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楚家新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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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立新忍不住樂了,在到楚府之前,除了楚眉的一再提醒,他心里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的,無論在農(nóng)村還是在城市,他見過不少這樣的家庭,地主富農(nóng)資本家,他們非常謹慎小心的生活著,有些時候卑微到讓他瞧不起,可今天到楚家,楚家人的精神狀態(tài)卻完全不一樣,特別是眼前這小叔,收放自如,絲毫沒有因為他這個處長,而另眼相看。
現(xiàn)在他又感覺到楚家的另外一點,那就是輕松,整個院子都彌漫著一種輕松悠閑的味道,沒有單位上和社會上那種激烈的斗爭氣氛。
從進入家門,他就有這種感覺,那時,他只是覺著院里和院外的氣氛不一樣,可不明白究竟在那不一樣,現(xiàn)在他算找著了,就是這種悠閑的輕松。
楚眉威脅加利誘都失敗了,楚明秋堅決不肯出重金,還狡詐的將楚眉給套進去了,趙立新見狀不由哭笑不得,可沒等他作出點什么,楚明秋笑嘻嘻的說:“眉子,你先出去下,看看小雅芝,這小雅芝可好玩了,我和趙同志說幾句話。”
趙立新楞了下,他有些擔(dān)心的看看楚眉,沒成想楚眉居然就站起來,就這樣往外走,到門口時才開口:“小叔,嘴下留情,老趙可是老革命了。”
說著,楚眉沖趙立新使個眼色,趙立新明白那意思,讓他小心點,他心里不由暗暗好笑,一個小孩在這裝成年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回過頭來,楚明秋正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讓他的心臟不由自主的猛跳了幾下。
“楚家是燕京有名的資本家,眉子雖然入黨了,可我看這里面有運氣的成分,老趙同志,如果你和她結(jié)婚,有可能影響你的前途,這個問題你考慮過沒有?”
楚明秋的問題很直接,第一句話便直奔主題,趙立新有些奇怪的看著他,然后微微搖頭:“眉子的情況我全知道,楚家的情況我也了解,我黨的政策是有成分不唯成分,重在個人表現(xiàn),眉子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小叔,你是不是太悲觀了。”
“悲觀倒不至于,現(xiàn)在這個社會就這樣,我們出身資本家,自然要有自知之明,趙同志,你和眉子戀愛結(jié)婚都行,不過,我希望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考慮周全。”
“我想你是不是顧慮太多,”趙立新平靜的說:“眉子的情況我都知道。”
“知道不代表想好了,”楚明秋說:“新社會,重視出身,你的出身是貧農(nóng)吧?”
“哦,不,我是下中農(nóng),家里有幾畝地,也租地主的地,母親還做點手工的,這才供我念了三年私塾。”趙立新說,楚明秋卻微微皺眉:“下中農(nóng)?不是貧農(nóng)?這下中農(nóng)算是紅五類嗎?”
“貧下中農(nóng),就是貧農(nóng)和下中農(nóng)的統(tǒng)稱,”趙立新忍不住笑了,楚明秋卻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然后又問:“你是什么時候參加革命的?”
“我是四二年參加革命的,那時,我十四歲,給隊伍跑交通,年齡小,鬼子不注意,四五年抗戰(zhàn)勝利后,組織上送我到學(xué)校念書,這一念便念到四八年,后來給領(lǐng)導(dǎo)當(dāng)秘書,再后來便進城了。”
楚明秋在心里輕輕點頭,很好,歷史上沒有污點,他沉凝下說:“你是給那位領(lǐng)導(dǎo)當(dāng)秘書呢?”
趙立新猶豫下說了個名字,楚明秋沒聽說過,他又問起這位領(lǐng)導(dǎo)的情況,趙立新有些不高興,很簡單的說了兩句,明顯是在應(yīng)付,楚明秋本來還想問問這位領(lǐng)導(dǎo)的情況,可看趙立新的神情,便沒再問了。
“小叔,你要找工作的話,我聽說燕鋼下屬的洗煤廠在招臨時工,不過,這廠在密云。”趙立新試探著問,剛才被楚明秋盤問了半天,這讓他很不舒服,于是他試圖轉(zhuǎn)換個話題。
楚明秋搖搖頭:“我現(xiàn)在干得挺好,還沒想到換工作,不過,我覺著你可以上燕鋼當(dāng)個經(jīng)理或黨委書記什么的,哦,對了帶上眉子,老在學(xué)校算什么,地院不大,是非倒不少,還是去工廠或部里。”
“怎么?你覺著洗煤廠不好?要不,我認識鐵路文工團的一位領(lǐng)導(dǎo),你的歌寫得好,干脆我介紹你去那,你好不好?”趙立新越來越覺著楚明秋有意思了,居然拒絕了他的建議,不知道是不是沒聽懂他的話,他介紹到洗煤廠去干臨時工,過上兩年便可以轉(zhuǎn)正,再過上五六年,便可以給他調(diào)換個工作,到部里或其他單位,比如文工團什么的,他相信他是可以辦到的,沒成想居然被一口拒絕了。
楚明秋再度搖頭:“非常感謝,不過,我說的是實話,現(xiàn)在我還不想換工作,這還真不是矯情,老趙,你比眉子他大哥強,剛見面便想著我,那家伙到現(xiàn)在也沒露面。”
趙立新越發(fā)驚奇了,他可不是楚眉,雖然在部里,可也經(jīng)常深入基層,知道一些情況,現(xiàn)在各廠礦招工幾乎都有個硬指標(biāo)——出身,就這一條,卡死了很多出身不好的人,要靠楚明秋自己,幾乎找不到工作,或者勉強找個工作,也是極差的工作,鐵路文工團,那是他的一位老大哥的愛人在那當(dāng)黨委書記,而且楚明秋寫了《大海航行靠舵手》,他才敢推薦,否則,他也不敢輕易開口,沒成想,連這也被拒絕了,難不成這小孩還真的要收一輩子破爛。
聽著楚明秋編排楚眉的大哥,趙立新心里也是另一番滋味,楚眉介紹過家里的成員,知道他是淀海區(qū)區(qū)委副書記,論級別比他還高,可在楚明秋嘴里,卻沒有絲毫在意,就這樣隨口說了。
楚明秋說他不矯情,可趙立新不敢相信,他繼續(xù)試探:“你真想收廢品?”
“這工作挺好,”楚明秋笑了笑說:“從社會分工來說,這工作是比較低級的,屬于賤業(yè),不過,現(xiàn)階段對我比較合適,我想先干上幾年再說,楚家別的不敢說,養(yǎng)我?guī)啄赀€是沒問題。”
趙立新更加好奇:“我不太明白,現(xiàn)階段對你比較合適?也就是說,過上一兩年你就會換工作?”
楚明秋聽懂了他的意思,那意思是,換個工作就那么容易?是你想換就能換的?他再度笑了下徑直說道:“對別人來說,換個工作比較難,對我來說,很容易。”
“我聽眉子說過你,你精通三門外語,自小習(xí)武,四歲開始練鋼琴,至今已經(jīng)十二年了,五歲隨國畫大師趙老先生學(xué)畫,現(xiàn)在已經(jīng)登堂入室,三歲隨爺爺學(xué)識藥,十歲隨名醫(yī)高慶學(xué)醫(yī),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獨立開方,既然你學(xué)了這么多,為什么非要收破爛?”
楚明秋有些難為情的撓撓后腦勺,笑瞇瞇的看著趙立新:“眉子看來挺喜歡你,生怕你過不了關(guān),連這些都告訴你了,卓立第一次上家來,她可沒告訴他這些,將來你可不要負了她。”
趙立新露出溫馨的笑意,心里有陣陣暖意,扭頭朝樓外看了看,楚眉在樓外正徘徊不安的來回踱步,他明白了,這個看上去還沒長熟的小孩才是這個大院真正的靈魂,難怪楚眉讓他千萬小心小叔。
“以你的地位和才干,可以很容易吸引女性,為什么會選擇楚眉?”楚明秋沒有回答,換了個話題轉(zhuǎn)入進攻。
“我和我前妻是青梅竹馬,她死了對我打擊很大,這些年也有人給我介紹,可不知為什么,我總是覺著不好,直到遇上眉子。”趙立新在這點很老實。
“是啊,眉子是個好姑娘。”楚明秋嘆口氣,他現(xiàn)在覺著這趙立新確實比卓立強,不說生活經(jīng)驗事業(yè)了,就說這說話的氣度穩(wěn)重,他那略帶滄桑和憂郁的眼神,便能殺死不少青春少女。
“以前,卓立第一次上門時,我對他說,他不是眉子的好伴侶,”楚明秋接著說,趙立新愣了下,有些不相信的看著他,楚明秋輕輕點頭,便接著說:“為什么呢?因為他影響不了眉子,太幼稚,這些年,眉子養(yǎng)成了一個不好的習(xí)慣,喜歡摻合政治運動,我勸過她,可不知她是沒聽進去,還是迫不得己,依舊熱情高漲,我們這樣的人,最好不要參與政治運動,老實在邊上看便行了。我希望你能影響她,讓她遠離政治,你能做到這點嗎?”
楚明秋說完便緊盯著趙立新,趙立新微微皺眉,他習(xí)慣性的摸出支煙,抬頭才注意到楚明秋,楚明秋沖他點點頭,那意思是可以抽。
“你不喜歡運動?”趙立新問道,楚明秋點點頭:“政治這玩意不是我們小老百姓玩的,我們小老百姓講究的過日子,政治是那些大人物的玩具。”
“運動可不是玩具。”趙立新立刻反駁道,現(xiàn)在他覺著楚明秋的思想有問題:“我覺著你應(yīng)該積極靠攏組織,積極參加運動。”
楚明秋淡淡的笑了笑:“是不是玩具,你很快就知道了,小老百姓求的是什么,是溫飽,是吃飯,你和眉子都有很好的基礎(chǔ),眉子讀書不多,不過文憑有力,基礎(chǔ)挺好,如果專注生產(chǎn),應(yīng)該有發(fā)展前途,可要參與政治,什么時候摔一跟斗,再加上她這出身,恐怕要受不少罪。”
“很快就知道了?”趙立新敏銳的捕捉到一個關(guān)鍵,他有些詫異的看著楚明秋:“你說的是四清?”
楚明秋搖搖頭:“四清五反,不過是熱身運動,這依舊只是熱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燕京市委書記甄書記恐怕要倒霉了,你還是小心點吧。”
“甄書記?”趙立新嚴肅起來,他死死盯著楚明秋,楚明秋輕輕嘆口氣:“暴風(fēng)雨就要來了,我可不是海燕,也沒資格當(dāng)海燕,”說到這里,他神情嚴肅的看著趙立新:“這個話我只告訴了你,家里沒人知道,這里也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要說出去,我是不認的。”
“甄書記?為什么?”趙立新皺起眉頭,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這個收破爛的半大小子,坐在這有些破舊的書樓,在滿堆書中,居然就斷定一個黨和國家的重要領(lǐng)導(dǎo)人要栽了,說出去都沒人信。
“你還積極參加運動呢,”楚明秋沖他微微搖頭:“趙同志,政治這玩意就是,今日廟堂,明日天牢,這樣的故事,二十四史上有不少記載。”
“你從那知道的消息?”趙立新問道,楚明秋搖頭說:“多看點書,多讀點報,另外,把家里的東西清掃下,什么日記什么的,不該留的就不要留,不該說的話,就算對眉子也別說。”
楚明秋說著站起來,也不管趙立新了,開門出去,楚眉看到他出來,先看了下表情,發(fā)現(xiàn)沒有異樣,這才松口氣,連忙過去。
“怎么樣?”楚眉有些緊張的小聲問,楚明秋咧嘴笑了下,楚眉有些不好意思,楚明秋點點頭:“比卓立強,眉子,好生過日子,少參加運動。”
“小叔,你又來了。”楚眉拉長聲音,她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次居然讓這年齡比她小許多的小叔來把關(guān),完全不像以前的她。與趙立新接觸越多,她越被他吸引,上次,楚明秋讓她問問自己的本心,她不知道該怎么問,左右搖擺了很久,終于有一天她醒悟過來,既然她在搖擺,在猶豫,那說明,她對卓立的感情動搖了,至少不再純凈。
明白過來后,她便當(dāng)機立斷,在國慶后,到密云和卓立談了一次,徹底斷絕了這段戀情。趙立新在得知后,對她展開了更加兇猛的進攻,在新年前,倆人便確定了關(guān)系。
楚明秋走了,楚眉進去,趙立新依舊坐在椅子上,神情很是凝重,楚眉一驚連忙問他出什么事了,趙立新勉強搖頭,表示沒什么事,楚眉這才松口氣,隨后她待著趙立新到她的小院去了。
“這后院,除了我這間院子,其他都是小叔的,包括前院和東西兩院,小叔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從爸爸和二叔那買過來,轉(zhuǎn)手卻借給了區(qū)里,也不要租金,小叔這人,從小就古怪精靈的。”
楚眉邊說邊放了張唱片,趙立新打量著這淡雅的閨房,他發(fā)現(xiàn),這里和學(xué)校的宿舍,完全是兩個樣子,學(xué)校的宿舍幾乎沒有任何裝飾,而這里卻隨處可見未婚女性的溫馨。
“這些都是你的書,”趙立新看著靠墻的書架,書架上面只有二三十本書:“難怪你小叔說你讀書不多。”
“這家伙就知道炫耀他讀了多少書似的,”楚眉咬著嘴唇不滿的叫道:“你們說了些什么?”
趙立新稍稍遲疑便笑道:“你這小叔是挺驕傲的人,他讓我勸勸你,少參加點政治運動。”
“老生常談,”楚眉揮下手:“他這人不喜歡運動,每次運動都躲得遠遠的,政治上也從不要求進步,就說少先隊吧,到六年級才加入少先隊,初中三年,就沒寫過入團申請。”說到這里,她輕輕嘆口氣:“其實,別看小叔小,對政治卻是很敏感的。”
趙立新有點意外,他饒有興趣的問:“你怎么知道?”
楚眉輕輕嘆口氣:“你別問,將來你就知道了,他呀,總是想到出身,覺著出身不好,才躲得遠遠的。”
趙立新輕輕哦了聲,想了想還是沒把楚明秋的論斷告訴她,他覺著這不過是個小孩的瞎猜,到現(xiàn)在為止,沒有任何跡象說明甄書記成了下一個運動目標(biāo)。
趙立新又問了下莊靜怡和鄧軍的情況,楚眉也解釋了下,又將后院的穗兒和豆蔻說了一遍,趙立新有些意外,原以為,穗兒和豆蔻是組織上安排進來的,沒成想居然是楚明秋留下的。
“你小叔的心倒是挺善的。”
楚眉輕輕點頭:“不過,他也有狠的一面,我那嫂子就被他禁止踏入楚家大院,小叔有個禁忌,就是我爺爺奶奶,誰也不能碰,老趙,將來你要碰了,他也同樣不會客氣。”
“你嫂子怎么啦?”
楚眉將夏燕在六爺入祖先堂那天的事說一遍,包括如何處理她二哥,怎么處理夏燕,趙立新聽后暗暗吃驚,倒不是為夏燕惋惜,而是對楚明秋的殺伐決斷感到驚訝,這么大的年齡,能作出這樣的決斷實在少見。
見了家長后,楚眉和趙立新進入熱戀中,倆人幾乎每天都見面,趙立新還記著楚明秋的判斷,當(dāng)春天來臨時,似乎證明楚明秋判斷錯了,甄書記主持中央會議和接見外賓的消息不斷,還主持制定了重要的《二月提綱》,這個綱領(lǐng)全稱叫《文化革命五人小組關(guān)于當(dāng)前學(xué)術(shù)討論的匯報提綱》,這個提綱劃分了學(xué)術(shù)討論和政治運動的標(biāo)準(zhǔn),在中央討論后通過,下發(fā)全黨。
到三月時,趙立新覺著有些不正常了,三月中旬,中央下發(fā)了關(guān)于總參謀長羅瑞卿和中央辦公廳主任楊尚昆的問題的通知,這兩個通知只傳達到縣處級,普通干部群眾還不清楚,不過依舊看不出甄書記有出事的跡象,總理出國訪問,中央還委托甄書記管理國務(wù)院,于是,他便把這事給丟到腦后,這不過是個小孩的胡言亂語,他居然還把它真當(dāng)回事,真是糊涂了。趙立新不再想這事了,他全身心投入到熱戀中,他和楚眉商議,決定在五一結(jié)婚。
的殺伐決斷感到驚訝,這么大的年齡,能作出這樣的決斷實在少見。
見了家長后,楚眉和趙立新進入熱戀中,倆人幾乎每天都見面,趙立新還記著楚明秋的判斷,當(dāng)春天來臨時,似乎證明楚明秋判斷錯了,甄書記主持中央會議和接見外賓的消息不斷,還主持制定了重要的《二月提綱》,這個綱領(lǐng)全稱叫《文化革命五人小組關(guān)于當(dāng)前學(xué)術(shù)討論的匯報提綱》,這個提綱劃分了學(xué)術(shù)討論和政治運動的標(biāo)準(zhǔn),在中央討論后通過,下發(fā)全黨。
到三月時,趙立新覺著有些不正常了,三月中旬,中央下發(fā)了關(guān)于總參謀長羅瑞卿和中央辦公廳主任楊尚昆的問題的通知,這兩個通知只傳達到縣處級,普通干部群眾還不清楚,不過依舊看不出甄書記有出事的跡象,總理出國訪問,中央還委托甄書記管理國務(wù)院,于是,他便把這事給丟到腦后,這不過是個小孩的胡言亂語,他居然還把它真當(dāng)回事,真是糊涂了。趙立新不再想這事了,他全身心投入到熱戀中,他和楚眉商議,決定在五一結(ji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