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就像剛剛那些他永遠(yuǎn)不會去主動觸碰的紅色光線一樣,是易轍在帶著他探尋愛情。</br> 第四十五章</br> 租房的事情進(jìn)行得并不順利,學(xué)校附近的房源不算多,僅有的幾戶房價太貴,太遠(yuǎn)的地方又實在不方便,幾個月過去,兩個人也沒找到中意的。相比許唐成來說,易轍要閑一些,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到處看房,鄭以坤對這事也很上心,有空就會過來。</br> 而那段時間易轍還在學(xué)車,每次都要花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跑到海淀最北端去。許唐成看他幾乎每個周末都不能休息,怕他累著,就勸他先不要急,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易轍卻扒了兩大口飯,說:“會找到的。”</br> 事情不能拖,即便沒有進(jìn)展,也要不停地去試。</br> 但話是這么說,到頭來這個房子還是遲遲沒有租成。原因無他,在家教做滿一年之后,易轍辭掉了這份收入不菲的工作,一下子失去了最大的經(jīng)濟(jì)來源,房價成了他們更加要考慮的一個因素。</br> 最后一次去到那間滿是知識與習(xí)題的臥室,男生正趴在桌子上聽著一部隨身聽。機身老舊,邊角都磕掉了漆,絲毫不像是這個優(yōu)渥家庭中應(yīng)出現(xiàn)的東西。</br> 見他進(jìn)來,男生摁了暫停的按鈕。</br> 一聲響,仿佛年邁鐘鳴。</br> 男生摘下耳機,問他:“你要走了么?”</br> 易轍點點頭。不知為什么,他覺得這個男生好像更瘦了一些,而且經(jīng)歷了一個夏天,他卻絲毫沒有變黑,皮膚依然白得厲害,且不帶血色。</br> “其實,我媽給錢挺多的。”男生忽然輕聲說。</br> 他們相處的時間久了,偶爾也會聊一些各自的事情,男生知道他半年來一直在找房子,此時這樣一句,無非是想提醒他,在這里做家教,對于他的生活來說是一個很有利的條件。</br> 易轍當(dāng)然很清楚這一點,他決定辭職的時候通知了鄭以坤一聲,鄭以坤現(xiàn)在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倒賣房子,雖然不再管家教中介的事情,但依然了解市場情況。他勸易轍再考慮考慮,如果是找普通兼職,大概不會再找到比這份更好的。</br> 易轍沒有考慮,堅持辭了,而且到最后也沒告訴鄭以坤是為什么。</br> 辭職絕不是心血來潮,垃圾桶中一張被撕碎的演唱會門票,也不過只是讓他下定決心的最后一根草而已。</br> 男生又用不大的聲音說:“你走了,也不會有什么改變,還會有新的老師來,或者我去上新的補習(xí)班。”</br> 易轍沒說話,但像對待朋友一樣,他拍了男生的肩膀兩下,也不知是鼓勵還是安慰。</br> 那天是第一次,男生堅持要送易轍離開。大夏天的,他卻在出門前套了一件長袖的外套,然后把隨身聽揣進(jìn)了口袋里。那位母親正在書房打電話,走到走廊,易轍欲過去道別,男生卻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對他搖了搖頭。</br> 易轍每次都是乘地鐵離開,從小區(qū)到地鐵站還要走好久,他讓男生送到門口就好,男生卻說:“反正也會被罵,已經(jīng)偷跑出來了,就多走一會兒。”</br> 太陽大,他穿得又多,不過走了小區(qū)內(nèi)的一小段路而已,此時說話,鼻尖卻已經(jīng)覆了薄薄一層汗。</br> 男生也是個習(xí)慣沉默的人,兩個人走了大半截路,都只有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在撞擊燥熱的空氣。直到路過一家音像店,男生停住步子,一動不動地朝那邊看。</br> 音像店的玻璃上貼著一幅巨型海報,是一場演唱會的宣傳。</br> 陪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易轍問:“演唱會,還能去嗎?”</br> 聞言,男生收回目光,搖頭,輕聲說:“沒有票了。”</br> 他說得平淡,但連易轍都覺得可惜心疼。他還記得一個月前,男生偷偷從一本高二數(shù)學(xué)課本中摸出那張門票,用三根手指摁著,小心地蹭過桌面,放到他面前。在易轍的印象里,男生很少笑,而那一刻他抬頭,卻看見他淺淺地勾起了嘴角。他告訴他這是他最喜歡的歌手,他幫同學(xué)將數(shù)學(xué)成績提高了四十分,那位同學(xué)就送了他這張門票。</br> “不過是最便宜的座位,還在角落里。”男生這樣說,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將票夾進(jìn)了一本不常用的書里。</br> 快到地鐵站時,易轍接到了許唐成的電話,他告訴他自己遇到一個技術(shù)難題,需要解決一下,讓他晚上不要等他吃飯。</br> 易轍對著電話“嗯嗯”兩聲,又問:“你要吃什么嗎?我給你買回去。”</br> 那邊的人不知說了什么,易轍舉著電話開始笑。</br> 男生看著他將手機揣回兜里,問:“你女朋友嗎?”</br> “不算。”易轍說。</br> 男生嘟囔著重復(fù)了一遍他的答案,小聲說:“還第一次見你這么笑。”</br> 人大概都是只會對喜歡的人情不自禁。看著身旁又重新低下頭的人,易轍粗糙的思維難得這樣感性了一次。</br> 他們之間的告別很奇特。</br> 兩個人站在地鐵口,不斷有人走上下降的電梯,男生注視著他們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好一會兒之后忽然說:“我從來沒有坐過地鐵。我媽說坐地鐵是浪費時間,比起錢,自己的時間更值錢。”</br> 那幾乎是易轍最看重錢的一段時間,如果他錢多,就不用放棄之前看過的兩套不錯的房子。所以乍然聽到這種話,易轍的思路變得和周遭環(huán)境一樣亂。</br> 他帶著滿腦袋的錢和時間走上了電梯,男生朝他揮揮手,半只手都掩在肥大的袖子里。</br> 電梯下到一半,易轍才想起,自己可以送男生一張演唱會門票的。他在到達(dá)底端之后迅速站上了一旁上行的電梯,但等匆匆追出去,卻看到不遠(yuǎn)處,那個男生坐上了一輛出租車。</br> 觀念形成于環(huán)境與經(jīng)歷,而一旦形成,便會縱容人們在其中各自為王。談不上對錯,但誰都很難改變,無論這個王位的得來是主動還是被動。就像直到又過了半年,他們終于等到了一間房子,易轍還是會在出門時放棄打車,選擇耗時更長的公共交通。</br> 房子的地理位置很不錯,從學(xué)校走過去也不過二十分鐘,房租也還算便宜,微一的缺點就是樓比較老舊,沒有電梯。易轍知道許唐成愛干凈,所以找到房子以后特意忍著沒告訴他,直到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干凈了,才選了一個晴天的午后,拉著許唐成過去。</br> 窗簾拉開,外面是慷慨的陽光。</br> 眼前有窗簾抖落的碎屑,被陽光照得清晰。是許唐成喜歡的空鏡頭。</br> 對著窗口,許唐成莫名看得出神,不知為什么,竟覺得這樣一個空鏡很有意義。</br> 被觸動到什么程度呢?</br> 如果要他選出幾幅畫面來表示他的人生,他會選這一幅來代表他們。</br> 沒有易轍,也沒有他,卻依然有他們在。</br> 大四第二學(xué)期的開始,意味著保研名額的正式確定。有許唐成在前面,易轍當(dāng)然不會不努力,他知道自己的成績大概在什么名次,在學(xué)院樓的公告櫥窗里看到名單時并沒什么驚喜的感覺,倒是許唐成,不停地問他要報什么專業(yè)。</br> 易轍一直沒答出來。甚至,其實他連要不要繼續(xù)讀書都沒想好。</br> 出租房的客廳里鋪著易轍不久前從家居城扛回來的地毯,兩個人洗完澡,放了個筆記本在茶幾上,坐在一起研究著易轍的未來抉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