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在這樣的場景下尋找一個人過于困難,他們?nèi)齻€在一層舞池之外的地方繞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成絮的身影。鄭以坤朝樓上和舞池分別望了望,之后一個轉(zhuǎn)身,鉆進(jìn)了那群胡亂舞動的人之間。許唐成和易轍也跟著進(jìn)去,和鄭以坤走向了不同的方向。</br> 舞池里的人太多,又都有著不同的興奮姿態(tài),做著不同的事情。許唐成總能看到一張張在眼前放大的臉,他們會朝他笑,甚至有人會扭動著接近他,企圖帶動他一起跳舞。他們不停地和別人的身體相撞、相蹭,鼻子下鉆來混成一團(tuán)的香水味、煙味……</br> 到最后,許唐成幾乎是被易轍半抱著在前進(jìn)。</br> 是易轍先看到了成絮。他突然變了方向,摟著許唐成向右轉(zhuǎn)身,指了指舞池的一個角落——成絮正被一個個子很高的男人抱著親吻,他睜著眼睛,眼鏡不知道丟去了哪里,露出的雙眼中是空洞一片。</br> 許唐成心中一緊,迅速朝那邊擠,卻在還與他們隔著幾層人時,看到男人把手伸進(jìn)了成絮的運動褲里。成絮很突然地皺了眉,將手抵上男人的肩膀。男人忽然彎腰,在他耳邊笑著說了句什么,成絮手上立馬變了動作,沒有再推開男人。</br> 男人于是手臂用力,讓成絮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身上。接著,他挺了挺身,在模仿某種行為。</br> 立時,許唐成只覺得腦袋中有什么東西“轟”地炸開,臉上都被怒火燒得發(fā)燙。他顧不得會擠到別人,近乎蠻橫地朝著那個角落沖。但剛剛撥開相隔的人群,還沒來得及動作,一旁忽然沖出一個人,用一只手拉住成絮的胳膊,使勁一扯。</br> 男人沒有防備,鄭以坤干脆利落地把成絮弄到了自己的懷里。</br> 成絮自然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他有些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人,不動,也不說話,眼角還是紅的。</br> 鄭以坤也低頭看著他,片刻,他忽然揉了揉成絮的腦袋,很大聲地挑眉道:“寶貝兒,怎么這么不聽話,我找你半天了。”</br> 說完,看向了剛剛那個占盡了便宜的男人。</br> 他們幾個人站得很近,聽到鄭以坤方才的話,男人也挑挑眉,掛著無辜的表情歪頭問:“你們一對兒的?”</br> 鄭以坤沒說話,只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笑了笑。</br> 男人看看他,又看看還在發(fā)愣的成絮,似乎是在確認(rèn)。</br> “你親他了?”鄭以坤突然似笑非笑地問。</br> “我不知道他是有伴的,”男人笑著聳聳肩,將兩只手都舉到胸前,“他自己在這很久了。”</br> 在這里,沒有伴的陌生人之間擁抱親吻、互相愛`撫,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br> 鄭以坤聽完,伸出一只手捏上成絮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看自己。不知為什么,成絮的眼睛比剛才更紅了一些,而且他將唇抿得太緊,以至于兩邊的嘴角被壓得微微下垂,像是要哭。鄭以坤低頭靠近成絮的臉,幾乎和他的唇相貼。</br> “寶貝兒……”他看著成絮的眼睛,把話說得曖昧,“今天晚上你完了。”</br> 說完,便不由分說地把成絮的臉摁到了自己的懷里,再不讓他露出來。一旁的男人還想要說話,但眼睛向下一瞟,看見某處,忽然愣了愣。</br> 許唐成看到他突然擺著頭笑起來,說:“好吧,怪不得。”</br> 臨走,男人拍拍鄭以坤的肩膀,說了聲“抱歉”。</br> 許唐成走過去要把埋著頭的人拉起來,卻沒想到成絮在感覺到有人拽他之后,忽然用兩條手臂死死地抱住鄭以坤,還朝前蹭了一步,和他挨得更近。</br> 許唐成一怔,以為成絮剛剛沒有看到他。</br> “成絮,”他一只手拍著成絮的后背,湊到他耳邊說,“我是許唐成。”</br> 不知是沒聽清還是怎樣,成絮依然沒有抬頭,他看上去很緊張,用兩只手拽著鄭以坤的衣服,死死握著拳。</br> “他喝多了,”鄭以坤插話說,“先出去吧,出去再說。”</br> 許唐成這時的心情很不好,周圍格格不入的環(huán)境,脫離掌控、顧及不到的事態(tài),都讓他變得煩躁不安。他轉(zhuǎn)身,想要招呼易轍出去,卻看見易轍身后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長相精致的男孩。他正用胸口蹭著易轍的背,一只手將將要搭上易轍的肩膀。</br> 與他對視上,許唐成在錯愕中地看清了他眼底的情緒——像是看到了心儀許久的獵物,癡迷又躍躍欲試。</br> 四周滿是人,身體的摩擦不是什么稀奇事,易轍沒有察覺到背后的別有用意,依然站在那里直直地看著許唐成。</br> 男孩顯然沒有方才那個男人懂事,在接收到許唐成的目光之后,不僅沒有后退,反而帶著挑釁的笑回視他,還踮起腳尖,仰著脖子,將唇往易轍的耳后湊。</br> 許唐成總算明白了鄭以坤為什么要說那句不要動手。</br> 易轍這時也已經(jīng)注意到他的目光中的異樣,但他還沒來得及回頭,許唐成已經(jīng)上前一步,拽著他的手臂將他拉了過來。</br> 許唐成沒作停頓,徑直拉著他往外走。易轍在轉(zhuǎn)身時才看到了那個男孩,他穿了一件淡黃色短袖,薄到可以看清那年輕身體的輪廓。男孩正饒有意味地盯著自己,見他看過來,還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個笑。</br> 實在呆不下去,許唐成迫切地想要出去,鄭以坤卻說成絮要去廁所,讓他們兩個先出去,自己帶他去。</br> 許唐成點點頭,鄭以坤很快摟著成絮離開。</br> 看了一眼還抱著鄭以坤不肯抬頭的人,不知為何,許唐成有種奇怪的感覺。他知道自己不該對于別人妄加猜測,但朝門口走了兩步,終是無法說服自己,拉著易轍換了方向。</br> 衛(wèi)生間的門口排著不短的隊伍,讓許唐成和易轍驚訝的是,這條隊伍中大部分是男人,但零零散散,還插著幾個女生。隊伍里沒有鄭以坤和成絮,他們也就止住腳步,沒再往里尋。離開時,許唐成回頭朝廁所的門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一男一女前后進(jìn)去。</br> 后來他才知道,des一層的廁所,是真正不分男女的共用。</br> “他們?nèi)ツ牧耍俊痹S唐成心中不安,拉低了身側(cè)的易轍,凝眉在他耳邊問。</br> 話音剛落,兩個人就同時看到了鄭以坤的背影。</br> 他和成絮在一個黑暗的死角,成絮靠在墻上,雙手摟著鄭以坤的脖子。他沒有站直,又被鄭以坤擋著,此時只露出一小角額頭,看不到表情。</br> 只看了一眼,許唐成和易轍就從鄭以坤不停小幅晃動的手臂中知道了他在做什么。</br> “操。”易轍沒想到鄭以坤會對成絮做這種事,脫口便罵了出來。他心里一慌,立馬要上前,但剛剛跨住出一步,卻被許唐成一把拉住。</br> 不遠(yuǎn)處,成絮圈著鄭以坤的手臂突然收緊,幾秒鐘之后又倏然松開。鄭以坤動了動,將懷中的人勒得更緊。</br> 如果許唐成沒看錯的話,他還低頭,吻了成絮。</br> 他們出去時鄭以坤和成絮已經(jīng)等在了外面,這回成絮沒再抱著鄭以坤,而是一個人蹲在路邊,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鄭以坤站在他旁邊抽煙,兩條眉毛死死擰著。煙霧像是都被他的兇神惡煞嚇得不敢多留,未在空中成形,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消失。</br> “他坐不了車吧,”見他們出來,鄭以坤在原地道,“我背他找個地方睡一覺,你們回去。”</br> “不用。”許唐成淡淡地看了鄭以坤一眼,然后走到成絮的身邊,蹲下來問他怎么樣。</br> 這冷淡的一眼,加上他們兩個這么晚才出來,鄭以坤立馬人精似地猜到了什么。他將目光轉(zhuǎn)向易轍,易轍也在看著他,臉色不怎么好看。</br> 鄭以坤撇開頭,自己笑了笑,朝著大樹底下?lián)哿藫蹮熁摇?lt;/br> 夜寒,風(fēng)大,一沓煙灰撲簌散開,斜著飄落。一直沉默著的成絮忽然伸出手去接,許唐成看到,立馬將他摁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