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背靠墻坐著,聽見樓道里有動靜,才微微睜開闔著的雙眼,擠出很窄的一條縫看了看來人。不過這個睜眼的過程很短暫,易轍都沒看太清,男人就已經(jīng)又閉上眼睛接著睡。</br> 看這人完全沒有要讓開的自覺性,易轍擰著眉毛,偏了偏頭。</br> 或許是感覺到面前的人沒動作,靠墻的人收了收腿,給來人騰出了更多可以通過的空間。</br> 易轍沒耐心,直接拿鑰匙在樓梯的鐵欄桿上敲了兩下。</br> “讓開,擋著我開門了。”</br> 金屬相互撞擊的聲音并不小,地上的男人被吵到,咕囔了一聲。他歪了歪腦袋似要繼續(xù)睡,但沒兩秒,又猛地完全睜開了眼。瞪了易轍片刻,男人幾乎是跳了起來。</br> “你是誰?”</br> 易轍被他抽風(fēng)似的動作弄得一愣,再看他一臉戒備的模樣,立馬明白了這人在想什么。</br> 他在心里罵了一聲有病,向西荑到底能不能交往個正常的人類?</br> “讓開。”易轍看了看時間,有點(diǎn)不耐煩地說。</br> 男人卻還是伸開手臂、滿身戒備地?fù)踉陂T口:“你到底是誰!”</br> 帶著憤怒,他的聲音提高了不少,振亮了好幾層樓的燈。</br> 易轍下意識地朝身后的門看了一眼,而后壓著嗓子沖男人吼:“你小點(diǎn)聲行不行,別人不睡覺啊!”</br> “你必須告訴我你是誰,以及,你和我的繆斯是什么關(guān)系。”</br> 易轍還從沒聽過現(xiàn)實中有人這樣拿腔作調(diào)地說話,一句話拐了八道彎,最終拐到一條欠抽的道路上。</br> 向西荑到底是從哪招來的奇葩?</br> 易轍怕這種不可預(yù)知行動的生物真在這鬧起來,便直接扔出一句:“她是我媽。”</br> 男人傻住,易轍一把將他推到一邊去,開了門。</br> 結(jié)果男人也不知是突然接上了哪根反射弧,竟然朝著易轍的后背就撲了上去。</br> “操!”</br> “段喜橋,滾出去。”</br> 沒等易轍把拳頭掄過去,屋里正敷著面膜看荒誕喜劇的向西荑說話了。</br> “噢!我的繆斯,你不可以這樣……”</br> “滾。”向西荑在一陣夸張的笑聲中再次開口。</br> 男人在距離向西荑兩步遠(yuǎn)的地方停住:“我為了來找你,跋涉千萬里。”</br> “滾。”</br> “我沒有錢,也沒帶身份證,我無處可去。”</br> “滾。”向西荑單純重復(fù)。</br> “噢!我的繆斯,你看,那里!”叫做段喜橋的男人指著窗外,“外面天寒地凍,大雪下了三尺厚,我這樣出去,難道不是死路一條嗎?”</br> 他媽的現(xiàn)在是六月。</br> “神經(jīng)病,”向西荑也終于失去了那點(diǎn)少得可憐的耐心,她瞇著眼睛看著男人,“你再這么跟我說話,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把你閹了?”</br> “噢!”</br> 看到男人突然捂著胸口跪在地上,易轍是真的覺得這個男人應(yīng)該確實是腦子有不小的問題,沒準(zhǔn)真是個神經(jīng)病。</br> 挺神奇的,還是第一次,他能跟向西荑站在一條戰(zhàn)線上。</br> 易轍沒興趣看這浮夸的表演,甩開客廳里的兩個人進(jìn)了屋。再一看表,已經(jīng)是十一點(diǎn)五十八,他連忙開了電腦。但這臺破電腦實在卡得很,光開機(jī)就用了不止兩分鐘,易轍的一只手搭在桌子上,食指則有些焦躁地一下下敲擊著桌面。</br> 方才完全不緊張,這會兒卻心跳得越來越快。屏幕上終于顯示了桌面,鼠標(biāo)的指針又一直在轉(zhuǎn)圈,而屏幕上的時間已經(jīng)不等人地跳到了零點(diǎn)零一分。</br> 查成績的人太多,易轍好不容易打開了網(wǎng)頁,網(wǎng)站卻一直卡著刷新不出來。</br> “查到了嗎?”不知刷新第幾遍的時候,易轍收到了許唐成的消息。</br> 因為許唐成的這句詢問,易轍變得更加焦急,此時突然不合時宜響起的敲門聲,讓他心中的不耐更增。不想理門外的人,他只當(dāng)沒聽見,繼續(xù)不停地點(diǎn)著鼠標(biāo)。</br> 但門外的人卻也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敲門聲由三聲一斷,變?yōu)槲迓曇粩啵詈笊踔脸闪藳]有間隔的均勻敲擊,催命似地給人添亂。</br> “靠。”</br> 易轍最后狠狠摁了一下鼠標(biāo),丟下癱瘓的界面,去開了門。</br> 門外是段喜橋,他朝易轍扯出一個炫耀牙白似的笑容,矜持地朝他鞠了一個躬。</br> “您好,請允許我進(jìn)行一段自我介紹,我是段喜橋,一名自由音樂人,當(dāng)然,對我來說更重要的身份是,你母親,向西荑女士的忠誠追求者。噢,”段喜橋雙手合十,舉到面前,朝下壓,“剛才冒犯了您,我非常非常抱歉。”</br> 說完,他后退一步,又朝易轍鞠了個躬。</br> 易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br> “那么……”段喜橋忽然將嘴咧得很大,“我能邀請您來聽我即將舉行的個人首場音樂會嗎?”</br> 回應(yīng)他的是一聲巨大的撞門聲。</br> 撞上門,易轍還覺得胸口憋著的一股氣要炸了,他發(fā)泄似地狠狠踹了門一腳,把門外的段喜橋嚇得聳肩抱臂,后退了兩步。</br> 易轍在心里默念了幾句“不要和不正常的人一般見識”,才走回電腦旁準(zhǔn)備繼續(xù)刷成績。</br> 沒想到,再回去時,電腦的屏幕已經(jīng)不再是一片空白,上面列著一個表格,幾個數(shù)字。</br> 雖然大概知道會是什么樣的成績,但在看到總分的時候,他的大腦還是懵了一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