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下午，蔣堯的補(bǔ)考成績出來了。</br>　　各科老師親自出的幾道難題，匯總在一張卷子上，張教主監(jiān)督著做完的，最后分?jǐn)?shù)依舊很高，證明這成績確實沒問題。</br>　　當(dāng)晚，學(xué)校貼吧又被屠版了。</br>　　高二1班的同學(xué)再度成為香餑餑，平時熟的不熟的同學(xué)都來打聽消息。</br>　　班級群里。</br>　　章可：[好多外班的人來問我，我手機(jī)卡了兩回。]</br>　　韓夢：[我們部里的學(xué)弟學(xué)妹今天對我特別熱情，我以為是我這個寶藏男孩終于被發(fā)現(xiàn)了……]</br>　　陳瑩瑩：[結(jié)果呢？]</br>　　韓夢：[不想說！我恨！臭alpha！]</br>　　郭志雄：[真的，堯哥人氣太高了，連我妹子的朋友都托她來問我堯哥有沒有對象。]</br>　　章可：[大熊，我有四個字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br>　　郭志雄：[啥？]</br>　　韓夢：[無中生……]</br>　　陳瑩瑩：[你倆閉嘴，別破壞人家感情。]</br>　　章可撤回一條消息。</br>　　韓夢撤回一條消息。</br>　　郭志雄還在迷茫：[無中生有？啥意思？]</br>　　蔣堯：[沒什么，兄弟，相信我，我不是那種人。]</br>　　郭志雄：[？]</br>　　章可：[堯哥，你可算來了，我今天手機(jī)差點壞了，全是消息，都是因為你，你是不是該賠我手機(jī)損失費(fèi)？]</br>　　蔣堯：[紅包拿去。]</br>　　章可：[哇！謝謝堯……靠，一分錢？？你堂堂校草怎么摳成這樣？？]</br>　　[給你一分錢不錯了。]</br>　　這錢還是過年的時候自家男朋友發(fā)的呢，給一分他都心疼。</br>　　看著剩下的199.99余額，總覺得很難受，強(qiáng)迫癥發(fā)作。</br>　　蔣堯：[@章可，我后悔了，把一分錢還給我。]</br>　　章可：[……我要截圖發(fā)貼吧！讓他們看看你是什么樣的人！]</br>　　尹家此刻正在吃晚餐。</br>　　尹澈這次年級排名進(jìn)步了五十名，雖然不算飛躍，但喬婉云依舊很高興，給他轉(zhuǎn)了好幾千。</br>　　“媽媽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怕買了不合你心意，你喜歡什么自己買，錢不夠再要。”</br>　　尹權(quán)泰則說：“你眼下最要緊的是把病治好，學(xué)習(xí)可以先放一放，不用那么拼。”</br>　　尹澈點頭：“還好，沒有很拼。”</br>　　喬婉云心疼地摸他臉：“明明有，你看你，瘦這么多，臉上都沒肉了。是不是學(xué)習(xí)很辛苦？這周媽媽給你多做點吃的補(bǔ)一補(bǔ)。”</br>　　“不用，真沒事。”</br>　　寢室里有稱，他稱過，自從上個月治療開始，瘦了五斤。</br>　　主要是沒胃口，做再多吃的也吃不下。</br>　　喬婉云給的那幾千他存在了微信里，轉(zhuǎn)手先給男朋友發(fā)了個最大的紅包。</br>　　蔣堯立刻放過了章可和那一分錢，跟他私聊：“怎么給我打錢？你別搞錯，我們可不是金錢交易關(guān)系。”</br>　　“……”尹澈懶得罵了，“祝賀你，年級第一。祝賀你，一中校草。”</br>　　蔣堯發(fā)了個視頻電話過來。</br>　　“我怎么感覺你語氣酸溜溜的，吃醋了？”</br>　　“沒。”尹澈看著視頻里這人俊朗的臉，“看你太招搖了，提個醒，別太飄，當(dāng)心你的仇家找上你。”</br>　　蔣堯無所謂地笑笑：“已經(jīng)找上了，趙誠剛跟我說，他聽到了消息，潘輝和東城幾個一直看我不爽的人聯(lián)手了，打算趁下星期放學(xué)的時候進(jìn)學(xué)校堵我。”</br>　　尹澈：“要幫手說一聲。”</br>　　蔣堯：“不用，我能解決。”</br>　　“嗯，早點解決早點清凈。”尹澈頓了頓，“也不用藏著掖著了。”</br>　　蔣堯聽出了點話外音：“這么想和我公開啊？”</br>　　“你不想？”</br>　　“我當(dāng)然想，只不過覺得你也這么想……挺意外的。”蔣堯低笑，“都說alpha占有欲強(qiáng)，我家兔崽子原來也不弱啊。”</br>　　尹澈不知道該接什么，這時候，蔣堯那兒傳來了汪小柔的聲音：“哥哥！教我做題！”</br>　　“馬上來！”蔣堯隔著臥室回了句，接著說，“明天記得去醫(yī)院。”</br>　　“知道了，你要說幾遍啊。”</br>　　“我怕你懶得去，醫(yī)生有沒有說還要治療多久？”</br>　　“兩個多月。”</br>　　蔣堯在書包里找筆，聞言算了算：“兩個多月……差不多到你生日？”</br>　　“嗯，生日之前。”</br>　　“如果能在生日前治好就最好了，到時候禮物就送你一瓶哥的信息素，想我的時候隨時可以聞。”</br>　　“呵呵，那我選擇棄療。”尹澈說，“也不一定能治好，已經(jīng)一個月了，還沒效果，你的信息素可能要浪費(fèi)了。”</br>　　“浪費(fèi)就浪費(fèi)唄，反正不給你我也不會給別人。”蔣堯找到了筆袋，拿出水筆，還摸到了一顆紙星星，社團(tuán)課上跟男朋友學(xué)著做的。</br>　　但不是他自己做的那顆。</br>　　趁尹澈不注意的時候，他偷偷擰開了書架上的星星罐子，把自己做的那顆丟了進(jìn)去，換了一顆尹澈做的。</br>　　蔣堯看著那顆星星，想起了很多以前的場景，所有的場景里，都有垂著長睫毛、認(rèn)真折星星的小兔子。</br>　　他忽然下定了決心。</br>　　“如果治不好，我就去打永久抑制劑。”</br>　　尹澈沒聽懂：“什么抑制劑？”</br>　　“有種alpha的抑制劑，可以隱藏alpha信息素，只要我想，能維持一輩子，我爹以前就用過。”蔣堯笑道，“所以你放心，治不好也沒事，大不了你男朋友陪你一起當(dāng)beta。”</br>　　尹澈怔住。</br>　　“好了不聊了，我妹催我了，你明天乖乖聽醫(yī)生的話啊。”蔣堯匆匆掛了電話。</br>　　尹澈盯著變黑的屏幕，發(fā)呆了很久。</br>　　期中考完，學(xué)生們終于又喘上了一口氣，原地復(fù)活。</br>　　課上，蔣堯被抽起來回答問題的次數(shù)明顯增加。</br>　　“這條輔助線添得很好，大家學(xué)習(xí)一下蔣堯的解題思路。”數(shù)學(xué)老師接著講題。</br>　　周浩亮回過頭：“牛逼啊堯哥。”</br>　　“客氣客氣。”蔣堯坐下，看向他同桌，“你的贊美呢？”</br>　　“嗯，是厲害。”尹澈撐著腦袋，“你是唯一一個沒上黑板解題的，老師親自替你寫，真有排面。”</br>　　周浩亮忍俊不禁：“澈哥嘲諷技能絕了。”</br>　　蔣堯在桌子底下捏了捏他的手：“澈澈，給點面子。”</br>　　“……”尹澈掙脫不開。</br>　　蔣堯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插入他的指間，輕輕磨他的手指內(nèi)側(cè)。</br>　　很癢，很麻。</br>　　尹澈扭過頭，看著自己的卷子，沒妥協(xié)。</br>　　手被身旁人握著，摸了半節(jié)課。手心手背，每一寸指縫，都被摸了個遍。</br>　　中午，去食堂吃飯。</br>　　最后節(jié)課老師拖堂，等他們打完飯，已經(jīng)沒剩幾個空座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于找到一個兩人座。</br>　　但旁邊坐著尹澤。</br>　　自從上次籃球比賽之后，尹澤遇到他倆都當(dāng)沒看見似的，這回蔣堯又考了年級第一，在學(xué)校里風(fēng)頭無兩，搶了尹澤的校草頭銜，尹澤更不可能待見他。</br>　　尹澈有點猶豫，可蔣堯已經(jīng)端著盤子坐下了，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旁邊的人。</br>　　“澈澈，過來坐。”</br>　　尹澈沒辦法，過去坐下，斜對面的尹澤沒反應(yīng)，看起來似乎打算無視他們。</br>　　周圍每桌的學(xué)生幾乎都在往他們桌偷瞄。</br>　　全校人氣最高、同時也互相看不順眼的的兩位alpha，加上一位赫赫有名的校霸，這組合，分分秒秒都能掀翻桌子打起來。</br>　　飯沒吃幾口，蔣堯問：“今天數(shù)學(xué)課上我那樣，你受得了嗎？”</br>　　尹澈一口湯差點噴出來。</br>　　蔣堯關(guān)切地問：“怎么臉色這么奇怪？是不是我太過分了？”</br>　　尹澈簡直不敢看他弟的表情，在桌子下踹了對面搞事的混蛋一腳：“閉嘴。”</br>　　蔣堯倒是消停了，可沒過一會兒，又問：“今晚可以到你寢室繼續(xù)嗎？”</br>　　“……”</br>　　“啪！”尹澤摔了筷子，低喝：“你們在課上干什么？！要不要臉！”</br>　　“哥哥們之間的事，弟弟別插嘴。你還小，不懂的。”</br>　　蔣堯每次都能精準(zhǔn)地戳中尹澤的怒點，尹澈懷疑他倆天生八字相克。</br>　　“你別太囂張！晚自習(xí)下課，小樹林見！”尹澤撂下話，端起盤子就走。</br>　　周圍的吃瓜群眾沒看到兩位校草打起來，非常失望。</br>　　尹澈頭疼：“你干嘛招惹他？”</br>　　蔣堯繼續(xù)吃飯：“你弟這陣子心里肯定憋著火，我怕他撒氣撒到你頭上，給他泄泄火，順便教他做人。”</br>　　“不準(zhǔn)揍他。”</br>　　“放心，我哪兒敢真揍，他可是我小舅子。”</br>　　尹澈反應(yīng)了半秒，又踹他：“誰是你小舅子。”</br>　　“老婆的弟弟不就是小舅子……哎喲，別踹了！不想回寢室換褲子！”</br>　　能看到校霸揍校草，吃瓜群眾稍感慰藉，這頓飯吃得值。</br>　　晚自習(xí)下課。</br>　　所有學(xué)生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教學(xué)樓，蔣堯和尹澈多逗留了會兒，在黑燈瞎火的教學(xué)樓周圍逛了幾圈，等校園里幾乎沒學(xué)生了，牽著手慢慢往小樹林走。</br>　　“你現(xiàn)在好像不太排斥牽手了。”蔣堯今天牽了很長時間，相當(dāng)有成就感，也有點飄，“是不是可以進(jìn)行下一步了？”</br>　　尹澈側(cè)過頭，眼睛在路燈下閃著光：“哥，我還沒成年呢。”</br>　　蔣堯愣了愣，緊接著，手心開始冒汗。</br>　　“……靠，我不是說那一步。”</br>　　要不是天黑，尹澈估計能看見他發(fā)紅的耳朵。</br>　　還好天黑，蔣堯也看不清他的臉色。</br>　　可以說些平時不敢說的、大膽的話題。</br>　　“以后吧，以后……等你過了生日，等你能接受了……”蔣堯的手掌很熱，聲音有點啞，“我們再進(jìn)行那一步。”</br>　　“……嗯。”</br>　　尹澈感覺自己像握了一個火爐，熱度從手心蔓延到心底。</br>　　晚風(fēng)微涼，吹拂在臉上，一點沒有降溫的作用。</br>　　兩個人各懷心思，走到小樹林入口的時候，忘了松開手。</br>　　目睹這畫面的尹澤：“……你倆故意秀給我看？</br>　　尹澈立刻甩開蔣堯的手：“不是的，阿澤，我……”</br>　　“別解釋了，我早就看出來你喜歡他。”尹澤冷笑，“現(xiàn)在如愿以償了？高興了？幫著你男朋友來教訓(xùn)你弟弟了？”</br>　　尹澈還沒解釋，蔣堯先問：“你早就看出來了？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不然我能早點追到你哥。”</br>　　尹澤：“我他媽憑什么告訴你？你誰啊？”</br>　　蔣堯：“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哥夫，弟弟。”</br>　　尹澤眼里都快噴出火了：“你倆真是絕配，一個虛偽，一個自戀。”</br>　　蔣堯臉色一沉，捋起袖子：“你罵誰虛偽？”</br>　　尹澈拉住他：“你干什么？白天怎么答應(yīng)我的？”</br>　　“你這個臭弟弟不教訓(xùn)下真是不行了，連自己哥哥都罵。放心，不傷筋動骨，頂多鼻青臉腫。”</br>　　“你敢動他一下試試？”</br>　　“……你兇我。”蔣堯的氣勢弱了下去，很委屈，“我懂了，男朋友和你弟掉河里，你一定先救你弟。”</br>　　“……你不是會游泳嗎？”</br>　　蔣堯瞪大眼，震驚地往后倒退兩步：“你連救都不想救我？”</br>　　尹澈無語，想說你戲別這么多，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br>　　突然，他對面的兩個人臉色驟變。</br>　　“怎么——”</br>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話了。</br>　　背后冷不防地伸出只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