弱從頭到尾掃了他一下,“你哪里都不像小孩。”
他把這個當成了夸獎,像小時候那樣咧開一嘴小白牙,“那當然?,我?長大了。”他湊近她,熱氣熏然?,“還可以干壞事了呢,阿姨。”
小孩隨后被般弱收拾得很慘。
據(jù)他口述,他媽是蟲后,他爸是大白鯊,水陸結(jié)合的品種怎么說也是很牛逼,但帝國黑塔與紅塔并沒?有檢測出他任何的能量波動,就?像是再普通不過的小孩了。
般弱作為他的監(jiān)護人,每年都得送他去體檢抽血,他也很乖,安靜配合,帝國高層從一開始的提心?吊膽到現(xiàn)在的穩(wěn)如老狗。
因為小孩表現(xiàn)安分,他們還給他辦理了公民的身份。
今年他剛滿十八歲,憑著優(yōu)異的成績,順利考進帝國第一學?府,沒?想到開學?典禮第一天
,他的監(jiān)護人就?失戀了。
真是普天同慶。
告別了失魂落魄的“前姐夫”,小孩一手插兜,一手晃動著小艦飛行芯片,“現(xiàn)在去哪?給你定個單身貴族的蛋糕?”
般弱腳步停住。
小孩由于慣性,腳步還未收得住,胸膛直直迎向了她的背脊。他頓了頓,順勢向她靠攏,下巴含住她的肩膀,視線往前方看,“唔……新開張的寵物店。”
“……賊可愛。”
粉嘟嘟的小豬誰不愛呢?
般弱的母愛立刻暴走。
一只細瘦的手掌摁住她的腰身,很冰。小孩曾振振有辭說他的基因有一半來自海洋,體溫低是正常的。因此他最習慣做的動作,就?是隨時隨地?插兜,不是插他自己的兜,就?是插般弱的兜,她的頭發(fā)、衣服、毯子、被窩都成了他的取暖工具。
“干嘛?”她很不滿。
“我?們的別墅已經(jīng)養(yǎng)了第七頭小豬了。”他涼涼地?說,“你確定要?把我?們睡覺的房間變成豬窩嗎?”
有何不可。
般弱很想霸氣回他一句,但她自從退役之后,就?是失業(yè)人群了。般弱奉行開源節(jié)流的原則,別墅的衛(wèi)生親力親為,搞到小腰差點斷掉,后來小孩頂上,她才幸免于難。這也是小孩不住宿的原因,他得回家打掃衛(wèi)生!
誰讓監(jiān)護人看上的男朋友,都是美色廢物,半點衛(wèi)生都不會干。
般弱擰過頭,可憐兮兮看著他。
他低頭,湊下來,鼻尖與她輕點,“養(yǎng)也行,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做模特兼職。不過嘛——”
他懶懶拉長了調(diào)子。
“我?是以什么身份養(yǎng)它們呢?”
般弱小心?翼翼:“兒子?”
“……”
他被氣笑了,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摁住她的后腦勺,額頭狠狠一撞,響聲之大,引來高回頭率。
般弱當場屈服,軟軟地?喊,“男朋友。”
小孩對她的識趣表示滿意,格外獎勵她兩頭小豬,一白一黑,都丑得特別感?人。
但般弱給自家豬豬加了十級濾鏡,覺得這是丑萌丑萌的。
四年后,小孩大學?畢業(yè)。
畢業(yè)當天,各科導(dǎo)師喜提一筐喜帖。
喜帖以筐為單位的,也是很硬核了。
導(dǎo)師面面相覷,最終只得無
?奈替學?生發(fā)放喜帖——誰讓他是帝國第一學?府最聰明的門面呢,大家寵小孩都成習慣了。
“吸氣!挺胸!收腹!”
小新郎正給般弱試穿婚紗,她最近被喂得多了十斤肉,險些穿不上三個月前定制的婚紗了。
“很好,繼續(xù)保持。”
小新郎攥緊背后的絲帶,收了個漂亮的花結(jié),正好墜在她兩側(cè)蝴蝶骨的正中央。
“我?竟然?胖了十斤……”
般弱惦記著早上的體重?秤,整個人有點恍惚,難以接受殘酷的真相。自從接管了九頭小豬的三餐之后,小孩的喂飯技能飛快點滿,般弱也被他連哄帶騙的,連續(xù)吃了一個多月的夜宵,其中還不包括日?常的零食投喂。
“這不叫胖。”罪魁禍首一臉淡定,“這叫性感?,叫豐腴,叫健康。”
隨后他收到了般弱的憤怒眼神。
小孩逗她,“這不是你說的嗎,有肉才性感?。”
般弱:“我?說的對象是豬豬!”
小孩:“是啊,這有什么不對的?你在我?眼里,也是一個可可愛愛的小豬豬呀,喂你多吃點有什么不好?”
小孩:“還是說,你對豬豬有什么歧視?覺得它不配跟人類相提并論?”
般弱閉嘴了。
新婚典禮定在周五中午。
一座古老宏偉的大教堂迎來了新的信徒,144米的巨型穹頂盤踞著潔白優(yōu)美的神像。彩繪玻璃窗不規(guī)則切割著陽光,折射出瑰麗又世俗的美麗圖案。
11:28。
婚樂響起,新人進堂。
花童提著小籃子,遍撒花瓣。
新娘的刺繡頭紗款款曳地?,珍珠與晶鉆無?一不精致,引起了賓客們的無?限驚嘆。
而在她的身側(cè),年輕挺拔的新郎嘴角含著笑,他身穿黑色燕尾服,臂肘微彎,挽著他的新娘進場。
詠唱、致謝、讀經(jīng)、講道。
一套流程做完之后,輪到了新人互相印證誓言,交換戒指。
幼小的花童踮起腳尖,使勁將戒指盒往上頂,殷勤遞到般弱面前。
般弱視線頓了頓。
花童睜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鼻尖微粉,嘴唇更如花瓣美麗。
可小男孩的眼里映出的不是她的臉——
而是一張扭曲的、惡意的女性面孔。
那一刻,她幾乎克制不住
內(nèi)心?的瘋狂,她伸出雙手,拿的不是戒指。
她掐著花童的幼嫩脖子。
那么纖細的,易碎的,一掐就?能斷裂。
意識深處仿佛回蕩著一個聲響:殺了祂,你就?是神,從此永遠自由。
她指尖收緊。
而在場的賓客沒?有一個制止她的,他們甚至是隱秘地?揚起了嘴角,眼睛顯出猙獰的血絲。
——這場婚禮她是“兇手”,賓客全是幫兇。
當般弱意識到自己扮演的角色之后,立刻縮了手,中途還碰翻了戒指盒。她難以控制自己的雙手,只得緊緊抓住頭紗,嘴唇咬出血來。
冷汗直流。
“呀。”背后的人嘆息,“還是被姐姐發(fā)現(xiàn)了。”
般弱轉(zhuǎn)頭,盯住他青澀陌生的臉龐,“……你把我?拖進了你的夢?”
敏西?的呼吸輕不可聞。
“不是夢啊。”
“那是……我?的回憶。”
諸神黃昏之后,神族的榮光一落千丈,人類信仰文明與機械,再也沒?有了昔日?的虔誠。神族失去信仰的來源,日?復(fù)一日?地?衰老,為了永葆青春,祂們與最不屑的低級文明做起了交易。而祂,神族最后一個新生兒,是祂們販賣的祭品。
祂被祂的引領(lǐng)者販賣給了一個富有神秘的家族,為了更好下手,哄祂去做花童。
當?shù)k滿心?祝福呈上戒指盒的時候,祂被新郎與新娘雙雙掐住脖子,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祂被關(guān)進了一個特制金色鳥籠里,賓客們一改之前的彬彬有禮,他們略帶興奮地?討論如何分享“神族”。
這場婚禮變成了分享的盛宴,主謀是新郎與新娘,而賓客全是幫兇。
祝福成了詛咒。
“疼,好疼的。”
敏西?的眼眸泛起朦朧的水霧,“姐姐,因為他們,我?永遠停留在四歲,永遠都長不大,他們……不該去死嗎?那樣惡心?的生靈,不該存在。”
祂的原初形態(tài)早已死去,現(xiàn)在的祂,是惡念聚集的墮落產(chǎn)物,純白的天真早就?被染成一片臟污。
般弱聽見兩道聲音,一個是新郎,一個是花童,他們嗓音不同,但語氣與停頓頻率奇異重?疊。
她的腦袋針扎般疼。
敏西?跟男童共同彎腰,兩人指節(jié)各自捏著戒指一邊
,靠近她的手,試圖給她戴上。
般弱冷漠看著他。
“騙我?好玩嗎?”
一大一小,現(xiàn)在與過去,同時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們共同抱著她,哀求她,甚至是卑微親吻她的婚紗裙擺。
而般弱不為之所動。
新郎紅著眼眶,而小孩卻?是沖她露出詭異的笑。
他們同時說——
“對不起,我?只是想要?一個婚禮。我?只想有人愛我?。”
“對不起,我?只是想要?一個葬禮。我?只想有人死掉。”
剎那間,教堂崩塌,又露出了那熟悉的金色鳥籠模型。
“這下,你逃不掉。”
“這下,你是我?的。”
清朗的男音與幼嫩的童音重?合。
他們都笑了。
花童從口袋里取出一串鑰匙,是教堂門口的鑰匙,也是鳥籠的鑰匙。
般弱撲上去。
鑰匙轉(zhuǎn)移到了花童的手上。
新郎箍住她的腰肢,不讓她奪取鑰匙,“姐姐,跟我?永遠在一起吧,黑暗之中,不要?離開我?半步。”
花童碾碎了鑰匙,流沙般滑落指縫。
了無?痕跡。
他們摧毀了般弱唯一的逃生通路。
他們以為她會驚慌、崩潰、絕望。
但沒?關(guān)系,即便她瘋了,他們依然?會愛她。
可她笑了。
“好啊,那就?永遠在一起啊。”
她主動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神狠戾。
“——不!!!”
她動作很快,出人意料,他們的指尖根本?來不及觸碰。
咔嚓。
碎裂的聲響。
神力在這一刻被禁錮。
敏西?凝固成一座雕像,他呆滯著,不敢相信懷中是一具沒?了聲息的軀體,明明十分鐘之前,他們還熱烈討論著新婚的蜜月旅行。
“……姐姐?弱弱?你,你別嚇我?,我?,我?不玩了,姐姐,你醒一醒!”
他茫然?無?措。
神族會為玩具心?疼嗎?
敏西?揪著胸口的衣領(lǐng),失神著。
祂想哭。
但哭不出來。
只因為祂是唯一一個在四歲夭折的神族,祂的真正時間永遠凝固在凄慘的那天。死去的那一刻,祂無?比怨恨任何與婚禮有關(guān)的事物,厭惡捧花,厭惡戒指,更厭惡新娘。
而祂更知?道——
祂永遠都
等不到自己長大后的婚禮。
我?想起來了,我?已經(jīng)死了。
我?四歲,你四歲。
我?四歲,你十四歲。
我?四歲,你二十四歲。
真正的我?,可能永遠都長不到與你匹配的年齡。
“我?……是死了嗎?”
少年神族抱著她冰冷的軀體,蜷縮著,似乎第一次意識到死亡的概念。
——祂早就?死了,現(xiàn)在剩下的只是它的怨念軀殼,血染的教堂則是成了祂的寄體。
祂一直欺騙自己并沒?有“死亡”,直到她的離開,讓祂突兀感?應(yīng)到了“凋零般的情緒”,逐漸回想起自己生前的最后一刻。
“原來我?死了啊,死在四歲當花童的時候。”
祂喃喃自語。
四歲花童與敏西?對視著,小禮服逐漸浸透金血,一道又一道的猙獰傷口覆蓋了男童的臉、脖子、肩膀、手臂……
生而為神,卻?亡于見不得光的交易。
祂未曾目睹過一段漫長的春光。
祂也未來得及追逐星辰的墜落。
祂什么都等不到。
現(xiàn)在牠還親手摧毀了祂喜歡的一束陽光。
黑霧重?新彌漫在教堂的金籠里,墮落神族用盡最后的力氣抱著沉睡的新娘。
婚紗染血。
十字架生了銹。
祂再也沒?走出金籠一步。m.w.com,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