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真假世界02
方灼看著方煒的方向, 微微瞇起眼。
大概是感受到他的視線, 走在前方的胖子突然往這邊瞥了一眼, 視線從方灼身上掠過, 最終落在走在后方的方煒身上, 嘴里說了句什么。
方煒態(tài)度近乎謙卑, 面帶微笑都一一作答。
方灼讓系統(tǒng)開了直播,終于聽清了。
方煒說,“主任您放心, 我知道到時候該怎么說。”
主任哪能放心得下,那位可是他們學校的財神爺,他想了想, 蹙眉叮囑,“算了, 你還是別說話了,那位脾氣怪,萬一你哪句得罪了人,咱們學校的實驗室就泡湯了。”
方煒臉上閃過一絲扭曲, 能在大人物面前露臉的機會, 他怎么能錯過。
心里想的是一套, 嘴上卻順從道, “一切聽您的。”
系統(tǒng)關(guān)了直播, 方灼坐在椅子上,久久沒醒過神。
這方煒就是個兩面派,在原主面前裝的人五人六, 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我是精英,我高你一等。
到了學校主任面前,就成夾著尾巴裝人的狗。
想起方煒從前看向原主那些輕蔑的眼神,方灼憤慨,“這種弟弟養(yǎng)來干什么。”
233說,“渣吧。”
方灼點頭,“渣啊,老子一分錢都不會再給他。”
早就是十八歲的成年人了,有手有腳的,缺錢就自己賺唄。
原主傻乎乎的把方煒當親人,在方灼來看,那就是一條不懂感恩的吸血蟲。
233嘆息一聲,頗有些惆悵意味。
方灼一聽他嘆氣,就渾身不對勁兒,警惕道,“你愁什么。”
233說,“我是欣慰,你能這么想就對了。”
方灼嗯了一聲,心說,自從來了這個世界以后,總感覺系統(tǒng)不大正常,說話內(nèi)容怪里怪氣的,語氣也有點迷……
他收起思緒,再看過去,那兩人已經(jīng)走入電梯,而方煒正好抬起頭,兩眼正對著他的方向,一臉驚訝。
既然都看見了,方灼索性拿出手機,給白眼狼弟弟打了個電話。
不出所料,電話被掐斷了。
按照原主的性格,一定會認為寶貝弟弟有正事要做,不方便接聽電話。
可方灼不這么認為。
旁邊就是學校領(lǐng)導,方煒應該是不好意思接電話,怕形象不夠高大上的哥哥追上去,暴露他的家境情況。
對方不想接,方灼偏要打,最好是接通以后兩人相互嗆一頓,一拍兩散。
終于在第三次,電話被接通了。
那頭的語氣很差,似乎有顧忌,聲音壓得極低,“你到底有什么事!”
方灼沖辦理完手續(xù),正朝他走來的陳叔點了點頭,對著聽筒關(guān)心道,“你怎么會來醫(yī)院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哥馬上上來找你。”
方煒一聽這話,嚇得差點把手機丟出去,連忙說,“我沒病,我來醫(yī)院是有其他事。”
“什么事情,不能跟哥說說?”說完,方灼愣了一下,這語氣和記憶中,原主的說話語氣一模一樣。
他心里樂開了花,“阿三哥,我終于抓到演戲的精髓了。”
233干巴巴的說,“哦,祝賀你哦。”
方灼覺得沒勁,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方煒身上。
那頭的人開始不耐法,“說了你也不懂,有什么好說的。”
方灼挑眉,“你不說,怎么知道我不懂。”
方煒的忍耐到了極點,“方灼,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沒別的事情我掛了。”
說完不放心,又再三強調(diào),讓他不要上樓找他,趕緊回去上班,末尾還不要臉的加了一句,今天發(fā)工資以后,記得轉(zhuǎn)生活費。
方灼在心里呸了一聲,還指望老子把工資全奉獻給你呢,做夢吧。
陳叔剛剛聽了一耳朵,見他不太高興,問,“方煒惹你生氣了?”
方灼搖了搖頭,沒有多談。
陳叔也就不問了,拍拍他的肩,還是沒忍住嘴,多說了一句,“你啊,多為自己想想,別老想著別人。”
以前談及這類話題,小兄弟都是笑而過,今天卻破天荒地,認可的點了點頭。
“陳叔,你說的對,我以后得為自己活。”方灼說,“他都二十二了,完全可以負擔自己的生活,我決定,放手不管了。”
陳叔見小兄弟終于想開,大笑三聲,“你這么想就對了,回去好好休息,今晚上我家吃飯,讓你嫂子給你燉雞,好好補補。”
陳叔的老婆是位廚師,手藝一等一的棒。
色澤金黃,湯汁醇香,只要一想到那雞湯的味道,方灼就直咽口水,“我六點準時到。”
陳叔把人送到樓下,開上自己的小轎車上工去了。
方灼獨自上樓,一推開門,就聞到一股霉味。
這房子是房東自己搭建的,破舊潮濕,勝在房租便宜,每個月只要四百。
在這種城市,這樣的地段,這房租算是便宜上天了。
當初原主租到的時候,如同撿到了寶,特意拉著方煒出去吃了一頓好的,高唱要一起創(chuàng)建美好生活。
踢開擋路的小竹凳,方灼挽起袖子開始整理屋子,從床底刨垃圾時,下翻出了一本物理專業(yè)的書。
應該是上次方煒來的時候,落下來的。
他隨手將書扔到桌上,夾在其中的東西,因為撞擊掉了出來。
是一封信。
信封的寄件人地址是美國,沒有署名,日期是十一年前的八月九號。
而收信地址,則是原主的舊家地址,
十一年前,原主才十二歲,而八月九號,恰好是方家父母過世的時間。
他蹙眉接著往下看,發(fā)現(xiàn)收信人那一欄,寫著“方灼收”。
這就有點戲劇了。
方灼可以肯定,原主從來沒收到過這封信,所以,這封信是誰拆開的?
“方煒拆的。”系統(tǒng)突然說話。
這封信經(jīng)過十幾年的時間磋磨,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黃,字跡卻依舊清晰,并且由于保存得當,信封完好,只是有些磨邊。
對著光看了看,里面有一張折疊成四四方方的紙。
信紙材質(zhì)很好,是帶有暗花的高檔牛皮紙,右下角有一個燙金的英文單詞。
233冷不丁說,“這是定制的,單詞指的是定制商。”
方灼越發(fā)好奇寄信人是誰,小心翼翼將其展開,里面的字非常工整,一筆一劃都體現(xiàn)著用心。
只是偌大的紙上,只寫了四個字:
等我回來。
這行字下方,是一對火柴人。
火柴人手拉著手,其中一個穿著三角裙,另一個帶著領(lǐng)結(jié),讓人勉強能分清他們的性別。
簡單的幾筆,將美好的心愿表現(xiàn)得非常明白。
介于對方很可能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方灼只能純潔的猜測,這是我想跟你手拉手的意思。
方灼忍不住打探,“你知道寄信人是誰嗎?”
233說,“不清楚。”
方灼盯著那幾個字又看了一遍,指尖輕輕拂過,凹凸不平,可見當時寫得又多很用力。
不管這封信是誰寫的,對方還記不記得,都是一份心。
他把信塞回信封,放到枕頭下面壓好,繼續(xù)打掃衛(wèi)生。
閣樓被清理一番,又透露透氣,空氣比之前清新多了,剛躺下休息不到三分鐘,房門被敲響了。
是房東。
房東大姐笑呵呵的問,“小方啊,下個季度的房租該交了吧。”
交房租和發(fā)工資是同一天,方灼連忙返回去,用電話銀行查了余額,大概是夏天家電旺季,這個月工資挺多。
用微信把錢轉(zhuǎn)給房東,剛合上門,手機就響了。
是白眼狼弟弟。
方灼把電話調(diào)成靜音,丟得遠遠的,順手按開了小電視機。
電視正在播放城市新聞,新聞中的視頻應該是由手機拍攝,畫質(zhì)晃動得很厲害。
從里面那些人的衣著來看,這應該是某個高際酒會。
可可場就會并沒有悠揚的音樂,和漂亮的舞姿,現(xiàn)場充斥著女人的尖叫聲,和一些保全人員維護治安的警告聲,其中還有穿插著高喊,“快叫救護車,快!”
畫面在這時戛然而止,切回了演播室。
主持人簡略概述了酒會的后續(xù)情況,開始播報下條新聞。
方灼眨眨眼,“阿三哥,我沒聽錯吧,主播剛剛說的是顧沉?”
233從新聞中提取要點,給他復述一遍,“昨天下午五點,唐朝麗晶酒店,顧沉,突然心臟驟停。”
五點,剛好是他幫人裝空調(diào),差點掉下樓摔死的時間。
方灼腦子里一片空白,手腳發(fā)軟,怎么也站不起來。
“那,那他現(xiàn)在……”他磕磕絆絆的確認,“他現(xiàn)在還活著嗎?”
233說,“當然活著,跟你住同一家醫(yī)院。”
方灼的心一下子從谷底飛回云端,“我去看他。”
“別去了。”233澆了一盆冷水,“已經(jīng)轉(zhuǎn)到私人醫(yī)院了,而且有保鏢看著,你去了也見不到。”
方灼抓著鑰匙的手松開,頹然坐回床邊,他就是個搬運工,而顧沉呢,他……
腦子突然卡殼,問道,“顧沉是干嘛的?”
233冷漠說,“自己上網(wǎng)查。”
原主那手機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智能機,加載個搜索界面都得花半分鐘。
這半分鐘內(nèi),方灼的心里就像揣了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如同情竇初開,終于要見見到男神的小姑娘。
他抖著手指,在框內(nèi)輸入姓名。
搜索結(jié)果為0。
方灼不信,跟系統(tǒng)重新確認了下名字,仍然沒有任何結(jié)果。
這他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吧。
233說,“大人物嘛,都是這樣的。”
“好兄弟,你那兒有資料么,給我看看唄。”方灼態(tài)度軟和,系統(tǒng)很吃這一套,立刻詳細資料調(diào)了出來。
這份資料并不全面,只有顧沉二十四歲以后的事跡。
譬如掌權(quán)以后,公司的發(fā)展方向和規(guī)模,又譬如做了什么慈善事業(yè),或者參加了某個國際商務會議。
資料內(nèi)容非常官方,不涉及任何隱私。
方灼蹙眉,“為什么沒有二十四歲之前的經(jīng)歷,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說完就聽見系統(tǒng)呵呵。
他吸了口涼氣,“我亂說的。”
233,“差不多。”
方灼屏氣凝神,腦子里萬馬狂奔,好半天,才做賊似的指了指天花板,“神仙?”
233,“……我的意思是,他是個孤兒。”
不是神仙就好,這個世界看著挺正常,這具身體現(xiàn)目前來看,也沒有任何特異功能。
如果真要來一段人仙奇戀,他怕身體會吃不消。
方灼盯著光屏,用手指在虛空中一劃,手指從顧沉的臉上穿了過去,他縮回手,摸了摸心臟,怦咚怦咚,跳得好快。
他咧嘴笑了笑,“你就算是拿走了我的感情也沒用,我還是會喜歡上他。”
“你確定顧沉真是你要找的人?”
“我相信我的直覺。”
“直覺不可信。”
“我說是就是。”
“萬一錯了呢?”
方灼被這一句接一句的質(zhì)疑,搞得很不爽,氣呼呼地正想再反駁兩句,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系統(tǒng)很少會過問他的感情問題,像今天這樣算得上是激烈的質(zhì)疑,還是頭一遭。
方灼呵呵笑起來,“我知道了。”
233問,“你知道什么了?”
方灼非常高深,“我知道你知道的。”
233,“……”
兩人你頂我一句,我頂你一句,時間過得還挺快。
方灼從屋子里翻了個泡面吃,又睡了個午覺,轉(zhuǎn)眼就五點半,該去陳叔家蹭飯了。
他穿上鞋,在地上走了兩圈,里面鞋墊爛糟糟的,很不舒服。
這原主也真是的,自己舍不得花錢買雙好鞋,掏錢給白眼狼的時候,卻從不含糊,只要再可承受范圍內(nèi),要多少,給多少。
一想到方煒,方灼就如同吃了只蒼蠅一樣惡心。
又低頭看了張嘴的鞋尖,決定吃完飯去給自己買雙新鞋,免得哪天和顧沉撞上,鞋子不合時張開嘴,多尷尬。
他走出小區(qū),在街對面的店里買水果,肩膀突然被人從后面碰了一下。
“哥。”方煒的聲音帶著幾分疏離。
方灼付了錢,接過水果袋子,轉(zhuǎn)身就走。
方煒跟上,伸手拽了下他哥的袖子,見人停下來,冷淡的臉上掛上一抹笑。
那笑容只是表面燦爛,并不走心,方灼懶得給他正眼,扭頭看斜對面,正和爹媽苦惱的小帥哥。
方煒,“我下午給你打電話,怎么不接?”
“不想接。”方灼實話是實說,把對面的人噎得夠嗆。
方煒壓抑著心里的慍怒,笑著說,“是因為之前我掛你電話,你生氣了?”
“我當時跟我們學校領(lǐng)導在一起,不方便接電話。”他頓了頓,艱難的服軟,“我知道自己當時態(tài)度不好,我知道錯了,你別掛在心上。”
方灼把頭轉(zhuǎn)回來,“我沒放在心上。”
方煒知道這人不會真的生他的氣,便轉(zhuǎn)開話題,說明來意,“這個月的生活費你還沒轉(zhuǎn)給我吧,我記得你今天發(fā)工資。”
“確實發(fā)工資了。”水果有點沉,方灼換了只手拎,“這個月裝空調(diào)的業(yè)務比較多,工資破萬了。”
方煒臉上一喜,“真是太好了,這個月我要換臺電腦。”
方灼瞇了瞇眼睛,“我發(fā)工資,你高興什么,跟你有關(guān)系?”
方煒終于意識到不對,眉毛皺了起來,還沒開口,對面的人又說了一句,“你愛買什么買什么,跟我沒關(guān)系,這種事以后不用告訴我。”
方灼摸出手機看了眼,距離六點還差二十分鐘了,得速速戰(zhàn)速決。
他也不繞彎子,直接說,“方煒,你有手有腳有學歷,大哥相信,無論是生活費,還是學費,你完全可以自己搞定。從今天開始,咱倆就各過各的,我不沾你高材生的光,你也別想從我這兒再拿走一分錢。”
“我還有事,先走了。”
怕白眼狼又纏上來,方灼迅速攔下一輛出租想,鉆了進去。
車子開出去老遠,方煒還如同雕塑一樣立在原地,清秀的臉上布滿陰霾,憤怒、鄙夷、憤恨,還有一點羞惱。
方灼的話再清楚不過,他經(jīng)后不會再負擔他的任何費用。
為什么?就因為上午那通電話?
一直以來,方灼都是任由他捏扁搓圓,無論被怎么對待都不會吭聲,今天是抽什么風,突然說出這種狠話。
方煒想不出緣由,不死心的摸出手機,翻出他哥的電話。
三聲嘟響后,電話被掛斷了。
一直壓抑的火氣,終于噴發(fā),方煒奮力將手機往地上一摔,屏幕上開出幾朵花,自動關(guān)機了。
方灼從直播里看到這一幕,心里別提有多爽。
再一想到方煒估計連修手機的錢都沒有,就更爽了。
但很快,他就沉下了臉,想起一件事,“阿三哥,白眼狼跟那主任之前去醫(yī)院看望的誰呢?”
看兩人那態(tài)度,應該是個大人物。
233淡定道,“顧沉。”
方灼,“操,你怎么當時不說!”
233說,“你沒問我。”
方灼快要被系統(tǒng)氣死了,抓了抓頭發(fā),有些暴躁的問,“他們見面說什么了?”
系統(tǒng)懶得動嘴,打開光屏,給他看回放。
畫面中,醫(yī)院的走廊里站著一排黑衣保鏢,排場很大,路過的的病人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路都是躡手躡腳的,生怕觸怒對方,被抓起來爆揍一頓。
進門前,方煒特意去衛(wèi)生間整理了下儀容儀表,還嚼了幾下口香糖,隆重得像是去見心上人。
方灼心頭一震,臥槽,兩兄弟搶一個男人,不會這么狗血吧。
233說,“方煒是個直的,而且恐同。”</br>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q1ng、夙寂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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