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小狼狗巨星白月光(29)
“啪嗒。”
般弱摸索燈盞開關,室內一瞬間明亮通透。
周璨把小黑豬放下來。
對方繞著他的腿哼哼唧唧了兩圈,又甩著冬瓜藤般的小短尾巴,跟著般弱一扭一扭去小房間睡覺了。
時隔六年,他第一次來前女友的房間。
這里比之前的學生公寓寬敞多了,客廳不僅擺了一套沙發(fā),還放了電視柜,天藍色跟檸檬黃的混合色調,透著現(xiàn)代風格的精致簡約。
前女友是考古團的團寵,因此文創(chuàng)抱枕、文物圖錄、標尺、手鏟、瓶裝土、小作物等等隨處可見,隱隱約約聞見一股新鮮的泥土腥氣。
周璨才站了三分鐘,就感覺自己埋在了濕潤的紅泥里,準備生根發(fā)芽了。
最壯觀的還是木柜里的各類鏟子,考古鏟、洛陽鏟、兵工鏟、折疊鏟、炮眼鏟等等,被主人擦拭干凈,一一晾掛。
“……”
他的處境似乎有點危險,萬一被她一鏟子撬了腦袋,那就沒救了。
般弱關了小房間的門,走出來,見人杵在玄關,不由得納悶。
“你在那里生根發(fā)芽了嗎,怎么不進來?”
黑色大衣是寬松版型,帽子嵌著一條棉茸茸的白毛,導致光影錯落在臉上,也是一片細碎的、凌亂的斑駁。
“我要回去了。”
他雙手插在兜里,帽子垂落,戴著口罩,遮掩了晦澀神情。
“好的,有空常來。”
然而他沒動。
般弱:“?”
這又是怎么了?
周璨伸出一截冷白的手腕,掀開了兜帽。
里頭還戴著鴨舌帽,露出一彎深藍色發(fā)梢。
“十一點五十六分,你在青峰路地下停車場說的那句……是什么意思?”
般弱眨了下眼,“喜歡你呀,還能有什么意思?”
周璨與她對視。
她毫不露怯。
“有沒有打印機?”
他冷不防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干的事。
“呃,在我臥室里,你要用嗎?”
他輕微頷首。
般弱最近犯懶兒,在床邊拉了張小桌子工作,這人一忙起來,就顧不得精致,隨處堆放著資料文件,整個臥室像是下起了白茫茫的雪花。打印機就放在飄窗上,能直接連到U盤。周璨站到窗前,單手撩開大衣。
他拿出了一個非常眼熟的鑰匙扣,系著個很怪的U盤。
怎么怪呢?
U盤被做成了臉譜的樣子,顯露一張兇惡狡詐的白臉。
般弱懷疑他又在暗戳戳內涵她。
至于鑰匙扣——
“這小玩意兒我曾是見過的。”般弱調侃。
周璨眼皮撩開,又靜又沉,宛如黑色沼澤,“垃圾桶撿的,無主之物,你有意見?”
“沒意見,您撿得高興就好。”
般弱心道,弟弟段數(shù)高了不少啊,都能面不改色了。
她站了一會兒,腳有點麻,站不住了,坐到最近的床邊,看著人操作打印機。大衣的帽子撤了下來,他后背仍然高大寬闊,筆直如松。
可能又長高了兩三厘米吧。
她不確定地想。
他像是這座鋼筋城市里的刺杉,屬于一種常綠喬木,枝干峻拔,高直漂亮。但這種樹又是陽性樹,長在溫暖濕潤的氣候里,也長在山谷、溪邊、村落邊,它向陽而生,不耐寒,不抗凍,受不了孤寂冷落的氛圍。
就如眼下這般,他單單站著,身上便蔓延出了冷霧。
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疊厚厚的、寬約兩指的文件遞到她面前。
“這什么?”
周璨語氣平靜,“寫給你的情歌。六年。六首。”
淡淡的油墨味飄散在空氣中,雪白的紙張印滿了曲譜。
般弱低頭翻了翻。
《逢冬》、《吞眠》、《碎池》、《薄墨》、《止水》。
情緒從濃烈轉至淡薄,字跡從潦草釘向規(guī)整。
字字落霜,寸寸成灰。
他執(zhí)著筆鋒,一點點殺死他內心的龐然怪物。
“我到過沒有你的國度,從黎明,走到落日,從冰原,去到沙漠。我也見過很多,不同膚色不同語言的情侶,其中有一對,跟我們很像,一個是流浪歌手,一個呢,是植物學家,我上午在街邊看他們接吻,晚上又在酒館看他們吵架——同一天告白,又同一天分手。”
周璨平鋪直敘,“這樣看來,我好像幸運得多,也不該怨天尤人。”
他抽出了最下面的一層。
“這份,你還沒看。”
最后一首情歌做了曲,卻沒有詞。
歌名是一個句號。
“我想我們應該到此為止的。”他說,“離開你的第六年,我已經把我所有的,龐大的,瘋狂的,不堪的,情緒碎片完美收束。我想,就算你現(xiàn)在結婚,就算我在角落哭成傻逼——我也不會去阻止婚禮的進行。你要想清楚。”
最后五個字他加重了語調。
是的,你要想清楚。
想清楚再招惹我。
怪物死了,不代表不會長出新的,更野蠻的,更血腥的。
情緒壓抑到了極點,是會被百倍千倍反噬的。
“周仙仙,你不喜歡我啦?”
她卻是錯了意。
周璨眼神勾住她,沒說話。
“可不對啊。”她向來是仗勢欺人的,“你要是不喜歡,怎么會茶言茶語,氣跑我的前男友呢?”
周璨冷笑,“真正的勇士應該直面困難。”
“那你怎么拐著彎兒,把門票送給我?guī)熃悖俊?br/>
“你師姐是個好人,我感激她。”
般弱繼續(xù)舉例,“那又是誰,聽到了某些不清不楚的話,二話不說就飆到我這邊,生怕我發(fā)燒呢?難道你也覺得我是個好人,放心不下我,特意來送溫暖的?”
“……身為明星,對粉絲關心點怎么了?”
她彎著眼眸,“哇,周天王對黑粉好體貼噢,我超感動。”
周璨被她噎得說不出話。
般弱將手伸出,笑嘻嘻抱住他的腰。
“不氣你了,再氣你又要哭著跑了。”
“……”
周璨垂下脖頸,去注視這個比他兇惡百倍的天真邪物。
“想清楚了?”
“嗯……沒想清楚。”
但她眼中分明是捉弄的笑意。
促狹的,沒良心的。
周璨俯下腰,“帽子,摘了。”
般弱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自己的鴨舌帽。
“你低下頭,我夠不著。”
他單手撐在她腿邊,將自己的膝彎寸寸壓下。
般弱捏住帽檐,輕輕掀開。
滿天星火墜入她的眼睛。
像這種發(fā)色,尋常人駕馭不住,就容易變成非主流殺馬特。
但周璨用他的頭號神顏,完美詮釋了人間玩偶的絕色。
般弱好奇地問,“什么染發(fā)劑啊?這么自然?”
“……”
這是正常人的反應嗎?
周璨嘴角微微抽搐,“我改天去問問經紀人,他應該比我清楚。怎么,你要染嗎?”
般弱有點心動,但是她又想,真染了一頭藍毛的話,去學術界亮上這么一招子,估計領隊會氣得心臟病發(fā)。
她試著去觸碰他的頭發(fā)。
柔軟的發(fā)尾鉆入指縫。
燦亮的光閃爍著,跳躍著。
周璨偏了下頭,腦袋正好撞入她的掌心。
為了舞臺效果,他甚至戴了藍灰色美瞳,神秘稀有,如同天外來客。疏長的睫毛掛著溫暖的燈光,眼尾卻橫生一片銀色鱗片,迤靡著波光水影。
“口罩,扯了。”
周璨又抬了抬鼻梁。
般弱用尾指勾了一下口罩的細繩。
他往旁邊偏了下頭,啪的一聲,掙脫開另一側的細繩。
身為歌壇界的半壁江山,周璨是濃顏系的代表人物,輪廓分明,冷峻干凈,又有一種難以降服的野性。
而此時,他啞著聲,像是一頭抹香鯨,隨著海浪在岸邊擱淺,無力抵抗它的命運。
“扣子,也勞駕你,解一下。”
般弱是個不怕死的,真照做了。
她很快就解開他的第一顆扣子,性感的鎖骨跳了出來。
招搖的,又顯眼的,透著年輕張揚的荷爾蒙。
他藍灰色的瞳眸瞇了一下,折射出淺淺的流光。
身為顏控的般弱被他煞了一眼。
然后突然的,莫名其妙的,倆人進入到了審訊流程。
弟弟咄咄逼人,意外很兇。
“你是誰?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的大學?身份證多少?電話號碼是多少?一加一等于多少?看著我,我臉上有沒有痣?現(xiàn)在神智還清醒嗎?”
般弱:“???”
他又逼問了一遍,誓不罷休。
般弱只得湊近,數(shù)他臉上的痣。
得到確切的答復之后,男人的聲音含著一絲水汽。
“了解了,你是清醒的,你要為你的一言一行,負起責任。”
他指尖觸摸耳朵,利落地,拆下了一對貓眼石耳釘鏈。隨后是一系列蒸汽朋克風格的機芯手鏈、寶石戒指、金屬袖章等,砸在地上,清脆得刺耳。
這更是一場無言焦灼的宣戰(zhàn)。
“接下來的時間,你有權保持沉默。”
他捧著她的臉,額頭輕抵著。
銅藍色的發(fā)絲一縷縷鉆入她的衣領。
“而你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吻,都將成為今晚的呈堂證供。”
冒著極大的風險,刺杉再一次移植了自己。
它曾經拔起根須,離家出走過,去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把自己再種起來,用泥土塞滿了血肉,縫合傷口。如今,它重新回家,回到這個有光、有風、有溪水、有馥郁香氣的國度,抖落了六年的冰雪與寒霜,重新泛起綠意。
它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水土不服。
它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現(xiàn)在,它好像只能祈禱——
用七十一頁的,滿床情歌,換一個長久的春天。
讓凜冬長眠,讓星河永燦。
關鍵時刻,般弱清醒,捍衛(wèi)自己的尊嚴。
“等等,我好像記得你說過,不能碰瓷前任啊。”樂文小說網(wǎng)
周璨挑眉,他手指一曲,抓住她的膝彎。
拖向腰桿。
火星急速往下墜著。
他勾了下唇。
“這不是現(xiàn)任了嗎,你隨便碰呀,不收費的呢,親親。”,,網(wǎng)址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