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世子白月光(11)
人為刀俎,我他媽為魚肉啊。
般弱很想仰天長嘯,但為了她的淑女形象,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她不動聲色掃視四周,試圖尋找逃跑的破綻。
無奈身邊圍滿了一圈婦人,全是花花綠綠一片,梳頭發(fā)的,編辮子的,穿衣服的,捋氈靴的,扎腰帶的,掛彎刀的,都有。
般弱眼睛亮了,居然還有刀。
她剛才被人推去洗澡,身上的兇器全部沒收了,連她頭發(fā)都搜了一遍。
女人們用一種“你還是不是女的”的目光看著她,充斥著懷疑之色,似乎想不明白為什么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孩子到處藏刀、針、粉末等危險品,簡直是“移動的兵器庫”。般弱沒法解釋,也只能回她們一個微笑,并說自己想要上個茅廁。
最年長的女人一口拒絕了她,用磕磕巴巴的官話說:“首領(lǐng),說你,壞,不能放。”
般弱:“……”
天地良心,她哪有。
般弱滿臉郁卒,被女人們推著,獻給了她們的首領(lǐng)。
此時烏陵阿虜也換了一身,織錦鑲邊的佛青色長袍,踩著一對烏黑氈靴。
他眼珠移到了眼尾,淡淡看了她一眼,“上馬。”
“去哪?”
般弱一手艱難扶住自己的翻檐絨毛尖頂帽,游牧女郎的衣飾很是富麗,額頭綴著一條瑪瑙眉心墜,兩邊披掛著翡翠、珊瑚、珍珠等首飾。
三個字可以概括她這一身,美,沉,悶。
她后背捂出一層汗。
般弱最惱恨的是她腳脖子系了兩只黃金鈴鐺,一走動就叮當響——陣仗如此大,這他媽她還怎么逃跑啊?
她想趁著人看不見偷偷解掉,被女人發(fā)現(xiàn)后,立刻制止了她這個舉動,嘰里呱啦一堆,表情很是嚴肅。
般弱聽不懂,但連蒙帶猜,也能猜到這鈴鐺的非比尋常。
她不高興地走了一路,鈴鐺摔得清脆,以致于烏陵阿虜要她上馬時,依舊是一副不配合的樣子。
“你生什么氣?”
烏陵阿虜緊皺眉頭,“上馬!”
他不欲與她多說,舉著她的腰,輕松甩了上去。
“你這是強搶婦女還是囚禁寵物呢?”
她甩著腳脖子的鈴鐺,居高臨下望著他。
士兵們面面相覷。
這個女人到了他們的地盤還如此囂張,究竟是什么來頭?關(guān)鍵是頭兒,竟然沒有發(fā)火。
“不樂意戴?”
烏陵阿虜瞳色暗沉,燃著一簇幽火。
“你腳脖子戴兩個鈴鐺上街看看?”綠茶精沒好氣諷刺道。
“那就摘了。”
他伸出大掌,指腹壓著氈靴,頗有耐心解開纏繞的紅線。
“等等……你這鈴鐺不會有什么特殊意義吧?”
般弱想起他的獸神面具,感到一陣害怕。
這個部落不僅擅長打仗,還擅長用定情信物碰瓷——只要你收下了我面具,你就是我女人了。
不講道理,根本就是強買強賣嘛!
而烏陵阿虜似乎也沒打算跟她講道理,淡淡地道,“我烏族少女盛裝,都需雙足纏鈴,得蟲娘庇佑,解了金鈴者,便是夫君了,可作一夜篝火夫妻。”
臥槽!還真是!
般弱嚇得縮回雙腿,結(jié)果氈靴還在他手上,直接拔了開來,露出一截雪白藕足。
“……”
倆人面面相覷。
般弱表示,只要我不尷尬,尷尬就是別人。
烏陵阿虜愣在當場,黝黑的耳朵籠上一層紅。
他倏忽想起了他們中原的陋習,若是見了女子的雙足,便要對她負責。
而眼下全是他的兵——
該死的破規(guī)矩!
烏陵阿虜暗罵一聲,用長袍的寬袖籠住她的腳,同時呵斥諸人離開。
“下次注意影響!”
他表情超兇,強行將她的腳塞回靴子,其力道極大,般弱的腳趾頭擠到一團,疼得她嘶了一聲。
青年僵硬一瞬,放緩了速度。
穿個鞋子也能穿出滿頭大汗。
隨后他恢復(fù)正常,利落翻身上馬,與她同乘一匹。
目的地是皇宮。
般弱感嘆,真是變天了,他們這一支佩刀兵馬在街上大搖大擺的,竟然沒有官兵出來攔截。
當然,這街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各色幌子在風中寂寞地搖擺。
原來烏騎早已開路,清理尸體,并在皇宮的城門外等候著他們的首領(lǐng)。
而在宮內(nèi),天子、太后、皇族、文武百官等人圍困太極殿上。
熱鬧祥和的國宴淪為血刃之地。
榮妙娟抖如鵪鶉,跟一群世家小姐擠在一起。
她憑借著三皇子的厚愛,好不容易得了殿上坐的機會,還想著能趁機討好她的未來婆婆。突然之間,不知從哪里嘩啦啦涌出一群人,將他們圍得插翅難逃,天子差點從龍椅摔下來,大罵混賬,然而無濟于事。
她真的要哭了。
什么造反啊,她的記憶里根本沒這回事啊!
她姐不是平平安安坐上后位了嗎?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啊。
三皇子才是真龍?zhí)熳樱侨褐粫叛蜈s牛的家伙又是哪根蔥?
榮妙娟在護駕與保命之間猶豫不決。
她知道三皇子是最后的贏家,可,可這陣勢也是真的,萬一她護駕不成,反挨了一刀怎么辦?那豈不是什么榮華富貴都享不著,白白忙活了一場?
正當她兩頭為難時,門外傳來一陣喧嘩。
“嘭——”
一個血包被丟了進去。
眾人驚駭避退。
“咳咳咳。”
血包蠕動,露出一張滿是血污的臉龐。
正是殺進來的世子爺景鯉。
他并不是直接從宮門進來的,因為去到那里,發(fā)現(xiàn)守衛(wèi)不僅換了一批新面孔,巡邏的次數(shù)也不一樣,壓根就不是同一撥人。
他沒有貿(mào)然進去,憑借著自己嫻熟的經(jīng)驗爬了好幾處狗洞。
最后他被巡邏的人發(fā)現(xiàn)了,于是開啟火拼模式。
他弄廢了好幾個人,自己也被群毆得渾身是血。
景鯉用袖子擦了一下臉上血跡,流得太兇,他眼睛都快看不見了。他掃視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般弱的身影,臉色霎時白了,搖搖欲墜。
難道……?
他指節(jié)捏得咔咔作響,眼睛充血,青筋暴起。
他要這些亂賊,血、債、血、償!
景鯉不再遲疑,跑到天子老頭身邊。
“陛下,事態(tài)緊急,他們要的是不僅是玉璽,還有您的命。眼下之計,便是擬一道退位詔令,讓位于鎮(zhèn)守邊疆的龐將軍,二虎相爭,必有一傷——”他舔了舔唇,體內(nèi)仿佛燃起了某種不可言喻的血焰。
景鯉被王府保護得嬌貴天真,從未直面過狂風暴雨,這浩劫驟然襲來,他反而想要站得更穩(wěn)。
更重要的是,他要報仇!
他將這群反賊抽筋拔骨,以祭亡妻之債!
天子老頭漲紅了一張富態(tài)的臉,白須抖動,“還不至于到退位這程度,他們,他們只是想從朕的手里討點好處。要什么,給他們就是了。”
景鯉語氣凌厲,“他們今天要常州,明天要關(guān)洲,后天要京師,大后天就是您的命啊,陛下!眼下皇位就是燙手山芋,早點脫手早點保命!”
他暗自著急,都什么時候,這老頭還貪戀權(quán)盞!
天子老頭被小兒逼急了,有些跳腳,“朕才是上天之子,有真龍之氣護體,必當逢兇化吉,紫氣東來!”他為了強行挽尊,還將矛頭對著景鯉,“你這小子是不是跟叛軍串通好的,想要騙朕退位?!”
景鯉一聽,就知道這勸是不可能勸的。
他咬得滿口是血,強行忍住了那口漫上胸腹的甜腥。
罷了,既然勸不了,那就一起死好了。
他沖著天子拱了拱手,又踉踉蹌蹌下了臺階,揪住一個太監(jiān)問,“我……我夫人被他們在哪里殺害?”
景鯉心如刀割,他到底是遲一步。
他爹表面是放行他,卻讓人暗中埋伏在各處街巷,好打暈他上路,他為了逃脫圈套,花了不少時間。
太監(jiān)啊了一聲,滿眼茫然。
“您說……世子妃嗎?咱家沒瞧見世子妃。”
“……什么?!”
太監(jiān)的頭突然低下,聲音尖細刺耳。
“……世、世子妃在面前。”
可不是前面嗎?
還跟著叛軍的頭領(lǐng)一起進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位又演得是哪一出?
迎著眾多形形色色的目光,般弱心道,估計不到明天,她紅顏禍水之名要傳得到處都是了。
景鯉僵在當場,血液凍結(jié)。
她換了衣裳。
那是烏族為新娘準備的盛裝艷飾!
他回過神來,猛地沖上去,被兩旁的守衛(wèi)兇狠架住。
昔日對手,今日敗犬。
烏陵阿虜睇了他一眼,“來人,給世子爺準備一張桌子、筆、墨、紅泥。”
這人一上來不去跟天子談判,反而脅迫他?!
景鯉意識到了什么,劇烈掙扎起來。
紙張鋪開,一片刺眼的空白。
“景世子,你是聰明人,你知道我要什么。”
烏陵阿虜目光鋒利,開門見山。
景鯉緊咬著舌尖,“你放屁,我與我娘子鶼鰈情深——”
青年淡笑,“恐怕是未必吧?你怎么不問問你娘子,為何棄車而逃,又為何……偏偏入我營帳?”
他不可置信抬頭。
般弱也回望他,眼睛漆黑,沒有絲毫愧疚情緒。
“你們這對狗男……”他氣得發(fā)抖,更氣得淚珠子顆顆墜落,卻偏偏罵不出來——他怎么舍得罵這個他鐘愛過、撒嬌過的人?
“起筆吧。”
烏陵阿虜暗含殺機。M.XζéwéN.℃ōΜ
“你若不寫,這宮殿里的人,似乎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一時間哭聲連片。
更有人撲在他的腳邊哀求。
“世子爺,你給我們一條活路吧!大丈夫何患無妻!”
他一腳踢開,眼睛血紅,暴喝,“滾啊!!!”,,網(wǎng)址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