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苗疆風云之尋仇
這黿獸方才彎腰爬在山崖上, 伸出長舌誘捕獵物,中了迷煙的百姓誤把它的舌頭當做“仙人橋”, 過橋的人都被吃掉,神仙沒做成, 倒做了怪物的糞便。
陳摶一劍刺瞎黿獸右眼,激得它疼痛發(fā)狂,挺身直立后瘋狂甩頭,想甩掉攀在它臉上的敵人。
商榮根據(jù)黿獸的頭部大小估算,這畜生至少有七八丈高,霧氣遮擋不見全貌,看它捕食的方式應(yīng)該比牛頭山那只更狡猾兇猛。
他和陳摶扣住黿獸的鱗甲, 拼命亂刺亂砍, 將黿獸眼窩下的皮革搗成肉醬。那黿獸吃痛不過向北面狂奔,縱躍間好似山岳?跳,若不緊緊抓牢,必然摔落。怪物慌不擇路, 竄出森林穿過農(nóng)田, 踩壞了好幾處農(nóng)舍,直跑到湘江邊,猛然一頭扎入波濤。
巨大的沖力加上黿獸的皮膚浸水后變得滑不留手,師徒倆先后被它甩開,商榮緊握劍柄,奮力沖開旋渦水流,途中險些被黿獸的巨尾掃中。
鉆出江面, 但見萬點鱗波灑在漆黑浩瀚的水面上,離岸已有數(shù)十丈遠。
那怪物到了江中好比蛟龍入海,人留在水里很不安全,商榮快速游向岸邊,一個人影踏波飛來,扯住他的衣領(lǐng)用力拽起,正是陳摶。
商榮被他拎著跳離水面四五丈,腳下驟然涌起一團巨浪,那黿獸鋼牙大開地咬上來,距離近得能看清喉嚨深處顫抖的扁桃,巨嘴張到極限后上下顎像兩排鍘刀遽然合攏,幸虧陳摶身法靈動,拖著徒弟朝一旁及時閃旋,否則縱然不死也會肢體殘缺。
躲過這狂暴的嚙噬,他盡力提氣奔縱,須臾回到岸上。腳踏實地后商榮松了口氣,和師父并肩佇立,準備與那畜生決一死戰(zhàn)。
三年前漢水中群魚奔逃的景象再次出現(xiàn),一波又一波魚潮拍向岸邊,逃難的魚兒在淺灘上劇烈跳擺,啪啪聲匯成一線,夾擊人的耳膜。
不久黿獸再次探出頭,遠看像孤立在茫茫大江上的一塊黑色礁石,左眼放出血紅的熒光。二人擺開陣勢,怪物卻久久未發(fā)起沖鋒。僵持數(shù)息,頭頂閃現(xiàn)一道淡影,那人體形纖瘦,暫時辨不出男女。手里拿著一根棍棒,照著黿獸腦門敲打,看力度不是攻擊,倒像在驅(qū)牧它。
黿獸開始緩慢前進,距離縮短到十丈遠近時,商榮看清那人的面目,低聲提醒陳摶:“師父,那人是‘金蟬’!”
站在獸頭上的正是那雌雄同體的陰陽人謝嵐,他和黿獸一般的目露兇光,朝敵人瞵眈相向,風中脹滿了他的殺氣,用力撕扯商榮的衣袖。
可這一觸即發(fā)的戰(zhàn)況竟在短暫對峙后衰滅,謝嵐敲擊獸頭,驅(qū)趕黿獸轉(zhuǎn)向,朝上游走去,黿獸在水中行動駿快,拖著一條長長的水帶倏爾遠去,江月凄迷,霧輕云薄,大江兩岸平靜如初,那些上岸的魚掙扎不動,各自瞪眼等死。陳摶領(lǐng)著商榮一路撿拾扔回江中,無奈數(shù)量太多,撿到后來剩下的基本都沒救了,只得作罷。
松嶺崗上那些朝圣者不知變故,還納悶今天仙人橋為何消失得如此快,站著觀望許久,待濃霧散去方抱憾而歸。
陳摶擔心當?shù)匕傩瞻参#蛩阏刍卦狸栒抑莞賳T報奏此事。商榮說:“不滅宗在這里行騙兩年,那些官員都不來追究,不是受其蠱惑就是尸位素餐,再說憑他們的本事根本無法與魔教抗衡,與其浪費時間去求他們,不如我們先向老百姓說明情況,再傳書給周邊各門派,請他們來此圍剿匪怪。”
陳摶贊同他的建議,連夜回到松嶺崗山神廟,押了那廟祝,與商榮各提一具賊黨尸首來到黃沙鎮(zhèn)鎮(zhèn)長家,將當晚的經(jīng)歷盡行告知。
鎮(zhèn)長聽了廟祝的供詞也不能全信,后來跟隨陳摶來到黿獸流竄過的田地,看到地上屋子大的腳印和踩成碎渣的農(nóng)舍以及江岸上鋪疊百丈的死魚,方恍然大悟,當場坐地痛哭。原來他的兩個侄子和哥哥都過了那座仙人橋,一家子原本還盼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如今才知三個親人已稀里糊涂丟了性命。
由于受害人眾太多,鎮(zhèn)長派人通知周邊各地鄉(xiāng)里的官長,在各大村鎮(zhèn)敲鑼報訊,次日上午數(shù)萬人聞訊而來,有的涌到山神廟查看那口暗藏機關(guān)的水缸,有的爬上松嶺崗斷崖觀看,黿獸逃跑時在莽莽林海間踩出一條溝壑,向北延伸了十余里……
救苦救難的紅衣仙人居然就是瘟疫的制造者,通往天宮的仙人橋原來是兇猛的食人獸,得知真相的人們陷入空前恐慌,都怕那黿獸再回來吃人。富戶開始舉家遷徙,中等人家也打算到城里暫避,剩下的窮人走投無路,哀求陳摶救命。
師徒在當?shù)亓羰貎扇眨匆姅撤阶鲃樱麄兗笔略谏恚荒荛L期駐扎,好在兩日后周邊結(jié)盟的門派陸續(xù)派來人手,當?shù)匾才R時湊集了五百鄉(xiāng)勇,加緊制作弓矢□□,百姓們組織人手日夜巡邏,已然全民皆兵。
陳摶聽說后面還有十幾個門派會來助陣,當中不乏聲名卓著的高手,心下稍定,將重任轉(zhuǎn)交友邦人士,與商榮繼續(xù)趕路。
商榮知道赤云法師很重視那兩頭黿獸,不遠萬里從昆侖山運來南方喂養(yǎng),必有重要用途,岳陽這頭由“金蟬”、“玉兔”負責飼養(yǎng),前晚湘江之上“金蟬”臨陣罷兵估計也是怕黿獸傷殘,他們在當?shù)匦雄E敗露,定會挪窩,接下來將跑去什么地方為害呢?
路上他與師父討論這些問題,陳摶也想知道赤云法師飼養(yǎng)亞龍的目的。這怪獸體型龐大,性情兇猛,定是做殺戮工具使用,他為了斂財時常受雇于各國政權(quán),難道要讓黿獸參戰(zhàn)?
不,黿獸并非戰(zhàn)無不勝,到了戰(zhàn)場上頂多威風一時,也不能長期多次使用。
那么,是用來對付武林人士?可真正的江湖高手也不會怕它,且不說陶三春那樣神功加身的能夠一擊斃命,集合二三十個身手過硬的武林好漢也能制服它。
照此看來,赤云投入幾多人力物力養(yǎng)這不實用的東西,未免浪費,可那狡詐的魔頭會做得不償失的買賣嗎?
商榮思前想后,覺得這些怪物的目標不是人,而是跟它們同樣危險的巨型怪獸。
“赤云可能想用它們誘捕某種生物,黿獸體型龐大,動作靈敏,能在深山高地活動,破壞力遠勝其他工具。”
陳摶暫時只能想到一種藏在深山里的怪物,從地理位置看牛頭山和松嶺崗都有水陸與那個地方相連,莫非那就是赤云的意圖?
才過一天,他就收到了佐證這一猜想的情報。
這情報是從衡陽城外的茶鋪里一個路人口中聽來的,說當?shù)匾粋€老樵夫昨晚在西邊大山的山頂看到一座會動的山丘,那山丘約有七八丈高,山上掛滿青藤樹枝,一起一伏地向西南走去,估計是山神出游,嚇得他趕緊跪地磕了三個頭。
與之交談的熟人有笑那樵夫老眼昏花的,也有譏路人以訛傳訛的,唯陳摶師徒神色肅然,向他詳細打聽了一番。
啟程后陳摶焦憂道:“我懷疑這黿獸是直奔苗疆去的,在羈縻州中部的錦屏山里藏著一條千年巨蛇,被當?shù)厝水斪錾缴窆┓睿郧懊康较哪┚蜁x巢為害,須用數(shù)十名少女和牛羊豬狗一道生祭,它填飽肚皮才肯回去睡覺。后來藍奉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馴服了這條蛇,使它不再貪吃人肉,每年以牲畜祭祀即可。”
據(jù)說此蛇活了上千年,身體盤踞在大山中,沒人知道究竟有多長,每年祭祀時它的頭顱探出洞穴,足有一座大雄寶殿那么大。往年它稍一游出洞穴,山下不是發(fā)洪澇就是現(xiàn)旱災(zāi),吸一口氣,能把百丈之外的人畜吸入口中。
“洪澇旱災(zāi)可能是蛇身移動時堵塞水源導(dǎo)致的,除此之外還有什么靈異之處能讓赤云看上?”
“聽說蛇體內(nèi)有一顆金丹,人吃了能長生不老,諸天教最是敬奉它,三十年前他們教內(nèi)出現(xiàn)叛亂,叛徒攻陷總壇曾想殺死巨蛇挖取金丹,后來勢敗撤退,終究沒能干成此事。”
“看來赤云也想搶奪金丹,那兩頭黿獸就是他引蛇出洞的誘餌。”
“估計是,我們得加快速度,到了苗疆提醒諸天教加強戒備,不能讓魔頭得逞。”
過衡陽往西南五十里便進入苗嶺地區(qū),這里生活著十多種蠻夷,數(shù)量最多的是苗人,苗人又分熟苗和生苗兩種。熟苗常期與漢人雜居,文化習(xí)慣漸受同化,已與漢人無異,生苗堅持部族傳統(tǒng)習(xí)俗,不與外族通婚,在當?shù)貏萘ψ畲蟆?br/>
陳摶提醒商榮見到蠻夷說話做事都要小心,切勿觸犯他們的禁忌。
在古木矗天,叢莽森翳的群嶺中穿行半日,黃昏時還未看到村寨,偶遇一位采茶的苗女,便向其問路。這苗女十七八歲年紀,生得白皙秀美,氣質(zhì)純樸,聽說他們要去劍河,反問:“劍河離這兒還有三四百里遠,你們要去那邊做什么?”
陳摶仔細打量,見她腰上的荷包繡著蜈蚣圖案,那是諸天教教徒的常用標致,就問她是否是諸天教教徒。
苗女謹慎審視他二人,讓他先報上來歷。
陳摶說:“貧道陳摶,乃玄真派掌門,特來苗疆拜望藍教主。”
苗女疑心:“你說你是陳掌門,可有憑證?”
陳摶解下佩劍讓她觀看劍鞘上金剛石鑲嵌的北斗七星圖案,這把劍跟隨他縱橫江湖二十年,亦是聲名遠播。
苗女看得不差,歡喜邀請他們?nèi)ゼ抑凶∷蕖?br/>
路上交談得知,她名叫阿霞,祖輩都是諸天教教徒,父母在劍河總壇當差,她與年邁的祖母留守村寨。那寨子名為荷花寨,就在南面十里的山谷中,共有百戶人家,有一半信奉諸天教。
陳摶尋思:“此間是蠱術(shù)之鄉(xiāng),本門雖與諸天教關(guān)系和睦,教徒不至有意加害,也要小心防備。”,于是悄悄取出避蠱避毒的藥丸與商榮分食。
阿霞家住在寨子?xùn)|口,幾間紅土墻茅草頂?shù)男∥荽負碇蛔≈駱牵萸耙粋€小院里散養(yǎng)十幾只蘆花雞,阿霞進門便揪起一只大公雞,順手扯根稻草捆住翅膀摜在地上,預(yù)備待會兒殺了待客,又按苗族禮儀向貴賓敬上攔門米酒。
見她表現(xiàn)得熱情友好,陳摶稍微放心,但仍留了一手,進堂屋時右邊鞋底在門檻邊輕輕一磕,抖了些泥土在地上。
阿霞請他們就坐,去里屋請祖母出來相見,這一去半晌沒動靜,師徒倆奇了怪,正要起身查看,阿霞掀開門簾露出笑臉。
“奶奶偶感風寒,躺在床上起不來,命我好生款待二位。請道長少俠稍坐,我去弄些酒菜來。”
商榮見她笑意比先時更濃,可眼圈發(fā)紅,像剛剛哭過,說話時還加意瞄了自己兩眼。陳摶也注意到這一微妙變化,疑思間瞥向門檻,發(fā)現(xiàn)他抖落的泥土都不見了。
有經(jīng)驗的人到苗鄉(xiāng)做客都會在進門時撒一些泥土,蠱母酷愛潔凈,見不得一點臟污,若泥土忽然消失,說明蠱母在屋內(nèi)活動,客人須得立刻離去,否則恐為其所害。阿霞家養(yǎng)蠱很正常,然在客人到來時放出蠱母,惡意已暴露無遺。
陳摶驚訝她為何要害自己,突然醒悟到一件事,懊悔得忍不住想狠抽腦門,抓住商榮胳膊低語:“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才出正門,腥風撲面而來,師徒倆向左右避閃,一道長長的黑影掠過身旁,站定后見院子里的雞都跑光了,那被捆了翅膀的公雞已成了干癟的尸殼,脖子上一個三寸長的裂口,不知被什么猛獸吸干了血。
二人回望那黑漆漆的門洞,一條尺許寬的大蜈蚣蠕動爬出,這蜈蚣身披黑甲,身上閃動著一片藍紫色的磷光,頭部毒顎怒張,獠牙攢簇,口中噴出一縷縷墨黑的毒煙,橄欖狀的兇眼赤紅如火,端得威惡可怖,若被它咬中,真是萬無生理。
這定是阿霞家養(yǎng)的蠱蟲。陳摶欲拉了商榮快走,那蜈蚣將身一縮,隨后速如流水地彈射過來,毒牙瞄準商榮,來勢兇猛異常。
商榮應(yīng)對得法,迅速后仰折腰,寶劍擎天一指,刺向蜈蚣胸腹。蜈蚣去勢太快,被刺中也不及停頓,肚子被劍鋒拉出一條大口子,落地后扭曲掙扎,黃綠的汁液遍地流淌。
此時阿霞提著一只大木桶從院外飛奔而來,身后還跟著幾十個持刀提棍的男女,將院門團團圍定。那桶里裝滿鮮血,放到蜈蚣跟前,受傷的毒蟲趕緊湊上去吸食,她又扯下晾在院中的布單裹緊蜈蚣的傷口,像照料受傷的親人般小心。
商榮正想質(zhì)問她,身后咚咚作響,一位彎腰駝背白發(fā)披散的龍鐘老嫗拄著竹杖走出堂屋,想來就是阿霞的祖母。
老嫗來到陳摶跟前,森嚴發(fā)問:“陳掌門,多年不見,你可還認得我?”
陳摶定睛而望,腦側(cè)剛凝結(jié)的汗珠滴答墜落。
“苦茶婆婆。”
這老嫗曾任諸天教掌堂,陳摶十幾年前初到苗疆就與她打過多次交道。
苦茶婆婆冷笑:“當年你離開苗疆時曾說還要來我家做客,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十九年。”
她和在場村民的眼神都彌散著熾烈的殺意,陳摶仿若立足于烙鐵之上,只想帶商榮逃離。商榮誤以為老嫗與師父有仇,持劍喝問:“敢問這位婆婆,家?guī)熀问碌米镞^你,時隔十幾年還要設(shè)計加害他?”
苦茶婆婆用力頓一頓竹杖,怒道:“我和你師父無冤無仇,不會害他,倒是你這小畜生,今日非償命不可!”
商榮莫名其妙:“我與你素味平生,你此言是何道理?”
“哼,你跟我孫女說你姓商,我來問你,你娘是誰?”
“我自幼無父無母,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胡說!”
苦茶婆婆爆吼摔袖,袖口飛出一條赤練,是只一尺長的火紅色蜈蚣,飛到半空就照商榮臉上狂噴毒霧。
陳摶一直提防著,揮袖抽飛毒蟲,拉著商榮跳出院門。
落地前發(fā)現(xiàn)門外地上爬滿不知名的青色怪蟲,感知有人靠近,齊齊張開鮮紅的大嘴,射出狀如赤線的長舌。
兩人出劍觸地,向空中彈跳,苦茶婆婆在后方大喊:“阿霞,你兩個叔叔都是被那小鬼的娘害死的,今天定要殺了他報仇!”
商榮驚詫不已,跳上樹枝埋頭一看,那些村民正暴起直追,有兩三個人爬上院墻朝他們放毒箭,還有人擲來禽卵狀的東西,這些卵外殼破碎后騰起毒煙,花草樹葉沾上立時枯黃**。
陳摶沒有絲毫遲疑,扯住商榮衣袖帶他朝西狂奔,怕地面有陷阱,只敢在高樹枝上跳躍,仗著一流的好輕功一口氣奔行三四十里,逃出荷花寨的領(lǐng)地。
商榮逃跑時覺得背心刺痛,初時沒理會,不久疼痛加劇,反手抓到一個毛乎乎的東西,拿到眼前一看,是只青蟹大的蜘蛛,觸腳長滿絨毛,肚皮上的花紋酷似人臉。
陳摶見了說:“這是人面蛛,幸虧你先前吃了避毒\\藥,否則這一口就能要了你的命。”
商榮丟到蜘蛛,見陳摶的衣衫下擺也掛著一只,忙用劍尖挑落。
夜來南風起,鳥歇林空,山嵐蒼蒼,二人確定身后再無追兵,在一棵大樹粗枝上落腳。商榮群疑滿腹,等不及地問:“師父,那苦茶婆婆為何要殺我?她怎知我娘是誰?”
秘密已裂縫,陳摶不忍愛徒就這樣被碎片割傷,連忙捂住往懷里藏。
“這些事你現(xiàn)在還不便知道。”
“為什么!”
他的反應(yīng)徹底點燃商榮的驚奇,他從不在乎身世,那是因為他相信自己就是一個普通棄嬰,不值得探究。剛才的見聞向他灌輸了嶄新的信息,看那苦茶婆婆言之鑿鑿,好像知道他的來歷,而陳摶此刻又是這種諱莫如深的態(tài)度,他的心似虛谷震撼,迫切想追尋那顛覆心聲的巨響。
“師父,原來您知道我的身世,為什么一直瞞著我?我爹娘到底是誰,他們和諸天教有仇么?”
商榮連珠發(fā)問,見陳摶始終緊咬牙根,轉(zhuǎn)身向來路奔去。陳摶急忙追上去拉扯,商榮倔脾氣發(fā)作,嚷道:“您不告訴我,我就去找苦茶婆婆問個明白。”
火已燒到眉毛,陳摶計窮,萬般無奈地按住他的雙肩,每個字音都浸透了苦澀。
“榮兒,為師并非有意向你隱瞞,是你娘不讓我告訴你。”
商怡敏當初以自身性命相要挾,不許陳摶透露商榮的生父是誰,也就迫使陳摶必須連他的身世一并隱瞞,這個錯誤是條極長的紐帶,從過去一直貫穿到將來,此刻商榮踩到了上面第一個死結(jié)。
“師父,我娘到底是什么人?求您告訴我!”
“……她…她就是我的師妹,商怡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