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你怎么來了?”尹澈詫異,“我不是讓你先回去嗎?”</br> “我忘了,在門口等你半天。”尹澤用鞋尖把地上昏過去的人翻了個個兒,“還好我回來找你,不然你沒用的男朋友就要被這個廢物扎穿了。”</br> 蔣堯笑笑:“嗯,你再晚來一秒,我就用信息素制服他了。”</br> 兩個人眼神對撞幾個來回,電花迸發(fā),誰也不退讓。</br> 尹澤挑眉:“那比比?”</br> 蔣堯:“比什么?”</br> 尹澤:“誰先用信息素讓他磕頭喊爸爸。”</br> 蔣堯:“好啊。”</br> 剛清醒過來的仇程頭一暈,又昏了過去。</br> 尹澈:“……你們兩個夠了。”</br> 一家兩個幼稚alpha,前景堪憂。</br> 尹澤哼了聲:“到底怎么回事?這家伙什么來頭,跟你們有什么深仇大恨啊?”</br> “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問吧。”蔣堯拋出攝像機(jī),“順便麻煩你把他帶到警局去,證據(jù)在這兒。”</br> 尹澤抬手接住:“憑什么我去?”</br> “因為我要照顧你哥。”</br> “我哥缺人照顧?”</br> “有些‘照顧’只有男朋友能給,懂?”蔣堯走到樹林邊,彎腰一撈,將尹澈打橫抱起,“感覺怎么樣?”</br> “……”</br> 感覺很丟人。</br> 在弟弟面前被弟弟討厭的男朋友抱著,人間修羅場。</br> 但尹澈現(xiàn)在沒力氣拒絕,勾住蔣堯的脖子,燒燙的臉貼到他頸窩里降溫:“帶我去打抑制劑。”</br> “好。”</br> 蔣堯半秒也沒猶豫。</br> 尹澈抬眼看他,沒看到一絲遺憾或失望,天邊最后一線余暉映在面前alpha的眼里,唯有關(guān)切與溫柔。</br> “你不難受嗎?”</br> 打完抑制劑,推遲三年發(fā)情期。</br> 再等他三年。</br> “難受什么?不早就說了么,都聽你的,你就是我的原則。”</br> 尹澈悄悄攥緊了他的校服。</br> 蔣堯掂了掂懷里的人:“嘖,還是吃太少,這么輕。先去醫(yī)院,然后帶你吃頓好的,慶祝我們消滅人渣。”</br> 尹澤在一旁臉都綠了:“那我呢?”</br> “你?你今天可能吃不上飯了,審訊應(yīng)該要挺久的。”</br> “……”</br> “對了。”蔣堯抱著人走出小樹林前,回頭,“多和這家伙聊聊你哥,或許會有意外發(fā)現(xiàn)。”</br> 晚風(fēng)寒涼,熱度卻不斷攀升。</br> 蔣堯招了輛出租車,車?yán)锟照{(diào)打得很高,尹澈額頭冒出細(xì)汗,昏昏沉沉的。</br> “師傅,去市醫(yī)院,還有空調(diào)麻煩關(guān)了行嗎?我男朋友在發(fā)熱。”</br> “這么冷的天……”司機(jī)不情不愿地關(guān)了空調(diào),透過后視鏡看了眼,“你男朋友是omega?你給他點(diǎn)信息素不就行了嘛。”</br> “沒用。”蔣堯沒再解釋,拿袖子給尹澈擦汗,邊擦邊哄,“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要是實(shí)在受不了,我可以像上次那樣再給你一個標(biāo)記,應(yīng)該能緩一陣子。”</br> 尹澈熱得發(fā)虛,靠在他肩上:“我要發(fā)情了嗎?”</br> 其實(shí)他心里知道答案。</br> 前陣子在器材室吸入催化劑后,他的發(fā)情期就提前了,只不過被抑制藥壓下去了幾天,后來又發(fā)熱,蔣堯的標(biāo)記又幫他壓了幾天。</br> 這次壓不住了。</br> 即便事先吸了蔣堯的信息素,身上穿著蔣堯的襯衫,也抵擋不住催化劑的入侵。</br> 發(fā)情期,這個他一度渴望又一度抵觸的時刻,終究來臨了。</br> 蔣堯輕輕摸他頭發(fā):“嗯,害怕嗎?”</br> 害怕?</br> 大概是害怕的,只是他不想承認(rèn)。蔣堯卻總能一眼看穿他。</br> 就像當(dāng)初那個撐著他的宿舍門、為他擋住窗外閃電時的alpha一樣。</br> [害怕嗎?怕就說,沒什么丟臉的。誰都有怕的東西,alpha都有怕的,何況你只是個beta。]</br> “不知道。”他抬眼,注視著眼前的alpha,忽然想問一個奇怪的問題,“你怕嗎?”</br> 蔣堯一愣,淺淺地笑了:“怕啊。”</br> 他聲音很輕,卻因貼著耳朵,直達(dá)腦海,久久回蕩。</br> “我怕你……過了發(fā)情期就不需要我了。”</br> “等你打完抑制劑,我和你,就沒有omega和alpha之間的生理羈絆了。雖然我們不是因為這個走到一起的,但少了這層關(guān)系,不知道感情會不會變淡。”</br> 尹澈垂眸:“可能會吧。”</br> 蔣堯笑容一滯,很快恢復(fù):“我想也是,畢竟是刻在基因里的東西。”</br> 車?yán)锇察o了下來。</br> 司機(jī)的導(dǎo)航顯示,離醫(yī)院還有三公里。</br> 車窗外,繁華的商業(yè)街燈光璀璨,卻照不進(jìn)車?yán)铩?lt;/br> “能說聲喜歡我嗎?”蔣堯低聲問,拿出手機(jī),“趁感情沒淡,我先錄個音,哪天你不喜歡我了,我還能聽一聽。”</br> 尹澈想笑,又覺得眼睛酸。</br> 連保存一聲喜歡的方式都一樣。</br> 眼前的男生,驕傲且無畏,永遠(yuǎn)擋在他面前,永遠(yuǎn)把他放第一位。</br> 卻在害怕他們無法永遠(yuǎn)。</br> 年少的戀愛不該如此,應(yīng)當(dāng)是不顧一切、不屑一切,不考慮未來,卻總以為能永遠(yuǎn)。</br> 可蔣堯截然相反。</br> 即便認(rèn)定了他,無數(shù)次熱烈地傾訴心意,無數(shù)次自信地對外宣誓主權(quán),面對未知的未來,面對人生的分叉路口,內(nèi)心依然會患得患失、怕與他越走越遠(yuǎn)。</br> 太想和一個人永遠(yuǎn),大抵便是這般。</br> 商業(yè)街過去,已經(jīng)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醫(yī)院建筑的輪廓。</br> 司機(jī)轉(zhuǎn)頭問:“怎么支付啊?現(xiàn)金還是掃碼?”</br> 蔣堯手機(jī)的屏幕暗了,也沒等到一句回答,猜想尹澈應(yīng)該是不愿意說了。</br> “好冷酷哦兔崽子。”他笑著說,隨后按亮手機(jī),打開碼,“師傅,掃這個吧。”</br> “好叻。”</br> 導(dǎo)航里傳來播報“您已到達(dá)目的地……”,司機(jī)把車靠邊停了,拿著手機(jī)轉(zhuǎn)身掃碼。</br> 然而屏幕被人按滅了。</br> “干嘛啊?”司機(jī)困惑。</br> 蔣堯也困惑地看著旁邊人:“怎么了?”</br> 尹澈收回手,腦袋往前挪了挪,湊到他耳邊:“我不想打了。”</br> 蔣堯怔了怔:“別鬧,一會兒說打一會兒說不打,想好了再說。而且都到醫(yī)院了,不打抑制劑你怎么辦?”</br> 尹澈輕輕地說了句話。</br> 司機(jī)半天沒得到回應(yīng),晃了晃手機(jī):“誒,同學(xué),你倒是讓我掃碼啊。”</br> 蔣堯回神,一邊耳朵通紅:“那個,師傅,先不掃了。”</br> “啊?”</br> “我們?nèi)テ渌胤剑闊┩鶘|城開,謝謝。”</br> “不去醫(yī)院啦?”司機(jī)邊說邊啟動了車,緩緩匯入車流,“那我可走了哦,你男朋友不要緊吧?”</br> 蔣堯握緊鉆入掌下的手:“沒事,我會照顧他的。”</br> 從市醫(yī)院到東城,不過半小時而已。</br> 尹澈以為蔣堯會帶他去某家賓館,沒想到直接被帶回了家。</br> “我妹他們跟去年一樣,寒假出國去看我外婆,前兩天就走了,我開學(xué)前都不一定回來。”蔣堯用指紋開鎖,手心出了汗,試了好幾次才成功,“進(jìn)來吧。”</br> 尹澈已經(jīng)快站不穩(wěn)了,被他摟著進(jìn)去,門在身后關(guān)上。</br> 諾大的別墅,唯有他們倆人。m.</br> omega溢出的信息素迅速占領(lǐng)了整個玄關(guān)。</br> 蔣堯喉結(jié)動了動,把鑰匙一扔,將人摟緊,低頭就想親。</br> 忽然,懷里人掙扎跑開,貼到墻上。</br> 蔣堯一愣:“又想打抑制劑了?”</br> 尹澈松了松校服領(lǐng)帶:“不想……本來就沒想打,剛才是考驗?zāi)恪!?lt;/br> 蔣堯嘆氣:“還是不信任我?”</br> “不是不信任你,是……”尹澈遲疑片刻,終于說出口,“是害怕。”</br> 怕自己承受不住,怕自己過不去這痊愈前的最后一道坎。</br> 也怕蔣堯被信息素沖昏頭,不夠耐心,不夠溫柔。</br> “別怕。”蔣堯走上前,重新?lián)硭霊眩拔冶WC,無論到哪一步,只要你喊停,我一定停。”</br> “真的?”</br> “我發(fā)誓。”</br> 尹澈抿唇,不再言語,仰著臉注視他半晌,然后,松開唇,閉上眼。</br> 蔣堯心跳砰砰作響,再度低頭。</br> 這次,順利地觸碰到了一片柔軟。</br> 他們接過很多次吻,但沒有一次比當(dāng)下更熱烈情動。</br> 淺啄幾下后便長驅(qū)直入,彼此的舌頭膠著纏繞在一起,伴隨著發(fā)情熱的煽風(fēng)點(diǎn)火,嘴里迅速升溫,喉間仿佛在燃燒。</br> 尹澈被吻得皺眉,蔣堯抵住他的舌根,他合不上嘴,也喘不過氣,想把嘴里過于深入的舌頭推出去,卻反被絞住,用力地吮。</br> 全身發(fā)麻,燥熱難當(dāng)。</br> 蔣堯摟著他的腰,把逐漸下滑的他托起來,按在墻上,發(fā)了狠地吻。</br> 熱氣交融,信息素也交融,只不過一方明顯被另一方壓制。</br> 這是尹澈第一次如此切身地體會到alpha的強(qiáng)勢。</br> 被寵慣了,幾乎忘了,只要蔣堯想,他根本沒法反抗。</br> 漫長激烈的吻仿佛持續(xù)了一個世紀(jì),終于吸入一口新鮮空氣時,尹澈眼前都是花的。喘著氣,感覺自己唇邊很濕,模樣大概很狼狽,于是伸舌舔了舔。</br> 蔣堯手臂一緊,又親上來,咬他唇,往里呵氣,呼吸急促:“去我房間?還是就在這里。”</br> 尹澈咽下嘴里的氣息,熱度順喉而下,整個人都燙得厲害,蜷起手指,抵著蔣堯起伏的胸膛,深深吸氣:</br> “……你房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