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云歇怔了下,臉沒出息地紅了,氣急敗壞道:“滾!”
蕭讓如愿以償,看著云歇臉上那抹動人的姝色,莞爾一笑,怕他真氣著傷到身體,適可而止地走了。
云歇等聽不見腳步聲,立即爬起來,忍著不適,窸窸窣窣地穿衣服。
承祿端著熱水進(jìn)來,傻眼道:“云相,您這是……”
云歇眼都沒抬:“回府。”
承祿之前對他不錯,云歇還愿意搭理他。
承祿立馬反手把門上鎖,欲言又止道:“云相,云府被……”
云歇最受不了人吞吞吐吐:“有什么事不能直說?我又沒親人,那么個空府邸,能出多大點事?還能被抄了不成?”
“……”承祿尬笑兩聲。
云歇系腰帶的動作猛地一頓,抬眸不可置信道:“那狗東西真抄了我家?!”
“……”承祿僵硬地點了下頭,沒敢看他。
云歇瞬間急了:“那我府上的貓……”
承祿萬萬沒想到他第一句竟然是這個,愣愣答:“貓陛下給您養(yǎng)著了。”
云歇的心剛落回去,又瞬間提起來,瞪大眼道:“他不會是想拿囡囡的命脅迫我就范吧?!”
囡囡是云歇貓的名字。
承祿:“…………”
云歇后知后覺關(guān)注點錯了,摩挲著指,不經(jīng)意道:“陛下……可有抄出來什么?”
“云相是指……”承祿摸不準(zhǔn)他意思,遲疑道。
云歇瞬間不著急走人了。
他現(xiàn)在兩眼一抹黑,貿(mào)然出去不明智,再說就瞧剛才承祿鎖門的動作,黑化了的蕭讓竟想幽禁他?
既然回來了,沒完成任務(wù)前,四有五好局的人不可能讓他隨隨便便離開。他這趟算是把自己賠進(jìn)去了,只能和蕭讓硬杠到底。
還得從長計議。
云歇動作極緩地坐下:“……你就如實說,抄出哪些東西來。”
承祿想起陛下走之前的吩咐,如實道:“寶物近千件、上萬畝田地、十幾處宅子、幾百間商鋪……”
承祿看著云歇越來越黑的臉色,不由心驚膽戰(zhàn)。他這還是避重就輕,省略了關(guān)鍵詞眼。
他原本要說——稀世珍寶近千件、上萬畝未過了公的私田、十幾處豪宅別院、幾百間掛在平民百姓名下實際歸云歇所有的鋪子。
云歇沉默不語,暗暗卻在肉疼,屯了十幾年的東西,就這么沒了。
承祿偷瞥云歇,小心翼翼道:“另附白銀四百萬余兩……”
一戶尋常人家一年的開銷才幾兩銀子,四百萬兩,國庫一時半會兒都拿不出來。
云歇握著茶盞的手猛地一抖,那可是他藏在密室里的東西,都被扒出來了?
云歇強作淡定,抿了口茶:“……還有么?”
“還有……還有……”承祿結(jié)巴了。
云歇深吸一口氣,自己先說了:“還有幾封和敵國高層交流的密信,是不是?”
承祿一言難盡地點了下頭。
承祿也看不清云歇,從前他以為云歇再如何驕奢淫逸、恣意妄為,心也是向著陛下的,東西一抄出來,天下嘩然,奸黨徹底偃旗息鼓,誰也不敢再替他說半句好話,生怕殃及池魚。
……
云歇猛灌了自己口茶,覺得他這回真離死不遠(yuǎn)了。
那個敵國高層是……四有五好局在他們這個世界的調(diào)研員。
調(diào)研員負(fù)責(zé)向云歇傳遞四有五好局的訊息,同時將蕭讓的情況反饋上去,所以他們才一直保持書信往來。
云歇收到調(diào)研員叫人快馬加鞭送來的信,得知自己任務(wù)完成后,不到半小時就死了。
他們真是一點料理后事的時間都沒留給他。
估計他們也沒想到蕭讓會突然黑化,他還會回來。樂文小說網(wǎng)
幸虧云歇知道自己遲早要死,在很早前便給相熟的幾個打了劑預(yù)防針,對蕭讓倒是全瞞著。
云歇覺得沒必要。
他幫蕭讓是任務(wù),為了續(xù)命而已。他離開,對蕭讓而言,頂多就相當(dāng)于死了個恩師,又不是多大點事,難受幾天就過去了。
云歇不求蕭讓回報,畢竟他也別有圖謀,并非無緣無故善心大發(fā)對蕭讓好,他只盼自己身死后,蕭讓還能顧忌著點恩情,善待他的貓和為數(shù)不多幾個朋友,給他留份體面。
要是再懂事些,就每年忌日給他燒篇大賦,贊他風(fēng)流倜儻又濟世安民即可。
但這狗東西竟然抄了他家,那些他還沒來得及處理掉的東西,就這么公之于眾了。
難道這就是蕭讓所說的“東窗事發(fā)”?
云歇眼前一亮。
所以他才性情大變,對自己行那……行那禽獸不如之事?為的是侮辱自己?
這哪用得著他親上陣?
難道……
云歇倏然一摔茶盞,恍然大悟道:“他看上我英俊的相貌和高大威猛的身體了!”
承祿:“…………”
承祿望著云歇昳麗生動的臉和綽約甚至稱得上纖細(xì)的身體,表情一言難盡。
云相不知己美這點也是人盡皆知。
云相最喜旁人夸他相貌風(fēng)流倜儻、身形魁梧奇?zhèn)ァ?br/>
他權(quán)勢滔天,能指鹿為馬,身邊從不缺溜須拍馬之徒贊他玉樹臨風(fēng)、英姿颯爽。
之前有個不上道的新科探花,瓊林宴上當(dāng)著皇帝百官的面夸云相形容昳美,被氣急敗壞的云相潑了一臉酒,那叫一個欲哭無淚。
當(dāng)時陛下就坐在高臺上偷笑,被云相瞪了眼,賞心悅目地站起,從袖中掏出一早準(zhǔn)備好的贊云相英武的賦,這才哄得他心花怒放,化解了這場尷尬。
云歇坐在那兒,只覺醍醐灌頂,積壓的疑云一掃而空。
他終于理解穿回來后蕭讓所有行為的意思了——蕭讓恨他的人,但是對他有欲。
畢竟男人的情和欲能完全分開。
這就解釋了他為什么會刨墳挖尸,蕭讓覬覦他的肉|體已久。
這個畜生,連尸體都不放過。
云歇回過神,眉宇間染上焦灼和關(guān)切:“那我那些個朋友,謝不遇、傅玨他們……現(xiàn)今如何了?”
他被抄家、被侮辱,他們幾個下場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承祿心下有點為陛下抱不平,卻還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如實道:“謝小爺宴會上耍酒瘋,簸箕而坐,裸衣罵陛下忘恩負(fù)義,被陛下沒入青樓了。”
云歇驚呆了:“…………”
簸箕而坐,說白了就是叉開腿坐地上,那家伙還裸衣,殿前失儀不要命了?
“這個沒入青樓是、是指……”云歇的手微微顫抖。
女子沒入青樓做妓|女,這換了男子,可不就是……小倌?
承祿知他所想,坦誠地?fù)u搖頭:“老奴不知,這您還得問陛下。”
云歇瞬間急紅了眼:“那傅玨呢?”
“傅尚書倒是還好,只被打了幾板子,罰了點俸祿,倒是楚將軍……”
“楚將軍聽信外邊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以為您是被陛下設(shè)計殺害的,所以在邊關(guān)密謀造反為您報仇,結(jié)果事情敗露被押送進(jìn)京,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路上了。”
云歇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厥過去,猛地灌了口茶冷靜下。
承祿道:“謝小爺罵陛下那天,老奴也在,他說您早知陛下要對您下毒手,還暗示過他好幾次,他當(dāng)時并未在意,現(xiàn)在想起,歷歷在目,字字誅心。”
云歇:“……”所以他們都是這么理解他死遁的暗示的?
承祿開始回憶:“謝小爺說,您某天突然詭異地跟他說起您做的一個夢,夢里您機緣巧合下吞下一枚金丹,羽化升仙了,在天上庇佑他們。”
“謝小爺說,當(dāng)時他還納悶得很,您不是成日把什么唯物主義掛嘴邊嗎,怎么反常地開始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了,現(xiàn)在看,全都是暗示。”
氣氛嚴(yán)肅,承祿卻忍不住笑出聲,見云歇瞪他,立即板下臉認(rèn)真道:“他說,金丹其實是毒藥,您是想告訴他,陛下不日要毒殺您,羽化登仙其實是身隕神消的意思。”
“他說您當(dāng)時其實是在向他求助,又怕隔墻有耳,才以夢為由。他對不起您,直到您去了才想通,沒來得及挽救您的性命,不配做您的朋友。”
“…………”云歇已經(jīng)驚得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承祿滔滔不絕:“沈太醫(yī)、江侍衛(wèi)他們也……”
云歇打斷,深吸一口氣:“……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不用說了,他們肯定也以為我被陛下毒害,然后為我報仇去害陛下了對吧?”
承祿遲疑地點了下頭。
云歇扶額,心在滴血。
所以所謂的奸黨,靠著腦補而不是智商,和蕭讓血拼廝殺了?然后還特沒出息地全部敗北?
現(xiàn)在等著他回來一個個撈人?
云歇瞬間覺得前途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