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義助林父(中)
,最快更新重生之共和國同齡人 !
舒曼神情復雜,她深深看了楚明秋一眼,轉(zhuǎn)身出去了。林健文看著楚明秋忽然說道:“我聽晚兒說起過你,她很佩服你,在她嘴里,你幾乎無所不能,會作畫,會彈琴,會寫歌,會唱戲,有時候她還用你說的話和我們爭辯,晚兒說過你打架的事,每次你打架后,她回家都很不高興,所以我原來對你的印象不是太好。”
楚明秋聳聳肩,笑道:“海綿寶寶就是太單純了,林叔叔,我覺著這和你們對她的教育有關(guān),太多正面的東西,社會是多種色彩的,有些是黑暗的,”說到這里,他苦笑下,用英語低聲說:“我不認為這是什么革命,我們正處在最黑暗的時代,不過,叔叔,黑暗總會過去,當光明到來后,陽光會再次普照大地,田里會重新長出麥苗,叔叔,您要有信心。”
林健文輕輕嘆口氣,同樣用英語說道:“你是個很了不起的孩子,我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她媽媽在劇團的日子也不好過,說不定那天就被勞改了,小秋,我請求你照顧她,這孩子是很單純,除了跳舞,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學跳舞很艱苦的,林晚其實很能吃苦,如果在一個正常的時代,她一定能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舞蹈家,哎,這是個毀人的時代。”
倆人用英語交流著,楚明秋開始還有些生澀,越到后面說得越順溜,林健文越來越驚訝,林健文問他是不是還在收破爛,楚明秋笑了,林晚居然連這個都告訴了她父母。
“其實,收破爛不過是權(quán)益之計,有些人覺著這丟人,我倒不覺著有什么,我覺著這工作挺好,有些人希望我這樣的狗崽子沉到陰溝里去,那我就先把自己沉到陰溝里,這樣作至少可以讓他們沒有快感。”
“沒有快感?”林健文笑了笑,楚明秋在他肚子上輕輕摁了下,低聲說:“待會他們可能會讓醫(yī)生來檢查,記住,當醫(yī)生摁這個位置時,你要作出痛苦的樣子,嗯,就像這樣。”
楚明秋出奇不意的在另外一個位置摁了下,林健文哎喲叫出聲來,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滾落下來,楚明秋低聲說:“對,就是這樣,這樣可以讓您的傷看上去要重幾分,醫(yī)生會診斷有三根肋骨斷了,這樣您就必須去醫(yī)院了。”
林健文點點頭,他皺眉問道:“你真會醫(yī)?”
楚明秋笑了笑:“楚家以醫(yī)藥立足燕京五百年,老爸教了我?guī)啄辏指嗅t(yī)學院的高慶教授學了幾年,說不上是什么名醫(yī),但一般的小病小災還能應付。”
林健文看著他,眼中露出了疼惜的目光,別人看著風光,可只有從那經(jīng)歷過的人才知道,這要付出多少,楚明秋基本沒有童年,他的童年便是在書堆中渡過的,比別的孩子少了很多童趣和天真。
楚明秋看懂了這目光,他只是笑了笑,過去的日子雖然枯燥,可正是這種日子改變了他,將他徹底告別前世的人生,開始了一個嶄新的人生,這段生命更加精彩。
上帝給了棒棒糖,必然會收走糖葫蘆。
生活不是一成不變,前世的記憶,會將你桎梏在前世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中,要開啟今生的大門,僅靠經(jīng)驗是萬萬不行的,而且介入越深,變化越大。
這一次舒曼去得比較久,倆人說了很長時間,她依舊還沒回來,林健文告訴楚明秋,勞改隊里還有不少人受了不輕的傷,他能不能都給治一下。
楚明秋搖搖頭:“林叔叔,不是我不能,治病需要藥物,外科需要手術(shù),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如果他們愿意,可以送你們?nèi)メt(yī)院,如果不,誰也沒辦法。”
林健文用英語低聲嘀咕道:“我肉體之中,沒有良善。因為立志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來由不得我。”
楚明秋隨口答道:“得救之道便在進窄門,可惜的是世人大多為欲所支配,不愿入此門。”
林健文更加驚訝了,他看著楚明秋:“你還研究過基督教?”
楚明秋說:“我有個教我彈鋼琴的老師,她是基督徒,我還有個教我中文的老師,他告訴我,要了解西方文化,必須學習基督教,否則沒法掌握西方文化。”
林健文倒吸口涼氣,前者不出奇,到西方留學過的,好些都信了基督教,后者就不同了,西方文化根植在宗教中,無論繪畫還是文學,多數(shù)都植根于基督教信仰中,好些所謂西方文學專家,在研究了半輩子后才發(fā)現(xiàn)這點。
“你現(xiàn)在就是在進窄門,是這樣嗎?”林健文問道。
楚明秋皺眉想了想,搖頭說:“不是,我這是順其自然,老師說教了我十年,就教了四個字,知行合一,可我卻在逆流而行,可我覺著我這是順其自然。”
“此話怎講?”林健文也皺起眉頭。
“收破爛,是因為,我找不到其他工作,可要沒工作,我就得下鄉(xiāng)插隊,我媽就我這一個兒子,不愿我下鄉(xiāng)插隊,再說了,我也不愿下鄉(xiāng)插隊,象我這樣出身的人,下去了就回不來了,所以,我琢磨著必須找個工作,只要有個工作便行。”
楚明秋覺著和林健文說話很舒服,別看林健文看上去很狼狽,身上到處是腳印,頭上帶著高帽,可當面對他時,很快便能感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溫和,所以他很罕見的說了很多真話,這要換一個人,他決不會說這么多。
舒曼終于回來了,和她一塊過來的還有兩個男紅衛(wèi)兵,領(lǐng)頭的的是個身材高大的男生,他先冷冷的打量下楚明秋,而后又看看躺在地上的林健文。
“你說他肋骨斷了?”男生問楚明秋,楚明秋點點頭:“斷了兩到三根,這要到醫(yī)院照X光才能確定。”
“你是什么出身?”高大男生又問,舒曼拉下臉來:“蘇衛(wèi)東,這和出身有什么關(guān)系,林健文是不是受傷了,送醫(yī)院照個X光就明白了,孫友文可同意了的。”
蘇衛(wèi)東再次盯著楚明秋看了看,楚明秋茫然的看著他,舒曼不高興了:“蘇衛(wèi)東,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覺著我包庇了林健文?你可以跟著去看,他要沒傷,再押回來也不遲啊。”
蘇衛(wèi)東蹲下來,手在林健文腹部摁了,林健文頓時慘叫起來,頭上再度冒出汗珠,楚明秋連忙攔著,舒曼叫道:“蘇衛(wèi)東,你干什么!”
“檢查一下。”蘇衛(wèi)東扭頭對同來的戴眼鏡的男生說:“你也查一下。”
眼睛男蹲下,象醫(yī)生那樣,輕輕在林健文的腹部摁著,不時問林健文痛不痛,過了會,站起來告訴蘇衛(wèi)東,他估計林健文的肋骨是有問題,至少有一處明顯斷了。
“好吧,林健文,本著革命的人道主義,我們送你去醫(yī)院治療,治療之后,你要繼續(xù)回來,接手群眾的批判!明白嗎?!”蘇衛(wèi)東聲色俱厲。
林健文困難的答道:“明白。”
蘇衛(wèi)東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楚明秋上去扶起,順手將他的高帽和牌子摘下來遞給蘇衛(wèi)東,蘇衛(wèi)東楞了下還是接過來了,楚明秋又讓眼鏡男幫忙,倆人架著林健文從邊門下樓。
到了樓下,楚明秋將車上的書推到一邊,清理出塊地方,讓林健文盡可能躺下,就算躺不下,也要靠著,蘇衛(wèi)東始終冷冷的看著,待林健文安置好后,他將高帽和木牌放在車上。
楚明秋推著車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轉(zhuǎn)身回到舒曼和蘇衛(wèi)東面前:“多謝你們,我給你們提個建議,在勞改隊進行一次身體檢查,”蘇衛(wèi)東正要開口駁斥,楚明秋沖他擺擺手:“你們剛接手,林叔叔已經(jīng)這樣了,還不知道其他怎么樣,井岡山審查這些人這么久,有些傷光看外面是看不出來的,他們身上有沒有留下隱患,將來,你們不要替他們背黑鍋。”
“你什么意思?”蘇衛(wèi)東驚疑不定的看著他,舒曼點點頭:“行,我們會考慮的。”
楚明秋點點頭,轉(zhuǎn)身推車走了,蘇衛(wèi)東看著他的背影,皺眉問道:“他這什么意思?”
舒曼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還不明白,這是對歷史負責,井岡山打傷了人,我們接手了,這些人傷情怎么樣?有什么后遺癥?有沒有性命之憂,這些都要搞清楚,將來如果有什么的話,我們也能說清楚。”
“將來能有什么?”蘇衛(wèi)東依舊傻乎乎的,舒曼看著他搖搖頭,輕輕嘆口氣,現(xiàn)在打死個把人根本沒人追究,相反還會被視為革命英雄行為,可人命畢竟是人命,將來會不會追究,誰知道?
蘇衛(wèi)東是體育特長生,也是紅衛(wèi)兵師的突擊隊隊長,手夠黑,身體夠壯,在歷次斗爭中總是沖在前面,是拼殺的好手,可腦子卻不夠快,舒曼和眼鏡都已經(jīng)明白了,可他還是不明白,但總算明白了一點,楚明秋的建議是為他們好。
“這人是誰啊?挺沖!”蘇衛(wèi)東看著楚明秋的背影有些不滿的說。
“你不是挺喜歡《滄海一聲笑》《男兒當自強》《永遠不回頭》《我的未來不是夢》嗎,”舒曼深深惋惜的看著那輛光怪陸離的三輪車,隨口說道:“就是他寫的,他就是楚明秋。”
“啊!”蘇衛(wèi)東和眼鏡同時驚訝的叫出聲,蘇衛(wèi)東嘴巴張得大大的,目瞪口呆,唱過這些歌的,在所有喜歡這首歌的人中,都在想象這個作者是什么樣。
如李白般長袖飄飄,瀟灑問天;
如荊軻般豪邁,一去不回;
如項羽般力拔山兮氣蓋世,英勇無畏。
卻絕沒有這般,在烈日下,蹬著三輪車,渾身臭汗,沿街..收破爛。
對比過于強烈,強烈到讓人無法接受,只剩下難以抑制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