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天的期中考試仿佛只是一眨眼,最后一門考完,各班學(xué)生回教室集合,無情的老師們還要布置周末作業(yè)。</br> “剛考完試能不能讓我們喘口氣啊!”章可趁老吳沒來,在教室里哀嚎,“這周末誰有心思做作業(yè)?到最后不還是抄嗎!有什么意思!”</br> 陳瑩瑩:“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啊?反思一下為什么自己成績一直上不去。”</br> “你這語氣怎么這么像我媽……”</br> “誒,乖兒子。”</br> 教室里除了閑聊的,其他學(xué)生基本都在討論剛考完的最后一門物理的答案。</br> 周浩亮轉(zhuǎn)過頭,問他后桌:“蔣堯,你最后一道填空題的答案是多少?”</br> “2.5。”</br> “啊?不會吧,我和郭志雄做出來都是7.5,但韓夢也是2.5……”二比二,周浩亮不知道該信誰了。</br> 尹澈:“2.5,這題我做到過差不多的,應(yīng)該沒錯。”</br> 周浩亮一愣,臉色變得有點奇怪,“哦哦哦”了幾聲,立刻轉(zhuǎn)了回去,連聲謝謝都沒說。</br> “……”</br> 尹澈低頭繼續(xù)整理桌上的書。</br> 算了,不過是回歸原樣而已。</br> 年級里早就傳開了,班上這些同學(xué)不可能不知道,這兩天連平日里話最多的章可都不找他說話了。</br> 下周一,學(xué)校的處分應(yīng)該就會出來。</br> 一中作為全市數(shù)一數(shù)二的重點高中,德行方面一向抓得嚴,不管你是什么來歷背景,考試作弊都會被全校廣播通報,處分單會在公告欄張貼一整個學(xué)期。</br> 這一招唬住了很多差生,寧可成績稀爛回家挨打,也不想在全校同學(xué)面前丟這個臉,出這個名,每年被通報的也就那么一兩個。</br> 一旦被通報,就相當于釘上了恥辱柱,高中三年都別想擺脫了,甚至畢業(yè)多年后,聚會上提起某個同學(xué),給人留下的唯一印象可能也只是“他作弊被通報過”。</br> 不過尹澈不怎么在乎。</br> 畢業(yè)……這個詞太遙遠了,遙遠到不知能否到達。</br> “周末回家嗎?”</br> 唯一一個還愿意跟他說話的人問他。</br> “上星期回過家了,這星期住寢室。”</br> “要不要哥留下來陪你?”</br> “別毀了我的美好周末。”尹澈收拾好周末要寫的作業(yè),放進背包,“追你的妹子去,當心人家跟別人跑了。”</br> 吃完晚飯回到宿舍,太陽剛落下去一半,橙紅的霞光照得面積不大的宿舍空間暖洋洋的,幾乎讓人忘了現(xiàn)在已是深秋。</br> 今天考試,下午放得早,沒有社團課,寢室里沒有亂七八糟的材料,也沒有那個清理亂七八糟的人。</br> 心情也跟著亂七八糟的。</br> 尹澈放下筆,折了顆星星,扔進罐子里。發(fā)了會兒呆,把亂糟糟的情緒壓下去。接著,拉開書桌的抽屜,從角落里翻出一個鐵盒子。</br> 盒子上了鎖,鑰匙就和寢室鑰匙串在一起,隨身帶著。</br> “咔噠”,小鎖被擰開。</br> 里面塞滿了小紙條,紙上字跡難辨。鐵盒的正中央,靜靜地躺著一支紙玫瑰。</br> 深紅如熟透的櫻桃,顏色很漂亮,折得卻很爛,花瓣扭曲,看不出多少玫瑰的影子。而且已經(jīng)皺得不成樣子,說是手工品,更像是一團廢紙。</br> 蔣堯清理垃圾很勤快,社團課結(jié)束后就順手把廢紙簍里的垃圾拿出去倒了。</br> 尹澈等到寢室樓里的學(xué)生走得差不多了,去大垃圾箱里翻了半天才找回它。</br> 還好是紙做的。他看著眼前的玫瑰想。</br> 不會枯萎,不會凋謝,不像人一樣。</br> 周日晚上。</br> 住宿生陸陸續(xù)續(xù)回學(xué)校。</br> 其實也就過了一天而已,但學(xué)生們的心情已經(jīng)從周五剛考完時的興奮變成了對成績的擔憂焦慮。</br> “我剛剛?cè)マk公室,聽許老師說,英語已經(jīng)差不多批出來了嗚嗚嗚……”晚自習(xí)的課間休息時間,章可依然奔走在一線,“你說咱們老師這么拼干嘛啊?批得快會發(fā)獎金嗎?就不能互相放過嗎?”</br> 陳瑩瑩:“反正你住宿,這條命起碼能保到周五,知足吧。”</br> “可是我媽每天晚上都給我打電話,肯定會問我成績,說不定會沖到學(xué)校來揍我,怎么辦啊……”</br> 郭志雄:“考差就考差了,有什么了不起,章可你膽兒也忒小……”</br> 章可:“大熊,我看到你英語了,89,沒及格。”</br> “……”郭志雄以手捂臉,“啊啊啊啊啊!!!”</br> 后排的韓夢掏了掏耳朵:“誰嗓子這么尖……靠,大熊?你怎么叫得這么娘炮。”</br> 郭志雄恍恍惚惚地飄回位子,像一只體毛過密的幽靈:“……我恨你章可……”</br> 蔣堯朝前排喊:“章可,看見我?guī)追至藛幔俊?lt;/br> 章可:“你還別說,正好看見了,你115!”</br> “哦,謝了!”</br> 蔣堯側(cè)頭,問:“要不要問問你的?”</br> 尹澈:“我知道自己考了多少。”</br> “啊?你也去看成績了?多少?”</br> “110到115之間。”</br> “怎么還帶范圍的?”</br> 因為是我自己估的。尹澈心道。</br> 以這次英語試卷的難度,平均分應(yīng)該就在110到115之間,具體數(shù)字得看主觀題批得嚴不嚴。他把分數(shù)控制在平均分左右,最不容易被老師注意到。</br> 門口忽然有人喊了聲:“蔣堯!有妹子找你!”</br> 教室里立馬響起此起彼伏的起哄聲:“哎喲,蔣堯,有妹子找!”</br> 白語薇有點不好意思,站在教室門口,朝蔣堯揮了揮手:“我來啦。”</br> 聽起來像是約好的。</br> 尹澈看著他同桌春風(fēng)滿面地朝白語薇走去,欣然接受全班的起哄。</br> 短短半個學(xué)期就能和所有同班同學(xué)混熟,這人要是外形條件再好一點,不知道會被多少人追捧。</br> 蔣堯和白語薇一走,教室里的同學(xué)就忍不住開始八卦,以章可為首:“誒我去,堯哥真行啊,白語薇都能追到手。”</br> 陳瑩瑩:“這有什么奇怪?又不是所有女生都是外貌協(xié)會,我們也喜歡有趣的靈魂好不好。”</br> 章可:“班長,你真好意思說,你敢說你喜歡校草不是看中了他外表?”</br> “我最近對他已經(jīng)失去興趣了,其實想想吧,他也沒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個……”</br> “臥槽!尹澤在咱班門口!”章可突然大叫。</br> “呵呵,故技重施是吧?你以為我還會信?”陳瑩瑩不屑,“別說他在門口,就算他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多瞧他一眼。”</br> “是么。”</br> “那當然……啊!”陳瑩瑩尖叫一聲,立刻捂住嘴,聲音從指縫里漏出來,“尹尹尹澤!我我我剛剛亂說的!”</br> 尹澤插著兜,徑直從她面前走過:“你這樣的,我也不會多看一眼。”</br> “……”</br> 走到一半,被人攔住。</br> “這話有點過分了吧?”韓夢站在課桌間的過道里,擋住他,“跟她道歉。”</br> “憑什么?她不也說我了嗎?”</br> “可她沒有說你壞話吧?”</br> “我說的就是壞話了?難道不是事實嗎?”</br> 兩個高大的alpha在教室里站著對峙,氣氛劍拔弩張,1班的同學(xué)全都望了過來,窗邊還趴著幾個外班路過看熱鬧的。</br> 陳瑩瑩見他倆之間火藥味有點濃,過來勸和:“沒事沒事,韓夢,人家開個玩笑而已,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br> 韓夢似乎還有話要說,尹澤卻突然被人拉走了。</br> “我替我弟道歉,我去跟他談?wù)劇!?lt;/br> 尹澈拽著他弟的衣服往教室外走。</br> 沒了熱鬧可看,窗邊趴著的八卦群眾只好就地散了。</br> 尹澈把人拉到了僻靜的樓梯口,沒來得及說話,先被甩開了手。</br> “你就這么喜歡替人背鍋?”尹澤冷哼,“替我背也就算了,還替你同桌背,他值得嗎?”</br> 尹澈低著頭,像一個挨訓(xùn)的學(xué)生。</br> “值。”</br> 尹澤笑了,完全是嘲笑:“值個屁,你以為你這樣做他會感激你?我剛在辦公室聽說了,明天學(xué)校就會全校通報,開處分單。而現(xiàn)在你的同桌在干嘛?在泡妹子,在小樹林里談情說愛,他有考慮過你的感受嗎?”</br> “我沒什么感受,他不需要考慮。”尹澈輕輕地吸氣,深秋的空氣清冷,但他還是覺得胸悶,“他對我很好,沒有你想得那么壞。”</br> 蔣堯說的那句“有哥在,誰也別想動你”,應(yīng)該是指以后遇到什么麻煩,會幫他解決的意思。</br> 這樣還不夠好嗎?他覺得很好了。蔣堯是真心把他當好朋友好兄弟,至于其他的,他也沒想過。</br> “行,你要護著他就繼續(xù)護吧,犧牲自己保護別人,真?zhèn)ゴ螅郧霸趺礇]發(fā)現(xiàn)你有這么偉大的一面呢?”尹澤冷笑,“是我這個弟弟不配被你保護嗎?我還不如一個認識幾個月的同學(xué)是嗎?”</br> “不是的,那時候我……”尹澈停頓住,最終還是那句,“對不起。”</br> “對不起對不起,你永遠只會對我說對不起,我聽都聽厭了,閉嘴吧。”</br> 尹澈聽話地閉了嘴,仿佛他才是輩分小的那個。</br> 第二節(jié)晚自習(xí)的鈴聲響了,去操場和小樹林閑逛的男生女生陸續(xù)上樓回教室,樓梯口的人逐漸多了起來。</br> “明天離我遠點,別跟我說話。”尹澤撂下最后句,“我丟不起這個人。”</br> 蔣堯和白語薇在樓梯口道完別,一轉(zhuǎn)身,看見他同桌站在敞開的窗戶前,安靜地吹著晚風(fēng)。</br> “鈴都打了,怎么不進去?”蔣堯順手關(guān)上了窗,“這么冷吹什么風(fēng),不怕感冒?”</br> 尹澈回頭,頭發(fā)被吹得亂糟糟的,鼻子微紅,眼睛好像也有點紅。</br> “要你管。”</br> 兔崽子還是那么兇。</br> 蔣堯試探性地伸出手,捏住他的袖子,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便拽著他往教室里走:“快進去做作業(yè),今晚早點睡,明天有個好消息告訴你。”</br> “不能現(xiàn)在說嗎?”</br> “不能,現(xiàn)在還沒成,要明天才出結(jié)果。”</br> 是你向白語薇表白了,她明天給你答復(fù)嗎?尹澈想問。</br> 但既然蔣堯想留作驚喜,還是先別追問了。</br> 如果真的是這個好消息,他該回什么話顯得比較自然?</br> 尹澈思考了一節(jié)晚自習(xí),回寢室后,看著那支紙玫瑰發(fā)呆了一晚上,直到睡著,也沒能想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