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爺子理虧,滿臉訕訕，不敢吱聲，只能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神情既糾結(jié)又古怪。
    周老爺子是不太相信中醫(yī)的,哪怕當初蘇老爺子在世,蘇家診所在小區(qū)附近十分出名，可周老爺子也堅持不進中醫(yī)診所，只找西醫(yī)。
    尤其當他看見，蘇糖明明人在內(nèi)科,打著西醫(yī)名號卻用著中醫(yī)手段，看著就更不靠譜了。
    可這次花膠茯苓母雞湯沖擊力實在太大，周老爺子哪怕百般不喜歡中醫(yī)不相信它,也扭扭捏捏的跟著周老太太來了六院找蘇糖,但治療看病方面自然是不怎么上心的。
    很多注重養(yǎng)生的老年人，每年都會主動去醫(yī)院檢查看病,甚至還喜歡挑選自己熟悉的醫(yī)院,周老爺子之前也有熟悉的醫(yī)院和醫(yī)生，對于一個剛剛才從學校里畢業(yè)的奶娃娃，只覺得有趣之余,更多的還是不怎么信任。
    畢竟很多職業(yè)，尤其是醫(yī)生這一行，醫(yī)術(shù)幾乎是隨著年齡增長,頭發(fā)減少而增加。
    小蘇年紀又小頭發(fā)又多，看著就不靠譜嘛！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才進診室三分鐘,臉就被打的啪啪啪。
    周老爺子…………臉痛,但不想說話。
    奈何形勢比人強,見辦公室一群人全都齊刷刷看向自己，周老爺子被盯得不好意思，這才垂下眼，嘆了口氣，低聲道“我也不是故意想要隱瞞，這不就隨口說了兩句嗎？”
    正因為不上心，所以他也沒想著要仔仔細細交待全部病癥，只想著拿到藥膳方子就回去。
    “嗨呀，我就說小蘇很厲害，你坐在車上還不信，非得跟我說藥膳中醫(yī)那就是騙人的，這下子丟臉了吧？”周老太太笑瞇瞇看完了老伴的笑話，樂呵呵打著圓場道“小蘇啊，就給這老家伙看看，也讓這老家伙知道知道咱們中醫(yī)的厲害。”
    “既然有冠心病，糖尿病和腰膝酸軟這些毛病，那咱們就按這些毛病來開方子，另外老爺子也說說這些病癥的情況。”問診還是有必要的，蘇糖重新拿起筆墨和病歷記錄起來。
    周老爺子今年六十八，糖尿病史十三年，七年前胸悶心悸，頭暈目眩，氣短神疲，夜不能寐而入院，被醫(yī)院確診為冠心病，之后住院治療。不過隨著這些年退休之后，偶爾跳跳老年人廣場舞，每天出門散步遛彎，慢慢的身體也就比以前好些了，保養(yǎng)的倒還不錯。
    可隨著年齡增長日常腰膝酸軟，關(guān)節(jié)炎還是緊緊跟隨著周老爺子。
    “我就是這些日子血糖不怎么好，有點控制不住。雖說每次餐前都會打胰島素，可一旦去醫(yī)院檢測空腹血糖，在不吃藥不*針的情況下，血糖能有十七八點，比去年和前年都要差上很多。”周老爺子掏出前兩年在中心醫(yī)院看病時的病歷本，這玩意還是周老太太今天來醫(yī)院時非讓帶上，順便報了報今早在家測的空腹血糖。
    蘇糖拿著病歷本翻了翻，這中間有很多深市中心醫(yī)院給開的藥方和日常生活建議，從病歷本上能夠看出老爺子對自己的身體健康還是十分在意的，但回想起老爺子昨日對待花膠茯苓母雞湯的熱情勁，蘇糖已然知曉這中間關(guān)鍵。
    蘇糖嘆了口氣道“老爺子，看病不等于治病，醫(yī)生也不是什么靈丹妙藥。既然得了糖尿病那就得認真遵循醫(yī)囑，不要再像昨天那樣看見什么好吃的都想吃。不能吃的食物連碰都不要碰。”
    像周老爺子這樣平日里吃東西不忌口，這糖尿病哪里能夠控制得住？
    “您想要控制好血糖也不難，除了每天胰島素不能停之外。這些甜的，精制淀粉含量高的盡量少吃或者不吃。我給您開個中藥吃上一周，先控制住血糖，然后再給您扎個針治治這腰膝酸軟關(guān)節(jié)炎。至于這冠心病您這病情還算穩(wěn)定，咱們就先治著糖尿病吧。”蘇糖速度飛快一邊寫著藥方，一邊叮囑道。
    知母，天花粉，黨參，黃芪……
    蘇糖手上刷刷刷寫出整個適用于糖尿病，陰虛熱盛的癥狀。
    “……？？！”
    周老爺子先是一愣，隨機表情凝固，整個人接著就傻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不，不是吧？我不是來這開藥膳的嗎？怎么一轉(zhuǎn)頭給我開了中藥方子，還得扎針呢？”
    尤其周老爺子剛剛眼見的發(fā)現(xiàn)，對面這小姑娘竟然還給他藥方里面增加了黃連！
    黃連那么苦的東西能吃嗎？！
    向來是個老饕的周老爺子發(fā)出了kang議。
    蘇糖半點不虛，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圓又亮，笑嘻嘻道“您老不喝藥，不扎針也成啊，但我這開胃的藥膳方子是不給您開了。”
    “說到底我這是醫(yī)院，又不是飯店。本來您就吃的雜不怎么忌口，這要還來個開胃的藥膳方子，那我不是辦壞事嗎？”女孩眨眨眼，滿臉無辜。
    沒有美食，只有苦藥，周老爺子一點也不開心。
    他虎著臉，表情臭臭“…………”
    “我手頭上雖然沒有百八十個開胃的藥膳方子，但五六十個總是有的，有些人看來是沒福享用了。”
    蘇糖老神在在，半點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她手上一邊寫著藥膳方子，一邊樂呵呵道，那聲音剛好能夠讓診療室眾人聽見“比方說那四神沙參豬肚湯，新鮮的豬肚加沙參，蓮子，茯苓，再加上一些調(diào)味去腥開胃的藥材，沖一沖洗一洗切一切，放鍋里燉兩個小時，加點胡椒和鹽……”
    康師傅吸吸鼻子，一臉陶醉“哎呦喂！味道別提有多香了，豬肚咬一口就能化在嘴里~既能增強食欲，又能開胃健脾，補充體力，絕美！”
    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耳朵動了動，一張老臉黑了又黑。
    “要不，《食療本草》里的伯子魚米也不錯。”
    小姑娘眼神亮晶晶，舔了舔唇角，仿佛已經(jīng)回憶出了那藥膳的美味“新鮮的桂魚起上油鍋，再加上柏子仁，松子，和其他十八位藥材，既能健脾益肺，又能補血養(yǎng)胃，柏子仁還有安心養(yǎng)神的功效。每每吃一口魚肉就能嘗到淡淡的松柏清香，加上香嫩脆甜的口感……我之前嘗過那味道，真是絕了！”
    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臉黑之余，卻又下意識咽了咽唾沫。
    “若是牙口好，山楂肉干也不錯，用紅彤彤新鮮的大山楂，再加上精瘦的豬肉去皮剃筋……加上砂仁和甜甜的卻又不影響血糖的甜葉菊，技能清熱解毒，生津止渴，還能幫助胃腸道蠕動促進消化，預防冠心病和心絞痛呢……”
    蘇糖繼續(xù)笑瞇瞇“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山楂肉干，酸酸甜甜又帶著濃郁的肉香，比那街上賣的肉脯還要好吃百倍。”
    “不過我記得老爺子您似乎牙口不好，應該不能吃這玩意……”康師傅眨眨眼，笑瞇瞇調(diào)侃道。
    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火氣上涌，這丫頭殺人誅心啊。
    好在康師傅還知道做人，“除卻山楂肉干，我那還有砂仁鯽魚，人參豬肚湯……”
    兩分鐘之后——
    “啪！——”
    “行了行了，吃藥就吃藥，黃連給我少放點！”周老爺子黑著臉一巴掌拍在桌上，實在忍不下去了“不就是扎針吃中藥嗎？你以為我不敢啊！有本事你就給我寫他五六十個藥膳方子！”
    “五六十個可不行，今天最多給您寫兩個，等您一周之后來復查我看過血糖情況再給您寫兩個。”
    蘇糖笑瞇瞇打一棍給個甜棗“半個月后您若是血糖情況控制的不錯，到時候給您開兩個保養(yǎng)糖尿病的藥膳方子，爭取讓您以后不需要再打胰島素也能維持正常血糖。”
    先開胃，后治療養(yǎng)糖尿病，藥膳在治療方面終究還是比不上方劑和針灸。
    “哼！”周老爺子有些意動，卻又有點不太不相信。
    要知道糖尿病可是一種慢性，終身性疾病。
    往日里，他可從來沒聽說過有誰能夠讓糖尿病痊愈的，哪怕就算控制血糖不再惡化已是極為不易。
    蘇糖“您如今這血糖雖然控制的并不算好，卻也還算維持的不錯，只要您能夠配合我的治療，是有機會康復的。”
    “糖尿病大部分患者無法康復，您爭取做這小半部分不好嗎？咱們先將血糖控制住，再讓它慢慢降低到正常水平，直到無需藥物，也能維持正常水平。到時候您想吃什么不好，非得急于一時？”
    想要偷師學藝的馬俊“…………”
    他怎么覺得這新同事有億點點不靠譜呢？
    還血糖降低到正常水平無需藥物控制？就算是白日夢他都不敢想這么美！
    昨天這新同事僅僅只是見過一面，馬俊還覺得這小姑娘看著挺可愛，以后說不定有機會，沒準還能發(fā)生一段辦公室戀情。
    可現(xiàn)在……
    怕了怕了，這么虎的人，辦公室戀情他是不敢幻想了。
    只要這姑娘不會被病人投訴虛假廣告，遭舉報連累他們科室，那就已經(jīng)很好了。
    馬俊此時一個頭兩個大，幾次張嘴卻又不敢說話，就怕原本病人沒發(fā)現(xiàn)，被他這么一提醒，直接在辦公室里上演醫(yī)鬧。
    且不說這糖尿病關(guān)節(jié)炎到底能不能治，就說他們現(xiàn)在……
    這是普內(nèi)科又不是中醫(yī)科！
    你一個普內(nèi)科臨床醫(yī)生，怎么還給人開起了中藥方子和針灸呢？！
    “治療腰膝酸軟和關(guān)節(jié)炎，我也有個宮廷秘方，專門給那些皇親貴胄治療的，我給你扎兩針就能看出效果了。”
    蘇糖目光半點也沒放在馬俊身上，面對周老爺子的疑慮，笑著加碼道“我知道老爺子您今天來這是為了藥膳，對我這身醫(yī)術(shù)有些存疑，就算我用藥膳威脅您，您也不服。”
    “不過凡事都得講證據(jù)，您也得真正看過我的醫(yī)術(shù)之后，才能知道我是騾子是馬。您老都這么大年紀，總不能還像普通小年輕一樣以貌取人吧？”蘇糖一張娃娃臉，帶著奶唧唧的嬰兒肥，明明都是碩士畢業(yè)的成年人，可偏偏長得像個高中生，也難怪病人單單看她這張臉就覺得不靠譜。
    若說蘇糖原本沒看病歷，便說準病情，讓周老爺子有幾分驚愕。
    那么后續(xù)為了讓老爺子好好配合治療，在治療期間不吃高糖精細淀粉的食物，打一棒又給個甜棗，再這么一刺激，周老爺子這一下子什么也不說了。
    反而還有種爭強好勝想要和蘇糖比一比的心情，以及那隱藏在心底深處，拔出病痛的渴望……
    周老爺子躺在病床上，蘇糖熟練地掏出針灸包。
    和昨天治療郭舒雅神經(jīng)性厭食癥的鋼針不同，蘇糖今天拿出的是一套銀針。
    這是當初蘇老爺子在世時常年使用的一套特制銀針，也是老爺子去世后留給她的遺物，正是一套充滿了歲月氣息的銀針，讓她在考上大學后，拿起不屬于臨床專業(yè)的中醫(yī)書籍，自己考上了中醫(yī)執(zhí)照。
    “這是銀針，和平日里中醫(yī)科常用一次性不銹鋼針不太一樣，更軟更細，也更容易折斷。所以扎針后，您老可不能隨意在診療床上挪動。”蘇糖對周老爺子叮囑幾句，便開始仔細消毒。
    她對周老爺子說的那番話并沒有騙人，上輩子身為宮廷太醫(yī)，蘇糖在太醫(yī)院藏書閣看過不少醫(yī)書，其中就有不少前朝太醫(yī)筆記。
    前朝末年，雖說皇帝昏庸無能貪酒好色，民不聊生，可對方卻也是史書上有名的大孝子。
    那時關(guān)節(jié)炎被稱作痹病，而圣母皇太后膝痹病極為嚴重，就連太醫(yī)也沒辦法治好，起初太醫(yī)令還能緩解，可是隨著時間推移，風寒邪濕，經(jīng)脈堵塞，關(guān)節(jié)疼痛越發(fā)嚴重，就連太醫(yī)令也毫無辦法。
    最后皇帝下招賢令，請?zhí)煜旅t(yī)來為太后診治，最后歷時兩年才找到了一名游方道士，而這治療方法，便被當時的太醫(yī)令認認真真的記在了案卷之中。
    這方法正是由《金針賦》中進氣之法改編而成。
    從足背八風穴開始進針，再到腰部十七椎穴，下極俞穴……蘇糖直接挑選了當初在案卷中游方道士所寫的十八處經(jīng)外奇穴，先刺入深層九分，再數(shù)九下補針，用龍虎交戰(zhàn)手法，再取左九右六的捻轉(zhuǎn)針法，如此反復。
    在中醫(yī)里，九數(shù)為陽，六數(shù)為陰，前者為補，后者為瀉。
    故而這左九右六的針法，最是適合風寒邪濕入侵之癥。
    “老爺子，您這樣的關(guān)節(jié)炎，在中醫(yī)里被叫做風寒邪濕趁虛而入，也就是冷了痛濕了痛，吹風也加重。屬于肝腎虧損，氣血滯澀，經(jīng)脈堵塞。”
    蘇糖一邊扎針一邊介紹道“我這針法名為進氣之法，從經(jīng)外奇穴扎入，先補陽氣，再祛風寒邪濕，這經(jīng)脈疏通了，氣也理順了，病也就好了。”
    周老爺子趴在治療床上，一雙小腿按照蘇糖的要求半截伸在診療床外面，姿勢怎么看怎么奇怪，心情怎么想怎么微妙。
    可蘇糖解釋了半天，老爺子一句話也沒聽懂，就更讓他郁悶了。
    腳上穴著針，背上也穴著針。
    周老爺子趴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整個人像個蛻了殼的大烏龜，難受的五官擠成了一團，他黑著臉，皺著眉“你那經(jīng)外奇穴是個啥玩意？我以前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這年頭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嗎？
    哪怕周老爺子再不相信中醫(yī)，他也知道有什么太陽穴，三焦穴，沖田穴……
    可這經(jīng)外奇穴他是真的半點也沒聽說過。
    “您不懂中醫(yī)，自然很多沒聽說過。”
    蘇糖斜睨了周老爺子一眼，慢條斯理道“武俠小說里，常有十二經(jīng)脈與任，通二脈的叫法。“
    “實際上這就是中醫(yī)里說的十四經(jīng)，而十四經(jīng)脈上的穴位也是平日里最常被大家用到的重要穴位。至于經(jīng)外奇穴，指的就是——在這十四條經(jīng)脈之外的一些人體穴位。這些穴位往往有特殊奇效，卻又因人體不同，分布有所差異，不好辨認，絕大多數(shù)并沒有廣為流傳，甚至有很多經(jīng)外奇穴都是師門傳承，并不外露。”
    根據(jù)太醫(yī)院資料記載倘若不是前朝皇帝親自下令，恐怕當時那名游方道士，也不愿意當著其他太醫(yī)的面，施展針法，將這幾個有用的經(jīng)外奇穴透露出來。
    蘇糖最近這些日子，將上輩子的記憶與這輩子的記憶相融合，蘇糖很明顯的能夠知曉，老道士所用的十八個經(jīng)外奇穴，在如今醫(yī)書上幾乎是找不到。
    也不知道是本身這些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東西，在歷史長河中遺失了，還是這本小說世界并不完善。
    可在蘇糖看來，她在這里能跑，能跳，能呼吸，身邊每一個親人，每一個朋友都有自己的意識，都有自己的悲歡離合。
    那么這也就是一個真正的世界！
    她也就當這些知識，在歷史長河皇朝更迭中被一把大火燒毀了。
    心中想再多臉上也沒有半分表露，蘇糖右手持針，動作又快又穩(wěn)。
    不一會，十八個經(jīng)外奇穴，每一個都被扎上寒光閃爍的銀針。
    這種特制銀針比普通鋼針稍細，卻要比普通鋼針更長幾分，更加容易折斷。
    不熟的人對這玩意分辨不出來，可生為病人且又是被針扎的那個……
    周老爺子只覺得有一股暖洋洋的氣流，隨著針*的地方向內(nèi)涌動。
    那感覺就好似大冬天里，被人抬到暖陽照射的草坪上。原本走進醫(yī)院吹著中央空調(diào)明顯感覺到腰膝間的寒氣，仿佛也在這一刻被陽光一點點溫暖照射，濕寒隨著這道熱流，一點一點擠壓到角落……
    這種感覺太過奇妙，周老爺子整個人愣正在原地，連原本微蹙的眉頭，也隨著身體舒適而慢慢舒展。
    “這，這是……這扎針怎么還會感覺到熱流？”周老爺子難以置信，聲音干巴巴。
    大夏天，醫(yī)院里空調(diào)開得足，溫度本就比室外涼快不少，再加上老爺子本就腰膝酸軟體內(nèi)蘊含濕涼。
    這股熱流感也就越發(fā)明顯。
    “啊，什么熱流？”
    周老太太有點懵，下意識道“這沒給你上電針啊，哪來的熱流？”
    和周老爺子不同，周老太太是信中醫(yī)的，前些年甚至還去做過電針，那東西就是有點熱熱的還明顯帶著電流的刺激感。
    房間里其余人也紛紛將目光放在了周老爺子身上，表情驚訝。
    “不，不是……不是視頻上那種電針，是那種，那種有熱流鉆進身體的感覺。”周老爺子擰著眉，擺擺手焦急解釋，目光卻直直放在蘇糖身上，等著她繼續(xù)往下說。
    蘇糖兩條好看的小眉毛都被她擠成了兩條毛毛蟲，她嘆了口氣，本想置之不理，最后還是開口道“有熱流這不是挺正常嗎？我剛都跟你說了，我這針法叫進氣之法，先補陽氣，再祛風寒邪濕，沒有熱流鉆進體內(nèi)的感覺，那還能叫做補陽嗎？”
    這屆病人是真不好帶，她扎針之前就說的清清楚楚。
    怎么扎完之后個個都要來問她為什么？
    昨天那個厭食癥患者是這樣，今天周老爺子又是這樣。
    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盯著蘇糖那滿臉寫著明明都告訴你112，你怎么還聽不懂的嫌棄小表情。差點沒一口氣卡在喉嚨里，當場將自己氣個倒仰。
    這老蘇家孩子怎么回事？
    就算不懂中醫(yī)，可他怎么會不知道陽氣是什么？！
    可誰家扎針時還能感覺到熱流在體內(nèi)竄動？這是熱氣又不是泥鰍！
    周老爺子皺了皺鼻子“…………”
    還別說這針扎的還怪舒服，整個人身上全都暖洋洋起來。
    然而還沒等周老爺子吐出胸口那抹郁氣，原本恍若在海灘上照射日光浴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塊骨骼，全都像是有一群群看不見的小人趴在上面，拿著猶如針尖大的吸管將體內(nèi)的寒濕之氣一點點往外拔，往外吸……
    今天之前……
    若是有人跟他說，中醫(yī)針灸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那么他非得讓對方嘗嘗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滋味。
    說瞎話也得講科學不是？
    可是現(xiàn)在——
    周老爺子只覺得是曾經(jīng)自己目光短淺，中醫(yī)真是一門非常神奇的學科！
    “啊~……啊~”
    這種暖氣注入冷氣拔出的感覺實在太過舒服，周老爺子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喉嚨里已經(jīng)自覺發(fā)出了低低的叫聲，一雙渾濁的眼睛不自覺微微瞪大。
    “老頭子你這是怎么了？”周老太太有些緊張，下意識上前兩步，剛剛這人還說有熱氣往體內(nèi)鉆，難不成這還鉆壞了？
    周老爺子擺擺手，努力憋住尷尬的叫聲，艱難道“不，不是……就，就是太舒服，我感覺腰膝不疼了……”
    豈止是不疼了……
    周老爺子只覺此刻全身上下無比輕松，整個人仿佛注入了新的生機，就像是原本六十歲的身體回到了四五十歲，人越發(fā)精神起來，好似只要一拔針，一下床，他就能丟掉自己手里的拐杖，圍著辦公室原地跑上三圈。
    一邊感受著身上十幾年來前所未有的舒適，一邊讓周老爺子不禁陷入沉思所以說我以前為什么不相信中醫(yī)呢？難道就因為聽說有人上當受騙，所以再也不信中醫(yī)？可這些年他也沒少收過□□，怎么就不說自己再也不用錢了呢？
    想到蘇糖從小到大都沒去過中醫(yī)學院，僅僅只是跟著蘇老醫(yī)生學了幾手就有這樣的本事。
    周老爺子就有些后悔，早知道蘇老醫(yī)生這么厲害，他當年怎么就不去蘇家診所轉(zhuǎn)轉(zhuǎn)？想當初他得糖尿病時蘇老爺子都還在世呢，說不定這糖尿病當時就給治好了。
    周老爺子心中這股悔恨，被人扶起來穿好衣服都還沒能消散。
    不過從診療床上起來時，周老爺子原本一雙酸軟無力需要撐著拐杖的腿，已經(jīng)完全不需要外力幫助了，他高興得放開拐杖，在診療室里來回走動。
    周老太太看了老伴一眼不再管他，笑著坐在診療位上，讓蘇糖幫忙把脈。
    年輕時就比較注重身體，老了又天天去跳廣場舞，周老太太的身體可比老爺子毛病少多了，很多都是一些小毛病，這些毛病甚至不需要開任何藥方。
    蘇糖想了想，只給老太太開了兩個中老年調(diào)理藥膳方子。
    認認真真在藥膳調(diào)理方子上寫下每種食物藥材的分量，又叮囑幾句燉煮的時間和注意事項。
    蘇糖在門診后臺a上啪啪啪敲下周老爺子和周老太太兩人的病歷資料。
    等到老兩口站起身來，準備叫下一個病人前，蘇糖再次叮囑兩句“老爺子回去之后，糖尿病患者不能吃的盡量不要吃，另外喝藥時也得記著每餐要打胰島素，您現(xiàn)在病情不穩(wěn)定，胰島素還是不能免。可別以為只要喝藥就不用打胰島素了。”
    周老爺子“…………？”
    這個小蘇怎么回事？不是中醫(yī)嗎？怎么還讓人回去打胰島素呢？
    他之前還以為吃了那藥就不用打胰島素了……
    “不是吧？老爺子您要求這么高？三副藥劑就想治好糖尿病？”
    蘇糖看周老爺子嚴肅張臉，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像尊門神。
    她不由自主微微瞪大了眼睛，滿臉為難道“要不您換個要求？比方說三天治好厭……食？那幾個開胃的藥膳方子吃三天應該也就差不多了。”
    糖尿病患者尤其是老年人，以及糖尿病年生病很多年的人，本身腸胃就比較弱，再加上病情導致腸胃紊亂，很容易產(chǎn)生眼下這種沒胃口的情況。
    但總而言之這種情況可比糖尿病好治多了……
    甚至她都不需要再開其他藥方。
    周老爺子被噎了一下“…………”
    虧他之前還覺得小蘇特別厲害，遠遠超過其他醫(yī)生，現(xiàn)在看來……
    可能醫(yī)術(shù)的確比普通醫(yī)生好些，但也遠沒有他心目中想象的那么厲害。
    周老爺子背著手帶著周老太太，溜溜噠噠離開門診診室。
    坐在潘宇豪對面的病人眨巴眨巴兩眼，兩只手抓著屁股下的凳子，挪了挪又挪了挪，直接挪到蘇糖面前，伸出左手“這位醫(yī)生，我看您醫(yī)術(shù)似乎挺好的，要不……你也給我扎兩針？”
    雖然在普內(nèi)科門診扎針感覺怪怪的，可看著那老頭上一秒還腿腳不便拄著個拐杖，下一秒立馬變身馬拉松健身達人，實在讓人心癢難耐啊。
    蘇糖“？？？？”
    潘宇豪“？？！！！！”
    馬俊“…………”
    蘇糖瞪著一雙死魚眼“…………”
    這個病人不道德啊，分明是在挑起他們普內(nèi)科的內(nèi)部矛盾。
    “抱歉，我要給3號病人看診了，恐怕沒有時間給您看病。而且您這是感冒，扎針也沒什么用……”蘇糖搖搖頭，果斷按下叫號鍵。她要是今天敢搶了潘宇豪的病人，她怕自己明天就得被對方扎小人。
    “是嗎？”病人疑惑蹙眉，總覺得面前這人是在忽悠自己，“我怎么聽說針灸治療感冒似乎療效很好呢？”
    “那肯定是你之前聽錯了，我只會用針灸針治療中風這些，真不會治感冒。你要是中風了，還能到這里來找我，感冒是真不行。”蘇糖擺手極力推脫，“您趕緊回去看病吧，潘醫(yī)生還在那等著呢。”
    病人“…………”
    我信了你的邪，連中風都能治好，感冒怎么就不行？！我就知道面前這個女人在忽悠我！
    潘宇豪，馬俊“…………”
    好家伙，這小蘇凡爾賽都到他們臉上來了。
    神t不會治感冒！感覺自己這個只能治療感冒患者的人有被冒犯。
    ………………
    腿腳好了，腰膝不疼了，周老爺子紅光滿面，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得輕了10斤不止，連從門診離開時都還哼著小曲兒。
    “怎么樣，你們開了什么藥膳方子？有沒有昨天咱們喝到的花膠茯苓母雞湯？”從門診出來時需要穿過候診區(qū)，蔣老爺子等人當即雙眼一亮沖著周老爺子夫妻兩人招招手。
    “嗯哼，沒有花膠茯苓母雞湯，只有豬肚湯和松子桂魚。”周老爺子心情愉悅，臉上也就不自覺表露出來，說話時更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有人盯著周老爺子揣測道“喲，你這是怎么了？難道特別喜歡吃桂魚和豬肚，才這么開心？看你這嘴巴都快裂到耳后根。”
    有人擅長琢磨，觀察了兩秒“咦！我說姓周的，你今早上來的時候，腿腳不是還特別疼嗎？我看你走路時還有點不對勁，現(xiàn)在怎么看著好多了，連拐杖都給你們家夫人拿了。”
    “我早上哪有走路不對勁？你可別在這瞎說！”周老爺子背著手，臉上笑容一收，哼唧兩聲，死不承認。
    他怎么能在這群人面前，吹噓那噎死人的小蘇呢？
    “行了，你也別在這里裝了。”
    周老太太完全不給老爺子面子，笑著舉舉手上拐杖“剛從小蘇那間診室出來，這老家伙就讓我拿著拐杖，特地自己走出來顯擺。”
    “嗯？”眾人看向周老太太滿臉疑惑。
    周老太太笑瞇瞇道“我們家老周這不是得了關(guān)節(jié)炎嗎？經(jīng)常腰膝又酸又痛，剛剛在病房里小蘇給他扎了幾針就好了，可不得顯擺顯擺，高興高興？”
    眾人震驚，面面相覷，總覺著周家夫妻去了趟蘇糖那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真有這么靈？”蔣老爺子驚訝追問。
    他如今年紀大了，同樣也有這毛病。
    “哼！靈不靈你這老小子試試不就知道了？”
    周老爺子別扭的哼唧了一聲，故意背著手在旁邊溜達了兩圈，展示自己的腿腳，“反正我覺得這效果還行。”
    “我看著老周這效果也還不錯。”周老太太笑瞇瞇道“待會大家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回頭也跟小蘇說說，反正來都來了，不試試不就虧大了嗎？”
    一群老年人跳舞隊隊員們以及家屬們，驚訝之余，點點頭，紛紛表示確實是這個理，來都來了那就試試唄。
    反正就算治不好，扎兩針緩解一下也不錯。
    這可是三甲醫(yī)院呢，沒道理扎個針給他們扎壞了。
    于是……
    一群老年人嘀嘀咕咕，各個臉上的笑容卻也比早朝剛剛來時更加真摯了幾分，心底也盼著趕緊輪到自己的號碼，然后去小蘇那看看，讓對方把把脈。
    來趟醫(yī)院扎個針也挺不錯的。
    ………………
    老年內(nèi)科門診323號診室。
    羅副主任揉了揉微微有些發(fā)酸的脖子，這年紀大了門診坐著時間一長，渾身上下就不舒服。
    羅副主任抬頭看了一眼墻上掛鐘——11:59。
    距離中午門診下班僅僅只有一分鐘。
    “看來今天中午咱們又得加班了，你看看上午還有幾個病人等在那？是3個還是4個？”
    感覺頸椎的情況似乎好了些，羅副主任隨口道“要是人數(shù)比較多，那咱們速度還得加快一點。這老年病患者很多都是高血壓糖尿病，不經(jīng)餓，也不能餓。”
    規(guī)培生兢兢業(yè)業(yè)操縱鼠標，點點門診后臺名單，又刷新兩遍確認道“羅老師，就一個病人了，馬上就能看完。”
    “一個……？你確定？”羅副主任不信，困惑看向電腦屏幕。
    老年內(nèi)科的病人和普外科病人不同，外科病人很多看過一次，病癥好了后就不需要再來了，但老年內(nèi)科的病人往往需要長期調(diào)理，有些注重身體的甚至會經(jīng)常來看門診。因而每次門診病人中，有不少都是醫(yī)生熟悉的長期病患。
    他早上在門口等候區(qū)還看到了蔣老爺子那幾個熟悉的身影，今天早上這還沒給對方看著呢，怎么就只有一個了？這可都是在他這看了好幾年的老熟人了。
    羅主任認真回憶，他記得當時那至少有三個是他的病人，難道另外兩個都是陪同？
    羅副主任眉頭緊蹙，抓著鼠標自己點擊后臺，看見后臺門診的名字的確只有一個，且還不是自己認識的，羅副主任不死心的刷新了幾遍。
    然而無論刷新多少次，后臺依舊沒有出現(xiàn)那三人的信息。
    羅副主任皺著眉指揮規(guī)培生，“上個月來的蔣玉書認識吧？之前還在咱們科室住過院……今早我在等候區(qū)看到他了。你現(xiàn)在去等候區(qū)看看他是不是還在那，是沒掛號，還是掛了其他人的號。”
    想到今天早上同時在門診遇到的王主任，羅副主任有點懷疑是對方挖了自己的墻角。
    否則當時門診病人那么多，為什么對方剛好和自己在同一塊區(qū)域與病人打招呼？
    尤其……
    對方還比他后離開，這種挖墻腳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一想到半年前老年科吳主任因病提前退休，羅副主任就恨得有些牙癢癢。
    按照原計劃，吳主任原本退休還需要三年，而他今年就能夠升職成主任醫(yī)師，可沒想到吳主任卻在半年前突發(fā)腦溢血中風，整個身子半邊偏癱。
    這一下，他的計劃通通被打破，王主任也就是這個時候，直接被醫(yī)院從其他科室調(diào)任空降。
    這半年里，他原本手上好幾個病人全都轉(zhuǎn)頭到了王主任名下。
    哪怕明明這些病人都知道，治療期間換醫(yī)生并不適合，也都紛紛離他而去。
    這一次……
    只怕很有可能也是這樣。
    艸！
    羅副主任心中憋氣，暗暗給王主任又記了一筆，催促道“快去門診看看，蔣玉書他們在不在。”
    規(guī)培生表情僵硬，被催的一個頭兩個大……
    他才來老年科規(guī)培一個多月，每天那么多病人哪里記得蔣玉書到底是誰，又長啥樣。
    然而領(lǐng)導問話不能慌，他努力板正臉，干咳兩聲，一本正經(jīng)道“羅老師，找人也不用特地去等候區(qū)，萬一對方上廁所怎么辦。我們可以在后臺直接搜索一下，就知道對方今天有沒有掛號，掛的是誰的號，看沒看完。”
    “嗯……？”
    平日里的紙質(zhì)病歷和電子病歷，全都交給下級醫(yī)師的羅副主任是真不太懂醫(yī)院a后臺的操作方法，他點點頭，抬抬下巴道“那你趕緊搜他名字，調(diào)出來給我看看。”
    哪怕心中有所猜測，今天他也非得看個結(jié)果。
    無論是誰，哪怕是醫(yī)生這個行業(yè)，也很不喜歡同行搶病人，尤其雙方還同一個科室。
    這不是在打他羅維華的臉，說他醫(yī)術(shù)不好嗎？！
    頭頂上司死亡視線，規(guī)培生感覺自己腦袋上的頭發(fā)，都快要被視線燒焦。
    手上卻啪啪啪用力敲擊著鍵盤鼠標，努力用一指禪，敲出佛山無影腿的氣勢。
    “哐——！”
    規(guī)培生回車鍵一按，后臺病例滾動刷新
    ——蔣玉書男69歲
    “呼~”規(guī)培生松了口氣，還好系統(tǒng)這時候沒給他掉鏈子，否則他懷疑自己馬上就要被羅副主任灼熱的視線燒成地中海發(fā)型。
    手指飛快點開病人資料，找到今日更新……
    呃……？！今日更新？？？？？！
    規(guī)培生瞪大雙眼，心跳慌張，總感覺大事不妙。
    這咋還有今日更新？！病人今天不是沒來嗎？！
    wo靠！藥丸！
    這病人不會是真跑到王主任那去了吧？！而且聽羅副主任那口氣似乎一跑還是三四個？！
    規(guī)培生一瞬間，頭皮發(fā)麻，眼前發(fā)黑，心底發(fā)涼。
    別人也許不知道，可他從一個半月起就一直跟在羅副主任身邊。
    上個星期羅副主任名下，有個長期病人跑去了王主任那。
    當時羅副主任整整一周，臉色黑的像鍋底。
    他至今都還記得，有個主治醫(yī)師寫錯報告被羅副主任罵的狗血淋頭的樣子。
    “羅老師……蔣玉書今天已經(jīng)看完病了。”規(guī)培生小心翼翼，兩只眼睛不停偷瞄羅副主任的臉色。
    果不其然，這話剛一說出口，規(guī)培生只見本就臉色不太好看的羅副主任，當即臉色更加黑沉幾分。
    嚇得規(guī)培生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鼠標給我！”羅維華黑著臉，心底罵罵咧咧。
    不用想也知道蔣玉書他們?nèi)齻€肯定是被隔壁姓王的給搶走了，這個姓王的真是不地道！
    平日里上班時，但凡只要是其他醫(yī)生的病人，除非自己治不好，否則同科室都會規(guī)勸這些病人，回到原本醫(yī)生名下進行治療復查。
    沒想到這個姓王的竟然當著他面搶他人！
    簡直不要臉！
    “我倒要看看……”隔壁姓王的能給這三個病人，看出朵什么花來，來……？？？？
    羅維華罵罵咧咧，連一聲客氣的王主任都不想喊，沒想到電子病歷點開后，蔣玉書病歷下方卻明晃晃寫著
    病人蔣玉書病癥糖尿病史8年，內(nèi)風濕性關(guān)節(jié)炎史4年，長期失眠且伴有晨起或夜間痰多……
    ——醫(yī)生普內(nèi)科蘇糖，處理及建議1，風濕性關(guān)節(jié)炎——針灸進氣之法補陽瀉陰。2，糖尿病治療藥劑（qd）天花粉20克，麥冬12克，玉竹20克，知母15克……3，……
    羅維華“……？？？”
    羅維華“！！！！”啥情況？？
    羅維華不由自主拿著鼠標刷新了三遍，不是隔壁姓王的搶了他病人嗎？！
    這個普內(nèi)科蘇糖又是怎么回事？！
    哪里來的愣頭青，居然連他的病人都敢搶！
    最重要的是你個普內(nèi)科醫(yī)生，為什么要給人扎針灸抓中藥方子？？？！擱這玩復古呢？！
    羅維華心里罵罵咧咧，這要是老年內(nèi)科的醫(yī)生，今天他就要給人抓到辦公室里罵上半小時！
    “你現(xiàn)在去看看，普內(nèi)科是什么情況，怎么咱們科室的病人跑到他那邊去了。”羅偉華黑著臉，吩咐規(guī)培生，順便按下最后一個病人的號碼。
    規(guī)培生“…………”
    不是，羅老師，這下一個病人的情況我都不知道呢，就讓我去，待會我這電子病歷咋寫啊？？
    要不，等我聽完這個再去……？
    …………
    與此同時。
    老年內(nèi)科門診322號診室，王主任的獨立診室。
    王主任取下黑框眼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
    最終電腦屏幕上的病例還是沒有半點變化——醫(yī)生普內(nèi)科蘇糖碩大的7個字依舊擺在電腦上。
    “嗯……？”
    王主任皺眉，百思不得其解，剛剛他想查查自己今天沒來的那幾個門診病人，結(jié)果沒想到一查卻出現(xiàn)了這樣的結(jié)果。
    門診那么多的病人，足足有三四個呢！
    怎么一下子就被普內(nèi)科的人給挖走了呢？這其中可是有人是他之前從別的科室?guī)淼陌　?br/>     況且看名字，這還是他之前從未聽說過的新人。
    難道普內(nèi)科新來了什么主任醫(yī)師？不應該啊。
    這普內(nèi)科不是說快要被取消了嗎？
    “你去隔壁普內(nèi)科看看這個蘇醫(yī)生是誰，打聽打聽他主攻的治療方向，是不是和咱們科室的差不多？”王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揮揮手，吩咐跟在旁邊的總住院和規(guī)培生。
    他本來還以為這幾個病人是被羅副主任搶走了，沒想到居然是其他科室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新人。
    王主任擰眉“我先去吃飯你們打聽清楚了，回來跟我說一聲。”
    他堂堂一個老年內(nèi)科主任，居然被其他醫(yī)生搶了病人，這話若是傳到其他科室主任副主任而立，那他豈不是很沒面子？
    辦公室里總住院和規(guī)培生兩人屏息，不敢說話，點點頭，立馬跟著往外走去普內(nèi)科打聽情況。
    …………
    普內(nèi)科門診。
    潘宇豪馬俊兩人再次看第五次從自己門口路過的老年科總住院醫(yī)師，表情不太好看。
    潘宇豪皺眉“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好幾個老年內(nèi)科的醫(yī)生在咱們診室門口走來走去？”
    馬俊疑惑揣測“難道想找蘭醫(yī)生？”
    他們科室的蘭海翠可是老年內(nèi)科的規(guī)培生。
    “那直接打電話給蘭醫(yī)生不就行了嗎？怎么總在這里晃？不知道她沒來門診嗎？”潘宇豪不太滿意這個答案。
    蘇糖也覺得這幾個在自己科室門診前探頭探腦，晃悠的醫(yī)生，不太像是來找蘭醫(yī)生。
    她凝眉想了想，總覺得這模樣，和昨天消化內(nèi)科劉醫(yī)生那動作表情很相似，個個都是瞇著眼睛咬緊牙關(guān)，表情詭異又挑釁。
    蘇糖皺眉“不會是和昨天消化內(nèi)科劉醫(yī)生一樣，來咱們科室炫耀挑釁的吧？”
    潘宇豪震驚瞪眼“靠！老年內(nèi)科這群人怎么回事？！有病人了不起啊！”
    一想到今天早上四個掛號的病人僅僅只有兩個來了，還有一個想要爬墻，潘宇豪臉色當即臭的簡直像鍋底一樣。
    馬俊同樣想到此處，臉色僵硬，罵罵咧咧“老年內(nèi)科這群人也太不是東西了！”
    虧他們科室的醫(yī)生還在咱們科室當規(guī)培，居然還這么不給面子！
    蘇糖咬牙“…………算了，先吃飯。”
    她回頭一定要多多爭取其他醫(yī)生平日來普內(nèi)科！
    這六院醫(yī)生簡直都太不是人了。
    他們普內(nèi)科明明都這么慘了，居然還總是來他們科室炫耀打卡，過分！
    再這樣下去，她就要忍不住休息時去街上擺攤煮藥膳啦！
    不！她要買兩個砂鍋放在診室煮藥膳！
    蘇糖掀開飯盒，拿出勺子惡狠狠給自己塞了一大口。
    濃郁的藥膳香味，隨著房間里空氣蔓延至整個房間。
    潘宇豪咽了咽唾沫，心神瞬間被藥膳勾走，兩眼發(fā)綠……
    要不，還是先想辦法問蘇醫(yī)生要碗湯，再討論老年內(nèi)科挑釁的事吧……？
    馬俊聞到香味，也跟著直勾勾扭過頭，眼神發(fā)綠。
    蘇糖警惕，抱住自己的飯盒“？？？”
    小老弟你們咋回事？這是我的藥膳不能給你吃啦！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