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鐘紫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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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璿招攬蔣家兄妹并非一時興起,而是頗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她雖然沒有在洞真派爭權(quán)奪利的心思,目前馬馬虎虎把自己歸在荀少卿一系,但也自有主張。
在這種大門派里面,總是獨(dú)自行動是不大行得通的,除非個人修為到了一個誰都不敢忽視半點(diǎn)的地步,否則很多時候,一旦人不在,便有可能被“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地忽略了。因此,唯有跟一幫利益一致的人站在一起,才最省心省事。虞璿心高氣傲,既不愿意吞下暗虧,但要她放下//身段親自和些雞毛蒜皮的事兒糾纏,卻也丟不起這個人。蔣煜聰明上進(jìn),為人處事也靈光,虞璿對他觀感倒是相當(dāng)不錯,見他有意向自己靠攏,便也欣然接受。
按照虞璿的想法,最好能在派外開辟別府,在保持著洞真派弟子身份的同時,擁有的自由度更高。本門也不是沒有這種先例,七真人中有兩位乃是道侶,便并不住在云夢澤,而是在另一處仙府修行。這種有資格在派外開府的弟子,除了自身修為出色,能鎮(zhèn)得住旁人的覬覦,在門中也要有人支持,而且門下更少不了幫襯的,虞璿暫時沒有什么弟子,因此極有必要給自己找?guī)讉€幫手。
蔣家兄妹沒過幾日便從接天峰搬了過來,島上禁制開啟,也不出去,只潛心修行,至于秦樓月是否私下氣個倒仰,便不在他們考慮范圍之內(nèi)了。虞璿閑暇時,也指點(diǎn)了蔣靈幾句,這女孩兒靈秀乖巧,也極懂得努力,雖然年紀(jì)尚小,已經(jīng)顯出幾分出色來。。
這日,虞璿正在宮室中一點(diǎn)一滴磨煉真氣,她兩世修行,深知基礎(chǔ)才是根本,那些真正厲害的人物,往往并不是學(xué)得了某樣威力極大的法術(shù),或是擁有某件犀利法寶的,而是一步一個腳印、勤勤懇懇從不懈怠的人。因此,但凡有空,她便抓緊時間修煉,能將功力更雄厚一分,便絕不輕輕放過。
忽然,一道彩光自外飛來,在禁制外跳了兩下,便穿了進(jìn)去,蔣煜恰在島上看見,急忙放出自己隨身祭煉多年的一柄飛刀,在空中一圈,想要攔住那一道彩光。誰知那彩光一吐,竟然將他的法器彈了開去,直飛往鼎湖峰上的宮室。
蔣煜失手一招,面子上頓時有些掛不住,輕叱一聲,待要再次出手,卻聽得虞璿聲音傳來,“蔣師弟不必著忙,那是有人與我的傳書飛劍。”
蔣煜聞言便收了飛刀,不過片刻,虞璿便自宮中出了來,落到他面前,輕輕笑道:“這是鐘紫郢鐘師兄來書,請我去他處盤桓幾天,鼎湖島便麻煩師弟代為照看一二了。”
蔣煜連忙點(diǎn)頭,拍胸脯道:“虞師姐放心前去,島上自有小弟打理。”心中卻暗自琢磨,那鐘紫郢是鐘真人門下第三徒,也是金丹修為,入道已經(jīng)一百二十余年,性格極為孤僻,自己雖然也算是同門,但卻沒見過幾次面。
虞璿向他笑一笑表示感謝,便縱身化一道清光而去,看得蔣煜一陣羨慕。他知道門中有三法四訣,也有許多大小神通,門中弟子非功勞機(jī)緣,不得傳授,蔣煜雖然不知道虞璿使出的是哪一種遁法,但瞧著也覺得不凡,他羨慕了一陣,又振奮起來,心道:“只要我努力上進(jìn),拿出本事來,將來定也有機(jī)會學(xué)得高明法門。”
……
鐘紫郢是接天峰一脈四個真?zhèn)鞯茏又械囊晃唬痈5貐s并不在接天峰附近,而是隔得頗遠(yuǎn),在洞真派比較邊緣的地方,乃是一座靈島。
和其他福地不同的是,此島雖然靈機(jī)沖霄,精氣充裕,但卻金風(fēng)烈氣,煞云滾滾,刺骨刮膚,這等充斥了金火之氣的霸道靈機(jī),若不慎貿(mào)然吸入一絲,便如針刺火焚一般,要費(fèi)好多氣力才能煉化,縱然是修道之士,長久在此,也容易損傷根基。
虞璿來時,恰是午時,正逢島上金火煞氣噴發(fā)的時辰,但煞氣還未及身,她身上便泛起一波如水的清光,將金火煞氣都隔絕在外,正是那天遁鏡主動護(hù)主。
她虛立空中,正待開聲呼喚,那彌漫的金火煞氣里,傳來一個略帶冰冷的磁性男聲,“庚午島上并無設(shè)下禁制,虞師妹直接進(jìn)來便可。”
虞璿嫣然一笑,從容落下步行,她所到之處,清光滌蕩,金火煞氣不能侵入身周三丈之內(nèi),仿佛開路一般。
越到庚午島中央,那煞氣越重,乃至虞璿都忍不住暗暗心想:“我還是對門派不夠了解,早知道有這樣一處地方,收集金系精煞也自容易,何必還要苦苦尋找。”只是她卻也不知道,庚午島在洞真派也算有名,但島主鐘紫郢卻極孤僻,敢上門的根本沒幾個,莫輕塵縱然曉得,也不會想到要找他。
這島中央也是一座低矮的峰,但卻是個火山口,此刻火紅的巖漿正緩緩流出,淌入旁邊河流湖泊之中,塵埃霧氣蒸騰,環(huán)境極是惡劣。
而在湖泊邊上,一個玄袍男子正負(fù)手而立,見虞璿姍姍而至,他回頭望去,沉聲道:“虞師妹。”
這鐘紫郢身量極高,英挺俊朗,額上有一條細(xì)細(xì)豎紋,也不知是站在火山邊上還是甚緣故,一頭隨意披散的黑發(fā)上泛著紅光,仿佛流動的火焰一般。他背上背著一方古樸的黒木劍匣,里面大約盛放著便是此人憑之縱橫天下的紫郢劍。
鐘紫郢和荀少卿的氣質(zhì)頗為類似,都是極凌厲霸道、令人不敢逼視的人物,但也略有差別,荀少卿是堂皇正大,如天柱佇立;而鐘紫郢則給人一種刀走偏鋒、與天爭命的感覺。
虞璿笑吟吟還禮,道:“見過鐘師兄。”
鐘紫郢一揚(yáng)手,便有一物飛來,虞璿隨手接住,卻見是一本書冊,非紙非帛,觸手微微涼意。
鐘紫郢沉聲道:“這是家?guī)熓謺膭πg(shù)心得,他因有一事耽擱,指點(diǎn)你劍術(shù)的事兒便著落在我身上。”
虞璿一怔,心中卻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暗暗忖道:“這位鐘師兄身上金鐵銳氣充盈,看這說話語氣,也該是一位資深劍修,為何荀師兄卻說本門并無劍仙?”
其實(shí)她也并不是非要找誰學(xué)習(xí)劍術(shù),虞璿本身劍術(shù)便自不凡,單憑劍術(shù),敢說穩(wěn)勝她的也沒多少,唯獨(dú)不愿拂了荀少卿的好意而已。本來她只打算去那位鐘真人處問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便將這一件事揭過去,哪知這位鐘師伯轉(zhuǎn)手又把她扔給了別人。
鐘紫郢也不待她回答,便喝道:“你在這里揀一處洞府住下,給你十日,務(wù)要將這一路劍法練成,其余我便不管了。”
虞璿也自無奈,這金火之地環(huán)境太過極端,不知道這鐘紫郢修的是什么法門,反正是不適合她自家修煉真氣。虞璿倒是覺得此地很適合凝練些庚金雷珠,好去湊成五行雷珠,但隨即便打消了這種打秋風(fēng)的小人行徑,她還沒窮到這個地步。
原本太乙混元劍訣,虞璿也按部就班地修過,以她在劍術(shù)上的造詣,也不覺得太難,但仔細(xì)翻閱了這冊劍術(shù)心得,兩廂對照,倒也略有所得。
十日轉(zhuǎn)瞬即過,這天恰是庚午島上難得的風(fēng)停火熄的日子,虞璿立在一處峰頭,慢悠悠催動一道劍光,在空中變幻各種花樣。那百花落英劍丸品質(zhì)甚佳,使出來也極為華麗,虞璿頗為喜歡,早就用真氣反復(fù)祭煉得遂心如意,一百零八朵劍花盡可使出,屆時漫天繽紛,劍影幢幢,厲害無比。
忽然,一道紫芒自下而上,迎著虞璿那道銀白色劍光殺過去,虞璿雖然微微有些出神,但畢竟是劍術(shù)高手,幾乎不用去想,那劍光便自動生出變化,分出兩道劍芒,一左一右絞纏,攔下了那道紫芒。
紫色劍光猛然化虹沖霄,內(nèi)中顯出一個玄袍散發(fā)的身影,正是鐘紫郢。他適才人劍合一,雖然并未使出真本領(lǐng),但卻被這位師妹的劍芒纏住,只得爆發(fā)真元才硬闖了出來,算是拼了個不分上下。
鐘紫郢頗為奇異地望了虞璿一眼,皺眉道:“倒有幾分學(xué)劍的資質(zhì),只是怎么就弄成了這種軟綿綿的家數(shù)?”
虞璿聞言只是一笑,也不去辯駁,鐘紫郢抱怨了這一句之后,便不再提,道:“虞師妹,你隨我來。”再次人劍合一,向著西北邊飛遁,劍氣激蕩,撞開大氣,劃出一條長長的紫色劍虹。
劍修煉成身劍合一的劍術(shù),便能施展劍遁,速度奇快,尋常飛遁法器都趕之不上,只是這種手段多是在戰(zhàn)斗中施展,一劍在手,殺進(jìn)殺出,用來飛遁趕路,便實(shí)在有些不大舒服。
這鐘紫郢話說一半便先走了,根本不容虞璿詢問反駁,見那劍光頃刻飛出老遠(yuǎn),她只得無奈跟上,心中卻也忍不住腹誹了幾句。
鐘紫郢御劍飛遁,速度極快,一晝夜能飛三萬六千里,他也不是故意要將虞璿落下,只是生性如此,待飛出一段,他便放緩了劍光,身形也微微顯露出來。
忽然,后面?zhèn)鱽硪宦暻逋竦驼Z,“鐘師兄,這是要帶小妹去哪里?”竟然是那虞璿已經(jīng)趕了上來。
鐘紫郢頗為驚訝,但他性子沉穩(wěn),也不曾露在臉上,只是暗暗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幾日虞璿的表現(xiàn)也看在他眼中,確是天分驚人,且身上也沒有一般少年得意的女修那種嬌慢之氣。鐘紫郢原本是卻不過師弟荀少卿的情面,十日之后,這師妹倒真有些入了他的眼,這才臨時起意,將這事帶挈她一道。
虞璿追上鐘紫郢,施展的是前世所學(xué)的一種高妙遁術(shù),喚作靈光遁法,念動即至,較之佛門著名的心光遁法也不遑多讓。趕上后見鐘紫郢也放慢了速度,她便也放出百花落英劍,不緊不慢地跟在鐘紫郢身邊,這九朵旋轉(zhuǎn)的劍花護(hù)持周身,花瓣飄灑,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