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游戲規(guī)則
第82章游戲規(guī)則</br> 他們當(dāng)中生活發(fā)生了最多變化的人是孫見川。段妍飛成功說服了孫見川去上海參加王漢民他們報社聯(lián)合電視臺舉辦的選秀節(jié)目。</br> “你暫時還沒有能打開局面的作品。你在酒吧駐唱,酒吧老板和捧場的客人不也是沖著你的臉?老天給的優(yōu)勢為什么要浪費?先混出點名氣,再好好搞音樂,這叫曲線救國。再說,選秀節(jié)目也要唱唱跳跳,你的歌不就讓更多人聽見了嗎?”她對孫見川說。</br> 段妍飛很擅長說服別人,也極有耐心。孫見川一開始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屢屢拒絕,甚至有幾回口氣不太好,說什么:“你又不是電視臺的托,我出名了對你有什么好處?”</br> 段妍飛聽了也不生氣,反而笑言道:“我是你的粉絲啊!你紅了以后我給你做后援站站長,也沾沾你的光。”</br> 一來二回,孫見川覺得她說的不無道理,看著王漢民留下來的名片動了心思。他去問陳樨的意見,陳樨言簡意賅地說:“你先把錢還我!”</br> 也是,酒吧駐唱那點兒收入還不夠?qū)O見川和樂隊成員一起出去吃飯擼串,在陳樨那里他依舊債臺高筑。段妍飛說,她打聽過了,那個節(jié)目的規(guī)格和曝光率都不錯。萬一混出點成績,紅不紅的另說,先把陳樨的錢給還了,他可不想落下吃軟飯的嫌疑。</br> 暑假來臨前,孫見川終于下定決心參賽,他打算對家里先斬后奏,又從晚娘面孔的陳樨那里借走了一筆“盤纏”。到了上海,段妍飛很講義氣地出面替他打點瑣事,兩人一起跟王漢民吃了個飯。等到比賽正式錄制,他自彈自唱原創(chuàng)歌曲的參賽形式盡管很不討好,但依舊憑借著優(yōu)越的外形和嗓音條件打動了評委,手持直通票過了海選,在觀眾中人氣頗高,一躍成為36強里的熱門選手。</br> 一切都十分順利。那段時間,孫見川出入電視臺錄節(jié)目,大門外會有年輕的女孩兒尖聲叫他的名字。他跳舞水平一般,總是忘記動作,可團舞時仍然穩(wěn)居中心位。只要他站在臺上,現(xiàn)場的氣氛總是特別熱烈。賽余的采訪任務(wù)他的那部分也比較吃重。他爸媽看了節(jié)目特別吃驚,打電話來詢問時,雖然口頭上批評他為了參賽缺考一門期末考試,但學(xué)校都掛出了替他加油打氣的橫幅,他們也不好再多說什么,話里話外都在為他而驕傲。他媽媽還特意飛過去照顧他。</br> 孫見川是習(xí)慣成為人群焦點的人,他不缺女孩子的喜歡和他人的注目,可他得承認段妍飛說的是對的——當(dāng)聚光燈打在身上,臺下歡呼潮涌,那種感覺格外不同。他開始享受更大更耀眼的舞臺了。</br> 他興奮地打電話給陳樨,宣布回去后要把欠債雙倍奉還,還要在還給她的每一張錢上都來個新設(shè)計的花式簽名。</br> 陳樨還是老樣子,她提醒明日之星,在人民幣上亂涂亂畫是違法行為,還嘲笑孫見川跳舞時的肢體動作和她的歌聲一樣遜爆了。</br> “加油啊,川子!想還錢就好好練,別劃水!”</br> 孫見川能聽出陳樨是為他高興的。遲早他會攢下更大的榮光,她要,就給她;她不要,也給她!</br> 陳樨那一陣正忙于在駕校學(xué)車。陳教授還建議她在即將開始的大三階段開始準(zhǔn)備考研的事。可她分配給化學(xué)的愛僅夠支撐著度過本科階段,沒想過在這條求知之路上走得更遠。當(dāng)陳樨猶豫時,陳教授冷不丁說:“知難而退也好,我們系的研究生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這話一出來,隔天陳樨就找齊了考研資料。反正她暫時也沒別的事好做,她可以不做居里夫人,但不能考不上被人看扁了。</br> 正當(dāng)陳樨忙忙碌碌之際,孫見川忽然回來了。</br> 他被淘汰了!</br> 原來進入總決賽后,但凡繼續(xù)晉級的選手必須與電視臺旗下的經(jīng)濟公司簽十年長約,與之匹配的是苛刻的酬勞分賬比例。大部分參賽者為了更進一步都選擇了妥協(xié)。可孫見川一聽說往后十年都要服從他們安排的唱跳歌手路線,應(yīng)付沒完沒了的商演,甚至還要演戲,他頓時就不干了!</br> 孫長鳴夫婦特地請律師看了合同,他們都認為里面的義務(wù)和權(quán)益太不對等,與賣身契無異,經(jīng)商量后對孫見川想要放棄的決定表示支持。</br> 孫見川畢竟是人氣選手,主辦方那邊由王漢民出面規(guī)勸了他好幾次,可是在合同的關(guān)鍵條款上雙方都不肯退讓。孫見川執(zhí)意不簽,最后止步于二十強。</br> 讓孫見川生氣的是,他明明是自己退賽的,然而主辦方一通操作下來,等到節(jié)目播出,他成了被專業(yè)評審團票數(shù)淘汰的選手。</br> 輿論的風(fēng)向頓時改變了。網(wǎng)上流傳出各種消息,都指向某淘汰選手舞蹈不走心,所謂的原創(chuàng)歌曲都是口水歌。其他參賽者在采訪中也紛紛透露孫見川情商低,脾氣大,未紅先耍大牌。他不但與隊友不和,和工作人員也起過爭執(zhí),面對記者時又口無遮攔。總之他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個遍,不淘汰簡直沒有天理。迷戀孫見川顏值的小姑娘們發(fā)現(xiàn)這讓人遺憾的真相紛紛啞了火,比賽前期積攢起來的人氣一掃而空。</br> 段妍飛很為孫見川鳴不平,找了自己認識的媒體朋友替他發(fā)聲,可惜沒激起什么水花。隨著后面的賽程越來越激烈,失敗者很快就被大眾遺忘了。</br> 回來后的孫見川一度十分失落,他那幾個樂隊伙伴也笑他瞎折騰。整個暑假的尾聲他都窩在家里。不是捂著被子睡大覺,就是沒日沒夜地玩兒游戲。孫長鳴嘴上說男孩子在外受點兒挫折是好事兒,到頭來還是不忍心看兒子這般頹廢。</br> 正趕上妻子生日,孫長鳴在家里辦了場小型聚會,邀請了不少親朋好友參加。往日孫見川最喜歡熱鬧,這種場合少不了他,這回他依然不肯在大伙兒面前露面。</br> 孫長鳴夫婦無奈之下只能請陳樨去勸勸孫見川。陳樨領(lǐng)命去了孫見川房間,原本靠在床上發(fā)呆的孫見川一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立刻把自己埋在了被子下面。</br> 早在孫見川剛回來時,陳樨就給他打過電話,他始終拒絕接聽。孫見川得意的時候有多想見到陳樨,現(xiàn)在就有多害怕面對她。</br> 陳樨扯動孫見川圣斗士圖案的被子,他蜷得更緊了。</br> “淘汰就淘汰,躲什么?大熱天的不怕捂出痱子?”</br> 陳樨說得輕松,被子里的孫見川悲憤不已。他短暫地露出頭來,大聲道:“我那叫退賽,退賽懂嗎?”</br> “退賽不也是被游戲規(guī)則給Pass了?”陳樨波瀾不驚地說。</br> 這段時間為了照顧孫見川的情緒,他周圍的人都盡量避免提起比賽的事,要提也是替他大罵主辦方不厚道,“淘汰”兩個字更是碰也不能碰的禁區(qū)。如今被他最在意的人揭了傷疤,孫見川想死的心都有,想辯駁又不知從哪里開始,氣得在被子里“咚咚”地猛跺床板,這段時間所受的委屈一齊涌上心間,竟哽咽了起來。</br> “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你盡管笑吧!”</br> 他的肩膀在被子底下微微抽動,很努力才沒有哭出聲來,但陳樨應(yīng)該不難發(fā)現(xiàn)他的崩潰。孫見川忘了上次在陳樨面前哭鼻子是為了什么,但大多數(shù)他哭的時候,她都會想辦法替他出頭。</br> 這回陳樨沒有勸慰孫見川。過了一會,他聽見了她的笑聲。</br> 孫見川踹開被打濕一角的被子坐起來,陳樨正站在他的電腦桌旁看報紙。他想起來了,那些都是他最近收集的關(guān)于他的負面報導(dǎo)。</br> “你到底對你的隊友干了什么?他們都這么落井下石地對你?這上面寫你常常嘲笑隊友,還因為嫌棄舞蹈動作浮夸與編舞老師對嗆……”陳樨看著看著忽然又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去,你還給評委起外號?”</br> 一個月前孫見川出現(xiàn)在娛樂新聞里的形象還是個耿直率真的小帥哥。陳樨雖看不上媒體捧高踩低的行為,但她相信這上面寫的多半是真的。這還真是孫見川會干出來的事!</br> 孫見川探身過來搶陳樨手上的報紙,被她躲開。他差點兒摔下床來,怒吼道:“我是私底下跟其他人開玩笑的,誰他媽的把這些話捅給媒體了!那個評委又黑又胖,梳個丑斃了的臟辮,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亂點評。所有人都討厭他,我說他像豪豬哪里不對?還有,說我嘲笑他的那家伙,樂譜都看不明白,整天就知道坐在鋼琴前裝逼,我只不過指出他彈錯了,這他媽也叫嘲笑?”</br> “這不就結(jié)了?你隊友現(xiàn)在踩你一腳,人家也沒說謊。你愣了吧唧的,被淘汰很正常!”</br> “正常嗎,哪正常了?”孫見川抹去眼淚和影響他形象的鼻涕,“我媽請你來安慰我,你胳膊肘往外拐!沒人性……難怪是養(yǎng)不熟的花臉貓!”</br> 陳樨哼笑一聲。“花臉貓”是小時候?qū)O見川給他取的外號,有些年沒聽他提起了。那時她剛開始跟著爸爸到南方生活,一時適應(yīng)不了氣候轉(zhuǎn)變,臉上常常有過敏導(dǎo)致的紅疹子。孫見川喜歡逗她,還妄想讓她叫“哥哥”。陳樨不愛搭理爸爸朋友家這個娘兮兮的傻小子,他就給她取了“花臉貓”的外號。</br> “你這毛病還得在外頭被人多毒打幾回才好!”</br> “我沒毛病,有毛病的是那該死的比賽!”</br> 陳樨把手里的報紙團了團,往孫見川身上一扔:“既然你覺得自己沒錯,又改變不了規(guī)則,誰也別勉強誰,只能證明這比賽不適合你,一拍兩散正好,管別人說什么呢!別哭唧唧了,你哭起來面部表情特別扭曲,不適合拍戲。他們給你安排的路線簡直是胡來。”</br> “能說點兒讓我活下去的話嗎?”孫見川心如死灰地說。</br> “你安安靜靜唱歌就很好。對了,根據(jù)我的觀察,你左臉比較上鏡。”</br> “你看比賽了?”</br> “當(dāng)然看了,我和我爸還用手機給你投票了。我們系里大部分女生都認為你是這批選手里最帥的。”</br> 孫見川沉默了一會兒,期期艾艾地問:“樨樨,我被淘汰了,你會不會瞧不起我?”</br> “不會啊。你淘不淘汰我都瞧不起你。”陳樨在孫見川操起臺燈作勢要自殘時笑著推他的肩膀,“你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我還不是跟你做了十幾年朋友?”</br> “我還是你最好的朋友?”孫見川甕聲道。</br> 陳樨說:“是吧……”</br> 孫見川輕輕點了點頭。陳樨還在跟前呢,一邊損他,一邊擔(dān)心著他,什么都沒改變。輸了比賽不代表不能繼續(xù)唱歌,只要有音樂和她,別的事、別的人都是浮云——包括她的前男友,還有衛(wèi)嘉那小子和無數(shù)潛在的蒼蠅,他會一一把他們熬死!</br> 他輕松了許多,吸吸鼻子道:“最倒霉的是比賽獎金泡湯了……”</br> “但錢還是要還的!”他“最好的朋友”極有默契地把話接了下去。</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