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世悲
兩人一時都沒了辦法,走吧!不甘心,不管這是誰的墓,被這種神煞鎮(zhèn)魂之局鎮(zhèn)著都滿悲慘的,何況我們已經(jīng)到了這里不走吧!又不敢開棺,萬一水晶棺一開,里面的兩具尸體再起變化,那不是自己找苦頭吃嘛!干脆坐在那金絲楠木的棺蓋之上,略作休息,從長計(jì)議。</br> 我腦海急轉(zhuǎn),迅速的想了好幾個辦法,可和唐一泓一商量,全都被否決了,主要就是那水晶棺之中的兩位充滿了未知數(shù),在搞不清楚他們會變化成什么樣子之前,不管我們怎么做,都無法做到擁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夠全身而退。</br> 苦思無果,我便萌生了退意,看了一眼唐一泓道:“一泓,要不我們直接離開吧!我們已經(jīng)做到了這一步,也算盡力了,總不能因?yàn)閹退麄兤屏松裆锋?zhèn)魂的局勢,在被他們所害,那可就得不償失了。”</br> 唐一泓看了一眼棺槨,眼神中忽然浮起一絲水汽來,說道:“這兩人生同寢,死同棺,情深義重,至死仍舊雙手相牽,不離不棄,你不覺得這樣的愛情太偉大了嗎?可恨遭人算計(jì),身陷神煞鎮(zhèn)魂之局,轉(zhuǎn)世無望,輪回不得,這般凄慘,我們真的就這么甩手離去?”</br> 我一聽就知道唐一泓這是被棺中兩人的愛情所感動了,不過說實(shí)話,我看著也確實(shí)挺感動的,執(zhí)子之手,至死不松,這般愛情,當(dāng)世罕見,何況棺中男女,男帥女靚,天生般配,看面相也都是善良之輩,落得如此悲慘局面,確實(shí)讓人心疼,當(dāng)下就一點(diǎn)頭道:“那實(shí)在不行,我就直接將水晶棺打開,只要水晶棺一開,我們立即就跑,先躲起來觀察一下,如果發(fā)生變化,兩尸起尸了,那這神煞鎮(zhèn)魂也就算破了,我們再離開,你看可好?”</br> 唐一泓略一沉吟,一點(diǎn)頭正要答應(yīng),卻忽然面色一變,伸手在屁股底下摸了摸,一咕嚕翻身爬了起來,頭一低,用頭燈照射著剛才所坐的棺材板,略一掃射,立即抬頭看向我道:“九齡,你快來看,這棺蓋之內(nèi),刻有字跡!”</br> 我一聽頓時一愣,急忙走過去看,頭燈一照,果然在那金絲楠木的棺蓋之內(nèi),刻有無數(shù)小字,字體飛揚(yáng),用筆挺拔險峻,美感不足,殺伐之氣倒是撲面而來,不像是出自書法大家之手,倒像是出自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之手。</br> 而下兩人細(xì)看起來,不一會看完,兩人起身,互相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的長嘆了一聲!</br> 這棺蓋上的字,已經(jīng)確定了墓主的身份,正如我之前所猜,這墓中所葬之人,正是小周后!而棺木之中的男子,應(yīng)該就是文藝史上的天縱奇才,一代詞圣,南唐后主李煜!而建此墓穴之人,卻是大宋皇朝的第二個皇帝,宋太宗趙匡義!棺蓋之上留的字也是他所親筆所寫,著工匠臨摹鏨刻與棺蓋之中。</br> 當(dāng)然,凡事不能以偏概全,這棺蓋之上所留刻書,將李煜糟蹋的一文不值,小周后也成了辜負(fù)圣恩的無情無義之人,但我隨后將腦海中所有關(guān)于李煜的歷史、野史都整理一遍,和目前情況一對照,大概已經(jīng)猜出這是怎么一回事了!</br> 李煜原本娶妻大周后,大周后病逝之后,小周后入宮,李煜雖然不是個好皇帝,但絕對是個超級家,在詩詞、音律、丹青之上的造詣,可以說世難比肩,而這位小周后同樣是心有七竅之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兩人十分恩愛。</br> 可隨后宋滅南唐,李煜和小周后一起淪為階下囚,被俘至汴京,封違命侯以辱之,李煜本無心政治,雖遭羞辱,也茍且偷生,奈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宋太祖趙匡胤活著的時候,李煜日子還好過點(diǎn),就連棺蓋之上也刻寫有:“太祖仁厚待之。”的字樣。</br> 但宋太祖卻壯年早逝,關(guān)于宋太祖之死,史說紛紜,一說宋太祖早年征戰(zhàn),傷疾暗隱,突發(fā)舊疾而死,一說為其弟也就是宋太宗趙匡義所毒殺的,更有野史傳聞,說趙匡胤早年曾輸王傳老祖一座山,當(dāng)了皇帝之后不想給了,被一條大蛇入夢索山嚇?biāo)赖模@種說法比較不靠譜,一來趙匡胤早年征戰(zhàn),沒有一把好膽量是闖不出什么名堂的,輕易被一個夢嚇?biāo)烙悬c(diǎn)不切合實(shí)際,二是王傳老祖也是得道之人,不會干這種無聊的事情,權(quán)當(dāng)笑話。</br> 但對李煜來說,趙匡胤之死帶給他的并不是好事,為什么呢?趙匡胤沒死之前,北宋將領(lǐng)王權(quán)雖然會偶爾侮辱一下李煜,但有趙匡胤壓著,不敢危及他的性命,趙匡胤一死,可就壞事了!</br> 壞在哪了呢?宋太宗趙匡義一直都垂涎小周后的美色,之前有趙匡胤壓著不敢亂來,趙匡胤死后他當(dāng)皇帝了,誰也攔不住他了,這家伙做皇帝也沒個皇帝樣,愣是找個借口將小周后宣到了后宮,給霸王硬上弓了。</br> 正是因?yàn)檫@事,終于引起了李煜的反抗,但李煜一介文人,手里也沒有兵權(quán),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呢?在這種情況下,李煜將愁懷賦予詩詞,寫出了虞美人這樣千古不朽的詩詞。</br> 但文人就是文人,只知道寫詞念詩,卻不知道趙匡義早就對他磨刀霍霍了,“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就這一句,給趙匡義抓到了把柄,說李煜思念故國,心有謀反之意,愣是一杯毒酒,用牽機(jī)之毒要了李煜的命!隨后小周后也自縊而死,這在多部史書之中,都可尋到蹤跡。</br> 但根據(jù)目前情況來看,卻不是這樣的,這棺蓋之中刻字上書寫,小周后曾多次被宋太宗召進(jìn)宮中,雖沒說干什么事,但也都猜得出來,但李煜死后,小周后卻再也不肯屈服了,寧愿追隨李煜與地下,也不肯入宮伺主,其實(shí)我能明白小周后的心情,趙匡義一個粗人,哪懂什么琴棋書畫之類的文雅玩意,小周后打心眼里就看不上他,之前之所以忍辱屈從,只不過是為了保住李煜的性命,李煜一死,她再無牽掛,自然寧死不屈,情愿自縊而死,也不再任由趙匡義糟踐。</br> 小周后死后,趙匡義大怒,但又不愿意留下暴君的形象,明著將夫妻兩人葬與洛陽北邙山,暗地里卻將小周后的尸首偷偷運(yùn)來這里葬了,使兩人死不能同穴,并且由于怨恨之心,更下了辣手,你不是要和李煜生死相依嗎?我就命手下設(shè)置這神煞鎮(zhèn)魂之位,三棺裹尸,秘藥浸體,尸體不腐不朽,讓小周后永世不得轉(zhuǎn)生,承載千秋萬世之悲傷!</br> 但他又確實(shí)是喜歡小周后的,所以才又弄了兩個陪葬室,保小周后到了陰間,也可享受富貴榮華,當(dāng)然,由于是秘葬,對比皇家權(quán)貴來說,則簡單許多,但也設(shè)置了一些機(jī)關(guān)消息,用來保護(hù)陵墓不被盜竊。</br> 這心計(jì),不可謂不毒辣,實(shí)在有損他皇帝的形象,但他雖然是皇帝,可也還是個男人,男人妒忌起來,也是十分可怕的,失去了理智也是有可能的,只是這做法讓人有點(diǎn)看不起。</br> 而且他忘了了一件事,李煜好歹也是南唐后主,雖然本人對軍事、政治都不大感興趣,可他畢竟也是一國之帝,怎么也有些忠心不二的手下,所以李煜表面上是服毒身亡了,很有可能死的那個只是個替身,李煜本人卻在手下的救助下,逃離了汴京,但這個過程,小周后并不知道,當(dāng)然,這只是我根據(jù)現(xiàn)場猜測的,小周后究竟是不知道還是為了掩護(hù)李煜的逃脫故意留下受死的,誰也說不清了。</br> 李煜這個人本就是文人,雖然逃脫了,但也沒有復(fù)國之志,反而在小周后的死訊傳出后,心灰意冷,率手下到處查探小周后的葬身之所,皇天不負(fù)有心人,終于給他在這里找到了,但他對風(fēng)水一說完全不懂,只當(dāng)這里就是一陵墓,尋到此處,見到小周后的尸體之后,更是萬念俱灰,決心隨小周后同死,雙雙長留此墓穴之中,生死相伴。</br> 這樣一來,兩人終于在一起了,追隨李煜的那些將士,也眼見最后一絲希望破滅,復(fù)國無望,絕望之下,紛紛自殺殉主,留個忠心的美名,而李煜和小周后,則長眠于此,雖然全都無法投胎轉(zhuǎn)世,卻也正因?yàn)槿绱耍瑑扇瞬拍軓P守至今,怎么說呢?上天自有眼,事勢會怎么走,老天爺早就安排好了,趙匡義心計(jì)用盡,卻仍舊沒能阻止兩人的愛情。</br> 這一切推演,雖然還有些許漏洞,但因?yàn)槟甏眠h(yuǎn),也無法查證了,只是盤算之下,覺得這樣的發(fā)展是最符合目前我們所看到的情形,究竟是不是這樣,卻不敢打包票,畢竟一千多年前的事了。</br> 將這一切理順之后,我也開始可憐起棺中兩人來,一個是一代詞圣,一個是絕代風(fēng)華,可惜生在帝王家,如今落到這般地步,不得輪回,不得轉(zhuǎn)世,千百年來,浸在這血水之中,不腐不朽,不生不死,當(dāng)真可悲。既然我們到了這里,又各種機(jī)緣之下,打開了兩層棺槨,沒有理由還看著這對苦命鴛鴦繼續(xù)受那虛無之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