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那個憂傷的詞人
明蓉這次出來,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要去一趟琉璃廠,相比于大街上各種小吃小玩意什么的,她更傾向于去這樣的“文化街”去逛一逛,何況明蓉從宮中也了解到,自順治爺在京城實行“滿漢分城居住”,漢族官員多數都住在附近,后來全國各地的會館也都建在附近,官員、趕考的舉子也常聚集于此逛書市,使明朝時紅火的前門、燈市口和西城的城隍廟書市都逐漸轉移到琉璃廠。各地的書商也隨之紛紛在這里設攤、建室、出售大量藏書,逐漸就形成了“京都雅游之所”。
明蓉去那里未嘗沒有聽一聽小道消息的心思,她的歷史并不是很好,清朝有名的大臣也只記得三四個,比如剛才遇到的那個孩子,就是有名的張廷玉,當然他老爸張英如今已經得到康熙的重用,不然明蓉雖然為了試藥,也不會拿出那么好的藥,事后更不會跟張夫人多羅嗦。
這樣一來張英父子可算是欠了她一個大人請,往后若是保成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估計他們父子一般也不好意思推脫了吧?
明蓉瞇瞇眼,這樣的事情要是能多遇幾次的話那該多好,所以琉璃廠這邊的小道消息那是必須要聽的。
其次呢,看看能不能淘到些孤本什么的,當然這比聽八卦還要順便,要知道孤本什么的她的空間里可是最全的,其實最主要的,明蓉是想要找出售洋人物品的店鋪。
滿人是不能經商的,對于明蓉這種身在紫禁城之內的人那就更不用說了,何況明蓉還想瞞著康熙撈錢呢?要知道隨著保成越來越大,用錢的地方只會越來越多,可是如今這兩人除了那些記錄的賞賜和份例外,那可真的是一窮二白,一旦做起事來那必定是束手束腳,所以由不得明蓉不著急。
明蓉想了許久還是更傾向于海上貿易這一塊,這還是看清穿文得來的經驗,雖然風險大,可關鍵是收益更大,來錢的速度很快,更重要的是那些貨物可以轉給別人的鋪子里銷售,這樣沒有實體店鋪,也大大減少了明蓉暴露的可能性。
可是這其中最重要的問題就是--人,這個世界無論是哪個朝代哪個國家,人才永遠是最珍貴緊俏的,明蓉十分了解這一點,所以才趁著保成還小的時候便已經開始打算。
按理如此繁華的地方該是很吵鬧才對,可關鍵問題這是一條“雅街”,雖然門庭錯落,人來人往,可大聲喧嘩的人真的是極少,明蓉讓四個侍衛(wèi)遠遠的跟著,只帶了柳絮和小林子進了一家南紙店。
甫一進門就是一陣濃郁的墨香,明蓉深吸一口氣,也不由贊一句,“好香。”
聽得是一聲稚嫩的聲音,原本埋首在柜臺那里挑選墨條的一位青年回頭來瞧了她一眼,墨黑的眸子深沉的放佛沒有一絲光,充斥著無謂和疲憊。
明蓉隨意地瞅了他一眼,高挑偏瘦的身材,劍眉,眼眶卻略深,頓時將臉部的輪廓映襯得更加清晰,鼻子高挺,嘴唇略厚,此時唇角微微勾起一下,柔和了整張臉。
身著一件藏藍色箭袖,觀其舉止之間布料閃過的流光便知是上等絲綢,其上所繡制的萬福紋飾亦是精巧細致,領子和袖口及下擺邊緣還鑲有柔軟的玄色毛邊,看上去華貴異常。
只是引起明蓉注意的并不是他的樣貌或者穿著,而是他的臉色,蒼白透青,明蓉瞄一眼便知道此人常年郁結于心,飲食無常,酗酒過度。
不過只要不是保成變成這個樣子,又和明蓉有多大關系,而這類大臣也沒有什么結交拉攏之類的必要和價值,明蓉暗暗在腦中下了個診斷書,然后直接拋到腦后。
徑自上前去觀看墨條,明蓉對墨這東西了解并不是很多,而且宮里用的可沒有差的,只是剛才那股香味更類似于花香,所以才引起她的興趣,“小二哥,方才進門時問道的花香可是墨里散發(fā)出來的?”
原本和那青年湊在一處的兩個小二抬頭瞧過來,見是個孩子,年長的那個用手臂搗了搗年幼的那個,年幼的那個看起來不過也才十歲出頭的模樣,連隱藏情緒什么的都還不會,此時不情不愿地走了過來,“這位姑娘要買些什么?你家大人呢?”
姑娘我好想比你高吧,你個小矮子!明蓉忿忿。沒辦法,她畢竟是個剛七歲的孩子,雖然個子竄的快,眉宇之間的成熟穩(wěn)重也因為她兩世的靈魂而顯露無疑,可是這張臉上的嬰兒肥還是沒有完全褪去。
明蓉側頭給柳絮一個眼色,柳絮會意上前,“把方才那種帶有花香的墨取出來給我們格格瞧瞧。”
小二雖然小,卻也有些眼色,一聽“格格”二字,心思也活絡起來,手腳麻利地取了兩塊墨條來恭敬地奉上,柳絮轉手遞到明蓉手中。
明蓉正細細瞧著,剛才那個青年卻突然抬頭搭話,“這種香墨除了有花香之外,成色并不是上成,同樣的價錢,不若買這種。”
說著將手中的墨條遞了過來。
明蓉倒是詫異,看了一眼他暗沉的雙眸,倒也沒有拒絕,“只是覺得新奇罷了,多謝這位爺。”
那個青年卻突然笑了起來,“小格格今年幾歲了?”
明蓉一愣,“已有七歲。”
“七歲了啊……”青年輕輕嘆了一句,又撿了另外一塊墨,“這是油煙墨,寫起來比松煙墨略微順滑,你還小,可以用這一種。”
在他嘆息的時候,明蓉很明顯地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哀傷,以及之后的略帶疼惜的善意。
本來只是想著光看不買的明蓉不知為何心底一軟,便順著他的意買了那塊油煙墨,青年替她付了錢,暗沉的眉宇之間放佛有了一絲喜悅。
“可還有什么要買的?”
明蓉抬頭看他,“你不買嗎?”不買來看什么墨。
青年一笑,“只是來瞧瞧可有什么新鮮的,便是方才你瞧見的帶著花香的墨,如今不在做工上下功夫,偏愛走那些旁門左道。”
明蓉附和一笑,換了話題,“這附近可有賣什么新鮮玩意的?我昨兒聽表哥說這里有賣洋人貨物的,你可知道在何處?若是知曉便煩你指個路。”
青年立刻就把她想作聽了表哥的話心癢偷跑出來玩的小孩,伸手撫了撫她垂下來的小辮子,語氣有些親呢,“我自是知道在何處,只是這次便罷了,往后可不能偷跑出來,你阿瑪額娘可是會擔心的。”
這樣的親呢卻不知道為何就觸動了明蓉心底的一根弦,也許是因為他的關心是出自內心無比真誠,也或許是因為三大巨頭的身份而使得他們對明蓉的關心總讓明蓉不敢完全去接受,總之這一刻,這種類似長輩的愛護之意讓明蓉有些酸澀有些欣喜,莫名地就有些感動了。
于是說話時那種疏離就少了許多,她朝他一笑,帶著調皮和些微討好,“知道啦,你若是再說我便不要你帶我去了。”
青年一怔,然后眉目之間的喜意更甚。
康熙初年,加上又是三藩戰(zhàn)亂,所以洋貨并不是很多,小小的一間店面,大部分是玻璃的擺件,最惹眼的不過只有兩件,一樣是大概與明蓉同高的座鐘,另一件卻是一把小提琴。
對此明蓉沒什么興趣,反而將僅有的幾本英文書籍都包圓了,另外挑了幾個精致的擺件準備送給保成。
青年什么都沒說,只是笑著替她付了錢,末了又問她餓不餓渴不渴。
明蓉看看天色將近正午,她可是答應了康熙中午回去的,便拒絕了。
青年神色一黯,卻依然微笑著送明蓉上了馬車,眼見著車就要走,明蓉一撩簾子,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拉o性德。”
明蓉卻呆住了,忘了放下手中的簾子,怔怔地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身影。
那拉性德,那是后世稱道的著名詞人納蘭性德,明蓉愛極了那句“當時只道是尋常”,這一世身在清朝,于是剛能翻書就開始想要打聽他了,所以也知道因為音譯的問題,他應該喚作“那拉性德”,葉赫那拉氏,原本名為“成德”,后來因為避保成的諱,改為了性德,當時明蓉還暗自感嘆,可又誰知就這樣便碰見了。
那個憂傷的詞人,原來自己也能博得他真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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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遲了,看貼吧上有人畫的甄嬛傳得圖,太逆天了…
這章寫的我也很難過,容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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