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選中的人
當年太安帝登基便是靠著西面的功勛,二十萬大軍壓城,應(yīng)是攻破了西楚號稱萬世堅固的國門,一代風(fēng)流王朝就此湮滅于世間,如今北離再西面過去的領(lǐng)土,便是西域那眾多的佛國。那些大大小小的佛國,早已是北離的藩屬國,而且每一個佛國,面積甚至都比不上北離的一座大城,而且素來貧瘠,人民都生活在苦難之中。所以歷朝歷代有沒有想過要把那一片土地納入領(lǐng)地之中,太安帝自然也沒那個打算。
青王雖然算不上絕世之才,卻也絕不愚笨,自然不會以為濁清大監(jiān)所說的西面的功勛是討伐西域佛國,他臉色凝重:“如果失敗了,我必死無疑。”
濁清大監(jiān)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你當不了皇帝,也是必死無疑?;蛘吣憧梢詫W(xué)一學(xué)你的承德皇叔,裝瘋賣傻一輩子,或許蕭若瑾蕭若風(fēng)兩兄弟心一軟,就不殺你了?!?br/>
青王臉色陰晴不定,似乎依然沒有下好決心。
“李先生走了,臨走之前把學(xué)堂祭酒先生的位置讓給了山前書院的人,你知道這代表什么嗎?”濁清大監(jiān)伸出一指,輕輕扣了扣桌子,“這代表李先生已經(jīng)決心離開天啟城了。當年幫助太安帝一起打下江山的人,葉羽死了,滿門抄斬就剩下一個兒子在南訣逃命,李先生走了,打算云游世間不管天下瑣事,只剩下最后一個,手握重兵,鎮(zhèn)守國門,可是國門之外哪有悍敵?他要擋誰?在皇帝眼里,他才是悍敵!這不是亂世征伐的年代,想要功勛就自己造出混亂,殺了他,龍封卷軸上,我保證寫著蕭燮的名字!”
聽到最后的時候,青王蕭燮緊緊地握住了雙拳,額頭上已是汗如雨下,他咬了咬牙:“謝大監(jiān)指路。”
“但是他最不好殺。”濁清大監(jiān)微微含笑,似乎再說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我會讓濁洛幫你,你不能拿著刀自己去殺一個被稱為殺神的男人,你要讓天下人去殺他。就像當年你對葉羽做的那樣,不過這一次……可沒有那么容易?!?br/>
青王蕭燮長吁了一口氣:“我明白了?!?br/>
“去吧。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需要至少半年的謀劃,我等你的消息。”濁清大監(jiān)微微抬手,示意濁洛送客。
蕭燮站了起來,隨著濁洛公公一同往屋外走去,大監(jiān)濁清從此直接都沒有從坐榻上起身的打算,可以算是傲慢到了極致,但是蕭燮卻已經(jīng)從一開始的不滿到如今的坦然接受了。
他的確有那個魄力。
“掌冊監(jiān)大人?!鼻嗤跏捽谱M了轎子中,和轎外的濁洛公公說話,“有一句話我方才不敢問大監(jiān),現(xiàn)在我問你,為何大監(jiān)要如此做?”
濁洛公公不置可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伸手替青王拉下了轎子的幕簾:“大監(jiān)等青王拜訪,已經(jīng)等了很多年了。”
濁清大監(jiān)又慢悠悠地給自己到了一杯茶。
里屋之內(nèi),有兩個人慢慢走了出來。
一個瘦瘦高高,衣衫空空蕩蕩,隨風(fēng)而飄,像是一根竹竿。
一個矮矮胖胖,穿著一身花衣,繡滿銅錢,仿若市井奸商。
“雖然三言兩語就能被迷惑,但好歹也有一身狠勁和膽氣,并不算太不濟?!笔莞吣凶涌聪蛭萃?,評價著方才所見的青王蕭燮。
“我就是選中了他的狠?!睗崆宕蟊O(jiān)喝了一口茶,“但是和百里洛陳比起來,這種狠太不值一提了。就像是小孩子們爭奪陀螺時的兇狠,和一個人拿著刀一路看下幾百顆頭顱的兇狠,去做對比?!?br/>
“當日,我們曾有殺死百里洛陳的機會?!卑帜凶勇冻隽烁患椅贪愕男θ?。
“在乾東城殺百里洛陳,你們太天真了。所以才會被古塵打傷,連天外天都不敢回?!睗崆宕蟊O(jiān)冷笑了一下。
站在他面前的這一胖一瘦二人,正是當日在乾東城一劍打傷,五年之內(nèi)都無法恢復(fù)功力的天外天四尊使之一的無法無天。他們原本可以一路返回天外天,可如今掌權(quán)的無相使素來與他們不和,兩人權(quán)衡再三,最后找到了天啟城大監(jiān),達成了一樁交易,而濁清大監(jiān)也用自己的虛懷功幫他們療傷。
“托大監(jiān)的福,如今只要半年時間,我們兄弟二人就能恢復(fù)功力,甚至比當日還要更強?!笔莞叩臒o法抱拳道。
“半年?!睗崆骞α诵Α?br/>
“既然在乾東城殺不了他,那就在天啟城殺他?!卑值臒o法依然滿面笑容。
濁清公公望著屋外,笑了笑:“高處不勝寒啊,人站得越高,也就摔得越慘。我曾經(jīng)聽人說過那叫百里東君的少年人,比酒勝過雕樓小筑,縱馬揚鞭,繞城喧囂而去,真是聽得都恣意啊。不過若他的背后不再有鎮(zhèn)西侯府,不再有學(xué)堂,那么還會如此恣意嗎?”
無法和無天相視一眼,微微皺眉。
“學(xué)堂那些自以為風(fēng)流的少年郎啊,這次就連同百里洛陳,一起毀掉吧?!睗崆骞事曢L笑道。
無法和無天在心中同時嘆息,果然在年輕芳華正好的時候,被割了做太監(jiān)的人,都不會是什么正常人,和這樣的做交易,真是得留心思啊。
站在屋外的掌冊監(jiān)濁洛聽到屋內(nèi)傳來的笑聲,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一開始師兄只說過要抓住權(quán)勢,可現(xiàn)在要做的,分明是亂國亂朝的殺頭之事啊……
青王蕭燮坐在轎子中,雖然已經(jīng)遠離了那個屋子,但背后依然冷汗直流,他拿出手帕不停地抹著額頭。當年葉羽將軍謀逆案,明明是父皇做好了一切,然后把刀子地給了自己,自己只是會了意,一刀遞了出去罷了。可如今他要做真正的執(zhí)刀人,去殺一個更兇狠的人,那個人可是沙場之上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殺神,就連當今的皇帝陛下都不敢輕易動的人。
“成了,就真的能當皇帝了?!笔捽茖皲蹁醯氖峙潦樟似饋恚洳欢〉卣f了一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