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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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六
曲陵南聞言微微一愣,怕自己聽岔,又問:“你是說畢璩師兄?”
“可不是那個王八蛋龜孫!”云曉夢索性丟了矜持,哭道,“自己沒本事還要強出頭,出了事害我去救他,我有什么辦法啊?我在宗門中就跟廢人一樣,我能有什么辦法?要不是早年聽師尊談起天下至寶,說到清微門這勞什子法陣如何厲害,如何上品,還道無需高階修士亦能啟動,我又何必冒險潛入清微門?現(xiàn)下命都搭上了,黃泉路上見了你師兄,人家還未必會領(lǐng)情……”
曲陵南聽得一頭霧水,她轉(zhuǎn)頭看向杜如風(fēng),正色問:“杜如風(fēng),莫非瓊?cè)A出了什么大事?”
杜如風(fēng)忙道:“不曾聽聞,我宗門與瓊?cè)A派世代交好,若有事,我?guī)熥饚熼L們定會知曉。”
曲陵南皺眉道:“這倒奇了,若瓊?cè)A無事,怎會累及畢璩師兄這位掌教大弟子?”
“這有什么奇的,你們瓊?cè)A自己窩里斗,自然遮遮掩掩不給外人曉得!”云曉夢尖聲哭罵道,“瓊?cè)A主峰不知為何打成一片,畢璩不自量力去攔,被當(dāng)即封入法器之內(nèi),那法器又被丟入瓊?cè)A后山青岡峰下,那個地方,是瓊?cè)A歷代先祖埋骨之地,本就有靈獸把守,又有符陣把持,我一個人怎么救得了他?只好想偷個厲害法器試試……”
曲陵南渾身一震,問:“你說瓊?cè)A主峰有人做反?”
“我可不知道什么做反不做反,我就知道畢璩給高階修士收拾了。”
曲陵南搖頭道:“怎么可能,太師傅坐鎮(zhèn)主峰,有他老人家在,何人敢反……”
云曉夢冷笑道:“若世世代代修士皆奉掌教若神明,那也沒那么多爭權(quán)奪利,內(nèi)亂更迭之事了。”
曲陵南腦子亂成一片,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問:“你且慢說廢話,只告訴我,那封印畢璩的法器長什么樣?”
云曉夢道:“我告訴你,你能攔著清微門這位不殺我?”
曲陵南轉(zhuǎn)頭看杜如風(fēng),杜如風(fēng)搖頭道:“一碼歸一碼,瓊?cè)A有事,我清微門定不會袖手旁觀,然萬木回春陣因她而毀,我不能不跟她算這筆賬。”
曲陵南又看云曉夢,云曉夢睜大眼睛,死到臨頭倒顯出幾分風(fēng)骨,倔強道:“哼,什么萬木回春陣因我而毀,若不是你跟陵南聯(lián)手,這個陣如何會毀?它要這么重要,你適才就不該反抗,而該乖乖任由它吸干你全身靈力,待你死了,那陣我自會妥善收藏,何來毀不毀一說?”
杜如風(fēng)沒料到她如此強詞奪理,倒愣了一愣,隨即怒道:“你不知悔改,卻仍這般巧言令色,今次我若留你性命,枉身為清微門中人。”
他說吧手一伸,寒氣驟然發(fā)出,瞬間凍結(jié)住云曉夢的身子,云曉夢冷得嘴唇發(fā)紫,哆哆嗦嗦罵:“有本事,給個痛快,你,折磨我這個弱女子,算,算什么名門正宗?”
曲陵南手一揮,三昧真火的火球丟了過去,恰到好處溶解她身上的寒冰,淡淡道:“杜如風(fēng),你等等。”
清河在一旁已料到她要做什么,不禁不贊同地道:“主人,你要知曉瓊?cè)A發(fā)生何事,無需受此女要挾。”
曲陵南笑了笑,道:“不,我要留她性命,非受要挾,乃是因畢師兄。”
清河不解,皺眉問:“這是何故?”
“她適才道,自己在瓊?cè)A主峰目睹畢師兄出事,這才下山尋救人之法。你可曾想過,她一個外派弟子,又受禹余城嫌棄,如何能呆在瓊?cè)A主峰?”
“她鬼祟成性,自然有潛伏進去的法子。”
“不,瓊?cè)A主峰我再熟悉不過,歷任仙長留下的大能禁制不知幾重,若非有人收留,她一個筑基期女修,不可能進得去。”曲陵南問云曉夢,“留你入主峰的,除了畢師兄,再無他人了,對嗎?”
云曉夢目光轉(zhuǎn)柔,直直掉下淚來,她一面落淚,一面笑道:“怎的,很奇怪么?自來看上我的男子,要忘了我,可沒那么容易!”
曲陵南嘆了口氣道:“行了,說實話。”
云曉夢擦擦眼淚,道:“當(dāng)一年,我自秘境中逃出后,越想越不甘心,我尋思著我所受種種苦楚,皆因畢璩那混賬王八蛋守著勞什子教派規(guī)矩,執(zhí)意與我撇清干系而起。自來唯有我不要男人,縱使我有千萬般不好,可怎輪到他嫌棄?呸,他以為自己是什么好鳥?不過好命做了瓊?cè)A掌教弟子罷了。”
“我日日扮作落魄狼狽,出沒瓊?cè)A山下小鎮(zhèn),往來皆是瓊?cè)A弟子,人人曉得我的身份,自然會將風(fēng)聲傳到畢璩耳朵里。似他那等好面子又軟心腸的男子,我不知見過多少,當(dāng)然曉得如何柔弱可憐,擊中其軟肋。果不其然,畢璩見我可憐,無法不管不顧,便將我?guī)Щ丨側(cè)A,偷偷安置在主峰。可他卻死板得緊,雖然收留我,卻不肯與我說一句話,不肯過來看多我一眼。”
曲陵南問:“你自然是越發(fā)不甘心?”
“是。”云曉夢含著淚笑道,“我恨不得親手宰了他,或在他跟前勾搭上哪個瓊?cè)A真人,令他悔青了腸子。可我沒想到,危急關(guān)頭,他卻不顧自己,擋在我藏身之處前面,任由旁人將他封印了去。這王八蛋自己作死便罷了,卻非要我欠下諾大人情,你說,我不先還清楚了,怎好下手報復(fù)?”
曲陵南搖頭道:“你這是一筆糊涂賬,畢師兄救你是他自家的事,與你何干,便是沒有你,他也得被人收拾。”
“是啊,可他就是擋在我跟前,”云曉夢流著淚,微笑道,“他就是讓我瞧見他如何護著我,呸,哪個要他多管閑事,可他不能管也管了,我有什么辦法?”
“你說,我有什么辦法?”
曲陵南不知為何,聽到此處,心里泛起一陣酸楚,她當(dāng)機立斷對杜如風(fēng)道:“你要如何才肯不殺她?”
杜如風(fēng)為難道:“陵南,你莫要一時心軟。”
“萬木回春陣金貴在于萬年靈木,這個,我正好有一截。”曲陵南淡淡道,“一截萬年靈木換她的命,干不干?”
杜如風(fēng)嘆息道:“可我派中已無能煉制上品法陣之人才。”
“這樣啊,看來一截木頭不夠了,”曲陵南微微一笑道,“只能再給你加個添頭,清河。”
清河長長嘆了口氣,無奈地道:“主人,你……”
“畢璩師兄往日待我甚好,我曉得些道理,都是他敦促我背書而來。”曲陵南笑了笑,轉(zhuǎn)頭看云曉夢,輕聲道,“他一生只待此女子與眾不同,我管她自作孽,卻不能坐視她在我眼皮底下喪命。”
云曉夢呆了呆,問:“陵南,你要救我?”
“是。如你所愿了,”曲陵南瞥了她一眼,皺眉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救你,你還不樂意?”
“我可不會感激你。”云曉夢難得良心發(fā)現(xiàn),正色道,“而且我還要去救畢璩,可能轉(zhuǎn)眼就沒命,別怪我沒提醒你,你換我性命的好東西,可能轉(zhuǎn)眼就打了水漂。”
“是啊,你知道自己不值,就給我努力活著,”曲陵南平淡地答,“活下來,對畢璩師兄好點,懂嗎?”
云曉夢眼中再度涌上淚霧,卻笑道:“我愛怎么待他,可不聽你的。”
“你先哄得他愿意跟你說話再說吧。”曲陵南不耐地轉(zhuǎn)身,伸手向清河道,“拿來。”
清河好笑地搖搖頭,猶如拿她沒辦法一樣,自原地消失,過了片刻,身形又漸漸明晰,手上已多了個玉盒。
他將玉盒遞過去,杜如風(fēng)狐疑地接過,打開時一陣清香頓時沁人心脾,他目瞪口呆地道:“這,這,這是玄……”
他猛然閉上嘴,看向曲陵南,目光激動,既慚且愧,語無倫次道:“不不,這太過珍貴,我,陵南,你……”
“我記得那次咱們?nèi)朊鼐常阍坎晦D(zhuǎn)睛看著這玩意發(fā)呆,我雖不曉得緣故,但想你定然很想要它。”曲陵南微笑問,“我可記錯?”
“不,你記得很準,我確實,確實需要它……”杜如風(fēng)語帶哽噎,低下頭,狼狽地道,“大恩不言謝,陵南,往后你若有差遣,為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本來就是給你備的禮,”曲陵南不甚在意擺擺手,“我要你赴湯蹈火作甚?靈木與靈草皆給了,換一條人命你不虧。”
杜如風(fēng)深深點頭,啞聲道:“聽你的便是。”
曲陵南看向云曉夢,道:“我又救了你一次,你可拿什么來與我換?”
云曉夢笑道:“只要我有,你隨便開口,可惜我怕我孑然一身,就算有什么東西你也瞧不上。”
“你先別拿話堵我,”曲陵南道,“我只問你一件事。”
“請講。”
“主峰作亂,為首何人?”
云曉夢搖頭道:“我一直躲在暗處,不敢看那人是誰。”
曲陵南皺眉,又問:“封印畢璩的法器,長什么樣?”
云曉夢道:“這個我知道,那人將法器朝青岡峰一拋,我追了過去,倒是看清了是個菱形柱體,上有八角圖案,狀似燭臺燈盞一流。”
曲陵南微微一顫,隨即道:“我先走了,二位保重。”
杜如風(fēng)還待說什么,曲陵南卻抓起清河的胳膊,兩人飛上半空,頃刻間無影無蹤。
“主人,那可是兩葉玄云草!”清河見他們遠了,禁不住抱怨道,“不知要過多久才能長回去的!”
“它愛長不長。”曲陵南淡淡地回道。
清河將她心不在焉,忍不住問:“主人,你可是在想瓊?cè)A主峰之亂?”
“是啊,”曲陵南長長嘆了口氣,黯然道,“若云曉夢沒撒謊,封印畢璩師兄的法器,我還真認得。”
“是什么?”
“那東西名為四象歸土盞,當(dāng)年……”曲陵南愣愣出神,腦子里一閃而過當(dāng)年在上古冰洞中,孚琛以此盞將她罩住,卻只身迎向上古兇獸時的情形。
清河并不出聲打斷她,過了良久,曲陵南才問道:“清河,當(dāng)日我執(zhí)意離開瓊?cè)A,如今卻要自己送上門,這算不算出爾反爾?”
“不算。”清河柔聲道,“只要你想,天下之大,無一處不能往。”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