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玻璃紙之夜 1
第15章玻璃紙之夜1</br> 衛(wèi)嘉夜跑回來,江海樹正在尤清芬房里看電視劇并解說劇情。這是江海樹最近找到的新目標,他覺得自己可以通過對話、聊天幫助尤清芬打開“心扉”,不再整日像個閻羅似地枯坐在房里。也不知他是怎么熬過尤清芬的冷眼堅持下來的。</br> “嘉哥。”從房間探出半個身子的江海樹打了聲招呼,伸手指了指陽臺的方向又縮回去了。</br> 打從剛進門衛(wèi)嘉就已經聞到了陽臺飄進來的煙味。但他還是按原計劃先去洗了澡,出來的時候陳樨依然不在屋子里,他這才推開了陽臺門的紗門。</br> “回來了,嘉哥。”趴在欄桿上抽煙的陳樨回過頭,學著江海樹的語氣調笑。</br> 江海樹是昨天才改的口。老是“衛(wèi)醫(yī)生”“衛(wèi)醫(yī)生”地叫太生分。可是叫“衛(wèi)叔叔”大家都有點兒別扭——好像一個拖油瓶在呼喚他的繼父。他想,衛(wèi)嘉都能做衛(wèi)金桂的爸,他是衛(wèi)金桂的舅舅,以同輩相稱不算太過分。</br> 衛(wèi)嘉拎著剛買回來的一組啤酒坐在陽臺椅子上。這對藤椅也是陳樨住進來后新添的。這些日子陳樨幾乎沒有出過門,唯一一次大半夜讓衛(wèi)嘉陪著她去吃燒烤,聽到攤主說她長得很面熟,像電視里的某個明星。她頓時也沒了吃下去的欲望,假笑著敷衍幾句就打包走人,后來也再不提出門的事。衛(wèi)嘉提議一起去人少的社區(qū)公園跑步她也沒答應。</br> 江海樹說陳樨在北京也是一陣兒一陣兒的,有時沒完沒了地出去瘋,有時待在家十天半個月不出門。但衛(wèi)嘉知道她無論哪個“家”都絕對不是幾十平的小房子。不知從哪弄來兩張半舊藤椅之后,他還自己做了把簡單的水磨石小茶幾擺放在了陽臺,改變了一下晾衣服的位置,至少騰出了一個除了吃喝拉撒以外的空間。</br> “我怎么記得你比我還大14天?”他笑著回應陳樨。</br> 陳樨果然不服氣,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說:“我媽生我的時候早產了一個月,所以從受精卵著床的時間來看,我誕生得比你晚。”</br> 衛(wèi)嘉趁機把她手中夾著的煙給繳了:“要知道你抽這么狠,我不該帶酒回來的。想喝酒就不要抽煙了。”</br> 陳樨笑逐顏開地打開啤酒,說:“煙是你抽屜里找到的,酒也是你買的。你不能總是誘惑我又逼著我自己選。我才不選,我就這樣兒!”</br> “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說自己抽煙喝酒紋身燙頭樣樣都很行?”衛(wèi)嘉很懂她的套路。</br> 陳樨仰著頭大半罐啤酒下肚,朝他飛了一眼:“哎,我真紋了一個,要不要看?”</br> 衛(wèi)嘉就著沒熄滅的半支煙抽了兩口。他平時抽得很少,也沒有煙癮,只有加班的時候才會用來提提神。陳樨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膚都是完好的,那意味著她一定紋在了某個古怪的地方。</br> “不要脫衣服。”他警告道。</br> 話音沒落,陳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睡褲拉下了一半。饒是衛(wèi)嘉早有準備,還是驚地別開了頭。</br> 他起身看了看屋內的動靜,這才捂著脖子說:“我頸椎差點兒折了。”</br> “至于嗎,又不是沒有看過!我晚上睡覺不穿長褲,你半夜上廁所、早上起床沒見過我踢被子?”陳樨嗤笑,“快看,別墨跡!”</br> 想來他不從,她是不會罷休的。其實也就忽然露出白花花皮膚的那一瞬間沖擊力太強,要說尺度倒也不算太驚人。陳樨的露膚度大概等同于臀部肌肉注射,只不過平時護士下針的位置多了一行鮮紅色的字母。</br> “看清了沒有,大聲念出來。”</br> “B·S·Q·J·W……英文縮寫?”</br> “嘖,想問題簡單點,漢語拼音!”</br> “……好了我記住了,你先把褲子拽上去。QSQJW……別生氣今晚?不奢求……接吻?你紋的到底是什么東西?”</br> 衛(wèi)嘉已經盡力按照陳樨的腦回路來思考了,但陳樨只是仰頭笑,一根手指在面前來回地搖:“不對,不對!你要反過來念。”</br> 這一提醒,衛(wèi)嘉即刻就領會了。</br> 她紋的是——衛(wèi)·嘉·去·死·吧!</br> 衛(wèi)嘉嘴角的笑意淡了下來,彈了彈煙灰才無奈道:“盡干這些瞎胡鬧又沒營養(yǎng)的事兒。你老公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br> 陳樨說:“難道你最該問的不是我為什么那么恨你?”</br> 衛(wèi)嘉沒有吭聲,她也不介意,繼續(xù)笑著說:“起初想紋胸口,那樣好像比較性感,可是穿禮服的時候還是有些不方便,你也不配做我胸口的朱砂痣。所以我就想著干脆紋在尾椎骨上。”</br> “你尾椎骨長左邊屁股上?”</br> “本來也是喝多了才想一出是一出,誰叫替我紋身的那姐們也喝多了呢。酒醒后我才發(fā)現她下手的地方不對,還TM紋反了。每次我去做身體護理,美容技師估計都得在心里默默地拼讀好一會。”</br> “為什么不洗掉?”</br> “紋的時候就疼死我了,洗掉也很疼,再說別人問起也很丟臉啊。”</br> 衛(wèi)嘉繃不住笑了:“你紋就紋,咒我也就咒了。把那個‘去死吧’的‘吧’去掉不是能少疼一會兒嗎?意思也沒變。”m.</br> “那不行,沒有那個‘吧’字表達不了強烈的語氣,這句話就失去了靈魂。”</br> “你還瘋得十分嚴謹!”</br> “別忘了我也是正兒八經一本理工科畢業(yè)生,‘嚴謹’烙在了我骨血里。哪像你,好端端的大學都沒能上完……”</br> 陳樨說到這里忽然停頓了下來。衛(wèi)嘉寬容地拍了拍她的頭,示意自己并沒有在意。他們倆相視又各自笑了。陳樨開了第二罐啤酒,她發(fā)現衛(wèi)嘉面前的酒也打開了。</br> 衛(wèi)嘉很少喝酒,陳樨記得他說過,酒并不能驅散陰霾,苦悶時喝多少都于事無補。它應該是留在快樂時再喝的。</br> 所以他現在是快樂的?</br> 陳樨的心跳得漏了一拍。</br> 一時間他們都沒有再說話的欲望,彼此享受著仿佛是被一陣晚風送來的、自然而然的沉默。陳樨含著一口酒,靜靜看著衛(wèi)嘉,他雙眼微閉,額前的頭發(fā)被風吹得半干。衛(wèi)嘉的頭發(fā)不是陳樨那種天生的鴉黑,而是深褐色的,發(fā)質細軟。人當然是好看的,但他并不珍惜,笑起來眼角已有淺淺的溝壑。隔著不到一臂的距離,曾經讓陳樨羨慕不已的天生冷白皮上,也能看到這個年紀該有的皮膚紋理和汗毛孔,鬢角的小黑痣還在,下巴泛著青色的胡渣。</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