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走了兩步,許唐成“哎”了一聲,問:“待會兒我會不會跟你們有代溝?”</br> 掐著手指算算,怎么也差六歲呢,差出兩條溝來了。</br> “萬一你們說的話我聽不懂怎么辦?”這樣一想,許唐成自己都覺得好笑,感覺自己和他們在一起,大概已經(jīng)完全成了一個“老年人”。</br> 易轍立刻說:“你就跟我說話就行了,我說的你都能聽懂。”</br> “那怎么行?”許唐成笑了起來,“放心,怎么說我也在學生會什么的摸爬滾打了幾年了,到時候我盡量跟上你們,不會給你丟臉的。”</br> “不是,”易轍解釋,“他們太吵了。特別是有個栗色頭發(fā)的,叫尤放,他是非要自己跟著來的,話特別多,你不用理他。”</br> 許唐成聽了,也只笑著搖頭:“不行,我得有個鄰居大哥哥的樣子。”</br> 兩個人剛到,趙未凡他們幾個也到了,燒烤店的老板正好端著一盤花生毛豆從屋里出來,見到他們幾個人立馬招呼。不光招呼,還跟來這吃飯的朋友介紹,甚至已經(jīng)熱情到了易轍后悔答應他在這聚餐的程度。</br> “哎喲,您不知道,那一桌子都是學習好的。”像顯擺自家孩子一樣,老板指著易轍和趙未凡說,“看見沒,這倆孩子在我這打工的,都考了七百多分!”</br> 那桌一陣驚嘆,說著“厲害”,易轍卻是尷尬得想鉆地縫。他胡亂朝周圍掃了一眼,看見一旁的許唐成正用拳頭掩著嘴偷笑。</br> 尤放像是嫌不夠熱鬧,吊兒郎當?shù)赜靡恢桓觳部嬷伪常硪恢桓觳蔡饋恚牧伺纳磉叺氖Y子陽:“老板,這還有一個呢,也七百多。一共仨上七百的,都在你這吃飯呢!”</br> 蔣子陽被他拍得往前趴了一下,抬手,推了推晃下來的眼鏡。</br> 趙未凡瞪了尤放一眼。</br> 老板聽了,立馬大喊:“也七百多啊!哎喲,你說說這是怎么考的啊!對了,你們看見一中掛著的大條幅沒?不光一中,好幾條大街上都掛著呢,合著就是你們仨的名字唄!”</br> 提到這個,易轍更加尷尬了,一中往年也會掛這種大條幅,但通常都是等高校錄完了,才掛出幾條“熱烈慶祝我校xxx同學被xx大學錄取”這樣的字樣。今年大約是他們成績確實好,把校長高興壞了,出分以后就把他們?nèi)齻€掛出來了,弄得易轍一看見就起一身雞皮疙瘩,根本不愿意往那幾條街上走。</br> 老板顯擺完了,走過來,兩只手一面扶了一張椅背:“你們這是一桌學霸啊。”</br> “我可不是。”尤放趕緊撇清。</br> “你不也六百多,也是學霸,學霸。”</br> 老板又看看許唐成:“我看這位也是個學霸。”</br> 易轍本來一直埋著頭,專心杵著桌子上的毛豆皮,這時忽然抬頭朝老板說:“嗯,他A大的。”</br> 老板“哎喲”了一聲,臉上露出贊賞的神情。易轍挺了挺腰背,接著補充:“博士。”</br> 等老板搖頭贊嘆著走了,許唐成才朝易轍湊了湊:“我這博士才讀了一年。”</br> “那不早晚的事。”</br> 聽見老板還在吆喝,趙未凡咬著花生捂住臉,小聲說:“是不是全市都得知道咱們今天晚上在這吃飯?”</br> 坐在一旁的尤放笑得賤賤的:“誰讓你們是前三甲呢。”</br> “那你跟著干嘛來?”趙未凡懟他。</br> 尤放朝她笑:“你去哪我去哪。”</br> “人家易轍都知道請客感謝我們輔導,你呢,輔導你半天連盤毛豆都不給買。”</br> “哎喲,姐姐,不帶這么冤枉人的。”尤放朝趙未凡傾了傾身子,“我是不是天天想找你吃飯,你跟我說你要睡覺,沒空,要跟你侄子玩,沒空,要打工,沒空……而且打工還不帶我玩,你連個讓我表示感謝的機會都不給我……”</br> 許唐成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鬧,過會兒偷偷拿沒開封的筷子戳了戳易轍。易轍湊過頭來,許唐成小聲問:“他們是男女朋友?”</br> 易轍搖搖頭,對著他的耳朵道:“他單方面追求趙未凡。”</br> 許唐成了然地點點頭。重新坐直了身子,卻是怎么看都覺得女生也是有意的,明明每句話都在嫌棄男生,卻又都是不痛不癢,透著明顯的親近。</br> 是熟人的好處就是,老板什么都緊著他們這桌招呼,別的客人三催四催,他們這卻是幾下就擺了一桌子。趙未凡和易轍熟門熟路,自己去拎了幾瓶啤酒回來。</br> 易轍放了一瓶北冰洋在許唐成面前:“你喝這個吧。”</br> 許唐成不明白:“我為什么要喝這個?”</br> “你不是酒量不好么?別喝酒了。”易轍用起子掀了瓶蓋,又把瓶子朝許唐成挪了挪。</br> 許唐成拍了他手腕一下,繞過他的手拿了瓶啤酒過來。</br> “瞧不起誰呢?”</br> 看他還沒怎樣就灌了兩口,易轍挑挑眉,心想喝就喝,大不了自己還把他背回去。</br> 許唐成和他們幾個倒還真沒代溝,不光沒代溝,還挺說得來,尤其是和尤放。才喝了兩杯酒,尤放就已經(jīng)換到許唐成身邊來,攬著他的肩膀一口一聲“哥”地叫。</br> 誰是你哥?</br> 易轍看得不爽,自己悶了一整杯酒。</br> 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許唐成忽然伸手過來,碰了碰他的大腿。易轍渾身一僵,趕緊穩(wěn)住:“怎么?”</br> “別老自己喝,”許唐成對他小聲耳語,“人家?guī)湍隳敲炊啵阏f兩句感謝感謝他們啊。”</br> “哦。”易轍下意識地聽他的話,舉杯站起來,卻在站起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好像沒必要這么隆重。他突然的起身,使得桌上的幾個人都看向了他,當然也包括許唐成。</br> 現(xiàn)在再坐下的話又太傻了。</br> “那個……”易轍清了清嗓子,“我之前我英語和語文都不好……”</br> 從沒說過這種話、從沒經(jīng)歷過這種場面的人,剛開口便卡住了。</br> 正是熱鬧的飯點,周圍亂得很,他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尷尬慌亂之中,第一反應就是去尋找許唐成。</br> 一回頭,許唐成正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手虛叉著放在腿上,微微歪著頭,淡笑著看他。</br> 燈紅酒綠映亮了他的眼,而在那中央的,是他易轍。</br> 一顆心像是經(jīng)歷了很久的沉睡,易轍沒辦法準確描繪出那一眼的震撼,他只知道,他長這么大,從來沒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看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