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周不全
周不全選了一塊較為平整的巨石,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這才說道:“此地已經(jīng)人跡罕至了,無需多走了。稍后等那煉尸過來,二位切記不要輕舉妄動,只需一旁觀望便可。等貧道收服之后,自會替你們超度他們,屆時二位便可自行帶回尸首,讓他們?nèi)胪翞榘舶伞!?lt;/br> 不知為何,雖然這周不全說話總有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卻是絲毫不讓我反感,反而十分樂意按照他所說的去做。當(dāng)下只是一個勁的道謝,隨后便開始問他一些我心中的疑惑來。</br> 這周不全當(dāng)真本事了得,竟是有問必答,而且無比精準(zhǔn)至極。似乎前五百年后五百年,上到天文下至地理,這個人無一不通無一不精。</br> 只是讓我較為遺憾的是,當(dāng)我問及文先生以及張屠夫還有算命瞎子的事情時,周不全雖然知道幕后兇手是誰,卻是如何都不肯告訴我。只告訴我,這個人便是當(dāng)日追殺我的那個人,而我此時卻不是那人的對手。即便告訴我那人是誰,也無濟于事,甚至不是什么好事。對于這番說辭,我只能苦笑了一下。</br> 正在我跟周不全說話的當(dāng)口,卻忽然聽到不遠處陰風(fēng)陣陣,隨即樹林之中卻是躥出來兩個人影來。借著月光一打量,發(fā)現(xiàn)赫然便是我養(yǎng)父養(yǎng)母。只是此時養(yǎng)父被人弄的像是木乃伊一般,全身上下纏滿了白色的布條,就連腦袋都沒露出來。而養(yǎng)母則露出來一張臉,其余地方也是纏滿了白色的布條。</br> 此時一看見養(yǎng)父養(yǎng)母,頓時將周不全先前的話給忘到九霄云后了,下意識的就紅著雙眼脫口而出的喊道:“爹!娘!”</br> 只是養(yǎng)父似乎不為所動,倒是養(yǎng)母有了反應(yīng),渾身顫抖了一下。隨后緩緩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竟好像是認(rèn)出我了一般,朝著我這邊移動過來。只是行動卻是極為緩慢,似乎十分掙扎,有什么東西在束縛著她一般。而且她嘴巴里面同時發(fā)出了“咿咿呀呀”,嬰兒學(xué)話一般的聲音來。似乎很想說什么,卻是無法說出來。</br> 正在我淚流滿面,忍不住就要沖過去的時候。周不全卻是比我快得多,身形一閃,眨眼之間就從我們頭頂上飄了過去。只看見周不全似乎輕輕的在我養(yǎng)母的天靈蓋上點了一下,隨后口中喝道:“躺下!”</br> 話音落地,我養(yǎng)母竟然真的就身子一軟,隨即躺倒地面上了。只是卻依舊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我的方向看著,身子卻是掙扎的更加厲害起來。一會極為兇殘的神情,一會又是極為柔和的神情。卻是掙扎了半晌,始終是在朝著我的方向努力的移動過來。</br> 此時我總算想起來周不全的話,看樣子那茅山的兩個畜生,確實是對他們的尸體暗中做了手腳。以至于他們思念我心切,所以必然會來尋我,卻是也同樣對我來說充滿了威脅。</br> 想到這里,頓時忍不住“撲通”一下跪了下去,隨即又是“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哭紅了雙眼說道:“爹!娘!兒子不孝,沒能及時趕回來,以致讓二老慘遭橫禍,死不瞑目。現(xiàn)在不孝兒子回來了,還請二老讓周前輩超度,兒子好讓二老早日入土為安。兒子在此發(fā)誓,定當(dāng)讓那當(dāng)日迫害二老的人,血債血償!”</br> 就在我說話的當(dāng)口,此時周不全故技重施,養(yǎng)父也隨之躺倒在地面上。此時周不全似乎害怕我失去理智,仍舊不忘回頭提醒道:“二位不要輕舉妄動,站在一旁觀望即可,切記不要靠近,以免節(jié)外生枝。”</br> 話音一落,卻是再也不多說。不知何時從哪里摸出來兩根降真香來,左手持香,右手從那降真香上一抹,那降真香竟就此被點燃了。隨著裊裊的青煙升起,又見周不全左右手各用食指跟中指捏住一根降真香,又分別插進二老的口中。頓時二老就不再掙扎了,竟是動也不動了。</br> 這一切不過都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情,原本我正準(zhǔn)備沖過去的。卻是在周不全的一番喝止之下,硬生生停下了腳步。只是每當(dāng)看見二老的身影時,都一陣陣的心如刀絞般痛苦。</br> 就在我?guī)缀蹩刂撇蛔∽约旱那榫w跟理智時,二老卻是開始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來。只看見隨著周不全將那降真香插進二老口中后,二老的須發(fā)卻開始了瘋狂的生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就連指甲都長成了閃爍這白光的尖利爪子狀!而此時他們僅存的那點神志,也在這瘋狂生長中的須發(fā)間被堙沒了。眼中再也沒有柔和的神情,取而代之的卻是無比兇殘嗜血的神情來。</br> 周不全卻是處變不驚,眼見二老須發(fā)狂長,頓時右手伸出食指跟中指,狠狠的咬破之后,朝著自己眉心一點。旋即雙指夾住我娘口中那柱降真香,卻是從下往上,拂了過去。那原本就極為細(xì)小的降真香,竟在這番動作之后,變得更加細(xì)小起來。</br> 而周不全的手中,卻是多出了一抹香灰來。隨后那周不全動作一變,右手往下一翻,朝著我娘的眼睛上面就按了下去。那一抹香灰不偏不倚,正好按在我娘的雙眼之中。</br> 周不全此時開口喝道:“入得輪回,過奈何橋,喝孟婆湯,不入地獄。執(zhí)念不可執(zhí),陰陽兩相隔,急急如律令!”</br> 隨著周不全的話音落地,詭異的是此時我娘口中那柱降真香卻是如同抹了油一般,竟是燃起了明火來。不過片刻功夫,那柱香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燃燒完了。而且我娘的肚子卻是同時鼓脹起來,就像是有人在朝著里面打氣一般。</br> 待那降真香燃燒干凈的時候,周不全這才捏住我娘的嘴巴,將嘴里最后那點降真香給取了出來。這一取出來,我娘的肚子頓時又急速的縮小起來,隨之而來還有不停的屁聲傳來。盡管我們距離那里足有十來米遠,可還是聞到了一股十分腥臭的味道來。好在山中陰風(fēng)不斷,片刻之后就被吹的煙消云散。</br> 而隨著這股氣味的傳出,那原本鼓脹的尸體,此時竟是急速的腐爛起來。眨眼時間,原本那具尸體就已然化作一堆白骨。周不全馬不停蹄,如法炮制,隨后我爹的尸體也是如同這般,化為了一堆白骨。</br> 此時周不全才朝著我們招了招手說道:“邪術(shù)已除,二位此時可以過來了!”</br> 我哪里還等他說,眼見尸體化為白骨,頓時就沖了過去,“撲通”一下跪了下去,卻是泣不成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br> 而此時一旁的唐一泓卻是好奇的問道:“周前輩,這尸體原本好端端的,怎么一眨眼時間就化作一堆白骨了?”</br> 周不全卻是笑著回到:“這才是他們該有的模樣,如飛矛不易、陰十八兩人濫用邪術(shù),死了好些年的人哪里還會不腐不爛?我不過是解除了邪術(shù),所以才會還原。所謂真真假假,眼見不一定為真,耳聽不一定為實,心中所想方才是真。”</br> 隨后又指著地上的森森白骨,對我說道:“他們夫婦二人,此時遺愿已了,自可入土為安了。你將這尸骨帶回去,挑個日子葬了便是。自此以后,即便是茅山祖師現(xiàn)世,也拿他們無法了。”</br> 我此時終于稍微鎮(zhèn)定了一點,連忙轉(zhuǎn)身又對著周不全磕了幾個響頭。這幾個頭卻是必須要磕的,一來我雖然身手不錯,可是對于這種神神鬼鬼之術(shù)卻是一竅不通。二來這周不全前前后后可是幫了我不少忙,如果不是他,我還真是束手無策。總不能讓我將爹娘的尸身給一把火燒了吧,捫心自問,我肯定下不了這個手。</br> 周不全連忙笑著將我扶了起來,卻是隨后說道:“九齡,你須知曉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此間事了,我也要離開了。望你好自為之,那茅山矛不易跟陰十八心術(shù)不正,你且多加小心。切莫著了他們的道,報仇不成反被殺。有我在這里,他們尚且不敢出面對付你,只怕是我一離開,他們就要斬草除根了。”</br> 只是沒想到的是,話音才落,突然一只貓頭鷹疾馳二來,竟是落在我們身邊一棵大樹上。隨后更是口出人言,陰沉沉的說道:“周不全,你我并無交集,既談不上交情,也談不上仇恨,為何處處與我作對?當(dāng)真以為我茅山怕了你終南山不成?”</br> 我心里一驚,原來這周不全是終南山的道士。只見周不全聞言,卻是嘆了一口氣,旋即淡淡的說道:“十?dāng)?shù)年不見,竟是不成想你倒長進不少。竟能魂離十里,看來我還是小覷了你。”</br> 我直看的心驚膽戰(zhàn),這種法術(shù)別說看見了,恐怕是想都不曾想到。本來看見一只鳥口出人言,就已然顛覆了三觀。此時聽聞周不全所說,才明白過來,這竟是有人將自己的魂魄,附身在一只鳥身上,飛出了十里地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