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信息素?”</br> “澈哥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韓夢迷惑,“他的信息素很明顯啊,估計是喝醉了沒控制住,你一點兒沒聞到嗎?”</br> 尹澈怔怔地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手一時沒握住,玫瑰花束“啪”地落到腳下,花瓣零落。</br> “雖然今天都是咱班自己人,但也不是沒有單身omega……這樣亂放信息素,萬一刺激到哪個omega怎么辦?”韓夢語重心長,“澈哥,你或許已經(jīng)習慣他的信息素了,但像班長她……”</br> 尹澈使勁地吸了口空氣,什么也沒聞到。</br> “師傅。”</br> 司機透過后視鏡看過來:“嗯?”</br> “您能聞到信息素嗎?”</br> “能啊,你旁邊是你男朋友吧?氣味還挺濃的,最好開窗通個風。”</br> “……好。”</br> 韓夢難以置信:“澈哥,你真沒聞到?”</br> 尹澈把地上的玫瑰撿起來,暗紅如血色的花瓣映入眼里,眼睛似乎也紅了。</br> “改天再說,先掛了。”他直接按了結束通話。</br> 到東城的路程還有半小時,足夠他冷靜下來,面對悠悠轉醒的蔣堯。</br> “到哪兒了?”蔣堯伸了個懶腰,皺眉按著太陽穴,望向窗外,“都到這兒了啊,前面就是我家了。”</br> 尹澈:“師傅,停大門口吧。”</br> 蔣堯看他:“干嗎不開進去?里面還要走一段路,挺遠的。”</br> “我有話問你,下來。”m.</br> 司機覺得他倆之間應該是那個冷臉的做主,于是聽從指示,把他倆放在了大門口,收了錢之后,揚長而去。</br> 晚風悶熱,夜空中飄蕩著幾片烏云,隨時可能降下一場暴雨。</br> 一年過去,又快到夏天了。</br> 尹澈看著面前人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好像和去年初見時沒什么區(qū)別。</br> 但又好像,什么都變了。</br> 蔣堯插著兜:“有話快說,都九點了,今晚不打算回家了?”</br> 尹澈捧著花,看著送他花的人。</br> “哥,你是不是又騙我了?”</br> 蔣堯微愣:“我哪兒騙你了?”</br> “你身上有信息素,別人都聞到了。”尹澈問得很直接,“你是不是覺得我聞不到,所以把我當傻子?”</br> 蔣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看樣子酒全醒了。</br> “為什么要騙我打了抑制劑?”尹澈只能想到一個理由,“為了哄我安心?”</br> 蔣堯依舊保持沉默,移開了視線。</br> 尹澈走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領:“我早就說過,沒必要跟我玩這些,我相信你,你這樣哄騙我沒意思。”</br> 蔣堯緩緩地深呼吸,轉過頭,看著他:</br> “沒騙你。”</br> “你還不承認?”</br> “真的,沒騙你。我是去打了抑制劑。”</br> “那你身上怎么會有……”</br> 尹澈突然怔住。</br> [真的永遠都沒信息素了嗎?]</br> [不是沒有,是隱藏。只要不和omega發(fā)生關系,引起信息素爆發(fā),就不會失效。我對象是個beta,所以相當于永遠有效咯。]</br> ……</br> “是抑制劑失效了。”蔣堯低聲說,“對不起。”</br> 尹澈松開手,倒退一步,呆呆地看著他。</br> 近一分鐘,腦子里都是空白的,緊接著,閃現(xiàn)過很多畫面。</br> 每幅畫面里都有蔣堯。</br> 第一次見面被他踹翻在地的蔣堯。</br> 在路燈下摸他頭發(fā)安撫他的蔣堯。</br> 運動會背著他去醫(yī)務室的蔣堯。</br> 跨年煙花漫天時對他表白的蔣堯。</br> 除夕夜從東城飆車過來擁他入懷的蔣堯。</br> 春游時扔巧克力過來和好的蔣堯。</br> 在課桌下握住他手不放的蔣堯。</br> ……</br> 最終回到當下,站在他面前,說“對不起”的蔣堯。</br> “……哥。”一個音,顫抖了兩下,“你騙我的吧?”</br> “對不起。”</br> 蔣堯低著頭:“我知道我犯了大錯……但我向你保證,不會再犯了,求你原諒我這一次,行嗎?”</br> 這場景,似曾相識。籃球賽之后,蔣堯也是這樣向他保證的。</br> 尹澈一瞬間,什么都想通了。</br> “是白語薇嗎?”</br> 蔣堯默不作聲。</br> “……還真是她。”</br> 他早該猜到了。</br> 章可那晚說在小樹林看見的人影。滿頭大汗地回來說是跑步去了的蔣堯。對蔣堯信息素異常敏感的白語薇。</br> 他就像個瞎子,執(zhí)著盲目地相信著蔣堯,對眼前堂而皇之發(fā)生的一切毫無察覺。</br> 就因為他聞不到信息素。</br> 蔣堯要騙他,真的易如反掌。</br> 尹澈垂下手臂,花束朝下,幾片花瓣飄落,迅速被風卷走,不知將在哪片土壤里枯萎。</br> “……都跟她這樣了,為什么還要跟我在一起。”</br> “因為真的很喜歡你。”蔣堯抬頭,眼眶微紅,“不想跟你分開。”</br> “喜歡我,所以跟別人那樣?所以強迫我?”</br> “不是的……我只是,壓抑太久,一時沖動犯了錯。我怕自己又控制不住alpha的本能,所以想讓你快點適應我的觸碰,陪你治好病,然后和你好好在一起……”</br> 尹澈不禁笑了。</br> “原來是我的錯……是我有病,滿足不了你,所以你忍不住了,去找了別人。”</br> 他把花狠狠砸到蔣堯身上。</br> 幾朵玫瑰折了莖,花頭掉落,像被斬了首,再無挽救機會。</br> “我一點都不想治病。”尹澈空空蕩蕩的手顫抖著,“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終于不用治病了。”</br> 他打開背包,把買了很久的打火機和一盒煙統(tǒng)統(tǒng)丟到地上,忽然覺得心頭一輕,整個人都放松了。</br> “幫我扔掉,再見。”</br> 蔣堯拉住他的手,懇求:“再給我一次機會行嗎?”</br> 尹澈回頭,看見身后人眼里通紅。</br>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都沒哭,蔣堯卻一副要哭的樣子。</br> “我說過,如果我提分手,你不準再追我。”</br> “可你沒提……”</br> “我們分手吧。”尹澈滿足了他,甚至對他笑了笑,“其實我下學期可能會轉學,到國外去,我們或許早晚會分的。”</br> “你喜歡omega,喜歡孩子,我確實滿足不了,我們本來就不合適。”</br> “這段戀愛,我談得挺知足了,就這樣吧。”</br> 蔣堯收緊手:“你是不是永遠不會原諒我了?”</br> “你今晚說的那件很過分的事,就是指這件?”</br> 蔣堯點頭。</br> “我原諒你。”都是快死的人了,還有什么可耿耿于懷的。只不過是撒謊隱瞞而已,誰沒做過呢。</br> “我早就說過,你以后可能還是會覺得omega更好,我們適合做兄弟,你不信。”尹澈掙開他的手,對他揮手再見,“還好現(xiàn)在醒悟不算晚,就當這幾個月沒發(fā)生過吧。”</br> “以后如果缺伴郎,記得聯(lián)系我……堯哥。”</br> 如果聯(lián)系得到的話。</br> 路邊經(jīng)過一輛空車,尹澈揮手攔下,坐進副駕駛,報了自己家的地址。司機設好導航,按照提示,往前加速行駛。</br> 他手肘撐著窗框,透過后視鏡,看著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br> 散落一地的花,孤單寂寥的男生。</br> 蔣堯沒追過來,捂著眼緩緩蹲下,身形抖得厲害,街邊路過的行人對他投以同情目光,仿佛他才是被拋棄的那個。</br> 其實挺好的,他們在最合適的時候分手了。</br> 蔣堯不用看著他生命逐漸衰竭,他也不用重新經(jīng)歷過往的一切。</br> 之前還擔心過,萬一自己死了,成了蔣堯的白月光怎么辦,現(xiàn)在也不用擔心了。</br> 蔣堯會和一個漂亮溫柔的omega結婚,生一個或者很多個可愛的小孩,然后或許會在某一天,從同學那兒聽說他過世的消息,想起他們曾經(jīng)在高中談過一段戀愛,惋惜難受幾天,接著繼續(xù)過自己幸福順利的人生。</br> 這才是現(xiàn)實中的圓滿結局,而不是童話里主角永遠不會死、相愛的人永遠能白頭偕老的俗套情節(jié)。</br> “哎呀,這天感覺要下雨了。”司機把自己那側的窗升了起來,問身邊的乘客,“窗關上悶嗎?要不要開空調?”</br> “好。”</br> 雨似乎已經(jīng)下了半天,尹澈抬手抹了抹窗戶,沒能抹干凈,放棄了,縮回手,打開手機。</br> 手機的屏幕也像蒙了層水霧,不太清晰。他憑借著記憶,找到了某段很久以前截取的錄音。</br> 錄音很短,一秒左右,他放在耳邊循環(huán)聽了很多遍。</br> 老天終究是收回了這場始于夏末、終于夏初的奇跡。</br> 十八歲的第一天尚未開始,但他期盼的每一個明天,好像已經(jīng)結束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