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火車的味道 1
第109章火車的味道1</br> 陳樨醒來時頭昏腦漲,不知今夕何夕。她支撐身體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一間裝潢考究的酒店客房里,身下是白色的柔軟大床。這個起身的動作耗去她不少氣力,她呆滯了片刻,感到胸口寒涼,一低頭,浴袍前襟松散,可不是春光大泄!</br> 她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想要去遮掩,可銹住的腦袋里那點殘存的意識隱隱讓她覺得,這個現(xiàn)狀是有合理性的。她做了什么?</br> 哦!喵喵、朱焰那個混蛋、如意和鞏俐、陽臺會……她想起來了,她和剛烈小奶狗一起開了房間,鐵了心要給人家破處。雙人舞跳過,兩人各自洗了澡……然后呢?</br> 是了!苗淼那小子真的啥也不會!在陳樨的設想里,兩個學跳舞的人足以挑戰(zhàn)一切高難度步驟,想當然會有個完美的開端。可光親吻的時候他已僵硬到不行,柔韌靈便的肢體全然不聽使喚。在親吻這件事上,陳樨算是個熟手,可惜也被他鬧得十成功力施展不到二三。他們決心喝點失身酒助助興——于是小酒一倒,天地一黑,記憶戛然而止!</br> 莫非喝到了假酒不成?陳樨現(xiàn)在從內(nèi)到外,從上到下都很不對勁。迷迷瞪瞪中,她意識到房間的燈光被調(diào)至昏暗而柔和的程度,另一個當事人正睡在床的另一側(cè)。</br> 她揉著額頭,聲音沙啞地喊:“喂,苗淼……”</br> 苗淼背對著她沒有應聲。現(xiàn)在幾點了?陳樨心里說不來的滋味,從被子里狠狠踹出一腳,誰知還沒碰到他的人,就被反手一個枕頭壓得下半身動彈不得。</br> “一醒來就踢人,你是馬還是驢?”他嘆了口氣:“折騰大半夜了,讓我瞇一會行嗎?”</br> 是男人剛睡醒時的聲音都相差無幾,還是她聽岔了?陳樨覺得這說話的聲音和語氣耳熟到不對勁。她的身體早于耳朵反應了過來,先是一松,隨即繃得更緊了。按在枕頭的手臂有剛拆線的傷痕,看到這個,陳樨酒醒了大半,從被子和枕頭的桎梏中擺脫出來,連滾帶爬湊過去,扳著對方的肩膀看清了他的臉,人又墜入了新的恍惚中。</br> 那人翻過身,頭仍枕在手臂上,用清醒了的眼睛默默與她對視,等待著她下一步的發(fā)作。</br> 過了好一會,陳樨才夢囈般道:“火車!你身上有火車的味道。”</br> 上午那通電話,是衛(wèi)嘉剛下火車時給她打的——他坐的是通宵達旦的綠皮火車。這次回老家行程匆忙,只有衛(wèi)林峰知道他跑了這一趟,返回時卻無謂再趕路。就像從前無數(shù)次在荒野中縱馬前行,他看到過地平線,看到過光,可太陽還是會從原處落下。衛(wèi)嘉也不知道自己在世上這二十多年步履不停,究竟追上了什么,又錯過了什么。一步,數(shù)年,半生……似乎沒什么分別。</br> 他是為了衛(wèi)樂的事回去的。衛(wèi)樂始終是他的牽絆,也只能牽絆住他。</br> 五天前衛(wèi)嘉從學校請假趕到馮家時,衛(wèi)樂已下不來床。他不顧馮家人的阻撓把人送到鎮(zhèn)上的醫(yī)院,才發(fā)現(xiàn)衛(wèi)樂衣服底下沒幾塊好皮肉,不是青紫就是燙傷,新傷疊著舊傷。曾經(jīng)雪團一樣飽滿的人瘦得像根蘆柴棒,看到哥哥回來了,哭也不會,只是哆嗦著揪著他的衣袖不放,大眼睛里盈滿水光不敢往下掉。醫(yī)生也表示憤怒,這無疑是營養(yǎng)不良和長期遭受虐待的結(jié)果。可馮家人竟紅口白牙地說她本來就傻,身上的傷都是自己磕磕碰碰弄出來的,消瘦也是因為“挑食”。</br> 衛(wèi)嘉衣不解帶陪護衛(wèi)樂,到了第三天,衛(wèi)樂才肯開口,機械重復著:“嘉嘉,我不疼,我餓……”</br> 馮誠白天會偶爾出現(xiàn)在病床前,身邊不是跟著他父母,就是他姐姐陪著,往往換來衛(wèi)樂的一陣驚恐。他對衛(wèi)嘉這個小舅子還算客氣,辯解說自己在外忙于生計,無暇照顧衛(wèi)樂,可醫(yī)院遞來的住院費清單他總是假裝看不到。</br> 衛(wèi)嘉沒有與他廢話,顧不上,也沒有必要。第四天下午,馮誠到醫(yī)院詢問衛(wèi)樂什么時候可以出院,才發(fā)現(xiàn)人去床空。衛(wèi)嘉為情況有所好轉(zhuǎn)的衛(wèi)樂辦了出院手續(xù),把她安置好后再出面和馮家人談離婚的事。</br> 他鐵了心要把衛(wèi)樂帶走,馮家人也不出所料地死活不同意離婚。理由是他們把衛(wèi)樂娶過門時給了整整二十萬的彩禮,娶的還是衛(wèi)樂這個除了容貌一無用處的傻子。說來都怪馮誠被衛(wèi)樂仙女似的一張臉迷得失心瘋,家里人拗不過他。當時他們打著如意算盤——自家兒子瘸了條腿,找個十足健全的姑娘有點困難。衛(wèi)樂是后天生病導致的智力不全,生活尚能自理。看她娘家父親、哥哥都是拔尖的人,日后生的孩子也差不到哪去。誰知她嫁過來之后連個蛋也沒下出來,越收拾她人越傻,街坊鄰居都把他們家當笑話看。馮家人早受夠了她。要離婚可以,先把彩禮和這些年白吃白喝的飯錢連本帶利還回來!</br> 找不到衛(wèi)樂的人,他們搶先一步報了警。一邊是馮家二十萬真金白銀的憑證,一邊是衛(wèi)嘉帶來驗傷報告,民警調(diào)解時也很是為難。街委會負責人、婦聯(lián)、宗親長輩都出面了。男方的人哭鬧叫屈,女方只有一個年紀輕輕的哥哥,死活都肯不透露妹妹的下落。其實大家都清楚,虐待是真,彩禮也是真,問題的關鍵出在一個“錢”字上。</br> 衛(wèi)嘉看似鐵桶一般油鹽不進,心里也清楚這件事很難善了。他來之前懷著最后一點不切實際的幻想追問過那些錢的下落。衛(wèi)林峰支支吾吾半天,一個子兒都拿不出來。衛(wèi)嘉后悔了,他本就不該問。以至于他在派出所耗到夜深,衛(wèi)林峰一通接一通電話打過來。他大概是從馮家人的興師問罪中知悉了事情的經(jīng)過,情緒也低落得很,平時能言善辯的嘴說出來的話顛三倒四,一會悔恨當初自己胡鬧無能,一會哀嘆時運不濟——尤清芬身體不好,這些年看病尋醫(yī)用去了不少錢,他自己是個男人,不能扔下她不管,這下好了,她肚子里又揣了一個。要不是那個到工廠鬧事后被氣死的老頭家人至今糾纏不休,他也不會讓衛(wèi)嘉獨自去處理這些事。孫長鳴為了替他擺平爛攤子已經(jīng)花了一大筆錢,他實在沒辦法再向?qū)O家開口……</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