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一放暑假,即便是像一中這樣學(xué)霸云集的重點高中,也不會有多少學(xué)生頭兩天就開始補課。</br> 班級群里熱鬧了好幾天,話題從游戲八卦到動漫電影,一個星期過去,才漸漸變成了各種補課吐槽。</br> 章可:“我媽給我報的那個補習(xí)班賊遠,換兩輛地鐵,出門熱死我了。”</br> 郭志雄:“你可以找家教啊,上門補課,一對一服務(wù),多爽。”</br> 章可:“你以為我沒勸過我媽啊?可她說了,上門的都沒什么好老師,為了有效果,再遠再累都值得,說得像她去補課一樣,辛苦的是我啊!”</br> 蔣堯:“你媽說得對,再遠再累都值得。”</br> 章可驚了:“堯哥,你也補課??”</br> 郭志雄:“臥槽,你都年級第一了還想咋滴??”</br> 韓夢反應(yīng)最大:“靠!我就知道你是那種表面瀟灑輕松背后偷偷努力的心機學(xué)婊!”</br> 連一向不太說話的楊亦樂都出現(xiàn)了:“你好用功啊……向你學(xué)習(xí)。”</br> 蔣堯:“……我就隨口這么一說。”</br> 剛發(fā)出去,彈出來一條私聊:“嫌累了?”</br> 蔣堯手機差點沒拿穩(wěn),腦中警鈴大作,飛快回復(fù):“沒有沒有,一點都不累,恨不得天天來找你。”</br> 那邊回:“哦,那現(xiàn)在來一趟。”</br> 蔣堯二話不說,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就走。下樓到客廳,被汪小柔撞見了,跟著他走到玄關(guān):“哥哥,你又出去啊?”</br> “嗯,見同學(xué)。”</br> 汪小柔喝著冰可樂,隨口問:“哪個同學(xué)呀?前幾天趙誠哥哥說,你好久沒找他打球了,說你有新歡了。”</br> 蔣堯一個踉蹌:“什么新歡,別聽他亂說,是我一中的同學(xué)。”</br> 汪小柔開學(xué)就初一了,對有些事懵懵懂懂,但也不是完全沒概念,眨了眨大眼睛:“哥哥,你是不是早戀了啊?”</br> 蔣堯一驚,連忙捂住她嘴,凝神聽了會兒客廳那邊的動靜,低聲說:“哥哥已經(jīng)成年了,不叫早戀,叫光明正大地戀愛。”</br> 汪小柔懂事地點頭,才被松開嘴:“那你為什么怕爸爸聽到呀?”</br> “……一言難盡,總之你先替我瞞著,行嗎?”</br> 要是他爸知道他追個對象這么久還沒成功,他又要受到一萬點嘲諷暴擊。</br> 汪小柔爽快地答應(yīng)了,蔣堯欣慰地摸摸她腦袋:“哥沒白疼你。”</br> 頂著午后烈日,機車一路飆到西城,到達碰頭老地方,蔣堯鎖了車轉(zhuǎn)身,一眼看到樹蔭下站著的人。</br> 他摘下悶熱的頭盔,把濕透的劉海往后撥,朝那人笑了笑:“下次別在外面等,多熱啊。”</br> 尹澈穿得很隨性,一條七分褲和一件白襯衫,腳上一雙板鞋,身上什么都沒帶,不像是找他打球或者出去玩的樣子。</br> “你慢了一刻鐘。”</br> “路上被交警攔下了,還好我?guī)Я松矸葑C。”蔣堯走到他面前,額角淌著汗,“喊我來什么事?”</br> 暑假開始后,他隔兩天就主動來西城打卡,每次都是晚上,聊會兒天就回去,今天是第一次大白天過來。</br> 雖然熱得要命,但沖著尹澈主動喊他來這一點,再熱都值。</br> “邀你吹空調(diào)。”尹澈拋下話,轉(zhuǎn)身往小區(qū)里走。</br> 蔣堯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之后,驚喜得想沖過去把兔崽子抱起來轉(zhuǎn)十圈。</br> 登堂入室了!巨大的進展!</br> 離復(fù)合結(jié)婚兒女雙全白頭偕老還遠嗎!</br> 尹家所在的高級住宅區(qū)很私密,每棟自帶一個花園,棟與棟之間隔著一段距離和郁郁蔥蔥的樹木,幾乎無法窺見鄰居家的景象。</br> 蔣堯跟著踏入尹家大門,穿過花園,各色繁花開得正艷,被打理得很好,招來了不少蝴蝶。</br> 進入主宅,一陣涼意撲面而來,頓時神清氣爽。蟬鳴被擋在門外,房子里安安靜靜。</br> “你家沒人嗎?”</br> “我爸上班,我媽逛街,我弟約會。”尹澈繼續(xù)往里走,頭也不回,“我去拿點喝的,你隨便坐吧。”</br> 話是這么說,但蔣堯怎么可能坐得住。</br> 兔崽子特意趁家里沒人的時候邀他過來,是暗示?還是考驗?</br> 蔣堯坐立不安地在客廳里待了五分鐘,尹澈從廚房冰箱里拿了兩瓶汽水回來,問了句讓他更坐立不安的話:“去我房間嗎?”</br> 這是暗示了吧?這絕對是暗示了吧?</br> 蔣堯不太自然地移開視線,不去看眼前白白軟軟的小兔子,決定做一匹紳士的大灰狼:“咳,那什么……雖然你這么快就不計前嫌邀請我讓我很高興,但是,考慮到你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我們還是慢慢來吧。”</br> “來什么?”尹澈困惑了一秒,繼而明白了,“啊……下流。”</br> “??”蔣堯極其無辜,“我這是正常聯(lián)想,一個omega趁家里沒人的時候邀請他的alpha來家里,去他的房間,還能做什么?”</br> “第一,你還不是我的alpha。”尹澈神色冷淡,“第二,找你來有其他事,跟我上去。”</br> 蔣堯頓時泄氣,只好跟著往樓上走。尹澈走在他前面,穿著拖鞋,腳踝上系著的紅繩在他眼前晃啊晃,總算讓他心情好了點。</br> 被他那樣對待過,兔崽子也從來沒真的跟他一刀兩斷。</br> 進了尹澈的臥室,里面干干凈凈,一件多余的家具都沒有,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男生的臥室。蔣堯以前在視頻里見過這間房間好幾次,這次終于親臨現(xiàn)場,幸福感滿滿。</br> 他看了眼墻上的鐘,現(xiàn)在下午兩點:“我能待多久?你家里人什么時候回來?”</br> “兩三個小時吧,我爸媽晚上會回來吃飯,我弟不一定。”</br> “那沒多長時間了,說吧,要我干什么?”</br> 尹澈走到陽臺邊,拉開窗簾,陽臺上放了塊半米高的木頭,一把鋸刀倚靠在木頭旁。</br> 蔣堯隱隱生出一絲不詳?shù)念A(yù)感。</br> “離我弟生日還有一個多月,去年做的房子太粗糙了,今年想做個精致點的,就提早開始做了。”</br> 蔣堯扶額,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所以,我頂著大太陽,飆了一小時車,滿懷期待地來這兒,就是為了給你的臭弟弟,鋸木頭???”</br> 尹澈挑眉:“不樂意?”</br> 蔣堯咬咬牙,捋起袖子:“樂意!”</br> 可太他媽樂意了,樂意到想現(xiàn)在就揍臭弟弟一頓,這么大人了過個屁的生日。</br> 尹澈拉開落地窗:“本來不想麻煩你,但我實在鋸不動。”</br> 蔣堯看見他袖子下露出的纖細手腕,頓時一點火氣都沒了。</br> 兔崽子以前不算特別瘦,抱在懷里感覺剛剛好,能摸到肉,而且主要是肌肉,力氣一點都不小,有時候踹人還挺疼。</br> 但現(xiàn)在,雖然養(yǎng)了一陣子的病,還是比以前瘦很多。</br> 蔣堯沒再說什么,走出房間,迎接午后的滾滾熱浪。</br> 尹澈跟出來,被他推回去:“你去屋里待著,外邊熱。”</br> “你知道鋸多寬多長嗎?”</br> “……不知道。”</br> 于是陽臺上最終站了兩個人。</br> 還好地方寬敞,能施展手腳。蔣堯擔(dān)心尹澈在外面站太久中暑,指哪兒鋸哪兒,動作麻利,木頭在他手下像塊豆腐,鋸起來輕輕松松。</br> “這里,再鋸掉五厘米。”尹澈給他撐著傘遮陽。</br> 蔣堯邊鋸邊說:“不用給我打傘,你離遠點,都是木屑。”</br> 尹澈看了眼他濕透的T恤,折身進了屋里。過了幾分鐘又回來了,手里多了塊毛巾。</br> 蔣堯道了聲謝謝,伸手接毛巾。</br> 尹澈越過他的手,替他擦去額頭的汗:“辛苦。”</br> “……”</br> 蔣堯突然希望臭弟弟可以一年365天天天過生日。</br> 鋸了將近一個小時,木房子終于初步成型了,剩下的細節(jié)雕刻不需要花太大力氣。</br> 蔣堯幫著把鋸下來的廢料收拾干凈,下樓扔到外邊的垃圾桶里,尹澈把木頭藏好,不讓禮物太早暴露。一番忙活,又是半小時過去。</br> 蔣堯看了眼鐘,快四點了:“我先回去了,免得跟你爸媽撞上。”</br> 他倒不怕見家長,但他現(xiàn)在滿身木屑,汗流浹背,顯然不適合見。</br> 尹澈遞來汽水:“喝點水。”</br> 蔣堯接過,一口氣喝完,對他笑笑:“收到報酬了,下次再喊我。”</br> 尹澈抿了抿唇:“喂。”</br> “嗯?”</br> “今天還沒治療。”</br> 蔣堯驚覺:“對,差點忘了。”</br> 他們倆現(xiàn)在每次見面,都會做信息素契合度測試,目前濃度仍舊停留在百分之五,不過最近幾次,尹澈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漸漸趨于平穩(wěn)了。</br> 蔣堯走近他:“準備好了嗎?我放了?”</br> 尹澈挺無所謂的樣子:“今天提高到百分之十吧。”</br> 蔣堯一愣:“你確定?突然翻倍,我怕你逃跑。”</br> “你不會把我抓回來嗎?”尹澈反問。</br> 拽得特別可愛。</br> 蔣堯勾唇:“好,那我放了。”</br> 尹澈挑釁時很酷,逃跑時也很酷,絲毫不拖泥帶水,毫無心理負擔(dān),仿佛剛才要求翻倍的不是他本人。</br> 蔣堯早有準備,眼疾手快地伸手,攔腰把人勾了回來:“受不了了?”</br> 尹澈的臉比第一次還紅,力氣不大的拳頭往他身上招呼:“放開。”</br> “你讓我抓的。”久違地抱到了人,怎么可能輕易放手,“最近有好好吃飯嗎?腰怎么這么細。”</br> “要你管。”尹澈掙扎著,開始連捶帶踢,“放開,身上一股汗味,臭死了。”</br> 蔣堯抱著他不撒手,持續(xù)輸送濃得要命的信息素和一身無處釋放的熱度:“是嗎?那我再多放點信息素掩蓋掉吧。”</br> “……”尹澈不打了,“……不用了。”</br> 蔣堯憋著笑,貼在懷里人耳邊問:“能聞到我的信息素嗎?喜歡嗎?”</br> 尹澈扭頭,耳根通紅:“一般。”</br> “希望你喜歡上這個味道。”蔣堯收臂,把人壓向自己,灼熱起伏的胸膛緊緊相貼,“更希望你以后……全身上下,從里到外,都是這個味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