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馮醫(yī)生嘆氣:“我年紀(jì)大了,總搞不懂你們這些小年輕在想什么。總之,你自己早做準(zhǔn)備,不要錯過機(jī)會,也不要錯過合適的人。”</br> 尹澈淡淡地笑:“知道。”</br> 從馮醫(yī)生辦公室出來,他順道去探望了徐守。</br> “沒想到你也是omega。”徐守估計從馮醫(yī)生那兒聽說了,沒有很驚訝,“這么一看,你確實長得就像個omega,這么白這么可愛……”</br> 尹澈輕咳兩聲,徐守立即會意:“知道啦,你高大威猛硬漢猛男比A還A!”</br> “……那也沒有。”</br> 徐守恢復(fù)得不錯,先前在男朋友的幫助下熬過了發(fā)情期,暑假再動個手術(shù)就能徹底恢復(fù)了,這段日子一直在靜養(yǎng)。</br> “我跟你說哦小澈。”徐守臉紅紅的,“這些alpha沒個好東西,平時看著不聲不響溫溫柔柔的,一聞著信息素就原形畢露了,特別兇……”</br> 尹澈不去看他脖子上未褪的紅痕,盡量語氣正經(jīng):“是不是挺疼的?”</br> “一開始有點(diǎn),后來就……”</br> 徐守沒好意思說下去,尹澈也沒好意思問下去。</br> 后來就怎樣,生物書上都寫著呢。</br> 又聊了些不痛不癢的話,徐守的男朋友杜翔來了,禮貌地問候:“你好,謝謝你來探望他。”</br> “應(yīng)該的。”</br> “他現(xiàn)在還在恢復(fù)期,我來幫他。”</br> 尹澈覺得他似乎話里有話,以眼神詢問,杜翔接著說:“能麻煩你回避一下嗎?不好意思。”</br> 徐守臉色一下爆紅,捂住他的嘴:“別說了……我不急,你等一會兒再來。”</br> 杜翔拉下他的手:“可我很急。”</br> “……”</br> 尹澈很識相地回避了,再待下去怕是要目睹現(xiàn)場教學(xué)了。</br> 出了病房,他往醫(yī)院大門口走。</br> 還沒走到門口,卻遇到一群不速之客。</br> “澈哥!你已經(jīng)能下地了啊!”</br> 尹澈看著面前笑容可掬、帶著些許討好的趙爭勝和潘輝,有點(diǎn)懷疑這個世界。</br> “我們本來早就想來看望你了,但堯哥說你要靜養(yǎng),不讓我們來打擾。”</br> “堯哥?”尹澈挑眉,心里差不多明白了。</br> 連這都是演的。</br> “呃,堯哥把我們在東城的地盤都端了,我們現(xiàn)在無處可去,只能聽他的……”趙爭勝小心翼翼地撇清關(guān)系,“上次對不住,我們也是逼不得已,堯哥讓我們真情實感地演,不要手下留情,結(jié)果我們一不留神就……動真格了。你沒事吧?”</br> 這事簡直越來越荒謬。</br> “那電擊棒,也是他給你們的?”</br> “是是是,都是他指使的,跟我們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br> 甩鍋水平一流。</br> 尹澈深吸一口氣:“我不管是誰指使的,五秒之內(nèi)離開我的視線,否則……”</br> “這就走這就走!”趙爭勝一行人很有眼力架兒,瞬間跑得沒影,溜之前還把一袋子慰問品塞到了他手里。</br> 有零食,補(bǔ)品,還有一個長得很像裝電擊棒的長條盒子,貼著張便簽:祝你們長長久久!</br> 尹澈撕下便簽,冷不防地瞧見包裝盒上的幾個字:震動,按摩。</br> 沒看全,因為下一秒那玩意兒就進(jìn)了垃圾桶。</br> 周日晚上,暑假前的最后一個星期,尹澈把社交軟件統(tǒng)統(tǒng)裝了回來。</br> 軟件上有很多條未讀新消息,主要來自班級同學(xué),沒有來自某位被拉黑的前任的消息。</br> 班級群里正在聊暑假去哪里玩。</br> 大多數(shù)人都要補(bǔ)課,畢竟下學(xué)期就高三了,所以實際上只有兩三個人在暢想美好的暑假。</br> 章可艾特了蔣堯:“堯哥,你們東城的海是不是挺藍(lán)的?我還沒去過呢,等放暑假了咱們?nèi)ビ蝹€泳?帶上你妹子和你妹子的朋友啊。”</br> 陳瑩瑩:“你就是想看妹子穿泳衣吧?”</br> 章可:“我是那種人嗎!”</br> 蔣堯:“不好意思,沒有妹子。”</br> 章可:“啊?你之前不都承認(rèn)了嗎?”</br> 蔣堯:“沒承認(rèn)過,是你瞎猜的。”</br> 章可:“??堯哥,你這變臉?biāo)俣忍炝税桑俊?lt;/br> 韓夢突然插嘴:“沒有妹子,有漢子嗎?”</br> 這一問,其他人也都開始跟著起哄:“是哦!堯哥性別不要卡太死啊,咱學(xué)校可愛的男孩子也不少。”</br> “你知不知道好多妹子嗑你的男男cp啊?都說你是總攻。”</br> “甭管妹子漢子,趕緊找一個吧,讓全校的omega都死心,省得咱們天天被外班的問了。”</br> 蔣堯沒接話,像是憑空消失了,同學(xué)們等了會兒沒動靜,又嘻嘻哈哈地聊起了別的話題。有人哀嘆明天大概就出成績了,被一群人唾罵“哪壺不開提哪壺!”</br> 蔣堯放下筆,把剛寫好的紙條折成薄薄的豆腐塊。</br> 接著開門出去,走到隔壁寢室,蹲下身,費(fèi)勁地將紙條往門縫里塞。</br> 邊塞邊覺得自己的行為可以入選迷惑大賞。</br> 但所有聯(lián)系方式都被拉黑了,還能怎么辦。</br> 他動作很輕,盡量不發(fā)出聲響,怕里頭那人又開門把紙條扔回來。</br> 雖然塞進(jìn)去也不一定會被看到。</br> 之前在醫(yī)院,往病房里塞了那么多紙條,道了那么多次歉,每天發(fā)過去的消息,依然有個紅色感嘆號。</br> 尹澈不原諒他,不想見他。</br> 也是,把一個人逼到想死的地步,怎么可能不遭人恨呢。</br> “小澈他很沒有安全感。”當(dāng)初馮醫(yī)生說完自己的計劃,就警告過他后果,“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不可能有安全感,在心理治療中,他說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騙,哪怕是善意的欺騙。畢竟,他連死亡都能面對,還有什么面對不了的呢?”</br> “所以,如果你騙他,你要做好被記恨的心理準(zhǔn)備。”</br> “哪怕他原諒了你,大概也不會再信任你了。”</br> 蔣堯在寢室門口坐了會兒,仰著頭,背靠著門,仔細(xì)聆聽門內(nèi)的動靜。</br> 夜很靜,身后的宿舍也很安靜。</br> 過了幾分鐘,門內(nèi)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一步步走近,停留了一兩秒,又逐漸遠(yuǎn)去。</br> 蔣堯等了十分鐘左右,樂觀估計尹澈已經(jīng)把紙條上的內(nèi)容看完了,于是發(fā)了條信息過去。</br> 可惜,依舊是被拉黑的狀態(tài)。</br> 他在紙條上寫了,有點(diǎn)話想說,如果愿意聽,就把他從黑名單里放出來。</br> 從結(jié)果來看,要么是尹澈不愿意聽,要么是根本沒看紙條,直接扔進(jìn)垃圾桶了。</br> 他擬了一晚上的草稿,腦子里有很多話,憋著實在難受。</br> 聽不聽得到都行吧,反正他必須得說。</br> 蔣堯按住語音:</br> “澈澈。”</br> 喊出這兩個字,他自個兒先有些繃不住了,緩了好一會兒:“澈澈,你下學(xué)期是不是打算轉(zhuǎn)學(xué)去國外?那天我在ktv外面聽到了。”</br> “我想求你別去,但又覺得自己沒資格。”</br> “我知道我做了很過分的事,哪怕是假的也很過分,你不想原諒我,我理解,但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再放棄自己了……你的生活里可以沒有我,但我的世界里不能沒有你。”</br> “如果你生我的氣,打我一頓好不好?打到你解氣為止。不要不理我,這樣感覺我好像真的沒有一丁點(diǎn)希望了……”</br> “可能在我選擇騙你的時候就沒有希望了,明明知道你最討厭欺騙,明明知道跟你分手了就不能再追你,可我總懷著一絲僥幸和自大,覺得你應(yīng)該是很喜歡我的,等你發(fā)現(xiàn)了真相,或許還會原諒我。”</br> “結(jié)果分手那晚,你連眼睛都沒紅一下。”</br> “也沒怎么沖我發(fā)火,那么瀟灑地就走了,我差點(diǎn)就忍不住追上你告訴你這些全是假的了。但我不能前功盡棄,不能為了讓你原諒我,就毀了你唯一活下去的機(jī)會。”</br> “只是,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識到,我們才交往幾個月而已,你或許沒我想象中那么喜歡我,我還這樣騙你、傷害你,大概率是涼了啊……”</br> “但即便這樣,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從頭到尾,都一心一意地喜歡著你。”</br> “我沒打抑制劑,但我這輩子只會為你動情了。”</br> 發(fā)出去的語音,每一條前面都有個紅色感嘆號,沒人會聽到這些內(nèi)容。</br> 蔣堯握著手機(jī),看著自己手腕上那條灰褐色的手繩。明明不是鮮艷的顏色,卻刺得眼睛疼。</br> 尹澈腳上那條不知道還在不在,可能已經(jīng)剪斷了。</br> 當(dāng)斷則斷,尹澈向來是這樣果斷利落的作風(fēng)。</br> 他差不多說完了,只差最后幾句:“那就這樣吧,你以后要好好的。”</br> “如果哪天想理我了,我隨叫隨到。”</br> 本來還想說點(diǎn)祝福的話,但實在說不下去了。</br> 蔣堯抹了把臉:“晚安,做個好夢……夢里別有我。”</br> 語音前面的小圈圈轉(zhuǎn)啊轉(zhuǎn),似乎在嘲笑他的無用功,蔣堯看得心煩,起身回到自己寢室,把手機(jī)甩到枕頭邊,蒙頭睡覺。</br> 屏幕上的小圈圈繼續(xù)轉(zhuǎn)了會兒,忽然消失了,然而這回,沒出現(xiàn)感嘆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