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 23 章
“還望云相救我。”紙條上寫的是這么一句。
云歇看完啼笑皆非。蕭讓先前雖說要砍阿越,但他既已答應(yīng)縱,又是眾目睽睽之下,自是不會輕易反悔,只要阿越不做錯事,保命絕對沒問題。
云歇覺得阿越應(yīng)是被嚇到了才杞人憂天,多此一舉。
云歇本不欲管,來回翻看了下紙條,見上頭并無其他內(nèi)容,興趣一瞬間被勾了上來。
阿越明明有充足的時間,紙條空白地方也足夠多,他何不多寫些?比想他怎么救他?邀他何時何地相見?
云歇思忖了番,豁然開朗,暗道阿越是個妙人。
紙條上有三道褶皺,是三更。
紙條是圓形……
云歇叫侍女掀開窗幔,天上剛好是一輪圓月。
今日是臘月十七,明天的月亮就沒圓形紙條那么圓了,所以圓形代表的是月亮,是今晚。
時間是……今夜三更。
地點……
云歇闔眼回憶,阿越與他擦肩而過時,腳尖似乎刻意朝外撇了下,是……西北方,那里地處偏僻,只有承德宮一所宮殿。
今夜三更承德宮。
云歇慢條斯理地將紙條卷好收回,垂眸暗笑,阿越就不怕他沒懂?就那么篤定他知曉了一定會來?樂文小說網(wǎng)
阿越是得會一會,他沒表面那么溫柔純靜,一個大昭人竟對皇宮布局了如指掌,還對他的喜好頗為熟悉。
……
找個由頭在宮里歇著并非難事,他只稍一提,蕭讓便應(yīng)允下。
蕭讓今夜似乎格外忙碌,沒功夫在他跟前礙眼。
等云歇轉(zhuǎn)身走了,蕭讓才堪堪抬眸,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眸光漸深。
他上午回身一瞥,分明瞧見……那大昭人給他的相父塞了東西。
……
云歇換了身低調(diào)的衣裳獨自前往。
承德宮是有名的鬼宮,死在這的妃子攏共算算,一打不止。
寒冬夜半,又是鬧鬼之地,看守的太監(jiān)似乎溜了睡大覺去了,云歇一路暢通無阻。
內(nèi)殿里一股子霉味,上好的紫檀木家具都落了灰,云歇蹙了蹙眉。
他不知道阿越到?jīng)]到,便先在里面逛了逛,剛走近床榻,一只白的反光的手卻握住了他的手腕,云歇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再反應(yīng)過來時,阿越已將他推到了身后的床榻上,自己覆了上來。
“床上有灰!!”云歇驚呼出聲。
黑暗中阿越動作明顯一滯,萬萬沒想到他第一反應(yīng)是這個。
阿越湊近他耳側(cè),委屈道:“……我擦過了。”
云歇猛地松了口氣,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的姿勢有多詭異,尷尬道:“你下來。”
阿越尖尖的下巴抵在他胸口,純澈的眼里滿是不解:“云相不想‘要’我?”
云歇驚了,輕咳兩聲,提醒道:“……你是陛下的男人。”
“就因為我是陛下的男人,才有趣,”阿越眼里一派天真,說的話卻驚世駭俗,“云相不想陛下的男人懷了您的孩子么?全天下的男人都沒法拒絕這點吧?”
“……”云歇驚呆了。
好家伙。
他在蕭讓頭上看到了一片晃眼的綠色,這綠帽還是他給蕭讓戴的。
阿越見他不說話,還以為是心動了,笑得天真又乖巧,繼續(xù)道:“不要很多次,一次、兩次、最多三次就夠了。”
云歇一把年紀(jì)了都老臉一紅,忙推開他:“別說了。”
阿越不依,湊近追問:“您明明葷素不忌,這點阿越?jīng)]來大楚前就打聽過了,監(jiān)斬臺上一瞥,云相分明鐘意阿越相貌,所以云相為何拒絕我?還是像我姑姑所說,大楚的男子都道貌岸然,喜歡玩欲擒故縱那一套?阿越也會的——”
云歇打斷:“你不用這樣犧牲,我保不住你。”
他現(xiàn)在自身難保。
阿越指望攀上自己讓自己救他出去,根本不現(xiàn)實,更別提照阿越的說法,阿越真的是一碰就懷。
先不說云歇絕無可能碰他,這真懷孕了,肚子能藏得住?到時他和阿越都得歇菜,云歇一想到蕭讓那個蛇精病就頭皮發(fā)麻。
“不會,只要云相肯保我,我絕對會安然無恙。”阿越篤定道。
“你哪來的勇氣?”云歇嗤笑,他都不敢說這種大話。
阿越微微一笑,帶著點小挪揄,湊近小聲問:“云相被陛下伺候的可舒服?”
云歇桃花眼張了張,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戒備。
“別否認(rèn),我都知道的,我從小學(xué)的就是這些個下作的伺候人的事,只肖看一眼,就知道那表面再生疏的兩人私底下里有沒有。”
阿越自是瞧出陛下一顆心都在云歇身上,這也是他的籌碼所在,云歇咬死說要保他,陛下為了不使云歇傷心,即使被挖墻腳恨他入骨,也不可能對他痛下殺手。
更何況他到時還懷著云歇的孩子。
云歇聽阿越的意思,阿越似乎不知道他才是被壓的那個,心里瞬間松了口氣。
“……尚可,與你何干?”
阿越微微一笑:“我比他強(qiáng)上百倍,云相一試便知。”
云歇:“……”
云歇整理著衣襟:“有這本事為何不去勾|引陛下?跟我沒前途。”
阿越如實道:“陛下滴水不漏,我沒戲。”
云歇理袖子的手一頓,沒好氣地笑了:“所以我就是個有縫的臭雞蛋??”
阿越體會了下這句話想表達(dá)的意思,遲疑點頭:“我原以為是,實際上……”
“衣服穿好。”云歇嚴(yán)肅道。
阿越抬眸,希冀地望他:“真不試試么?”
“……”云歇輕咳兩聲,“你無需如此,陛下不會殺你,今日這一遭要是被他知曉了,你才真的可能作繭自縛,安安穩(wěn)穩(wěn)當(dāng)宮女不好么?”
“不好,”阿越回絕地極快,“我的國家需要我,我得出人頭地,我也不想老死宮中,我能利用的就只這具身體。”
云歇嘆了口氣,莫名有種長輩看晚輩的慈愛感:“你自己的想法呢?你就心甘情愿被自己的國家利用?還是明明不想,卻不得不說服麻痹自己?”
阿越似乎被戳中痛腳,溫柔的臉霎時冷了下來,顯得有些咄咄逼人:“這重要么?我有選擇的權(quán)利么?我生下來就注定了只能依附旁人存在,我的家族個個都是絕頂?shù)拿廊耍瑓s還不是淪為生育工具和親工具?所以想清楚有什么意義?只會令自己難過,這是我的宿命,我不會為沒有意義的事逗留費心。”
“重要,有意義,”云歇慈愛地摸了摸他柔軟的長發(fā),在他錯愕驚惶的眼中,認(rèn)真道,“因為陛下絕非心胸狹隘的人,只要大昭不再生事端,陛下絕不會濫殺無辜,若是需要靠你這樣的人的犧牲才能緩和局面,我當(dāng)年也絕不會幫他。”
云歇也沒想到他這番話會說得這么順溜,以至于他說完,自己都愣了下。
阿越似乎有所觸動,一時半會兒卻還改不了本性就此從良,執(zhí)著道:“云相對阿越,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么?”
“……沒有,我沒必要騙你。”
“那這樣呢?”阿越往云歇跟前挪了挪。
云歇臉?biāo)查g黑了:“你離我遠(yuǎn)點。”
阿越有點頹喪,篤定道:“云相心里有人。”
“沒有。”云歇一口回絕。
阿越固執(zhí):“肯定有,是不是陛下?”
“怎么可能??”云歇怒了,“全天下的人死光了,我也寧愿跟貓過,絕不會喜歡他。”
阿越有點意外,換了個法子繼續(xù)問:“那云相對誰有欲?”
“……”云歇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
“不是那種純身體上的欲,是……”阿越遲疑了下,“怎么說呢,就是他不經(jīng)意觸碰到的地方,會莫名發(fā)熱發(fā)燙,像有火在燒——”
“夠了!”云歇有絲窘迫,冷臉站起,“我沒必要同你廢話,你最好安分守己,今日你說的,我全當(dāng)沒聽見,你好自為之。”
云歇提起燈籠要走,阿越下意識去拉他,云歇回身,阿越盯著他的臉卻愣住了。
“放手。”
阿越非但沒放,反而在云歇錯愕的目光中,撫上了他的臉。
云歇瞬間惱羞成怒,這一個個的都如此放肆,他不要面子的嗎??
云歇去撥,阿越的指腹卻在輕輕摩挲云歇左眼眼尾那一小點紅痕。
云歇瞬間渾身一激,手登時沒了力氣,竟未第一時間推開他。
阿越見他這反應(yīng),沉默片刻,試探道:“云相這……怎么弄的?”
這明明不是痣,是疤,可他那一瞬就是鬼使神差地去觸碰了。
“小時候跌的。”云歇耐心被磨盡,去撥他的手。
阿越暗道自己多疑,他來大楚前查過云相資料,云相生父乃云大將軍,生母則是小門小戶的庶女,但毫無疑問都是大楚人。
“阿越冒犯了。”
蕭讓剛踏進(jìn)殿,渾身一頓。
他的相父被人捧著臉細(xì)觀,還深情地回握那人手腕。
云歇背對著他,蕭讓瞧不見他神情,但他二人臉貼得這般近,蕭讓腦中瞬間冒出了個可能性——他們正打算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