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區(qū)委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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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解釋下,這個時代的干部住房和家具都是組織提供,什么級別住什么樣的住房,房子里配什么樣的家具,都有規(guī)定,由后勤處統(tǒng)一配發(fā)。當然這也不是白給,得付租金,象楚寬元吧,他的住房和家具,每月租金就要七十多,超過普通工人家庭一個人的收入,若是低收入的話,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家庭的收入。
“滿屯同志,先別急著下結(jié)論,要注意你的立場,”劉書記皺起眉頭,連忙阻止:“反右是m主席親自部署和領導的,甄書記也指示說,要將燕京建成水晶般的城市,同志們,這場運動也是考驗我們的時候。”
孫滿屯臉色一下便陰下去了,滿是憂心忡忡,他向楚寬元和張區(qū)長看了看,張區(qū)長紋絲不動,楚寬元有些心虛的避開他的目光。
此刻楚寬元想起夏燕,在國慶期間,他陪著夏燕回趟岳父家,岳父便告訴他,他從老戰(zhàn)友那里打聽到,組織部門將來提拔干部就要看這次反右運動中的表現(xiàn)。
在得知岳秀秀和楚明書被劃為右派后,夏燕也警告他,這個時候千萬要站穩(wěn)立場,“調(diào)令為什么一直沒下來,不就是要看你在這次運動中的表現(xiàn)嗎!楚寬元,我警告你,你要是還想要這個家,要是不想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便攤上個右派爸爸,你就不要有婦人之仁。”
“同志們,我還是,…。。”孫滿屯依舊在堅持。
可沒等他說完,劉書記便毫不客氣的打斷他:“滿屯同志,咱們還是先看看材料,具體那些擴大了,待會你可以提出嘛,大家說是不是?于秘書長,你先念一下政協(xié)的名單。”
于秘書長連忙拿起材料開始念起來,楚寬元無心聽他說了些什么,此刻夏燕那張激動的臉反復出現(xiàn)在他腦海中。
“寬元同志,你有什么意見?”
劉書記的話將他驚醒,看著劉書記平靜的目光,楚寬元禁不住在心里打個寒戰(zhàn),他沉默了下,抬起頭正要說話,孫滿屯又橫插一刀。
“劉書記,我認為楚寬元同志應該回避,政協(xié)報上來的名單中有他奶奶岳秀秀,按照黨的紀律,他應該回避。”
劉書記驚訝了下,好像才想到這點,他關心的問楚寬元:“寬元同志,滿屯同志說得有道理,你回避是符合黨的紀律,你看你要不要回避?”
楚寬元正要順勢答應,可這瞬間他注意到對面潘書記的眼中閃過一絲得色,夏燕和岳父的話忽然浮現(xiàn)在腦海中,他心里咯噔下,原本稍稍抬起的屁股又落在板凳上。
輕輕咳了兩聲,他平靜的說:“我相信同志們,同志們可以看我的表現(xiàn),”說到這里,他停頓又說:“既然說到岳秀秀,就先說說她的問題吧,大家都知道,她是我奶奶,在這次運動中說了些過頭的話,政協(xié)的意見是按六類劃分,我的意見是劃到五類,不過,在如何處理上,我的意見是從輕處理。
為什么這樣呢?我對岳秀秀很了解,她是苦出生,和我爺爺結(jié)婚后,便一直在家中,還是新中國成立后,才出來工作,在歷次運動中都支持我黨工作,特別是楚家藥房合營,她發(fā)揮了重要作用,考慮這些,我覺著在處理上可以從輕。”
楚寬元說完之后,坦然的望著劉書記,劉書記嘴角露出絲笑意,張區(qū)長的神情很平靜,楚寬元卻從中看到絲失望。
可真正讓楚寬元意外的是,孫滿屯很是不滿:“我不同意楚寬元同志的意見,我認為岳秀秀不夠劃為右派,同志們,m主席說過,要分清香花和毒草,岳秀秀駁斥了二十年贖買的右派觀點,反對黨政分工,認為應該堅持黨的領導,這些在政協(xié)的發(fā)言中都有紀錄。這樣的人就不該劃為右派。”
劉書記臉色一沉很不高興,張區(qū)長這時也插話:“我同意寬元同志的意見,可以劃為五類,在處理上從輕。”
孫滿屯的意見再次被否決,他的臉色陰沉,楚寬元在心里對他很是感激,可接下來,他就有些不解了,無論那個單位的名單,他都在雞蛋里面挑骨頭,不是要下劃等級,就是要求特別注明,處理從輕。
他甚至還計算了區(qū)里幾所小學中老師的數(shù)量,發(fā)覺超過5%,便堅決要求將其中的部分剔除,工商聯(lián)報上來的名單也被他挑出七八個,堅決要求不劃右派,對區(qū)委團委區(qū)政府中的右派也同樣把關極嚴。
“看看這個名單,我們區(qū)的右派就有八百多人,m主席說過,右派只是一小撮,全國不過五六萬,可照我們這種劃法,六十萬都不止。我再次提醒同志們,要慎重,要注意,這關系到一個人的政治生命!”
楚寬元咬著牙克制自己,可整個會議中,孫滿屯都很孤獨,張區(qū)長潘副書記的態(tài)度很堅決,楚寬元沉著臉多數(shù)時候不開口,偶爾開口也是支持劉書記。
劉書記始終很平靜,可楚寬元知道,他的心情非常愉快,整個會議始終在他的控制下,即便出了個孫滿屯,也絲毫沒有影響大局。
但孫滿屯的意見還是起了些作用,區(qū)團委有兩個人因為他堅持,沒有被劃為右派,幼兒園的一名教師,鐵器廠的一名工程師,都因為他,沒有被劃成右派。
但也僅此而已,大多數(shù)名單還是通過了,楚寬元暗暗計算了下,全區(qū)劃成右派的有六百多人,其中重災區(qū)是政協(xié)工商聯(lián)教育文化,其中后面兩項是潘書記主抓。
會議時間出乎意料的長,孫滿屯的態(tài)度越來越強硬,楚寬元禁不住暗暗為他擔心,他不知道他這是為什么,這樣作的風險很大。
于秘書長看看時間,提議休會,下午再接著開,可沒想到孫滿屯居然堅持接著開。
“吃飯是小事,戰(zhàn)爭年代幾天不吃是常事,”孫滿屯黝黑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我們要討論的是很多國家公民的政治生命,我要求繼續(xù)開會。”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慎重,我提議先休會,大家表決吧。”劉書記徹底拉下臉來,這個孫滿屯太不知好歹,這個區(qū)還輪不到你做主。
沒有一點意外,孫滿屯輕輕松松的便失敗了。
劉書記率先離開了會議室,臉色陰沉如水。
沒有特殊意外,楚寬元的午飯都在食堂解決,區(qū)委的多數(shù)同志都是這樣,只有少數(shù)家有小孩的女同志會匆忙回家,給孩子做飯,然后又匆忙來上班。
與往常一樣,劉書記和張區(qū)長在平時吃飯的那張桌子,潘書記依舊是回家去了,楚寬元遲疑下還是端著飯盒過去了。
孫滿屯并沒有影響,劉書記和張區(qū)長神情輕松,劉書記還時不時開兩句玩笑,政府那邊還有兩個同志趁機找張區(qū)長匯報工作,被劉書記玩笑著趕走了。
“寬元同志,在看什么呢?”劉書記注意到楚寬元在四下張望,便笑著問道。
“哦,我在看滿屯同志,他好像沒來。”楚寬元也不隱瞞隨口答道。
張區(qū)長四下看看:“好像是呀,這個同志,有意見也不能跟肚子過不去。”
劉書記也嘆著氣搖頭說:“這個同志呀,瞻前顧后,謹小慎微,生怕打破了壇壇罐罐,我們要建設新中國就是大刀闊斧,不要怕打破那些壇壇罐罐。寬元同志,這次你的表現(xiàn)很不錯,是經(jīng)受過考驗的老同志。”
老同志這個稱謂可不容易得來,能得到這樣稱呼的一定要在1940年以前參加革命,因為那個時候,正是***困難時期,根本看不到前途在那,1940年以后,***的羽毛便漸漸豐滿,到1945年,八L軍新s軍已經(jīng)發(fā)展到數(shù)十萬,早已經(jīng)成氣候。
楚寬元嘆口氣,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劉書記露出絲笑容:“放心吧,我知道你對你奶奶的感情,五類六類沒什么,在處理的時候,區(qū)里會考慮的。”
聽到這話,楚寬元的心稍稍平靜,究竟怎么處理,中央還沒有最后下決心,還在討論中,只要不被送去勞教便行,至于父親楚明書,楚寬元倒認為他當右派倒是名副其實。
“寬元同志,滿屯書記沒來,組織上還是應該關心下,是不是為他買點飯送去。”張區(qū)長用調(diào)侃的語氣說道,神情還帶著點意味深長。
楚寬元忍不住又搖搖頭,這是他們之間的老玩笑了,全區(qū)都知道,他出生楚家,是燕京城內(nèi)有數(shù)富豪,所以同事們經(jīng)常拿這個打趣,吃他的大戶,他倒不覺著什么,可夏燕卻很反感,慢慢的大家也就只是在夏燕不在場時開這樣的玩笑。
楚寬元向食堂借了兩個碗給孫滿屯打了飯菜,他吃過之后,便給孫滿屯端去。
走廊上靜悄悄的,大家這時都躲在辦公室內(nèi)休息,要么便出去辦事去了。中午的休息時間挺長,要下午兩點半才上班。
楚寬元敲了敲孫滿屯的門,聽到里面叫進才推門進去。推開門,楚寬元嚇了一跳,屋子里煙霧彌漫,好像失火了似的。楚寬元趕緊將飯菜放在孫滿屯的桌上,將窗戶打開通通風。
“我說你這個同志,飯不好好吃,盡抽煙,還這樣沖,我看,趕緊早點讓嫂子過來,管管你這臭脾氣。”
孫滿屯沒有理會楚寬元,只是大口大口的抽煙,楚寬元做完這一切后,將碗推到他面前:“不管要說什么,先吃飯,吃了飯才有力氣戰(zhàn)斗。”
孫滿屯只是看了看他,還是沒有理會,楚寬元本來心情便不好,勸了兩句無效,也坐到他對面抽起來,房間里安靜下來,誰也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