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第 134 章
春天到了。
在這個萬物生長的時節(jié),易真收起了冬天的獸皮斗篷。人的適應性總是很強的,在這個時空,他已經習慣了不使用內力,只依靠武技的日常,容鴻雪的課業(yè)也愈發(fā)繁重,除了對身體素質的打磨,他的精神力也要經受嚴苛的訓練。
除此之外,易真沒有忘記剛掉下來時候的念頭,別的文化課不能教,教教煉金學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所以,根據(jù)《新百十二書》的記載,”易真看著眉頭緊鎖的少年,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煉金術士對意志和物質的認識,取決于——三十秒之內給我具體答案,可以用自己的理解來敘述?!?br/>
容鴻雪如臨大敵,一滴小汗珠從額角滲出來,他慢慢吐出一口氣,開始覺得,初春的氣溫是否已經太熱了。
“精神、精神力。”他感覺自己的舌頭好像在打結,“精神力是一種,一種由虛無轉化為實體的東西,當一個人的精神力足夠強大,他就能在意志的層面,改變具體世界的物質?!?br/>
易真心里已經十分想笑,但作為一個成年人,他完美地控制了面部的表情,沒有露出一點愉悅的端倪。
他想起當時自己在煉金學課程上,容鴻雪打來的那則通訊視頻,自己用黃金的問題堵了他個措手不及,現(xiàn)在少年版容鴻雪的表情,居然和成年的他產生了微妙的重疊。
這么看,他好像一直對煉金學很抵觸啊。
“很好,”易真贊許地點點頭,假裝沒看見容鴻雪充滿怨念的眼神,少年渾如一頭被迫用無形鎖鏈拴在原地的小狼,一邊想本能地竄出去盡情狂奔,一邊又要強忍著把自己按在草墊上,做出端正的好學生模樣,“那么,精神力由虛無轉化為實體的過程里,有一個重要的步驟,被稱為精神力具象化。以具象化的角度來說,這種轉化過程又意味著什么?三十秒,出具體答案?!?br/>
容鴻雪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他寧愿自己和一群荒原狼捉對廝殺,生死一線,也不想來絞盡腦汁地回答易真的學術問題。
……但是他又實在很喜歡易真的聲音,也喜歡易真對著他說話,只能說痛并快樂著了。
“是、是……一部分個體意識的獨立,這種獨立又……又區(qū)別于病理化的分裂,而是,而是……”容鴻雪調整著呼吸,告誡自己務必不能慌,想想面對雪砂熊時該如何冷靜,再想想斬首陸行翼龍時的游刃有余,只是幾句話而已,沒什么不行的!
“……而是更加健康的關系,就像伴生的雙胞胎,精神體往往保留了一部分自主意識,又受命于自己的……主人?!?br/>
最后兩個字說完,他不禁長長地出了口氣。
易真鼓了鼓掌,其實按照往常的課業(yè)量,抽查到這里也就差不多了,但是他忽然起了個壞心眼兒,佯裝正經地問:“今天學的進度很好??!那我再多加一道題……”
容鴻雪睜大眼睛,震驚地望著他。
其實不能責備易真,因為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就像面前躺著一只蔫蔫的猛獸幼年體,你使勁rua它的肚子,捏它的鼻頭,扯扯它的耳朵,它憋氣了半天,仍然把白生生的小獠牙蓋在嘴皮下面,只是委屈地瞅著你。
——很難不讓人想要再得寸進尺一點啊。
頂著容鴻雪譴責的眼神,易真終于忍不住了,笑出了聲。
“你就是故意的!”容鴻雪如夢方醒,十分悲憤,“你就是、就是……”
他還沒有那么豐富的詞匯量,因為習慣了用拳頭和刀鋒解決問題,更不會罵人,唯一能想到的指控便是“一肚子壞水”,可是這句怒斥到了嘴邊,他又猶豫了,覺得這是個太過嚴重的形容詞。
不管了,今天晚上再不能理會這個人!
易真還是笑,笑得肩膀不停抖動,笑到眼睛里有盈盈的波光。
……算了,半個小時之內,不能再理這個人。
他正想冷著臉,把身體轉過去,易真忽然止住了笑聲,輕快地喚道:“喂?!?br/>
容鴻雪嘴唇動了動,下意識想答應一聲,隨即又閉住了,他還沒有忘記自己正在生氣。
易真直起腰腹,探身過去,隔著一張矮茶幾的距離,他似玉溫潤的肌膚,低垂的眼睫都逐漸清晰,清晰到近無可近的地步。
他在少年緊抿的薄唇上輕輕吮了一下,聲音像是喃喃的吐息。
“沒有人教你,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嗎?”
容鴻雪的瞳孔猛烈縮緊,渾身的熱血退下,又極快地沖上面頰,他的大腦只剩一片空白。這個少年擁有野獸也難以匹敵的戰(zhàn)斗直覺,行走在曠野中,狼群也會把他視作自己的同類,但在眼下,哪怕是一個走路不穩(wěn)的三歲小孩,都能把他推的跌倒。
他忘記了閉眼,只是無措地張開嘴唇,感到易真柔軟微涼的舌尖,與他溫柔地糾纏。閃電、火焰和颶風全部在他的血管骨髓中狂暴地膨脹,可他的手卻抖得厲害,什么都抓不起來。
這顫抖帶到了全身,在脊椎上過電一般流竄,令他的喉嚨劇烈地發(fā)著癢。容鴻雪仿佛在一瞬間積蓄起了力量,狂喜完全支配了他的心靈,他發(fā)瘋地抱住了眼前的人,這個令自己神魂為之顛倒的罪魁禍首,并且莽撞地頂翻了茶幾,把易真撲在了長毛的獸皮上。
少年用十足生澀,同時也十足狂熱的吻淹沒了易真,活像要把他整個吞吃下去。易真說的什么,他已是完全聽不見了,容鴻雪的嘴唇熾熱滾燙,嗓音也像是著了魔的囈語:“我要你、我要……”
饒是易真,也難以在少年人這種幾乎不要命的纏人攻勢下脫身,他飛快地抽出一只手,擋在面前,容鴻雪連綿不絕的廝磨與吻,便落在了他的掌心。
“……喂,”他啞聲說,“給你補一個就夠了,還想討利息么?”
“你親了我,你也是愛我的,對不對?”容鴻雪的喘息就像火一樣灼熱,他親不到易真紅腫的嘴唇,就去親他的手心,“我、我很高興,我高興得要死了……”
“所以只能親一下?!币渍婀室獍迤鹉槪澳贻p人,知不知道什么叫適可而止?停止你的狗啃行為,不然今天晚上就給我去門口吹冷風?!?br/>
“不知道,我去吹。”容鴻雪依然把易真抱得死死的,像是跟他鑄在一塊兒了,撕也撕不下來,“我喜歡你,我不會說好聽的話,可是我好喜歡你……”
易真委實有點自討苦吃的感覺,早知道這小狼崽子會這么激動,他就在他臉上親一下好了,何必發(fā)這種大招呢?
事到如今,就為這點小事發(fā)動摩羅幻身,那就是得不償失了,但用別的方法……
易真心念一轉,抽出擋在臉跟前的手,運指如飛,彈指似電,撿不要緊的周身大穴,霎時在容鴻雪身上連點了七下,容鴻雪對他毫不設防——不要說毫不設防,就算易真現(xiàn)在要拿刀子殺他,他也心甘情愿——迅疾地把人點住了。
易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揉了揉火辣辣的嘴唇,把少年的手掰下來,放下去,再鋪平對方的身體。
容鴻雪渾身氣血凝滯,動也動不了,唯有不甘心地望著他,可眼神中依舊透露出了“我很委屈但我下次逮住機會還要使勁親你”的意圖。
易真:“……”
易真沒轍,只好過去把掀翻的茶幾擺正,把地下散落的草織稿紙整理整齊,在容鴻雪面前揮一揮。
“好好上文化課,學完一本書,我就親你一下,怎么樣?”
容鴻雪的目光,“噌”一下點亮了。
太阿若有所思地說:[玩家,給自己挖坑再自己跳,難道是一種新的人類娛樂方式嗎?]
易真笑容不變,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閉嘴?!?br/>
之后的時光過得飛快,在容鴻雪可以只身一人,幾乎挑遍荒漠不同種類的異獸之后,春天和初夏已然徹底過去,炎炎的盛夏,正式抵達了這顆星球。
而在暮春和初夏交接的某一天里,容鴻雪和易真一起度過了他十七歲的生日。生日當晚,容鴻雪躺在新?lián)Q的涼爽草席上,用生日禮物和“身體好難受”的雙重理由,請求易真和他一起體驗了一下草席的清涼,并且用手做了一點會讓草席變熱的事情。
“可惡啊,現(xiàn)在真是越來越懂得怎么拿捏人了,也跟他長大之后的狗樣子越來越像了……是這小子天生的本事,還是學我學壞的?”
——來自當晚過后,易真對太阿悔不當初的抱怨。
不管怎么說,盛夏的到來,就像最冷最嚴酷的隆冬,對流放行星上的人和獸,都是一道難以逾越的生存天塹。多少人捱著分秒度日,只為等待一個季節(jié)中最緩和,最溫柔的慶典,風停日。
在盛夏的風停日,可以把人的臉皮烤干的暴風會短暫歇息,風沙亦不再彌漫,大氣和天空將陰霾一掃而光,恢復難得一見的晴朗,運氣極佳的話,還能趕上難得的陰天。ωωω.ΧしεωēN.CoM
在行星上的生命期待風停日到來的同時,流放行星混濁的大氣層外,正??恐鴶?shù)艘巡回星艦,等待他們需要的情報送回。
“要是消息屬實的話,”艦隊長用合金手指取下嘴邊的煙頭,“那我們可就賺大發(fā)啦!”
他咧開嘴,發(fā)出嘶啞的大笑,滿口鋒利的鋼牙雪雪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