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晚自習(xí)快開始的時候,尹澈才等到他同桌回來。</br> “怎么去那么久?傷得很嚴(yán)重嗎?”</br> 蔣堯手里提了個袋子,放到桌上:“上午就看完了,想著難得請假出學(xué)校,給你買了點吃的。”</br> 尹澈看著他把袋子里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有小蛋糕,牛奶,炸雞,各種零食。</br> “我吃過晚飯了,吃不下這么多。”</br> “沒關(guān)系,當(dāng)夜宵,吃不完我解決,先嘗一口蛋糕。”</br> 章可聞著炸雞香味尋過來:“什么東西這么香……我靠,堯哥你在教室里野餐啊?”</br> “都是給我同桌的,沒你的份。”</br> 尹澈不在意,遞過去一個雞腿:“喏。”</br> 章可感恩戴德,雙手去接:“謝謝澈哥!”</br> 蔣堯:“澈澈,我還沒吃晚飯。”</br> “……”尹澈手里的炸雞半空中轉(zhuǎn)了個彎,遞到他嘴邊,“喏。”</br> 章可:“?”</br> 蔣堯張嘴,咬了一大口,齒間香氣四溢:“哇哦,真好吃。”</br> 章可含淚怒罵:“不是人!”</br> 炸雞氣味太香,充滿了整間教室,吃完了還余香繚繞,值班老師一進(jìn)來就聞到了:“誰在教室里吃東西?”</br> 尹澈低著頭,把小蛋糕往堆起的書本后面藏了藏,嘴角還沾著點奶油。</br> “沒在說你。”蔣堯伸手,指腹迅速一抹,揩去他嘴角的奶油,放到自己唇邊,伸舌舔掉。</br> 尹澈愣住。</br> 蔣堯仿佛無事發(fā)生似的,繼續(xù)埋頭做作業(yè)。</br> 感覺有點不自在……但想起上次春游的事,尹澈決定忍一忍。</br> 碰就碰吧,不想吵架。</br> 晚自習(xí)課間休息,1班后門圍了幾個女生,嘻嘻哈哈地吵鬧,一女生朝最后排的韓夢喊:“部長,你幫我給了沒啊?”</br> 韓夢從課桌里拿出封信,還回去:“說了我不是你的工具人,要給自己給,討厭。”</br> 蔣堯看見了,隨口問:“老韓你干嘛?給別的女生送情書?”</br> 門外的女生聽見他說話,迅速臉紅,“哎呀!”一聲,全跑了。</br> 韓夢沒好氣地走過來,把那封信甩到他桌上:“我送什么情書啊,都是給你的好不好,天天要我轉(zhuǎn)交給你,煩死了。”</br> 蔣堯拿起看了眼:“才一封啊?”</br> 椅子被旁邊人踹了腳:“你還想要幾封?”</br> 韓夢:“就是,當(dāng)著你男……澈哥的面說什么呢。其他的我都給你拒了,這個妹子太執(zhí)著,我沒辦法才收的,隨便你怎么處理吧。”</br> “我就說,怎么可能只有一個人暗戀我。”蔣堯笑道,“澈澈,有沒有一絲危機(jī)感?是不是要對我再好點兒?”</br> 尹澈瞇起眼:“我倒是覺得你挺沒危機(jī)感的。”</br> “哐啷!”后排一聲巨響。</br> 陳瑩瑩拍桌回頭:“誰啊!讓不讓人休息啦!”</br> 尹澈揪著蔣堯的校服:“不好意思,班長,我出去踹。”</br> “沒事沒事,您請便……”</br> 周三的時候,一中第七屆籃球賽開始報名了。</br> 郭志雄盼這天盼了整整一年,揚言今年一定要報仇雪恨,午飯都沒去吃,在黑板上精心書寫了一行大字:“是alpha!就硬起來!”</br> 第一個吃完午飯的章可回來看見這行字,一個趔趄,差點嚇跪,趕緊拿板擦抹去那個“硬”字。</br> 郭志雄很生氣:“你干嗎!我好不容易寫好的!”</br> 章可:“你這要是讓張教主看到,咱班直接出局,還比什么比。”</br> 最后那個字改成了“站”。</br> 也挺微妙,但總比明目張膽的“硬”強(qiáng)多了。</br> 等同學(xué)們差不多都回教室了,郭志雄拿出他寫了一晚上的演講稿,重咳幾聲,吸引注意,隨后,慷慨激昂道:</br> “同學(xué)們,一年一度的籃球賽又到了!去年,我們以十分之差惜敗,今年……”</br> 蔣堯聽樂了:“差十分也叫惜敗?這第二名拿得不冤啊。”</br> 尹澈有點困,撐著腦袋:“不是第二,去年第一輪就輸了,倒數(shù)第一。”</br> “……”</br> 郭志雄演講完他的八百字作文,望向臺下,目光飽含期待:“現(xiàn)在大家可以開始報名了!名額有限,先到先得!alpha優(yōu)先!”</br> 1班剩下兩位alpha,一位照著鏡子抹潤唇膏,一位搖晃著椅子跟他同桌有說有笑。</br> 陳瑩瑩舉手:“我吧。”</br> 郭志雄絕望了:“班長,只能男生報。”</br> “什么破規(guī)定,性別歧視啊。”</br> 郭志雄欲哭無淚:“我也巴不得你參加,看看我們班這幾個alpha……哎!班長,你幫我勸勸吧。”</br> “這還不簡單。”陳瑩瑩回頭,“韓夢,你必須報名,‘是alpha就站起來’看到?jīng)]?不報怎么對得起你猛A的稱號?”</br> 韓夢合上小鏡子:“行吧,雖然我覺得我的實力已經(jīng)不需要展示了,但既然你這么求我,我就勉為其難參加一下好了。”</br> 郭志雄雞皮疙瘩豎起來:“還是班長你有辦法,可蔣堯怎么辦?咱們班隊必須擁有他啊。”</br> “等著。”陳瑩瑩再回頭,“澈哥!”</br> 郭志雄急忙喊停:“班長!你喊錯人了!”</br> “沒錯。”陳瑩瑩接著喊,“澈哥!咱班籃球隊實在缺人,你能幫忙充個數(shù)嗎?贏不贏無所謂,上不了場就太丟人了,拜托拜托!”</br> 尹澈皺起眉。</br> 郭志雄大驚失色:“完了他生氣了……”</br> “隨便。”</br> “……?”</br> 蔣堯:“那我也報名吧。”</br> 陳瑩瑩:“好,你倆我都寫上。”</br> 報名單上一下多了三位選手,其中兩位還是全校大佬級別的人物。</br> 陳瑩瑩:“澈哥只是看起來兇,其實挺好相處的,蔣堯……就是塊牛皮糖,專粘他同桌。”</br> 郭志雄感激涕零:“您太牛逼了!”</br> 于是1班的五名隊員就這么定下了:郭志雄,韓夢,尹澈,蔣堯,還有個真·湊數(shù)的周浩亮。</br> 為了一雪前恥,郭志雄這次格外認(rèn)真,制定了詳盡的訓(xùn)練計劃,不光體育課上練,午休、放學(xué)、晚自習(xí)課間都見縫插針地練。不光自己練,還要拉著隊友一起練。</br> 天氣越來越熱,跑跑跳跳一會兒就出汗,韓夢最討厭渾身汗臭的感覺,把香水當(dāng)廁所清新劑似的一通亂噴。他是舒服了,其他人受不了了,捂著鼻子往后退,一靠近就窒息。</br> 郭志雄:“我的媽這是什么生化武器……”</br> 周浩亮:“我覺得這是個……咳咳!好戰(zhàn)術(shù)!到時候你就噴滿香水,保證沒人來截你的球。”</br> 一周訓(xùn)練下來,球技沒精進(jìn)多少,對香水的抵抗力倒是高了不少。</br> 周末,郭志雄還一一發(fā)私信叮囑他的隊員:[在家別忘了練習(xí)!!!]</br> 尹澈回了句“知道”,放下手機(jī)繼續(xù)吃早飯。</br> 喬婉云關(guān)切地問:“是同學(xué)嗎?”</br> “嗯,一會兒出去打球。”</br> 他撒了個小謊,是有人約他打球,但不是郭志雄。</br> “要司機(jī)送你嗎?”</br> “不用。”</br> 喬婉云大概是嫌這頓飯吃得太和諧,又問:“小澤,你要不要跟你哥一起去?你不也喜歡打球嗎?”</br> 出乎意料地,尹澤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我今天不想打。”</br> 居然不是“誰要跟他去”這樣的回答。</br> “我弟最近怪怪的。”在小區(qū)門口和蔣堯碰了面,尹澈隨口提起這事,“我這周又回家了,他也沒說什么。”</br> “別管他,和你男朋友在一起,不準(zhǔn)想別的男人。”</br> 蔣堯今天依舊是狂野男孩,機(jī)車停在路邊,長腿支著,路過的每個人幾乎都朝他看。</br> 又帥又颯。</br> “上得來嗎?要不要我抱你上車?”</br> 尹澈抬腿一跨就坐了上去,挑眉:“你說什么?”</br> 蔣堯笑笑:“把頭盔戴好,抱緊了,哥帶你感受風(fēng)一般的感覺。”</br> 確實是風(fēng)一般的感覺,車速快得像要飛起來,尹澈幾度懷疑自己會不會被甩出去。</br> 但抱著前面人的腰,又不那么想了。</br> 有蔣堯在,他不會離開的。</br> 機(jī)車飆了半小時,進(jìn)入東城。蔣堯帶他去了常去的籃球場,趙誠等人已經(jīng)在了。</br> 正在用棒棒糖逗汪小柔。</br> “小柔妹妹,叫聲哥哥就給你吃啊。”</br> 一群高大健壯的alpha圍著個omega小女孩,還發(fā)出嘿嘿的笑聲,路人見了都想報警。</br> 汪小柔秀眉一顰:“我要吃可樂味的。”</br> 趙誠立馬道:“妹妹要吃可樂味的!還不快去!”</br> “我去我去!”</br> “你別去我去!”</br> 汪小柔聽見機(jī)車的轟鳴聲,轉(zhuǎn)頭看見她哥來了,瞬間把棒棒糖忘在了腦后:“哥哥!你回來啦!”</br> 蔣堯停好車,取下頭盔:“嗯,帶了另一位哥哥來。”</br> 尹澈取下頭盔,汪小柔立刻喊:“哦!是尹哥哥!”</br> 尹澈揮了下手:“你好。”</br> 趙誠郁悶了:“妹妹,我天天在你這兒刷臉,啥時候也能喊我一聲哥哥?”</br> 汪小柔:“尹哥哥跟我哥哥一樣好看。”</br> “……懂了,是我不配。”</br> 尹澈沒像那群alpha老父親一樣光顧著逗妹,直接脫了外套:“怎么打?”</br> 像要打架一樣。</br> 蔣堯:“不著急,先和我妹聊會兒,她挺喜歡你的。”</br> “我不擅長和小孩聊天。”</br> “那就學(xué)。”</br> “為什么要學(xué)?”</br> “以后總會用上的。”蔣堯笑了笑,輕聲說,“等你的病治好了,我們以后……總會有的。”</br> 尹澈微微一愣。</br> 雖然早知道蔣堯喜歡小孩,但以前好像從來沒主動提起過這種事。</br> “你才高中,想什么呢?”他覺得有必要給這人一劑預(yù)防針,“昨天醫(yī)生說,到現(xiàn)在還沒效果,可能治不好了。”</br> “啊……沒事,治不好就算了。”蔣堯眼里劃過一絲失望。</br> “你介意我治不好嗎?”</br> “當(dāng)然不介意,不是早就說過了嗎。”蔣堯搭上他肩,“走吧,打球去,我們一隊。”</br> 尹澈看他樣子,好像確實不在乎。但剛剛眼中稍縱即逝的失望,似乎也不是假的。</br> 氣溫隱隱有入夏的趨勢,半場打下來,每個人都出了一身熱汗,到場邊的長椅上拿水喝。</br> 鐵絲網(wǎng)外不知何時圍了好幾個路過的學(xué)生,看見蔣堯走過來都眼冒桃心。</br> 蔣堯沖他們笑了笑,引來一波亂叫。</br> 手里剛擰開的礦泉水突然被人搶走了。</br> 蔣堯一愣,轉(zhuǎn)過頭,看著尹澈猛灌了兩口,水從嘴角溢出來,淌過他白皙的脖子,流入襯衫領(lǐng)口。</br> 胸前一小塊布料變得透明,透出里面的膚色。</br> 尹澈喝完,盯著鐵絲網(wǎng)外的人。</br> 那些人還算識趣,立馬散了。</br> 蔣堯笑道:“你在宣示主權(quán)嗎?”</br> 尹澈抬臂擦去嘴角的水漬:“不然呢,縱容你沾花惹草?”</br> “我哪有,只是禮貌微笑而已,你連這個醋都吃啊,哎,這以后日子可怎么過……”</br> “過一天算一天,談一天戀愛算一天,不是你說的嗎?”尹澈把礦泉水瓶扔到他身上,“你還說不介意我的病。”</br> “我是不介意啊。”</br> “屁,你明明介意。”</br> 蔣堯正要解釋,尹澈已經(jīng)一腳踹了過來:“我又沒說不治了。”</br> 連踹了好幾腳,泄憤似的。</br> “如果能治好。”他停頓住,咬咬牙,“……如果能治好,隨便你要幾個,行了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