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大結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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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琰吃飽了嗎?媽咪帶你上樓洗澡,明天還要上學,得早點睡。”似乎什么也沒發(fā)生過,凌語芊拉住琰琰的手,微笑著說罷,起身離開了客廳,沒去理會那兒還有什么人,那些人都在做著什么,都在想著什么。
這個家,始終融不進她,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
洗完了澡,凌語芊和琰琰躺在床上,凌語芊出神地看著頭頂?shù)奶旎ò澹吐晢柫艘痪洌扮蹅儼峄仳E一爹地那住好不好?”
琰琰本是昏昏欲睡,聽罷不由得迅速睜開眼,疑問,“為什么?”
為什么……
小家伙這是打算永遠在這住下去了嗎,也是,他是賀家的子孫,這里本來就是他的家,他在這長大無可厚非,可,這兒不是她的歸宿,故他也得走。
“好吧,媽咪想搬走就搬走吧,琰琰聽媽咪的安排,只要能和媽咪永遠在一起就好。”不一會,琰琰又開口,乖順而體貼。他看得出,自早上開始媽咪就顯得不尋常起來,具體怎么個不尋常法,他不曉得,媽咪不說,他不好追問,能做的,便是不讓媽咪難過。
確實,因為他的懂事,凌語芊欣慰會心地笑了,輕撫著他稚嫩可愛的臉兒,語氣遲疑地問,“琰琰不后悔?”
“不后悔。”
喉嚨頓時又是一熱,凌語芊將他納入懷中,抱得緊緊的。
這十年,盡管青春耗盡,盡管被傷得體無完膚,卻因為還有他,值得,足矣。
琰琰,希望你能永不后悔,希望你不會像你父親那樣有朝一日變心,希望你能永遠陪在媽媽的身邊,只要你不變心,媽媽會永遠愛你。
不久,琰琰睡了過去,凌語芊則依然醒著,這樣的夜晚,注定了她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仰著臉,倒視著頭頂?shù)幕榧喺眨o盯著那個俊美絕倫的男人看得出神。而今,她只能從這個婚紗照看他,也只有這張照片里的他才值得她看,因為,那時的他還沒變心。
突然,她不禁想起振峯曾問過的某些話,其實,賀煜與倪媛媛到底是怎么樣的關系,她也說不清楚,賀煜從沒跟她解釋過,即便他用“賀熠”的身份口口聲聲說愛她,但也沒跟她解釋過他與倪媛媛之間的曖昧關系。
為什呢?自覺三心兩意,不好意思跟她解釋?或者,不屑與她解釋?更甚,怕她吃醋,然后做出什么破壞來?
權高位重的師長的女兒,那是多少人想攀龍附鳳的對象,是多少男人想娶進門的妻子,他賀煜,也不例外吧。
季淑芬嘴巴很賤,但有些話,說得一針見血、不無道理,確實,無論在哪方面,她都比不上倪媛媛,然而,這就能成為賀煜變心的理由嗎?曾經,他和她那么相愛過,經歷過那么多,那么刻骨銘心的愛情,何況,他曾許諾一生一世只愛她,生死都不棄的!
眼淚,不知何時已悄悄地滑落,憶起今晚在樓下見到的那些畫面,凌語芊頓時更加淚如雨下,最后,甚至掩著嘴無聲痛哭起來。
時間就此在濃濃的傷悲中流逝,她就這樣邊哭邊隔著模糊的視線癡望著婚紗照,不知多久過后,手機震動聲將她喚醒過來。
是野田駿一的號碼。
剛才,她和琰琰本打算找野田駿一聊天,但電話撥過去轉到了留言信箱,估計野田駿一現(xiàn)在見到,給她撥回來了。
先是呆呆地看著手機震動了好一會兒,凌語芊才緩緩按下綠色鍵,因為眼淚還流著,她沒立即說話。
倒是野田駿一迫不及待地道了一聲,嗓音輕快充滿愉悅,“丹,你剛才打電話給我?不好意思,剛才在外面,手機沒帶身邊,現(xiàn)在回來才看到。”
凌語芊握著手機,依然一聲不吭。
野田駿一已經覺察到異樣,不由又道,“丹,你有聽到嗎?是不是已經睡了?很抱歉,我……”
“沒有,我在聽,我還沒睡。”終于,凌語芊快速應了一聲,打斷他滿帶歉意的話,未免他起疑,又補充道,“是琰琰睡了,我得出來陽臺。”
野田駿一聽罷,緊繃的心馬上松開來,順勢道,“小家伙剛才找不到我,是不是很郁悶?”
“沒事,明天晚上不是還可以嘛。”凌語芊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眼淚已全部抹去,語氣也在盡力地恢復自然。
因此,野田駿一并沒發(fā)覺她的情況,若無其事地聊開來,“話是這么說,但一想到小家伙撅著小嘴、一臉委屈的模樣,我就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凌語芊抿唇,低嘆,“你是因為太縱容他了。”
“有嗎?我還覺得對他不夠好呢,恨不得他跟我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哦,你確定真能給他摘著?”凌語芊不禁也打趣道,唇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深,而后聽他一本正經地說盡量試試時,她更是徹底笑開來了。
淺淺的笑,如一朵嬌艷的鮮花在她美麗的容顏蕩漾開來,與他聊天,似乎總能讓她心情大好。
突然,電話里靜了數(shù)秒,野田駿一再開口時,話題轉到她的身上,“剛才只顧著關心我的小王子,倒忘了我家小公主,怎樣,今天一切都好吧。”
不知幾時開始,野田駿一將琰琰喊成他的小王子,凌語芊喊成他的小公主,他說,這樣讓他覺得自己擁有一雙兒女似的,特別自豪,特別驕傲,特別滿足,然后,凌語芊就順便取笑他想得美,何德何能擁有她這么大這么乖的女兒。
可今天,她再也笑不出來,今天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一直處于悲傷痛楚之中。
以往通話,他每次問她日常,她都如實告知,但今晚,對于這些不好的事,她不知該如何跟他說起,因為這一切都與賀煜有關。他還不知道,賀煜其實沒死,已重新出現(xiàn)她的生命中,當然,他也不知賀煜已經變了,變得不再當她是唯一的愛。
電話那端,得不到凌語芊的回應,野田駿一的聲音再次傳來,關切盡顯,“丹,怎么又說話了?對了,昨晚你好像要去應酬,客人還好應付吧?農場拒絕供應蔬果的事,褚飛都處理好了嗎?回來了嗎?”
用力吸了吸鼻子,凌語芊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總算接話,強裝淡定,“嗯,昨晚的應酬很順利,褚飛他還沒回來,不過估計不會有啥意外的,褚飛人緣好,定能把這事解決。對了,駿一,你什么時候回來,我很想你。”
這是第二次,她親自跟他說想他,野田駿一頃刻被歡喜填滿心懷,趕忙回應,“我也想你,很想很想,可惜還不能回去,估計還得一些時間。”
“哦。”無奈的語氣透著一絲失落和傷感,凌語芊本想跟他說希望他能盡快回來,可轉念一想,忍住了。
似乎每次有事,每次難過傷悲,她總想從野田駿一這里得到安撫,其實,她有什么資格這樣打擾他呢。他愛她,但她無法回報他的愛。
“丹,想你,愛你。”就像現(xiàn)在,他感覺到她的失落,迫不及待地表白他的心跡,而她,緊捏住手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么好的男人,為啥她偏偏對他沒有那種感情,即便怎么努力都無法愛上?為什么呢?
撫著平坦的腹部,凌語芊不禁想,這里要是真有了他的孩子,那該多好,起碼這證明,她愛他,假如她愛他,那么,就不用再與賀煜有所糾纏,不管賀煜做什么,都與她無關,再也無法給她帶來傷痛了。
可惜……
這個假設,終歸是她妄想!
她今晚狀態(tài)不好,與野田駿一的談話沒了以往的愜意和自在,野田駿一有所覺察,卻苦于她不坦白,他便不好反復追問,只能在那邊黯然傷神,自責自己無能,無法讓身體早日康復,早日回到她的身邊。
由于野田駿一的善解人意,這通電話只維持了十幾分鐘,結束通話后,凌語芊繼續(xù)一動不動地站在陽臺圍欄邊,對著遙遠寂寥的夜空看得出神,直到身上傳來一陣陣涼意,她才蘇醒,回屋后并沒走向床榻,而是爬到飄窗上,就那樣蜷縮著身子,睡了過去。
由于褚飛還在外地處理公務,凌語芊便沒立刻帶琰琰搬離,翌日,照常上班,不過,出門前碰到賀燿,確切來說,是賀燿親自找的她。
賀燿昨晚有事出去,沒在家吃飯,也就錯過了昨晚的各種風波,后來估計是池振峯找了他,他才知曉昨天的情況,今天一早就過來安慰凌語芊了。
“大嫂,不管我媽做什么,你都別去在意,她還不知道現(xiàn)在的熠哥其實就是我哥,否則,不會胡言亂語的。”
睡過一晚,凌語芊的心情已不似昨晚痛得厲害,但也不可能完全做到平靜如常,經賀燿提罷,難免心痛再起,卻沒多表達出來,而是微笑著回應賀燿,“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我沒那么脆弱。”
“可是……”方才他明明從父親那里得知,昨晚飯后水果的大風波上,母親是多么的可惡。
“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樣,日子還是得過,這兩年不都這樣過來的嗎,最多,不就是沒了這個人。”凌語芊繼續(xù)若無其事地淡笑,像昨晚跟池振峯說的那樣,示意賀燿無需為她擔心。
賀燿汗顏,“怎么會沒了大哥,你放心,我哥永遠是你的。”
永遠?
凌語芊自嘲一笑,再也不會因為這個美麗的字眼感到任何的激昂,不過,基于不想賀燿為她分神,于是沒展露出來,只繼續(xù)表明自己沒事,讓他不用擔心,然后,因為琰琰要趕著上幼兒園,賀燿暫且作罷。
工作時間內,凌語芊可以強迫自己投入工作,沒完沒了地忙碌,絲毫不讓自己有空去想那些傷心的事兒,可到了下班,她便再也無法逃避,特別是,當天色漸暗面臨回家時,她總會陷入一種惶然無措當中。
雖不知倪媛媛為何而來,因何入住賀家,但她清楚,倪媛媛不會太快離開,季淑芬的各種冷嘲熱諷也不會就此罷休,故她真心不想回去那個幾乎讓人窒息的地方,于是,她決定任性一次,晚上直接帶琰琰在外面吃了飯再回去,回去后就直接回房,避開那些可惡的人和事。
然而,有些時候你越想逃避,卻越是擺脫不了,就像這天,她繼續(xù)帶琰琰在外面吃飯,吃完準備離開時,出乎意料地看到了賀煜和倪媛媛。
倪媛媛手扣在賀煜的臂彎,身體緊貼著賀煜,不時湊臉在賀煜耳邊低語,神情嬌羞,賀煜也面帶微笑,樂在其中。
儼如雷電劈中似的,凌語芊整個臉龐刷地慘白,全身僵硬定定停在那,再也無法動彈。
琰琰也見到了,立即鼓起兩腮,不悅地唧哼,“媽咪,那個倪阿姨到底什么時候才走,熠叔叔明明說過她只是一個普通朋友,為啥她跟熠叔叔靠得那么近,那不是媽咪和爹地之間才能做的嗎?”
普通的朋友?
凌語芊即時為琰琰說的這個詞語扯一扯唇,腦海在幻化,那人當時哄騙琰琰時的可惡模樣。
“不如咱們過去吧,熠叔叔明明說過只喜歡媽咪,將來會娶媽咪為妻,既然如此,那就不該再和別的阿姨在一起啊。”琰琰越來越不甘心,說著,就準備動身。
凌語芊及時把他拉住,“琰琰,別,其實,是媽咪不喜歡他,媽咪不要他,媽咪只愛你爹地,雖然他已去了天堂,但媽咪只愛那個他。”
如此復雜難懂的、飽含深意的言語,琰琰無法全然理解,但明面上“媽咪愛爹地”那層意思,他是明白的,便也不勉強,還嘟嘴表示不屑,“好,那琰琰也不要他,口是心非的家伙,琰琰只要天堂的爹地!媽咪,我們走!”
走……
是啊,自己還站在這干什么,難道要等他們發(fā)現(xiàn),面臨更多苦痛?
凌語芊吃力地把視線自遠處收回,顫抖著伸出手去,拉住琰琰的小手兒,失魂落魄地邁起腳步,朝商場大門口走去。
可惜,這事還沒完,當她回到華韻居,突被季淑芬攔截住。
“呵呵,你倒是很有自知自明呢,清楚自己是個什么貨色,索性放棄競爭了?也是,人家什么背景,堂堂倪師長的千金女兒,這是多么尊榮的身份,何況,人家小媛還是個干干凈凈的姑娘,不像某只,殘花敗柳,人盡可夫,還懷著個野種呢。”
啪——
一道清脆而響亮的巴掌聲驀然響起,淹沒了季淑芬正說得起勁的話兒。
這是凌語芊頭一次掌摑季淑芬,并非因為那些難堪入耳的辱罵,而是因為季淑芬的不知好歹。
那天,她就特意跟季淑芬警告過,不準再在琰琰面前說這些影響琰琰身心健康的污言穢語,否則她會對季淑芬不客氣,很明顯,季淑芬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上次,她痛得麻木才任其放肆,可今天,她還清醒著呢!
無端端挨了一巴掌,且還是挨凌語芊的,季淑芬簡直要瘋掉,捂住刺痛的面頰,先是難以置信地瞪著凌語芊,繼而,惱羞成怒地沖過去,準備給凌語芊回擊。
凌語芊有所防備,及時抓住季淑芬的手,她畢竟年輕,又學過一些功夫,真狠心起來,對付季淑芬是綽綽有余的,不一會,季淑芬被教訓得哭天喊地,把賀一航與賀燿都引來了。
“一航,阿燿,快救救我,這小賤人殺千刀的,對我又打又踢,我全身都是傷,你們趕緊報警,我要讓她下半輩子都在牢里度過!正好滿足一下那些餓得慌的監(jiān)犯!”季淑芬趕忙向丈夫兒子求救,還死性不改,出口就是讓人不開胃的辱罵。
賀燿立即沉下了臉,并沒走向她,反而走近凌語芊,關切地問,“大嫂,你有沒有傷到哪兒?”
賀一航雖攙扶著季淑芬,卻也眉頭深皺,輕聲斥責,“你怎么老是死性不改,你一天不說那些話是不是會死?好端端的一個人,干嘛要變得這么刻薄,你這是在自貶身份,自找苦吃!”
兒子不同情也就罷了,還被丈夫如此教訓一頓,季淑芬更加氣悲交加,痛哭了出來,“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丈夫,我挨打你沒見到嗎,還罵我?”
“你怎么挨打自己清楚,又不見我和阿燿被人揍?”
“呵呵,你這是罵我活該嗎?我咋就刻薄了,我實話實說而已,人家小媛確實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她確實就是一只破鞋,給男人睡睡也就行,這娶妻子,當然是選小媛這種大家閨秀呢!”
“你……看來你沒事,好,那你慢慢說個夠!”賀一航徹底被惹毛了,羞惱尷尬地留下一句,松開季淑芬的手,揚長而去。
季淑芬見狀,更加抓狂,哭著追上去,但還是不忘先給凌語芊一個極度痛恨的瞪視,然后,邊哭喊著跑開了。
賀燿望著她,無語地搖了搖頭,隨即陪凌語芊和琰琰上樓,一踏進凌語芊的臥室,立刻給凌語芊道歉。
“干嘛說對不起,又不是你的錯。”凌語芊云淡風輕,故作沒事地整理著剛才和季淑芬糾纏導致凌亂了的衣衫和頭發(fā),她雖勝了季淑芬,卻也難免受到殃及。
賀燿聽罷,則更加難過和內疚,“我是沒錯,可,那是我媽。”
想起母親一直以來對凌語芊的各種刁難,他都快要慚愧難過死了,本以為母親也就發(fā)瘋一下,誰知非但不懂消停,還變本加厲,假如那不是自己的母親,他都忍不住想揍一頓了。
依然沒有任何不悅的情緒,凌語芊看著賀燿,又是微微一揚唇角,準備提出心中某個決定,“對了阿燿,我打算……”
似乎知道她要說什么,未等她說出口,賀燿急忙打斷,“大嫂,你放心,我再也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的,我這就去找我媽,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
“賀燿——”
“你先休息一下,再聊。”賀燿依然不給她任何機會,話畢,轉身快速離去。
呆看著因人走過而引起震動的房門,凌語芊一臉怔然,細長的眉兒,漸漸緊皺了起來。
賀燿,何必呢!
這里本來就不是我家,要說有點關系,那也是因為你哥,可現(xiàn)在,你哥身邊已有了另一個女人,心中再也沒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該再在這里賴下去的。
凌語芊就這樣呆愣,直到身邊傳來一聲稚嫩的呼喚,她定睛一看,只見琰琰不知幾時來到她的腳旁,小手兒捏住她的手腕,仰著臉,神色頗為嚴肅地瞅著她。
緊鎖的眉頭,瞬時又緩緩舒開來,凌語芊將他的手反握住,帶他到沙發(fā)坐下,還沒做聲,琰琰就冷不防地道出一句,“媽咪,你前幾天不是說過想搬回駿一爹地的家住嗎,怎么還不回去?”
剛才在樓下那一幕,小家伙也在場,雖不至于嚇到,但見過不少風浪、早熟懂事的他,心里隱約知道怎么回事,于是也生起一些想法。
凌語芊先是一怔,隨即勾唇扯開一抹笑來,若無其事地道,“嗯,因為褚飛舅舅還沒回來,咱們等他忙完那邊的工作再一起搬走。否則要是咱們現(xiàn)在先搬,等于將褚飛舅舅拋棄了呢。”
因為超市缺貨的事,褚飛一直在農場守著,她知道褚飛在那邊一定很辛苦,便沒將這邊的情況告知,每次通話都是圍繞工作上,或說說琰琰在幼兒園的情況,至于自己的,輕描淡述。
這也是她為何一直沒想到搬走,因為一旦回去,難免通過琰琰之口讓褚飛知道,褚飛那么聰明,必然猜到是發(fā)生了什么很大的事才導致她急匆匆做出這個決定,然后,會擔心她,說不定會立刻跑回來,就算沒法回來,也會在那邊為她擔心,分神,這些,都是她不想發(fā)生的。
因而,她想,不如就先忍耐幾天。而賀煜對她不聞不理,冷落淡漠,她也著實忍住了,甚至,她還做到逼自己無視賀煜與倪媛媛的親昵,可季淑芬,似乎無法應付,這個瘋婆子,簡直就是極品中的戰(zhàn)斗機,總有用不完的手段,總能把她往死里氣,她被氣是自己的事,但這樣會為難賀一航與賀燿,他們兩父子那么好,夾在中間,那該有多難堪!
還有一個琰琰……
凌語芊這也才想到,小家伙會不會被剛才那場混亂的“打斗”嚇著,便又連忙安撫出來,“琰琰,你不用擔心媽咪,不管那個女人怎么壞,都奈何不了媽咪的。還有,這是大人之間的事,琰琰尚小,不用為此想太多,總之,媽咪會好好的。”
“嗯,琰琰知道。”小家伙果然懂事,聽罷便也乖乖點了點頭,然后還模仿著凌語芊的口吻,這樣給凌語芊打氣,“總之,無論媽咪做什么,琰琰都會無條件支持!”
凌語芊心頭不覺又是一陣大大的欣慰,被堵得慌的心,頓時舒坦開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跟前這個小寶貝,而他也似乎沒辜負她的疼愛,那她是否應該感到知足了呢?
有沒有知足,凌語芊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似乎不再那么悲傷了,不禁慶幸身邊還有琰琰的陪伴,讓她總是一次次地度過各種艱難的處境。
凌語芊這邊,相安無事,季淑芬那邊,則幾乎炸開了鍋。
這次,賀燿是徹底被激怒了,他畢竟年輕,性格沒有賀煜的穩(wěn)重內斂,反應于是比曾經的賀煜還激烈。
從凌語芊寢室出來后,他直奔季淑芬的臥室,兇狠地警告季淑芬不準再侮辱和刁難凌語芊,否則他會與她杜絕母子關系,會離家出走,永遠不見她!
這對季淑芬來說簡直就是青天霹靂,經過這么多風風雨雨好不容易等到這個兒子的蘇醒,如今只剩下這么一個兒子,怎能忍受這樣!
于是,她生氣了,失望了,悲傷了,哭了!
尋死尋活。
可惜,賀燿不吃她這一套,擱下狠話就出去了,眼不見為凈。
季淑芬抓狂,只好找丈夫,“這……這是什么意思啊,我是他母親,他卻這樣對我,以前就算是他哥,也沒這般無情的。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你們怎么一個個這樣對我!”
“你自己造了什么孽自己還不知道啊,你都會說他們是你的親生兒子,親生兒子這樣對你,可見你這個母親有多不合格!”賀一航同樣被她弄得極度無語,不再像往常那樣盲目包容,趁機給她一頓教訓。
季淑芬卻仍不知悔改,爭辯,“我哪里不合格了?不就是贊揚一下倪小姐嗎,我說的都是事實呢,賀熠雖不是我親生兒子,但怎么說也是賀家的人,我自是希望他能娶到一個好妻子,倪小姐哪方面都比那個凌語芊強。”
“呵呵,你真正用意如何,你心里最清楚不過。比起你,我跟賀熠更親,我也希望他找個最優(yōu)秀的妻子,因為阿煜的關系,我也不看好賀熠與凌語芊,但那是年輕人的事,我們作為局外人根本無權干涉,所以,你說你是不是欠罵?”
“你……你……”季淑芬啞口無言。
賀一航的訓責則并未就此打住,繼續(xù)語重心長地說,“淑芬,做人要講良心的,不要求你多疼語芊,不要求你多感激她,首先,她幫了我們,在那樣的情況下,她對我們以德報怨,這就是她能難可貴的地方,讓人欽佩的地方!不管她的私生活怎樣,她對我們是完全對得住,我們不該忘恩負義,否則,會眾叛親離的。”
終究是他的結發(fā)妻子,在困難面前與他不離不棄,賀一航再怎么無語怎么惱火,也沒真的徹底狠得下心,當然,這事總得解決,總不能每天都弄得家無寧日,因而,折衷的辦法,妥當?shù)木妫M@個每每遇上凌語芊的事就變得不可理喻的妻子能徹底地收斂一下。
結果,季淑芬又哭了,眾,叛,親,離,呵呵,難道她就真的忘恩負義嗎,她不過是……不過是……
想著想著,季淑芬自己都沒法找到理由為自己辯解了,然后,就那樣嚶嚶泣泣著,揚言要搬回娘家住,但稍后又發(fā)覺,打自父母去世后,自己風光不再后,家里那些兄弟姐妹早就不待見她,那些曾經很要好的朋友也都各個避而不見,還有的,就是趁機對她冷嘲熱諷,給她當年的囂張狠狠還擊一把。
所以,她是無處可去!
“你上次不是說想去麗江走走嗎,反正阿燿已康復,我陪你去一趟吧。”在她哭喪著臉,可憐兮兮地跌坐在沙發(fā)上悲傷憂愁時,賀一航再度開口,果然最好的,還是最親的。
季淑芬怔了怔,呆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
“呵呵,連你也覺得自己沒資格受我疼愛吧,那以后就悠著點,嘴巴別再這么毒辣,我是你丈夫,可以無條件包容你,但別人,不能,將心比心,換做別人這樣,你會對那人好嗎?不會對吧?”賀一航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很快,又抽了一張,直接替她拭去臉上那些斑駁不齊的淚痕。
他這個妻子,名媛出身,素來注重外表,極少在人前示弱,今天卻哭得完全不顧形象,這也算是給她一個懲罰了吧,他在想,要不要拉她去鏡子前讓她親自看看,好記住這一刻的自己,以后,估計再也不敢造次了。
當然,想歸想,他并不真的這樣做,畢竟是陪他共患難過的妻子,是好是丑,也都是他的人,最親的人,該包容,還是應該盡量包容。
季淑芬更加感動得痛哭流涕,尚未停止的淚水流得更兇,賀一航只能繼續(xù)抽紙,繼續(xù)替她抹淚,最后,季淑芬倒入他的懷中。
經過這次風波,季淑芬是吃了教訓,收斂了,這是后話。
至于賀燿,解決掉母親這邊,馬不停蹄就去解決親哥那邊,賀煜和倪媛媛今晚去外面吃飯,他是知道的,也知現(xiàn)在還沒回來,于是,回房給賀煜打了個電話,問賀煜什么時候回,賀煜則先反問他有什么事,他支支吾吾,說電話里談不方便,希望當面聊,賀煜聽罷,這才說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回,賀燿應好,掛了機后在房里走來走去,一會還情不自禁地去了凌語芊的門前,卻最終沒有進內,好不容易熬過一個小時,終于等到賀煜的歸來。
跟在一起的,還有倪媛媛。
看到客廳上的賀燿,倪媛媛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熱情地問賀燿怎么還沒睡,看來賀煜并沒跟她提到賀燿約了他。
賀燿雖站在凌語芊那邊,卻也不至于是個不明事理之人,清楚目前賀煜身份特殊,故并不因為倪媛媛與賀煜在一起就仇視敵意倪媛媛,倪媛媛主動示好,他自是不能擺臉色給人家看,畢竟這都是文明人,于是也客氣地點點頭,直接明說,“嗯,有些事想找熠哥談談。”
哦?
倪媛媛眉兒頓時挑了挑,為賀燿的話心頭一凜,她住進賀家好幾天,一直都默默觀察留意著眾人,目睹過賀燿對凌語芊的特別,不禁想,這大半夜兩人要談什么呢?會不會與凌語芊有關?本來,今晚她打算借著游覽g市的理由讓賀煜陪她在外面久一些,但賀煜說還有事,原來,是這樣的事。
當然,就算內心再好奇,倪媛媛清楚自己不方便留下,于是又嫣然一笑,佯裝大方體貼地告辭,然后,看了一眼面色沉靜、高深莫測的賀煜,暗藏心事地上樓去了。
這時,賀煜才又看向賀燿,開口便問,“怎么了,又想跟我談什么?”
注視著賀煜,沉吟數(shù)秒,賀燿才接話,直截了當,“談談關于大嫂的事。”
賀煜一聽,劍眉一挑,一抹異樣的光彩在眸間飛逝而過。
賀燿示意去外面走走,賀煜同意,兩人一前一后踏出華韻居,沿著草地上的鵝蛋石子路走了起來。
“熠哥,這個倪小姐,你對她是真的嗎?”邊走,賀燿邊問了出來。
賀煜俊顏微怔,意味深長,“她是個很不錯的女人。”
“那我大嫂呢?你不理她了?”
這下,賀煜止步,側看著賀燿,約有好幾秒,反問,“你不反對我和她發(fā)生任何親密的舉動和關系?”
“有些事,你心知肚明,故我怎么會反對,這天經地義呢。”賀燿也飽含深意地打著啞謎,繼而,避輕就重娓娓道來,“熠哥,大嫂她,很苦,真的很苦,即便她還很年輕,可想想她這些年過的生活,這樣一個女人,無論怎么樣都不該辜負,不該讓她難過的,有些時候,男人或許會很無奈,但總應該找個妥當?shù)霓k法,別把人閉上絕路,否則,后悔莫及。”
“當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男人都會風流快活,也不懂男人是否都無法始一而終,但我覺得,既然曾經如此深愛過,不該辜負!”
明里暗里,賀燿說了一大段話,希望賀煜能聽得明白,而且,他想賀煜會懂得。
其實,本來他更想做的是直接把事攤開把話挑明,但轉念一想既然凌語芊都無法讓大哥坦白真實身份,那么,他又憑什么可以?
凌語芊因此氣餒,覺得賀煜不再愛她,他不贊嘆這個觀點,他始終覺得,大哥不是這樣的人,大哥是有苦衷。
然而,女人有時就愛鉆牛角尖,特別是像凌語芊這種經歷過風風雨雨的女人,此時此刻又正好倪媛媛出現(xiàn),更難勸解,他便只能從大哥這邊入手,希望大哥能給凌語芊一些希望和曙光。
賀煜已重新邁起腳步,默默地往前走,時而環(huán)視著周圍的景物,時而遠眺遠處,時而還抬頭仰望遙遠的夜空,但都沒發(fā)過話。
賀燿雖有心理準備,見狀還是難免感到淡淡的失落,心里一個勁地嘆著氣,可除此之外,似乎別無他法。
兄弟兩人,就這樣各有心思地,不知多久過后,賀煜看了看手表,總算開口,“時間不早了,回去睡覺吧,你身體剛復原,不宜熬夜。”
賀燿蹙眉,欲言又止,最終,乖乖跟隨賀煜回屋,與賀煜分別。
回到自己的臨時寢室,賀煜和衣躺在床上,回想賀燿今晚說的那些話,腦里不自覺地涌上一幕接一幕畫面。
芊芊難過,傷心,他何嘗不知,他甚至比她還痛,有時候,被逼瘋了,會沖動,恨不得跑去跟她說,他確實就是賀煜,因為任務在身暫時無法跟她相認,不管她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別理會,都不是真的,他的心里,永遠只裝著她,這輩子,只愛她。
然而,一想到目前的情形,想到自己的新策略,這份沖動轉眼間又被他粉碎了。理智,是個褒義詞,是個優(yōu)點,很多時候,他卻討厭自己這種該死的理智,當然,還有那份無奈。
倪媛媛過來g市,于私于公,他都無法拒絕。
一直以來,軒轅徹雖偏袒媛媛,但有句話說得不無道理,男人,可以無情,不能沒人性。
就算心里不愛倪媛媛,將來也確定不會對倪媛媛有什么實質性的發(fā)展,可至少,給人家姑娘一個面子,畢竟,這姑娘是個好人,大家曾快樂相處過,最主要是,那次……確實占了人家的便宜,雖說大家成年人男歡女愛你情我愿,可責任二字,終究要掂量一下,不妨像軒轅徹那樣,當人家妹妹看待唄。
而于公,根據軒轅墨的吩咐,目前也確實需要這個倪媛媛來掩飾一些危機。
當然,這種情況不能拖太久,要越快越好,所以,對軒轅墨的安排他接受了,同時卻也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改變這次任務的一些策略,不再用什么“美男計”,而是,潛入狼穴直搗核心,擒賊先擒王,索性將這個組織的頭兒殺了。群龍無首,內部必大亂,到時,趁機追擊徹底瓦解整個罪犯組織。
如此一個計劃,簡直就是完美,危險性自然也就極大,難度極高。
可賀煜已經等不及,他不想再按照軒轅墨那種方式將自己反復推進瘋狂崩潰當中,他總覺得,假如再這樣下去會有大事發(fā)生,他可能會徹徹底底地失去凌語芊,不僅是失去她的愛,會失去她整個人,她的一切。
曾經好幾次夜里,他陷入噩夢,夢中,凌語芊躺在他懷里,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努力睜著眼睛看著他,青紫色的嘴唇不停顫抖卻愣是一個字也發(fā)不出,然后,緩緩閉上眼,沒了氣息,任憑他如何吶喊如何乞求,如何后悔都莫及。
他知道,興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也素來都是無神論者,不迷信,然而這次,他的心再也無法平靜!
因而,他寧愿以身試險,寧愿更加賣力和艱辛,拼死一搏,也不想再做出對不起她的事來。曾經那次對倪媛媛,是個錯誤,他無法控制,無法提防,而今,對“沈若菲”這顆棋子,他尚能阻止,尚能防止,便不能再犯了,這是他必須為芊芊做的。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假如最后他真死了,也來得痛快,好過這樣彼此折磨。
不過,軒轅墨乍聽到他的決定,如遭電擊,腦子嗡嗡作響,整個人仿佛陷入了當機狀態(tài)。
軒轅墨是整個任務的最高領導者,對每一個細節(jié)再清楚不過,這樣的辦法,確實是好,假如能成功,榮耀,名聲,權勢,金錢等,免不了的,可轉念一想,好不容易培養(yǎng)了這么一個頂級人才,要推出去送死?開什么玩笑。
于是,他立刻反對,堅決反對,他知道賀煜內心在想什么,知道賀煜這樣做是為誰,頭一遭,極為嚴肅且鄭重地跟賀煜講了這樣一番話:關于倪媛媛的背景,你又知道多少?除了知道她有個當師長的父親,你可知她還是什么人的什么人?她的外公,舅舅,姨夫,叔伯,姑丈等,都是政界喊得出的響當當?shù)拇笕宋铮闳⒘怂瑤缀醯扔谌⒘苏麄€中國,你知道不知道!不錯,外表上興許媛媛不及凌語芊,可媛媛也算是個漂亮大方的女孩,只比凌語芊稍微遜色一點罷了,但媛媛的家庭背景,足以將凌語芊甩出幾百條街,幾百條街啊臭小子!只要是人,都曉得選擇媛媛的!
“那你就當我不是人吧。”賀煜聽罷,并沒什么特別的感覺,云淡風輕,回了這樣一句話。
不是人?那是什么?
軒轅墨幾乎被氣得吐血!
平日,他看似對賀煜很嚴厲,處處壓制,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對這個年輕人的器重絲毫不亞于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親侄兒軒轅徹,他是真心希望給賀煜最好的,誰知,賀煜竟然……不知好歹,毫不領情!
真是個瘋子!
你一定會后悔的!
賀煜,你這不是人的瘋子,將來一定狠狠后悔的!
那一天,軒轅墨與賀煜在電話中談了足足兩個小時,說了很多以往都沒說過的話,甚至觸犯了一些不該觸犯的話題,可惜,始終無法勸住賀煜,精疲力竭之下,唯有作罷,跟賀煜談另一個條件,答應讓賀煜與凌語芊私下相認,但計劃,繼續(xù)照他的走。
可這次,輪到賀煜不愿意了!
賀煜跟軒轅墨說,假如這次任務能順利完成,他還活著的話,不要記功不要行賞,只需軒轅墨答應他一個要求,那就是,讓他對凌語芊坦白身份,而且,答應以后不管是什么任務,都不能再牽涉到男女關系,他不想再給凌語芊帶來任何誤會和傷痛。
但假如……
他不幸犧牲了,請軒轅墨永遠保守秘密,別說出他的真實身份,把真正的賀熠安排回來,至于他,就當是兩年前的大事故中,已然死去。
聽到這些,軒轅墨又是震得久久無法說話,對賀煜這個年輕人,他自問從沒看得透,現(xiàn)在,更是發(fā)覺賀煜這人的想法完全不在人的正常想象之內!
同時,軒轅墨又為人世間的一種愛震撼,他也是男人,也談過戀愛,也結過婚,也與妻子共過患難,相濡以沫,可還是無法想象得到賀煜對凌語芊的這份愛到底是怎樣一種愛!曾經,侄兒軒轅徹跟他說過,賀煜與凌語芊之間擁有一段非常特別的愛情,他當時聽罷,冷嗤,心想,再特別不也都是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的那點破事!
可現(xiàn)在看來,他似乎有些懂了。
他突然不禁想親自會一會這個凌語芊,看看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能如此幸運擁有賀煜這樣一個愛人。
而這樣一個樣樣具備、卻惟獨在愛情上暈了頭的年輕人,是自己的手下,自己該感到驕傲呢,又或,感到苦惱?
私心里,軒轅墨還是沒法贊同賀煜的計劃,但賀煜鐵定了心,且有各種理由說服。
其實,當初決定將計就計,運用“沈若菲”這枚棋子,軒轅墨并非有著十成的把握,只是根據情況分析抉擇,覺得這是目前最好且最安全的一個辦法,而假如,賀煜現(xiàn)在這個提議真能成功的話,那是最快速最干凈的,最好不過。
可萬一……
“我答應你,會全力以赴,勢必成功,讓你跟上頭交上一張漂亮的成績單!”似乎知道軒轅墨在致力擔憂著什么,賀煜再一次保證,語氣也非常溫和,再也不像以往那樣堅決,只因心里清楚,做大事,不管用什么辦法,都要有人配合,要有團隊的鼎力支持,否則,就算個人再能干再厲害也徒勞,所以,這種骨節(jié)上,不是與軒轅墨硬碰硬的時候,而是必須說服軒轅墨,得到軒轅墨的支持、協(xié)助。
軒轅墨又是足足沉默了一分幾鐘,終給出了表示,“好,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也答應你,若能順利完成本任務活著回來,我不再阻攔你和她相認。”
說這些話,不僅僅是一個答應,還是一種比任何程度都大的力量,為了凌語芊,他想,賀煜只許自己成功,不許失敗。至于團隊方面,由于這個組織早在幾年前就上了簿,一直有所安排,也曾考慮過像賀煜這次提出的這個最后一搏的辦法,故一直以來都有一部分專員為這樣的辦法努力著,賀煜也一直都有跟進和探討,不然的話,假如現(xiàn)在才從頭開始,就算賀煜再態(tài)度堅決一意孤行,也得循序漸進,等上幾年才好貫徹實施的。
賀煜方面,計劃終被采納,愿望如愿以償,當即就像卸下一直壓在肩頭的一坐大山似的,整個人輕松了不少,但結束通話,獨自沉靜一陣子后,又變得沉重起來。
軒轅墨說得沒錯,為了芊芊,自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可不到真正較量的一刻,連自己都沒法保證是否真能安然無恙地打完這場致命的惡戰(zhàn)。
所以,他依然不能把真相告訴凌語芊,依然要無奈地看著她自個傷心、難過,他在心里默默地說:芊芊,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讓你受苦,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樣堅強支撐下去,要足夠的堅強,足夠的忍耐,再給我一些時間,我務必盡快完成任務,屆時,我們便能幸福地在一起了!
夜色,已一點點地沉了下去,墻上時鐘顯示凌晨兩點,賀煜卻仍異常清醒著,腦海是各種情景回放,錯綜復雜,最后,慢慢幻化成一個美麗的倩影,這個影子,打自十年前被他無意中看到就烙印他的靈魂里,以后,也會繼續(xù)占據,這輩子,會一直占據。
這晚,帶著她的影子入睡,他沒再做夢,經歷過那幾次撕心裂肺的噩夢后,現(xiàn)在對賀煜來說,無夢就是好夢。
只不過,當他翌日醒來,睜開眼看到安安靜靜地伏在自己床前、含情脈脈地盯著自己看的女人時,不禁有點頭疼。
這個倪媛媛,比想象中還黏人。
“賀大哥,你可算醒了,我還打算再過五分鐘就叫你了呢。我媽說,早上不能睡得太晚,要按時吃早餐,這樣才能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等到將來我們都白發(fā)蒼蒼了,要去山頂看日出的。”臉上掛著甜美笑容的倪媛媛迅速站了起來,直接坐到床上去,與賀煜拉近距離。
賀煜則不禁想起某次曾經陪琰琰看的一個綜藝節(jié)目,有個畫面是某嘉賓額頂冒出三滴汗的情景。
“今天的早餐弄了你最愛的品種,你趕緊去洗刷,嘗嘗我的手藝,然后給我評價,記得要實話實說哦。”倪媛媛朝他越靠越近,還突然伸出手,撩了一下他額前幾縷發(fā)絲。
賀煜脊背僵硬,本能地想阻止,可思及軒轅徹的話,看著一臉乖巧的她,便也忍住,由她整弄,軒轅徹說得沒錯,既然那些她想要但他不能給,譬如愛情,婚姻,甚至更多,何不可憐可憐她,給她一些她想要的同時他也能滿足的,譬如,在這些特殊的日子,就讓她幫他煮煮早餐,整理一下頭發(fā),扶他下床……
不過,倪媛媛雙腳剛著地,冷不防地喊出一聲痛來。
武道玄皇
“怎么了?”賀煜下意識地問,低沉的嗓音帶著晨醒的沙啞,格外好聽。
“疼,這里。”倪媛媛略彎一下腰,低頭,手指了指膝蓋。剛才她不忍心吵醒他,就那樣跪在床前靜靜看著他,身嬌肉貴,難免感到一些吃疼。
賀煜想到怎么回事,心頭不由涌上一股憐惜,本能地說道,“我?guī)湍闳嗳喟伞!?br/>
話畢,將她安置床沿上,他則蹲著,事不宜遲在她膝蓋輕輕按摩起來。
他是純粹地為她消除疼痛,當妹妹一般,可倪媛媛不這么想,感受著他帶有剝繭的結實指腹在她嬌嫩的肌膚細細的摩擦,她不禁春心蕩漾,仿佛吃了蜜餞一般,眉目間盡染嬌羞,癡迷深情地凝望著他,一會,問話,“賀大哥,想不到你會按摩哦,以前有沒有對別的女孩按摩過,我是不是第一個?”
賀煜本是忙碌的手赫然停了一停,腦海飛速閃過一幕幕久遠卻深刻清楚的畫面,心馳不自覺地隨之蕩漾開來。
以前好些次,在那件事上,他控制不住總會將小女人往死里弄,結果,弄得她慘不忍睹,他于是為她按摩,按摩的地方,當然不是膝蓋,而是……
“賀大哥……”得不到賀煜的回應,倪媛媛喊了一聲。
賀煜回神,輕聲應,“嗯,你是第一個。”第一個讓他按摩膝蓋的女人。
只有凌語芊,才有資格被他按摩某個獨特的地方。
“噢,那我豈不是太幸福了!賀大哥,謝謝你!”倪媛媛說罷,趨身,在他剛毅的面頰啵了一下。
賀煜始料不及,愣了愣,可看著她快樂的樣子,便也沒說什么,繼續(xù)有節(jié)奏地在她膝蓋上按摩片刻,然后,讓她自個兒坐著休息,自己進浴室洗漱去了。
倪媛媛先是繼續(xù)坐一會,甜蜜回味一番剛才的獨特體會,而后,起身走到衣柜前,打開柜門,環(huán)視一圈里面并不多的幾套衣服,回頭朝浴室問,“賀大哥,今天打算穿什么衣服?要不要我?guī)湍愦钆湟幌拢俊?br/>
“行,你自由發(fā)揮。”賀煜滿口牙膏泡,隨意含糊地應了一句,裝水,沖掉口中泡泡。
“你今天要不要工作?假如不用忙工作,那就選淺色一些,悠閑一些,嗯,這套貌似不錯哦。”倪媛媛嬌柔的嗓音變得更加雀躍,興致盎然地掂量挑選起來,因為高興,還漸漸哼起歌曲。
輕快而動聽的旋律蔓延整個房間,漸漸還穿過緊閉的房門飄到外面去,那兒,立著如雕塑般靜止了的凌語芊。
這些天,她常睡不著,睡著之后又經常做夢,有時,是殘忍的噩夢,又有時,是幸福的美夢,但都與賀煜有關,而昨晚,她再一次陷入夢境。
夢里,她找賀煜質問真實身份,賀煜當時的表情,是愕然,不承認,但是,在她聲淚俱下苦苦哀求之后,他于心不忍,總算承認了,然后,兩人抱在一起,所有情況就像她曾經幻想期盼的那樣,讓她極度激動,興奮,狂喜,這份激動和狂喜一直維持到她醒來,導致醒來發(fā)現(xiàn)那是夢,發(fā)現(xiàn)周圍一片靜悄悄的并無那個日思夜想的影子,于是感到濃濃的失落和惆悵,呆坐著,追憶剛剛做過的夢,被里面幸福的感覺深深悸動,再也無法忍耐,掀開被子跳下床,準備跑去實行,卻不料,剛走到這門口,猛被里面?zhèn)鱽淼恼f話聲停止腳步,然后,豎起耳朵貼在門邊聆聽,結果,聽到這些令她柔腸寸斷的“甜言蜜語”。
是的,這都是甜言蜜語,卻是倪媛媛與賀煜之間的甜言蜜語。
按摩……
曾經,他也為她按摩,他還說,她是第一個有幸讓他按摩的女人,這輩子,也會是唯一的一個。
動聽的情話,歷歷在耳,可現(xiàn)實是那么可笑,那么讓人悲痛和憤怒。
賀煜,你這個大騙子!大色狼!
卑鄙!無恥!下流!冷血!
你根本就是騙人的,你根本就是撒謊!
不但騙了我,還騙了倪媛媛!
捂著心如刀割的胸口,凌語芊真恨不得破門而進,進去揭穿他的謊言,可轉念一想,即便揭破了謊言又怎樣?能抹去他昨晚對倪媛媛做出的那些恩愛纏綿嗎?能抹去他剛才替倪媛媛按摩私處的情景嗎?
不能!
都已經發(fā)生的事,怎么可能還抹得去?!
一想到他也像曾經對自己那樣親密地對倪媛媛,想到那只為自己按摩過的手也那樣觸碰倪媛媛,凌語芊感覺自己就像明明覺得自己吃了一只肥美脆口的龍蝦,卻在咬破它的肚子津津有味地嚼碎,吞入喉嚨,牙齒間盡染它的汁液后,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一只肥美脆口的龍蝦,而是一只臭氣熏天的蟑螂,頓時五臟六腑都起了強烈的翻滾,惡心連連,卻無奈,再也吐不出來了!
是的,他真夠惡心!惡心透頂!
這個惡心的男人,是自己曾深愛得不可自拔、就算到了剛才自己也依然苦巴巴地念著他,想求他和好的男人。
最終,凌語芊還是沒有破門而入,沒去看那幕讓人心碎的畫面,而是努力維持著最后一絲尊嚴,返回自己的臥室,蜷縮在飄窗那,像只受了傷、被遺棄的小動物,失魂落魄。
然后,嚇著了才起床的琰琰。
“媽咪,媽咪你怎么了,別嚇琰琰,媽咪……”小家伙爬上飄窗,用力搖晃著凌語芊的手臂。
許久,凌語芊回神,看著他,然后,二話不說將他抱入懷中,大聲嚎哭。
琰琰更加關心和焦慮,卻也沒動,靜靜任由她抱著痛哭完畢,他才小心翼翼地從她懷中出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滿疑惑。
這次,凌語芊沒再像以往那樣試圖掩飾,一言不發(fā)默默地看著外面,眉目間盡是恍惚呆滯的神思,就此又過去好幾分鐘,視線重返琰琰臉上,白皙冰涼的手輕撫著他稚嫩的小臉兒,欲說些什么,卻終是忍住,帶琰琰走下飄窗,進浴室。
平時,幼兒園包早餐,但考慮到學生多,那兒的早餐只是一個形式,營養(yǎng)方面比不上家里專門準備的好,凌語芊便盡量讓琰琰在家吃了再去上學。不過,打自倪媛媛來了后,避免碰上一些不想碰的畫面,凌語芊都索性早早出門,讓琰琰回園吃,今日,更是不例外。
去到幼兒園,凌語芊送琰琰到課室,分別時,小家伙忽然這樣跟凌語芊說了一句話,“媽咪,還記得琰琰曾經講過的話吧,琰琰最愛的人是媽咪,琰琰還小,需要媽咪陪著琰琰長大,教導琰琰怎樣做人。”
這么小的孩子,卻能將這番成熟的話說得有條有理,凌語芊眼眶陡然發(fā)熱,喉嚨也炙得厲害。
琰琰繼續(xù)面色嚴肅地凝望她片刻,隨即咧嘴笑開來,“媽咪再見!”
再見,媽咪永遠的寶貝!
凌語芊緊抿著唇,白皙得近乎病態(tài)的容顏綻出一抹溫柔的笑,然后,看著他轉身走進課室。她的眼,一瞬不瞬的,光芒灼灼的,似乎這是她最后一次看這個熟悉的小身影,要將它深刻在心底。
離開幼兒園后,她漫無目的地四處游蕩,最后的一站,又是海邊,不過,這次她并不只在海邊站立,而是雇了一只快艇,對駕駛員報出自己想去的地方。
駕駛員是個中年男人,很有職業(yè)素質地跟凌語芊事先稟明情況,“有條文規(guī)定不得靠岸,咱們最多只能在距離那島的五十米外觀光。”
“嗯,我知道,你只需開到能開的地方就可。”這個規(guī)定早在兩年前凌語芊就得知,故并沒感到任何意外,嗓音也異常平靜無波瀾。
駕駛員客氣地點點頭,提醒凌語芊坐好,事不宜遲啟動機器往目的地駛去。
考慮到凌語芊是個女性,駕駛員并沒開得很快,但畢竟是快艇,故也是很有速度的,迎面海風不停來襲,一下接一下地打在凌語芊的臉上,引起一陣陣麻栗,刺疼,可她毫無感覺,只出神地看著眼前盡是一片蔚藍的海面,看著海面的盡頭,那個熟悉的島嶼。
不能靠岸,她只能遠遠眺望它的四周,腦海幻化出島上各個位置,包括那豪華氣派的別墅,爭妍斗艷的花海,情趣舒服的溫泉,七彩繽紛的貝殼,還有很多很多,都是賀煜曾經親自設計,命人專門建造的。
當年,不知是從什么話題轉變,振峯有次忽然跟她提到,島上的修建工程花了整整兩年,投入的錢財足以建造一個能容納一千戶住宅區(qū)的項目,說完振峯還開玩笑地喟嘆,被賀煜愛上的女人真幸福。
確實,那時的她真的嘗到了幸福的味道,只可惜,這份幸福沒維持很久,隨著這島被封,注定了她永遠失去。
興許,數(shù)年后這里會重新開放,但一定不再屬于她,名字不再叫芊園,到底會改成什么?媛園?還是其他的什么……她不清楚,反正,不會與自己有關就是了。
一想到這,凌語芊整顆心忽像被掏空了似的,四肢頓然無力癱軟,她就著原本站立的位置緩緩蹲了下來,然后,埋頭低啜,且越哭越凄楚悲涼。
駕駛員不由震住了。從事這行多年,期間載過不少旅客游覽觀光,可大都成雙成對甚至成群結隊,極少有像她這樣單獨一個人,且還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她一直愁眉不振,他便想她是失戀了吧,想來海邊散散心吧,可如今看來,并非失戀那么簡單,她不像他以往承載的客人那樣只單純地從這里繞過,而是吩咐他停下,讓她靜靜地站在那朝著島上看,一看就是十幾分鐘。
那島上面,明明什么也沒有,她卻似乎看到了很多東西,看完之后,還哭了,哭得若無旁人。
這個島,本像周圍其他幾個島嶼一樣,是個荒島,聽說后來有個大富豪買了,可不久又被封了。難道,這個島與她有關?她與那個曾經買下島嶼的大富豪有關聯(lián)?該不是那大富豪的女兒吧?又或者,是妻子?更甚至……是情婦?
今天,忽然跑來這里哭,又是因何緣故?
心里一個疑問接著一個疑問,令駕駛員迷惑不止,但他并非八卦多嘴之人,且想到就算問了女子也未必會回答他,于是不做聲,只靜靜地看著她哭,直到天空突然下起雨,他不得不喊她。
“小姐,下雨了,我?guī)慊卮a頭去吧。你身上衣服不多,這雨萬一下得太大,可要感冒著涼了的。”
駕駛員說完約有十來秒,凌語芊才抬起頭,滿臉淚水,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憫。
駕駛員朝她走近,遞給她一件雨衣,叫她穿上。
依然神思恍惚的凌語芊,淚眼一片呆滯,直盯著駕駛員遞來的雨衣,好一會才伸出手,接過,披到身上。
“我開船了,你坐好。”駕駛員又說一句,重返駕駛座前,啟動快艇。
凌語芊在長椅坐下,回頭給前方的島嶼留下深深一瞥,目光隨即到處環(huán)視,觸及左前方另一個半島時,突然跟駕駛員說她想去那兒。
駕駛員一聽,又是一怔,下意識勸止,“可現(xiàn)在下著雨哦,那邊上岸得走很長一段時間才有遮護的地方。”
“沒事,一些小雨點而已,應該很快會停的。”感覺到駕駛員的擔憂和顧慮,凌語芊還特意笑了笑,故作輕松,“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我真的沒事,別看我人瘦瘦的,其實體格很不錯,我從小到大極少生病的。”
笑中帶淚,儼如一朵梨花帶雨,美麗極了,駕駛員驚艷,呆然,接著,又淡淡的窘迫,最后,遵照了凌語芊的吩咐。他想,過去后要是還下雨的話,索性把雨衣送給這姑娘吧。
談話聲停止,空氣中恢復沉寂,只有快艇機器發(fā)出的隆隆聲和呼嘯而過的海風聲和滴滴答答的下雨聲,凌語芊蜷縮在長椅上,不知在想著什么,少頃,忽然拿出手機來,給季淑芬發(fā)了條短信,叫季淑芬今天下午去幼兒園接琰琰放學,發(fā)出幾秒鐘后,她又跟著打了這樣一段話。
“季淑芬,你說過琰琰是賀家的子孫,希望琰琰能歸你們撫養(yǎng),現(xiàn)在,我答應你,但我有個要求,希望你能謹記你的承諾,善待琰琰,好好教導他,盡可能地讓他認識這個世界的真善美,至于那些丑陋的黑暗的,先別那么早讓他耳濡目染,請你親自養(yǎng)育他,別假手以人,在這個世上,沒有哪個后媽是真正做得到將孩子視如己出的。”
按了發(fā)送鍵,將這條短信也發(fā)出來,然后,把手機往旁邊隨意一擱,凌語芊埋首膝蓋上,昏沉欲睡。
不知多久后,耳畔傳來駕駛員的呼喚聲,目的地到了。
綿綿細雨還在下個不停,駕駛員真的把雨衣送給了凌語芊,凌語芊感激,但也沒拒絕,突然,駕駛員又問她準備呆多久,要不要他回頭接她,凌語芊怔了怔,隨即回答不用,說自己到時會直接從這個島上的出口回市區(qū)。
這島能通往市區(qū),駕駛員也是知道的,就是路程偏遠一些、來往人口較少一些而已,但也還是有人這么走,駕駛員于是不疑有他,不過,看著由于下雨而變得空無一人的海岸,還是好心提醒凌語芊別呆太久,最好能盡快回去。
“嗯,我知道,謝謝你。”凌語芊再一次由衷感謝,拉了拉身上的雨衣。
駕駛員回她靦腆一笑,這才重啟艇子,掉頭,往正規(guī)大碼頭方向駛去。
綿綿細雨,洋洋灑灑地墜落,岸邊的沙子已呈濕濡,凌語芊輕踏在上面,留下一個個深刻的鞋印。
她邊走,邊回想上次到這兒來的情景。當時,野田駿一被有心人煽動和刺激,告賀煜強她,開庭那日,在莊嚴肅靜的法庭上,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卻毅然否定這個控詞,說自己與賀煜是在兩廂情愿的情況下發(fā)生關系,并非賀煜強行占有她,結果,賀煜的名譽地位皆保住了,野田駿一卻因此遭到取笑和仇視,整個人近乎崩潰,頭一次對她露出憤怒和失望,負傷離去。
面對各方面的壓力,她也承受不住,獨自一人跑到這里來,鬼使神差地走進海里,而關鍵時刻,賀煜出現(xiàn),及時挽回她的性命。
現(xiàn)在呢,假如她再一次走進這個汪洋深海,還會有被及時救回的可能嗎?大概,沒有了吧,畢竟,當時賀煜還是那么的愛她,而現(xiàn)在……
記得剛從北京回來g市,她曾多次來到海邊緬懷,看著蔚藍的海面,總忍不住幻想,會不會看著看著賀煜就忽然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其實,她心里一直都在渴望著他的回來,而今,到了他真的死而復生,她才發(fā)現(xiàn),他活著,比他死了給她帶來更多更深的痛。
在尚未得知現(xiàn)在的“賀熠”就是他,尚未得知他仍在人世之前,她固然很痛很悲,但都比不過現(xiàn)在得知他還活著、卻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女人那么痛,想起他曾經對她那些專屬的親密與疼愛,現(xiàn)在已經轉移到另一個女人身上,就像是數(shù)不盡的鋒利的尖刀一把接一把地剜著自己的心房,讓她痛得無以復加,幾乎斷氣。
難道,這就是報應嗎?
報應她舍棄了野田駿一那么好的男人,傷害了那么好的男人,選擇重新與賀煜這個三心兩意的男人在一起,老天爺看不過眼,于是懲罰她不知好歹、有眼無珠,讓賀煜愛上別的女人,將她拋棄,讓她付出慘重的代價?
果然,冥冥中一切都有所注定,這就是她的命,無止盡的波折,無止盡的傷痛,有些事,盡管明明不是她的錯,明明無能為力,老天卻偏要折磨她!這樣的人生,注定活著很累,與其痛苦煎熬下去,還不如早早結束,早點解脫。
雨開始變大,雨點漸漸變成了雨線,由細到粗,由疏到密,雨聲也越來也響,整片天空像被倒了一層墨水,陰沉沉的,烏黑黑的,海面顯得更加深廣和神秘,空蕩蕩的岸上孤寂蕭條,凌語芊緊揪著雨衣,卻依然感覺全身冰冷、寒涼。
好冷,冷的不止是身體,還有心。
在這個世界上,自己是那么的孤獨,那么無助,那么悲慘。
曾經,有父親,母親,妹妹,朋友,同學,愛人,可不知何時開始,這些在生命里慢慢消失,父親變了心,媽媽去了另一個世界,薇薇下落不明,估計也去了找媽媽,采藍也死了,而生命里最重要的那個男人也變了心,所以,她還剩下什么?
“琰琰最愛的人是媽咪,琰琰還小,需要媽咪陪著琰琰長大,教導琰琰怎樣做人。”
突然間,她不禁憶起琰琰今早對她說的這段話。
兩年前,賀煜出事,她恨不得隨賀煜而去,但考慮到琰琰年少,要人照顧,她只好殘喘而活,這兩年所做的一切,也似乎都是為琰琰,為他未來鋪好路。
而今,賀煜回來了,季淑芬與賀一航又那般渴望琰琰的撫養(yǎng)權,她是不是該放心了呢。
對了,其實還有一個人讓她放心不下的,野田駿一。
這么多年,野田駿一一直沒找其他女人,她看得出他還在等她,盡管明知希望很渺茫,卻依然堅持著。
她想,假如自己死了,駿一是不是也就徹底死心,去找一個該找的女人,愛一個該愛的女人,過上幸福的日子。
他那么好,值得擁有一段好姻緣,這也算是,她對他如此深愛做出的一個回報。
想罷,凌語芊手探進雨衣,欲尋手機給駿一打個電話,與他好好來個辭別,不料摸來摸去都摸不著手機,她不由憶起,剛才坐快艇時,用過手機給季淑芬發(fā)過短信,發(fā)完就順勢放在椅上,下船時,忘了捎上。
先是淡淡的失落,因為無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與駿一道別,漸漸地,她又覺得有點釋然,剛才,好心的駕駛員贈她雨衣,她把手機落在他的艇上,算是,給駕駛員一個回報吧。
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凌語芊似乎沒再感到那么寒冷,隔著朦朧的視野,她對這個世界留下一個復雜的注視,邁步朝海里走去。
夾雜著雨水的海水,顯得更冰涼,從腳跟開始沁透,涼意慢慢蔓延至全身,凌語芊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卻依然勇往直前,讓身體更多地沒入海水中。
她邊走邊看著前方,迷離的視線仿佛出現(xiàn)幾個熟悉的人影來,有媽媽,有薇薇,還有采藍,她們就在距離她不遠的前方,面帶微笑,招手示意她過去。
終究,疼愛她的是相依為命這么多年的血親,這兒,才是她的歸宿。
媽,我來了,我終于又能見到你,又能窩在你的懷里,讓你抱著我,安慰我,開解我,撫平我的傷痛。
賀煜,永別了,我給你自由了,此后,不管你想用哪個身份示人,賀煜還是“賀熠”,隨你喜歡,我不會再成為你的牽絆。
琰琰,媽咪也永遠愛你,但男孩子,總歸要**,以后,沒有媽咪陪伴的日子,你要學會堅強,勇敢,這是你必須做的。
駿一,祝你盡早找到你的真命天女,下輩子,我們再相愛。
振峯,賀燿,褚飛,肖逸飛,沈樂萱……
原來,她其實并非完全沒有牽掛,這些,都是她的牽掛,只可惜,她注定了辜負他們的呵護與疼愛,但愿,等他們得到她已永遠消失的噩耗時,別太難過,別難過得太久。
視線,越來越模糊,腦子也越來越混亂,水已經漫過了她的脖頸,有小部分開始往嘴里滲,起初,她是緊閉著唇,可漸漸的,她又忽然張開,馬上,洶涌的海水急劇填滿她的口腔,灌進她的喉嚨。
咳咳——
她本能地打著咳嗽,本能地搖擺著手臂掙扎,本能地扭動著身子抵抗,然而,渺小的她與如此遼闊洶涌的大海相比,注定被淹沒。
視線徹底模糊,海水淹過了她的頭頂,疲累的身體,不停地往下墜去。
終于,解脫了!
原來,感覺是這樣!
痛嗎?痛,很痛!
痛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在這世上匆匆一趟,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得到的,是那么的少,自己想要的,是那么多。
恨嗎?恨,很恨!
恨老天爺為什么給她安排這樣一個命運,恨自己為何沒有能力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然而,痛也罷,恨也罷,都終將過去,只希望,這一生的悲劇,能換來下一世的幸福。
老天爺,你會答應我嗎?不管你會不會,我都做不出什么的對不對?就像這一世,你無休止地折磨我,我卻什么也做不到!
來世……那就,別來世了,就這樣吧,就此為止吧!
賀煜,賀煜,賀煜……
可是,為什么,嘴里念念不忘的依然那人的名字。
她還似乎,聽到了回應,聽到他在喊她,一聲接一聲地喊著“芊芊”兩個字。又是錯覺了嗎?原來,人死后,也會產生錯覺。她竟然幻想他來救她,就像兩年前的那一次,他及時趕到,潛入水中將她救起。
但,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陪著倪媛媛,與倪媛媛情話綿綿,把倪媛媛哄得心花怒放,對他更加癡迷,然后,晚上繼續(xù)任他隨心所欲嗎,曾經,他對她就是這樣的。
所以,他怎么會來,他對她避如蛇蝎,不理不睬,怎會知道她來了這里,怎會知道她性命垂危!
不過,其實她也希望他來,希望他來,并非是想他救自己,而是,她想拉著他一起死。
賀煜,既然活著你給我?guī)磉@么多苦痛,那不如,咱們一塊死了吧?
然后,就徹底地結束了!
蒼白中泛著青紫的唇角,輕輕地扯開來,凌語芊舒心地笑開,眼角,晶瑩的淚珠一點點地滑落著……
一個小時后。
市中心醫(yī)院。
急救科。
手術室里,人影攢動,氣氛緊張,儀器聲,說話聲,吆喝聲,交織一起,奏成一曲讓人肝膽俱裂的旋律。
手術室外,同樣氣氛凝重,愁云遍布,賀煜,池振峯,賀燿,賀一航,季淑芬,琰琰,就連倪媛媛也都來了。
原來,凌語芊剛才聽到的吶喊聲并非幻覺,而是,賀煜真的去救了她!
她無意中遺落手機在快艇上,當時駕駛員回到碼頭發(fā)現(xiàn)了,本著拾金不昧的精神,準備趕回去還給她,不料剛好她的手機有來電,來電顯示是“爹地”二字,便馬上接起,跟電話那頭稟明情況,且說出自己的擔憂,希望對方能過來把凌語芊接走。
當然,來電的人并非真的是凌語芊的父親,這個稱呼,是琰琰存賀煜的手機偷偷錄入的昵稱,琰琰常玩ipad,曉得用拼音打爹地二字。
對于駕駛員的誤會,賀煜并沒特意澄清解釋,只叫駕駛員在碼頭等他,掛斷電話大概二十分鐘后,火速趕到碼頭,駕駛員見著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誤會了,但也很好奇,這么年輕的男人,咋看都像是一個丈夫,為啥手機偏偏輸入“爹地”兩個字。
似乎猜到駕駛員在想什么,賀煜便簡單解釋說這是兒子弄的,解開了駕駛員的疑惑,然后,刻不容緩吩咐駕駛員開船,帶他前往凌語芊呆的地方,越靠近目的地,賀煜心情越焦急,腦海已經不由自主地想起兩年前的某一幕,然后,整個臉都變了。
芊芊,千萬別這樣!
他在心里,默默祈禱歷史別再重演,然而,當他抵達琉璃島,上了岸,驚恐地發(fā)現(xiàn),一竄長長的腳印一直通往海水,水面上浮動著一件雨衣,駕駛員說,這雨衣正是剛才借給凌語芊的。
瞬時之間,儼如五雷轟頂,五臟俱碎。
果然,她又跑到海里去了,而且,這次比上次的還嚴重!
駕駛員也震驚無比,他記得,剛才這里空無一人,他也特意留意過,并沒這些腳印,那就是凌語芊留下的了,想不到,她竟動起自殺的念頭,她當時明明還笑著叫他不用擔心的。早知道,他不該帶她來這里,早知道,他該留下陪著她,她是那么年輕,那么美麗,要真的出啥意外……
駕駛員不敢再往下想,他是個心地善良的人,雖不富裕,但也不愁吃穿,故他希望這個世上每個人都能好好的。
看著身邊面色大變,箭一般地往海里沖去的男人,駕駛員也趕忙回過神來,事不宜遲跟上去,一起下水搜索,他從事這個行業(yè),游泳潛水能力都挺不錯,也曾下水救過人,可這次,算最艱難的一次。
雨還在下,潮也在漲,這讓救援工作難度大大加重,而且,事先又不清楚凌語芊落水具體位置,這樣漫無目的地搜索,簡直就像海底撈針……
他不敢說出這些,生怕打擊那個不時進出水面、瘋狂搜索的男人,漸漸的,隨著搜索了一段時間都毫無結果的時候,他不禁樂觀的想,那個美麗的女子會不會最后關頭回去了,賀煜聽后,卻不贊同,繼續(xù)亡命搜索。
本是矯健魁梧的體魄,因長時間投入水中不禁也漸露疲憊之態(tài),俊美的容顏越發(fā)慘白,甚至開始泛紫起來,賀煜卻仍堅持不懈,就這樣又過去十分鐘后,終在水底拖出一具身體來!
正是他的芊芊!
當時,凌語芊墜入海底,剛好有塊大石攔住她的身體,才不至于被海水沖走。
不過,由于昏迷多時,她已全沒了氣息。
像上次那樣,賀煜將她放在沙灘上,用力擠壓她的胸膛和腹部,給她做人工呼吸,最后,甚至使勁吻她,一次又一次,可惜一點效果都沒有。
整個過程,駕駛員都在旁邊目睹,看著頭發(fā)凌亂、面色蒼白、了無生氣儼如死人一般的凌語芊,再看看情況比她好不了多少的賀煜,不禁悲從心來,感嘆而惆悵。
他還以為,這女子是失戀了呢,可事實證明根本就不是,有這么一個好男人愛著,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為啥要去尋死呢?
閨女,為了你的愛人,你千萬要挺住啊,否則,你的愛人恐怕會瘋掉的。
確實,經過這些努力凌語芊卻一點蘇醒跡象都沒有后,賀煜頻臨瘋狂和崩潰。
他開始用力拍打凌語芊的臉和胸口,甚至身體其他部位,一次比一次狠,打得凌語芊本是毫無血色的面容都泛起紅潮來,駕駛員也被震醒了,急忙阻止,“哎呀小哥,你怎能這么大力,再這樣打下去,姑娘不是給淹死,也會先給你打死的,去醫(yī)院吧,看能不能搶救過來,快,趕緊時間。”
去醫(yī)院?
是啊,要去醫(yī)院!只能去醫(yī)院了!
賀煜幡然蘇醒,抱起凌語芊沖上快艇,駕駛員也急忙啟動快艇,直奔g市大碼頭。
從這邊去市區(qū),是最短的路程,但抵達醫(yī)院時,也還是已經耗了不少時間。
醫(yī)生一看凌語芊的情況,立刻露出悲觀的神色,卻被賀煜兇殘的眼神嚇住,繼而,在賀煜近乎崩潰的咆哮中,承諾會盡力搶救,但最后,還是壓低嗓音,怯怯地稟告賀煜,最好把凌語芊一些親近的人帶來醫(yī)院一趟。
這樣一句話代表著什么,賀煜完全清楚,突然之間,極力維持得以支撐著整個身體的最后一根骨架像砰的斷裂開來似的,高大挺拔的身軀無力地往地面倒去。
駕駛員及時扶住他,難過地安慰,“小哥你要振作,你媳婦還靠你打點呢,你別氣餒,你媳婦兒吉人有天相,會被救下來的。”
這個駕駛員,竟連生意也不做了,全程陪著賀煜和凌語芊,說不定,這駕駛員就是芊芊的貴人,芊芊不會死的。
迎著駕駛員充滿期盼的眼神,賀煜也頓時來了點力量,站穩(wěn)身體,緊盯著已經關閉的手術室門和顯示已經開始手術的手術燈。
半個小時過去,沒有半點樂觀的消息,賀煜盡管不肯接受某個可能,卻終究還是無奈地遵照醫(yī)生提議打電話告訴了振峯,賀燿,還有琰琰,琰琰被季淑芬?guī)恚哝骆屡c賀一航知道,也跟著來了。
“我看到她發(fā)來的第一條短信,就覺得奇怪,我這不正與她水深火熱么,她竟然叫我去接琰琰,而第二條,更是讓我懷疑她的手機是不是被人偷了,又或者,故意惡作劇尋我開心,因為她明明說過絕不會將琰琰交給我撫養(yǎng)的。本來我不想理,可到點后,還是忍不住去了幼兒園,誰知道……她竟然是想尋死,這都多大的人了,還這么脆弱,真不像她的性子呢!”季淑芬摟著琰琰,自顧念叨,平日她雖針對凌語芊,一口一句小賤人,但也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從沒想過要凌語芊死,如今聽到這樣一個消息,簡直也嚇到了。
這醫(yī)生的通知,分明就是說,情況不樂觀,叫親近之人來見最后一面嘛!
突然,琰琰從季淑芬懷里出來,跑到賀煜身邊,仰起小臉,目不轉睛望著賀煜,異常嚴肅地詢問出來,“熠叔叔,聽說是你將我媽咪從海里救出來的,那你應該見過媽咪,你能不能告訴琰琰,媽咪的情況到底有多糟糕?媽咪會活下來嗎?醫(yī)生伯伯能將媽咪救醒嗎?又或者,媽咪會死?”
俯視著腳旁的小人兒,賀煜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回應,眼淚就猛地奪眶而出,強忍多時、包含著各種情緒的淚水,終在這一刻無法再控制,洶涌直沖。
賀燿也已走近,蹲下扶住琰琰,聲音哽咽地安撫,“琰琰放心吧,媽咪當然會活過來,媽咪最疼琰琰了,怎舍得拋下琰琰去另一個世界呢。”
“是嗎?媽咪真的疼琰琰?假如真是這樣,媽咪為什么要自殺?薇薇阿姨曾經跟我講過,一個人想自殺,是因為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已無牽無掛,媽咪要是還愛琰琰,她就不該自殺的,今天早上琰琰才對媽咪說過,琰琰還小,需要媽咪,結果她卻還是拋棄了琰琰,媽咪再也不要琰琰了,是不是因為琰琰不夠乖,不夠聽話,可是,琰琰要媽咪,爹地已經死了,假如媽咪也死掉,琰琰就是孤兒,嗚嗚,琰琰不要做孤兒,不要媽咪死掉,嗚嗚嗚,媽咪,琰琰要媽咪……”素來懂事的小家伙本就很會說話,此刻這番話更是說得肺腑俱悸,伴隨著凄慘痛哭的聲音,震動了走廊各個角落。
賀煜迅速蹲下,將悲慟大哭的小人兒深深納入懷中,眼淚也繼續(xù)揮如雨下,滔滔劃過他蒼白的俊顏,布滿海底污泥的大手心疼地撫摸著小家伙因為大哭而顫抖不止的身子,哽咽著低吟,“對不起,琰琰,對不起,對不起。”
賀燿心知賀煜的真實身份,理解體會到賀煜此刻的心情,便站起身,讓賀煜與琰琰兩父子擁抱在一起。
在場其他人,也都紛紛紅了眼,甚至,熱淚盈眶。
倪媛媛還走了過來,輕拍著賀煜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趁機表示自己的關切,“賀大哥,你放心吧,我想賀太太吉人天相,會死里逃生。”
話畢,忽然伸出雙臂,將賀煜緊緊抱住。
賀煜脊背猛地一僵,數(shù)秒,抬起頭,迎著倪媛媛含情脈脈的雙眼,他沙啞低沉的嗓音毅然道出,“小媛,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關心,可是,一個人只有一顆心,我的心,給了芊芊,這輩子,只會給她,至于你,我深感抱歉,你是個好女孩,這個世上還有很多男子值得你去愛,別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那次,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你愿意的話,我們可以當朋友,或者,兄妹,將來你需要幫助,只要不牽扯到芊芊,我都全力以赴。”
意圖明顯的一番話,儼如一道驚雷毫無預警地砸中倪媛媛,血液像瞬間凝固了似的,四肢百骸都停止了運動。
他說什么……他這是在說什么?!
怎么會這樣!
這幾天,她和他明明過得很快活,他處處呵護她,縱容他,如今卻……難道是因為凌語芊自殺嗎,可是,凌語芊自殺憑啥要犧牲她的愛情?
凌語芊,你真卑鄙,竟然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搶走賀大哥的心,枉我剛才還同情你,祈禱老天爺讓你盡快醒來,早知,我就詛咒你早點死去!
我現(xiàn)在,就詛咒你,詛咒你這個陰險卑鄙的女人,最好被淹死,再也別醒過來!
不過,倪媛媛詛咒不到了,因為,手術燈已熄滅,手術室的門從里面拉開,主治醫(yī)生出來了。
宣布了一個有驚無險的結果,凌語芊,總算脫離性命危險,活下來了!
這個令人激動振奮的好消息,立刻沖走了周圍悲愁哀痛的氣氛,讓眾人黯然的臉瞬時轉亮,絕望的心重新火熱跳躍起來。
賀煜就那樣抱著琰琰,沖進手術室去。
其他人也紛紛回神,跟著往里面跑。
但被里面的護士醫(yī)生攔住了。
凌語芊雖脫離了性命危險,卻由于沉在海底過長時間,一些身體器官受到輕微損傷,暫時還無法蘇醒,而且,需要留醫(yī)觀察休養(yǎng)。
十分鐘后,凌語芊被安排到住院部,賀煜要了一間高級病房,設備齊全,環(huán)境幽靜,助于養(yǎng)傷。
一切安頓好了,無需過多的人留下,由賀燿出面安排,讓賀一航與季淑芬先回去,本來,季淑芬想帶琰琰一塊走,但小家伙說什么也不肯,打自凌語芊被推進這間病房,他就守在床前,說要等媽咪醒來。
賀一航與季淑芬只能作罷,至于倪媛媛,依然沉浸在賀煜對她明確表明的那段類似“分手”的言語中,時而妒忌痛恨地看著凌語芊,時而楚楚可憐地看著賀煜,可惜,凌語芊昏迷,見不到她,賀煜整個心思都在凌語芊的身上,同樣見不到她,能見到她的賀燿則堅持要送她走。
最后,賀燿不耐煩了,甚至這樣說了一句,“倪小姐,首先,你跟我大嫂無親無故,你能來看,我已深表感激,現(xiàn)在大嫂沒事了,我實在想不到你還有留下來的必要,畢竟,某種程度上看你們算是情敵,你留下來,難免讓人懷疑有什么動機呢!該不是,想詛咒我大嫂醒不過來吧?”
剛才,賀燿就在旁邊,對賀煜跟倪媛媛說的那番狠話聽得一清二楚,倪媛媛的反應,他也看得真實,幸好老天有眼,沒有盲目滿足一些人的祈禱,否則啊,大嫂說不定現(xiàn)在還未能脫離危險呢。
心事被揭穿,倪媛媛極度難堪,向賀煜求助,可賀煜對周遭一切壓根沒知覺,賀燿剛剛說了什么,他都聽不到,更看不到倪媛媛可憐楚楚的表情,視線一直鎖定凌語芊蒼白憔悴的容顏上,腦海反復涌現(xiàn)著那會在琉璃島的情景,心有余悸,依然痛得漫無邊際。
終于,倪媛媛悻悻然地走了,為把空間留給這最親的一家三口,賀燿與池振峯也暫且離開。
偌大的病房,一片寧謐,只有輸液聲一滴一滴地敲打在人的心窩上。
賀煜握住凌語芊的手,她的手依然像剛從海里出來時的冰涼,只需觸摸,就能想到當時她是多么的脆弱,心頭不由又是撕裂般的痛。
芊芊,你這傻瓜,以前不是很堅強的嗎,你不是說過,生命是父母賦以,是世上最寶貴的東西,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能輕易放棄,你現(xiàn)在這樣做,難道是忘了曾經這番肺腑之言?你可知道,你要真的那樣去了,我該怎么辦?還有琰琰……
想到小家伙剛才在手術室外說的那番話,賀煜騰出另一只手,心如刀割地將小家伙摟入懷中。
琰琰竟也乖順地依偎在賀煜寬闊的胸前,輕聲問道,“熠叔叔,媽咪真的救活了嗎?媽咪真的不會死了嗎?”
“嗯,不會,媽咪不會死的。媽咪舍不得琰琰,媽咪還舍不得你……”本打算說出爹地二字,但最終,還是換成“熠叔叔”。
“是嗎?但……”
“別擔心,媽咪只是一時想不開才那樣,經過這次,不會再胡思亂想了。而且,有熠叔叔在呢,熠叔叔絕不再讓你媽咪受傷的。當然,接下來琰琰也要多開導媽咪,讓媽咪感受到琰琰無盡的愛,舍不得琰琰,然后就再也不會做出傻事來了。”寬大的手,將琰琰小小的手兒包裹在掌中,賀煜低啞的嗓子透著極強的堅定。
她的心結是什么,他清楚,所以,剛才她在里面急救時,他就暗下決定,等她醒來立刻告訴她關于他的真實身份,這樣,她就不會再胡思亂想。至于之前那些擔心,就聽天由命吧,反正還是那句話,假如他注定了要與她天人永別,那也沒辦法,他想,到時她固然會痛,但應該能勇敢熬過去,就像兩年前,以為他已死,她悲痛欲絕,悲痛過后,為了琰琰還是堅持了下去,只要讓她知道,他還深愛著她,她就必有勇氣活下去。
再說,他自己也會盡量不讓自己出事,為了她,他堅信自己一定能凱旋歸來,她一直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勝利的動力,正如當年的海嘯,還有這兩年來,一個個難關,皆因想著她而得以攻克。
所以,這次也定會安然無恙!
賀煜這廂,想得極為美好,無奈事情往往不到人控制,凌語芊還沒清醒之前,他就突然接到了軒轅墨的電話。
有兩件事,第一,凌語芊自殺的消息已傳到軒轅墨那邊,賀煜今天在這邊做的一切,軒轅墨也都知道,要是以前,肯定少不了對賀煜責罵教訓一頓,可今天,軒轅墨出奇的平靜,不但問候凌語芊的情況,還說已暗中命人掩護,避免有心人從賀煜今天這些特別舉動中發(fā)現(xiàn)任何倪端,以致被人懷疑。
“謝謝你。”賀煜頭一次發(fā)自內心地對軒轅墨道謝。
軒轅墨沉默片刻,語氣倏地凝重起來,說m國那邊有回報,過兩天組織的頭兒出席一個典禮,是暗殺的好時機。因而,賀煜得盡快前往m國。
盡快……
看了看床上依然沉睡不醒的人兒,賀煜悶聲問,“你幫我訂了幾點的飛機?”
“今晚十一點三十五分,g市國際機場出發(fā)。”重生之冷醫(yī)有毒
今晚十一點三十五分!
即便能走特殊通道,最遲也要十點半從市區(qū)出發(fā),到時,她能醒了嗎?
似乎知道賀煜在想什么,軒轅墨又接著道,“既然她已度過性命危險,你也大可安心,最多,我答應你派人盯著她,不讓她再做傻事。”
這是軒轅墨最后的底線,終究是人,人心肉做,平日里即便再強勢,口頭上對賀煜再多責備批評,可緊要關頭,還是護著賀煜,對賀煜,始終愛惜。
“記得你說過的話吧,完成任務,凱旋而歸,然后,與她坦白一切。到時,即便這過程再危險,都已過去,不用她擔心和害怕。”
“嗯,我知道了,我會準時出發(fā)的。”賀煜終于對他說出答復。
“好,一路平安,我等著你凱旋而歸,她,應該更想見到你!”軒轅墨知道時間寶貴,沒多扯,反正任務詳情,那邊已有專門特工協(xié)助與安排,不用電話里多說,也不方便電話里談。
手機放回褲袋,賀煜重新坐回床前,拉起凌語芊的手,輕輕地摩挲,偶爾,又移到她臉上去。
此去前往,任務艱巨,除非必要,否則不能與任何人聯(lián)系,即便只是普通的聊談也不行,那就說明,回來之前他沒法與她再說半句話。
他多希望,她能現(xiàn)在醒來,睜開眼睛看看他,可又不希望她醒來,因為,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提前抖出一切。
正如軒轅墨所說,與其現(xiàn)在告訴她,讓她為他擔心受怕,更甚至,控制不住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來,那不如先蒙住她,讓她安心養(yǎng)好傷,他回來,再讓她徹底狂歡一回!
如此利害關系,明擺在那,這也是軒轅墨剛才在電話里只簡單暗示他不能提前告訴芊芊,并沒多嚴重警告威脅,因為軒轅墨了解他的冷靜,雖沖動,卻也理智成熟。
芊芊,傻丫頭,你就乖乖休養(yǎng)知道嗎,別再做出任何傻事,等老公回來,到時,老公給你一個大獎勵!
一想到屆時坦誠以對,與她相認的令人激動振奮的畫面,賀煜悵然的心變得雀躍不少,緊抿的薄唇終淡淡扯開,揚起一抹好看迷人的弧度。
十點鐘,她依然沒蘇醒,賀煜打電話把賀燿叫來,隨同的還有池振峯。一個是自己的親弟弟,一個是曾經親如手足的得力助手,都是他最信得過的人,可惜,事關重要,他依然沒法跟他們坦白。
關于賀煜與凌語芊之間的糾葛白熱化,賀燿與池振峯都心知肚明,今天雖然發(fā)生這個意外,卻也覺得因禍得福,心想賀煜這次會跟凌語芊坦白了,都以為,賀煜會一直守著等凌語芊醒來,誰知賀煜竟然跟他們說,有要事要辦,得離開數(shù)日,讓他們好好看顧凌語芊。
“熠……熠哥,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非得這個時候離開不可?你明知大嫂她……要不,你等大嫂醒了親自跟她說一聲,再出發(fā)吧?”賀燿年輕氣盛,沉不住氣,急切切地問了出來。
池振峯雖不語,卻也同樣期待著。
賀煜來回看著他們,又看看沉睡中的凌語芊和琰琰,語重心長地道,“很多事情,我不方便跟你們講,很多事情,不到我控制,希望你們諒解,有你們看著她,我放心,拜托了!”
話畢,再給他們一個懇請的眼神,毅然離去。
醫(yī)院外面,有人接應他,直接送他回賀宅收拾隨行物件。
賀一航與季淑芬剛好都不在客廳,但是,倪媛媛在,剛才,倪媛媛悲傷欲絕地離開醫(yī)院,隨賀一航夫婦回賀宅。賀一航夫婦雖對“賀熠”剛才在醫(yī)院忽然對倪媛媛說出那樣的話感到吃驚意外,可基于局外人不好插手,何況凌語芊如今人在醫(yī)院昏迷不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也沒往這方面多說,只親切依舊地招呼倪媛媛用餐,飯后,見倪媛媛想留在客廳等賀煜,也不阻攔。
看到倪媛媛,賀煜愣了愣,繼而,若無其事地踏上樓梯,可剛進寢室,倪媛媛跟著閃進內。
“我有事要去忙,好些天才回來,你想回京的話,我命人幫你訂機票,你想繼續(xù)在g市玩幾天也可以繼續(xù)在這里住。”賀煜邊收拾東西,邊心平氣和地交代她。
這對本欲找他好好談談的倪媛媛來說,顯然是個重大打擊,只見她美目一瞪,迅速沖到他的面前,尖起嗓子問,“你要出差?去哪?我想跟你去。”
“不行!”
“為什么?”
賀煜不理,快速收拾著東西,倪媛媛見狀,惱羞成怒阻止他,賀煜停下,面色陡然一沉,“放手。”
“不放!”
“倪媛媛!”
通常,這樣連名帶姓叫她,說明他很生氣,以往,倪媛媛會馬上收斂,可今天,她滿腹委屈,她要任性!
結果,賀煜自是發(fā)火了,冰冷的嗓音如臘月里刺骨的寒風,“小媛,你要是再這樣任性,以后,我們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
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倪媛媛立刻流出了眼淚,手,還是慢慢松開了。
賀煜依然面無表情,繼續(xù)花了幾分鐘收拾完畢,沒再看倪媛媛,提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賀燿會幫他跟父母轉告離開數(shù)日的事,故他沒直接去找賀一航說,出門坐上車后,看了看手表,嘴唇動了動,本打算叫小劉再去一趟醫(yī)院,但最終,還是忍住,直奔機場。
翌日,早上七點多,凌語芊終于蘇醒。
她努力回想著昨天發(fā)生過的事情,奈何長時間溺水,大腦機能終究虛弱,只有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片段。
自己,到底死了呢,亦或仍活著。
周圍的情景,醫(yī)院,病床,手里打著輸液等,均向她顯示,她還活著,可是,她記得自己當時明明已經沉入海底了的。
會是誰救了她呢?
扶著疼痛混亂的額頭,她吃力地挪動身體,準備下床,正好這時,房門從外面推開,伴隨著一聲驚喜關切的叫喊,一抹高大的人影快速跑近。
“大嫂,你醒了?醫(yī)生說你身體還很虛弱,不能多動,你要做什么,我來幫你。”
“媽咪!”
是賀燿。
緊跟后面的,還有琰琰。
凌語芊終確定,自己真的沒死。看著賀燿和琰琰充滿喜悅激動的臉容,她不由也暗暗慶幸自己依然安好,特別是聽到接下來琰琰對她的控訴,更為自己的一時糊涂愧疚后悔萬分。
“媽咪,你明明說過會永遠陪著琰琰,看琰琰長大成人,參加琰琰的大學畢業(yè)典禮,還要看琰琰娶個好媳婦,結婚生子,可你說話不算數(shù),你騙人,你說撒謊不是好孩子,那你呢,為什么說話不算數(shù)?媽咪好壞,琰琰再也不要媽咪了!”
顧不得會不會弄痛凌語芊虛弱的身體,琰琰直撲進凌語芊懷中,悲傷大哭出來,小手先是輕輕捶打著凌語芊的胸口,漸漸,又使勁抱住凌語芊的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很快弄濕了凌語芊的胸口,帶來一陣陣涼意,凌語芊卻感覺無比的溫暖。
是啊,她真壞,真不是個好媽媽,縱使她覺得有季淑芬,賀一航,賀燿,賀煜又如何,這些人再愛再疼琰琰,也只代表了爺爺奶奶、爸爸和叔叔,最為重要最需要的,可是人世間最細膩濃厚的母愛呢!
“對不起琰琰,媽咪一時糊涂,差點鑄成大錯,媽咪跟你保證,再也不會做這種傻事了,不會再拋下琰琰了。”吃力地收緊臂彎,凌語芊將懷中小身子反抱過來,眼淚也跟著嘩嘩直流。
小家伙卻沒那么容易作罷,繼續(xù)委屈萬分地哀訴,“琰琰才不信!以前就是因為太信任媽咪,媽咪反過來騙琰琰,琰琰以后再也不信媽咪的話了!”
“不會的,媽咪不會再騙琰琰,其實,媽咪并沒有騙琰琰,不管媽咪在哪,琰琰都是媽咪最牽掛的人,總之,媽咪發(fā)誓以后再也不會做出令琰琰難過的事來,琰琰給媽咪一次機會,原諒媽咪,好不好?”手越收越緊,凌語芊還頻頻低頭,親吻著他。
終于,小家伙滿意,卻不忘給出最后通牒,威脅的語氣,“好,媽咪記得遵守承諾,媽咪要是再做傻事,琰琰也會跟著做!”
“不會,絕對不會。”讓他跟著做傻事?不,她絕不讓這種可能性發(fā)生的。
接下來,母子兩人就這樣擁抱親昵,訴說衷腸,眼中只有彼此,連在場的賀燿都忘記了。
賀燿也沒打擾,滿腹感慨地看著他們,一會,醫(yī)生來了,給凌語芊做個正規(guī)檢查,確定沒什么大礙,又離去。
這時,凌語芊也才看向賀燿,不做聲,眸間盡是歉意,還有淡淡的窘迫難堪。
賀燿抿了抿唇,回她溫柔的一笑,稍后,開口便直接告知某件事,“昨天是我哥及時將你從海里救出來,送到醫(yī)院。”
他哥?他是指……賀煜嗎?
聽他說之,凌語芊怔然,不禁回想自己昏迷之前的某個片段,原來,那不是幻覺,是那人又一次及時趕到救她。
不過,那人咋知道她在琉璃島的?難道是因為她遺落在快艇上的手機?那時他正好打她電話于是意外得知了?又或者,駕駛員親自找的他?可手機存了那么多號碼,駕駛員又如何曉得找他?
很多疑惑,凌語芊都沒法想得通,當然,她也沒找賀燿詢問。
倒是賀燿,瞧著她瞬間萬變的俏臉,由衷地嘆道,“大嫂,其實我哥還是很愛你,我是你被送到醫(yī)院急救后才接到我哥電話通知你出事,此前的情況我不了解,但聽那快艇駕駛員描述,我哥救你的時候,就像個瘋子一樣,駕駛員還說,希望你能死里逃生,否則這死的不只是一個,而是兩個,他說你要真死了,我哥估計也活不成了。”
“他人呢?”凌語芊總算開口問了一句,并非因為念著那人,而是覺得賀燿這番言語太過夸張,于是想做些反駁。
那人愛她?還會嗎!
果然,賀燿一愣,嗓音一低,如實回道,“他……有事出差了。”
出差?這個時候出差?連等她醒來都等不及?凌語芊唇角又是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賀燿不想她誤會,急忙解釋,“其實,大哥昨晚一直守在你身邊的,估計事態(tài)緊急,不得耽誤,他才連夜出發(fā),不過,他有叫我和振峯哥好好照顧你呢。”
“除了這些,他還跟你說過其他話嗎?譬如……他的身份?”凌語芊語氣依然淡淡的,似乎是在問一件很平常的事。
“沒有。”賀燿下意識地答,很快,又補充一句,“大嫂,其實他有沒有跟我們坦白,是一回事,但他愛你,又是一回事,你不能因為他無法坦白就認為他不愛你,當事者迷旁觀者清,我看的很清楚,他真的真的很愛你。對了,那個倪媛媛,昨晚她也跟來醫(yī)院,你知道我哥對她說什么嗎,他說,小媛……”
模仿著賀煜當時的表情和口吻,賀燿將賀煜昨晚對倪媛媛說的那番話一字不漏地轉告了凌語芊,說完后,看著凌語芊略略動容的樣子,繼續(xù)開解,“看,我哥沒變心呢,他不坦白,必有苦衷,希望你能體諒他,再耐心等待一下。”
凌語芊靜默,不做任何表態(tài),稍后,想起那個駕駛員,詢問起來。
賀燿便又如實回她,說駕駛員在醫(yī)生宣布她已過了危險期就放心離開了,順道贊揚了下駕駛員的樂于助人精神。
凌語芊則滿懷感動不已,想不到萍水相逢的一個人,會如此善良,會對她這么好,真是她命中的貴人,只可惜,她沒法親自跟他說聲謝謝他就回去了。
接下來,賀燿負責送琰琰上學,小家伙本不肯去,說要守著媽咪,免得媽咪又做傻事。
瞧著倔強頑固的他,凌語芊心頭再次涌上濃濃的內疚和后悔,繼續(xù)跟他做出保證,但小家伙似乎真的不再相信她,后來,是池振峯出現(xiàn),一再跟他承諾會替他看著媽咪直到他下課回來,他才扭扭捏捏地隨賀燿離去。
房里只有池振峯與凌語芊兩人,瞧著凌語芊憔悴蒼白依舊的容顏,池振峯心疼憐惜,欲言又止。
凌語芊則突然替他說了出來,“振峯,覺得我很傻是不是?”
“……”
“經歷過這么多風風雨雨,我以為自己已經變得很堅強,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個很失敗的人,因為別人不愛自己,就尋死尋活。”
“他不是不愛你,是你胡思亂想而已,yolanda,你太心急了。”
心急?或許吧,可這事不管擱在誰身上,都不可能不心急的,所以,這得靠那人,可惜,那人還是守口如瓶無動于衷,即便她在鬼門關走一趟,即便他清楚她因何尋死,他還是沒坦白!
賀煜,你到底還要堅持到什么時候,是不是真要我死了,你才后悔?
不過你放心,再也不會了,傻,一次就夠了。
用力閉了閉熱得發(fā)澀的眸瞳,數(shù)秒才再睜開,凌語芊定定地望著池振峯,輕吟出聲,“振峯,你放心吧,其實,我沒想過尋死,我只是……只是在想,假如我那樣走下去,他會不會出現(xiàn),就像幾年前那一次,及時趕到,我只是希望他來而已。”
池振峯微愣,便也順勢問,“萬一……他不來呢?”
不來?
凌語芊蒼白的容顏猛地掠過一抹黯色,痛定思痛。
是啊,假如他沒及時趕來,自己現(xiàn)在身處的地方,要么是天堂,要么是地獄,更甚至,魂飛魄散,反正是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了。而振峯他們,會悲痛無比,特別是琰琰,那么小……
思及她剛醒來,小家伙那些激烈的反應,凌語芊不由深深打了一個寒顫。
池振峯何嘗不是心有余悸,幸好她命不該絕,手機落在快艇上,幸好那駕駛員是個好人,幸好賀煜足夠愛她,否則……
“yolanda,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嗯?”凌語芊定一定神,重新望著他。
“上次我不是說過,昊宇出獄后就離開了g市嗎?原來,他找薇薇去了。”
薇薇?薇薇……哪個薇薇?難道他是指……
“這大半年以來,昊宇去了大大小小近二十個城市,堅持不懈搜索詢查,終于在上個禮拜有點眉目,他跟我說,他托的人跟他匯報,薇薇曾在z城出現(xiàn)過,薇薇并沒死,所以,yolanda,你也務必堅強地活著,以后,薇薇還要你這個當姐姐多加指點,還要你這個唯一的親人,親眼見證她成為幸福的新娘子呢。”
唯一的親人……他說的人,真的是薇薇,是她的薇薇!薇薇沒死,就在z城……這,是真的嗎?真有這么一回事?
嘴唇輕顫哆嗦著,凌語芊再也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地發(fā)出詢問,遲疑斷續(xù)的語氣表明她是多么的不敢相信,“振峯?你說真的?確定不是害怕我再尋短見而故意這樣安慰我?”
當年,薇薇忽然失蹤,她極力尋找,但一次次的毫無音信讓她不得不心灰意冷地認定薇薇也已遭不測,因為薇薇要是還活著,一定回來找她,薇薇智商上雖有點問題,卻不至于完全不諳世事,曉得自己的失蹤會讓她這個當姐姐的著急難過,必然想方設法回來找她,不回來,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薇薇已不在人世。
為此,她悲痛過,哀傷過,思念過,但生活里太多的波折和不如意,讓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很慘,于是潛意識里慢慢認命,可如今,振峯卻跟她說薇薇還活著?這是多么讓人狂喜的一件事,同時也多么讓人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命運多舛的自己,在這樣一種茍且殘喘而生的時刻,還能獲得這樣一種厚待!
看著她失魂落魄、不敢相信的模樣,池振峯不覺又是一陣心疼,抓住她由于激動而打顫的手,無比肯定地保證給她,“真的,沒騙你。之所以沒預先告訴你,是因為這件事只剛有些眉目,還沒最終確定下來,生怕萬一不是,到頭來讓你一場歡喜一場空,便打算找到薇薇再給你一個驚喜。但這消息,確實是真的,昊宇托的人都非常可靠,既然說出現(xiàn)過,肯定是那么一回事。”
終于,凌語芊徹底信了,這也才正式陷入狂喜和激動中,一想到薇薇沒死,還會回來見她,她忽然覺得,自己不在那么孤單,覺得,自己的責任又多了一份,琰琰,薇薇,兩個都是她生命里格外重要的人,都是她今后要照顧的人,故她確實不能再輕視自己的生命,她必須保護好自己,然后才能保護琰琰與薇薇。
“振峯,你放心吧,我以后不會這么傻了,再也不會了。我,一定好好活著,活到白發(fā)蒼蒼。”一語相關,凌語芊用激動的語氣吶喊出來,蒼白的臉容瞬間亮了不少,也因此恢復了些許氣色。
池振峯回她一個欣慰的笑,沒再多說,他想,以后她應該真的不會再做糊涂事了。
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凌語芊忽然又問了問,“對了振峯,你剛才說,是昊宇去找的薇薇?他一直在找薇薇?他……他自愿去的嗎?還有,你說薇薇會當幸福的新娘子,昊宇對薇薇……”
“一個男人,放下一切,長期堅持不懈去尋找一個女人,你說,他對薇薇怎樣?”池振峯揚了一下唇角,饒有興味地笑著。
當初,大伙幾人是同期出的獄,共同關心和打聽的事也是關于賀煜和凌語芊的,但昊宇,還多關心了一個人,然后,昊宇跟他講,要去找薇薇,起初,他只認為昊宇是為賀煜和凌語芊,慢慢才發(fā)現(xiàn),昊宇已陷入愛情,那個換女人速度比換衣服還勤的花花公子,結果竟栽倒在一個天真爛漫、單純無邪的女孩身上。
愣愣地望著池振峯,凌語芊則是回憶起一些往事來,曾經,昊宇總是盯著薇薇看,曾經,她帶薇薇參加相親大會,昊宇突然出現(xiàn),還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曾經,薇薇每每提起昊宇,總會膽怯中帶著點點羞澀,曾經,薇薇的手上多出一條特別的手鏈來,還說贈送者交代過永遠不得摘下……
原來,不知何時開始,那個濫情花蘿卜,與賀煜一樣英俊能干的天之驕子昊宇,開始喜歡上咱們美麗可愛的薇薇小天使。
真好,真的太好了!薇薇終于也有人愛,終于找到命中的良人,還是如此優(yōu)秀的一個男子,為了尋找薇薇,什么也不顧,毫不放棄……薇薇,好幸福!
終于,還是有人幸福的,這個人,是自己的親妹妹,是可憐的薇薇,不,以后薇薇再也不會可憐了,有昊宇愛她,呵護她,她一定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的。
想著想著,凌語芊腦海馬上憧憬出這些美好的畫面來,然后,抓住振峯,要振峯以后隨時將昊宇那邊的訊息轉告她,還請求振峯找個時間安排她與昊宇通通電話,了解多一些情況。
池振峯都一一答允,趁機叫她自己也要多保重,先把身子養(yǎng)好,這樣,說不定以后昊宇需要她幫忙,她才有力氣去幫。
凌語芊點頭應好,正好中午了,順勢拜托池振峯給她買午餐,池振峯買了兩份,與她一人一份,邊吃邊談,談開了什么話題都有,但惟獨不涉及賀煜的。
其實,池振峯是想替賀煜說些好話,可思來想去又不知如何啟齒,加上擔心弄不好反而多此一舉、弄巧成拙,心想凌語芊目前狀態(tài)挺好,便決定暫且作罷,以后來日方長再尋機會助賀煜一把,再或者,等賀煜回來,指不定會有好的進展。
接下來的日子,凌語芊根據醫(yī)囑留醫(yī)幾天,大家都對她很好,就連季淑芬,看在賀燿與賀一航的份上,沒再給凌語芊受氣,盡管因為別扭不來醫(yī)院,但還是吩咐華姐煮了不少營養(yǎng)食物,讓賀燿捎來給凌語芊補身子。
賀燿每次來,都會順便表揚季淑芬一番,并不只是想調和母親與嫂子的關系,最主要是,讓凌語芊知道家里人都對她好,讓她有信心和動力好好活下去。
凌語芊隱約看出賀燿的小心思,也清楚自己心里想的與賀燿的絕對不同,當然,她并沒說什么,反正,這樣挺好的,在自己還沒想到未來的路怎么走時,就先躲在這片寧靜的天地,好好療傷吧。
無奈,事實再一次證明,人生不如意,果然十有**。
話說回頭,那天賀煜走后,倪媛媛仍沒回北京,這兩天,她越想越不忿氣,對凌語芊越來越不滿,終忍不住,跑來醫(yī)院找凌語芊了。
老實說,若不是倪媛媛主動出現(xiàn),凌語芊倒忘了這號人物!她還以為,這個倪媛媛跟賀煜走了呢。
剛好是上午十點多,上班的上班,上課的上課,病房里只有凌語芊一個人,對于倪媛媛的不請自來,她采取了視若無睹的態(tài)度,結果,無疑又將倪媛媛的怒火推上一層。
倪媛媛于是連拐外抹角都省了,直沖到凌語芊面前,劈頭蓋臉便是一頓辱罵警告兼威脅,“我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呢,原來也還是使些不光明的伎倆,一哭二鬧三上吊,我告訴你,就算你真死了,也休想綁住賀大哥,你不看看自己什么情況,這樣的你配得上賀大哥嗎?你要是還有自知之明,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就算你是賀大哥堂哥的妻子,我也照樣不手軟……”
“出去!”
就在倪媛媛滔滔不絕噴個不停之際,凌語芊冷冷一聲叱喝,打斷。
倪媛媛自是不甘休,雙眼赤紅怒氣盡然,恨恨地瞪著凌語芊,繼續(xù)轟炸凌語芊,與上次懇求態(tài)度決然不同,這次,盡說出自己有多大的背景,自己能給賀煜多大的幫助,自己與賀煜是多么登對,結果,凌語芊把護士叫來,耳根才落清凈。
對于倪媛媛的撒野,凌語芊叫自己不去理會,把倪媛媛當透明、當空氣,而剛才在倪媛媛面前,她也確實做到面無波瀾,無動于衷,可到了倪媛媛走后,房內又是只剩自己,滿室寂靜冰涼時,她無法克制地慟哭出來。
她根本就做不到!倪媛媛剛才那些話,一字一句,全都落在她的心里,她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只因為,那些話,雖可惡,卻也一針見血,有道有理!
是啊,自己這樣的條件拿什么跟倪媛媛比,就算是個傻子,都會選擇倪媛媛吧,所以,自己還在期盼什么?
關于這次溺水的事,琰琰毅然告訴了野田駿一,野田駿一聽后,幾乎被嚇破了膽,畢竟,在他看來的凌語芊,盡管會多愁善感,盡管會悲傷痛哭,卻也相當堅強和勇敢,起碼,不會輕視生命,何況,她是那么的疼愛琰琰,怎么舍得拋下琰琰不管。
他于是追問她為什么這樣做,凌語芊支支吾吾,終是沒有明說,他便也不繼續(xù)追問,改為勸她以后不準再做這樣的傻事。
頭一次,他用非常嚴厲的口吻跟她說,丹,你還記得當年我是怎樣把你從ms。arlene手中贖出來的嗎?我冒了那么大的險將你救出,讓你重生,如今你卻……我并非為自己付出那么多而感到委屈,而是為你如此不珍惜我的付出感到難過,你不愛我,一直不愛我,將來也可能不會愛我,這些,我知道,很多次,我跟自己講,有沒有機會與你白頭偕老無所謂,最主要是你能安好地活著!我不清楚你為何這樣做,我也不會再逼問你各中原因,我只希望你能答應,看在我為了你的重生付出那么多的份上,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就算是,你對不能愛我的回報,好嗎?
當時,她握著電話,沒法出聲,只是眼淚一個勁地嘩嘩直流,濃濃的愧疚讓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是啊,她可以不愛他,但不能如此輕視他幾乎用命換給她的重生。
昨天,與野田駿一再一次通話,野田駿一忽然問她,假如他結束中國的生意,她愿不愿意帶琰琰隨他一起回美國,他還說,希望她能再次為他披上婚紗,成為他的妻子。他,是在跟她求婚,她知道自己應該答應,然而話卡在喉嚨,愣是說不出來,結果,他帶著濃濃的失望與惆悵結束這個話題,然后跟她講,他會盡快回來中國。
做不到答應他,分明就是因為依然放不下賀煜,心里依然帶著一絲期盼,可事實證明,她真的錯了!
她與賀煜,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白頭偕老的。
猶記得,當年父親為了拆分她和賀煜,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你別傻了,你和他壓根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注定了不會有結果!
當年,他還是楚天佑的時候,一窮二白,而她是千金小姐,結果,被拆散。
后來,他是賀煜,回到家族成了大名鼎鼎的商業(yè)巨子,身邊有個門當戶對的李曉彤,而她,家道中落,低賤如泥。
再現(xiàn)在,他死而復生,改變身份成了賀熠,身邊同樣有個能助他飛黃騰達,成為多少人仰望的倪媛媛!而她,與他關系不明不白,在那些不知情的人們眼中,堂嫂與堂弟的關系,根本就是**。
她和他之間的身份,總是那么不般配,那么的無奈!
有些事,真的不能再癡心妄想,真的該結束了!
倪媛媛走了一個小時后,賀燿來了,給凌語芊帶飯來,凌語芊先是安靜地吃完,然后,跟賀燿提出,下午出院,直接搬回野田駿一的房子住。
出院,賀燿并不意外,因為醫(yī)生說過,凌語芊身體狀況已無大礙,隨時可以回家休養(yǎng),但她要搬離賀宅,回野田駿一的房子住,倒是讓他覺得意外,急切切地堅決反對了。
似乎早猜到他會這樣,凌語芊不由勾一勾唇角,幽嘆,“賀燿,你沒理由阻止我。”
頓時,賀燿面色一囧,但很快,又理直氣壯地道,“我……我哥叫我看好你,我不能辜負我哥的重托。”
凌語芊聽罷,則又嘲弄地笑了笑,帶著一抹苦澀,“賀燿,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尊重,而我,也真的曾經希望這輩子都能成為你的大嫂,可惜,不能!別再白費心思了好嗎,我和他,注定沒有結果的。”
“胡說,你和我哥注定是夫妻,要過一輩子!”賀燿也事不宜遲馬上辯解,說著,語氣一軟,懇求出來,“大嫂,你給我哥一個機會吧,再體諒他一次吧,最少,等他回來再搬走,好不好?”
雖說她只是搬走,但他總覺得,一旦這次她真搬出去了,她和大哥估計會徹底完了。
想罷,賀燿語氣更加堅定,呈現(xiàn)出霸道來,“大嫂,既然我答應了我哥,我會不計一切把它做好,對不起,我不能讓你離開,我等下就去辦出院手續(xù),帶你回家。”
話畢,準備出去。
凌語芊大聲將他喊住,在他只停止腳步,不回頭的情況下,說出這么一句話,“賀燿,假如你想我再死一回,那就阻止我吧。”
終于,賀燿不得不回頭,急奔回她的跟前,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似乎無法相信她會如此決絕。
凌語芊也定定地與他回望,美麗的容顏一派淡然,晶亮的水眸也異常平靜無波瀾,仿佛剛才那個讓人心顫的警告沒說過似的,若無其事地道,“駿一的房子距離你家不是很遠,你想念我和琰琰了,隨時可以來看我們,還有,提前告訴我,我煮些你喜歡的菜。”
呃——
賀燿一愣,心里依然極度不情愿,然而又無可奈何,半響,訥訥地應了一聲好,去辦出院手續(xù)。
望著他慢慢走出房外去的背影,凌語芊眸中淚光依稀,閃爍連連,然后,開始收拾東西,待她收拾完畢,賀燿也剛好回來了。
彼此各有所思,于是沒再怎么說話,出到醫(yī)院門口,凌語芊本打算自己走,可車來之后,賀燿跟著鉆進去,凌語芊便也由他,大約半個小時,一起踏進野田駿一的住處。
賀燿到處走動,環(huán)視一遍整個屋子,凌語芊則放下行李,在客廳沙發(fā)上歇息,一會賀燿出來了,她叫他先回去,賀燿黑目暗沉,炯炯發(fā)熱俯視著她,良久,終低聲道了一句保重,離去。
凌語芊繼續(xù)窩在沙發(fā)上發(fā)著呆,不知多久后,起身走向自己的臥室。
離開這兒才一個多月,她卻感覺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撫摸著周圍既不陌生但也不算很熟悉的一景一物,喉嚨頓時炙熱哽咽,連喘氣也似乎變得艱難起來,她不清楚自己這是什么樣的情緒,也不清楚,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她只知道,有樣東西正從心里慢慢剝落,然后,整顆心都掏空了似的。
她和衣在床躺下,一睡便是幾個小時,直到鬧鐘響起,才蘇醒過來,然后,去接琰琰。
得知搬回了駿一爹地的屋子,琰琰先是怔了怔,但也沒說什么,畢竟,這事早就討論過,小家伙還曾主動催過凌語芊搬的。
不過,凌語芊還是慢慢發(fā)現(xiàn),打自她輕生這件事后,小家伙好像變了,變得成熟了,嚴肅了,而且,沉默了許多。
她于是再次感到濃濃的內疚和后悔,她想不到這件事給他帶來如此大的轉變,雖說人會長大,這些轉變并沒明顯的壞處,但她總覺得,自己這次的一時糊涂,在琰琰成長的旅途中留下了一個遺憾。
倒是野田駿一對她突然搬回來感到很意外,在她這次輕生中,他隱約猜到事情有點不尋常,如今便更驚訝不已,只苦于,無法直接從凌語芊口中得知,于是只能在那邊干著急,寄望回來再弄個明白。
至于仍在外地出差的褚飛,則是一切均蒙在鼓里,倒也沒啥動靜,否則,根據他那個性,才不會那么安穩(wěn)地在那邊與果農們耗著呢。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一切似乎很平靜,但這份平靜中,總讓人覺得帶股壓抑。
這天早上,凌語芊送琰琰去幼兒園時,小家伙突然叫凌語芊在小區(qū)附近的一間餅店停一停,原來,小家伙想為她訂個生日蛋糕,凌語芊這也才記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不知不覺,又老一歲了,多少歲了?好像,是28了吧。
嗯,28,琰琰特意叫店員小姐在生日蛋糕上加個“28th”的字樣。
想不到,小家伙記性那么好,竟然比她記得還清楚。
“謝謝琰琰!”出了蛋糕店,在蛋糕店門口,凌語芊一臉欣慰的笑,對小家伙道謝。
小家伙甜甜地說不用謝,還叫凌語芊今天早點去接他,然后一起去菜市場買菜,等待駿一爹地的回來。
原來,野田駿一已于今日凌晨坐上飛機,大概今晚七點到達g市機場,看來,他也記得她的生日,選擇在這么特別的日子,趕回來陪她歡度。
她不禁想起,當年由于第一次嫁給賀煜的時候,婚禮那天剛好就是她生日那天,因為賀煜的誤會,給她留下一個痛苦而悲傷的新婚之夜,導致后來把這一天視為噩夢,再也沒過過生日,直到后來去了美國,碰上野田駿一,野田駿一想方設法,終于將她感動,讓她過上一個久違多年的生日,且也是讓人深刻難忘的生日,即便到現(xiàn)在,依然歷歷在目。
前幾天,野田駿一曾在電話中問她,假如他結束中國的生意,她是否愿意帶琰琰隨他回美國去,她想,今晚應該可以給他一個答復,一個令他滿意的答案,到時,他一定會先震驚,然后,狂喜,抱起琰琰轉圈,一想到他那傻傻的、卻很幸福的模樣,她眼眶不由得發(fā)熱起來。
其實,人活在世,很多事情并非完全不能,不過是視乎自己愿意與否,盡力了沒有。
性,對男人來說,興許只是一種需要,一種快慰,但對女人,性是愛的升華,沒有愛的促進,做不到性的發(fā)生,之所以一直不接受野田駿一,是覺得,自己沒法愛上他,沒法愛上他,那就沒法對他履行妻子的基本義務,干脆,別耽誤他,畢竟,他是個男人,有某方面的需要,既然自己沒法滿足,斷不能占住他的。
可最近,她發(fā)現(xiàn)自己想法有所改變,她想起,那時在北京,還不知道賀熠就是賀煜的情況下,逼于無奈,服藥與他發(fā)生了關系,故她覺得,將來她也能這樣對野田駿一,這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后面就容易多了,何況,駿一值得她這樣做。
所以,是時候,給自己的人生來個大轉折了!
心里裝著未來新旅途,讓她充滿了期待和憧憬,整天下來她都難掩好心情,最近一直愁云滿布的容顏也像雨過天晴,露出了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傍晚,她在廚房做菜,琰琰則在客廳寫作業(yè),聽她愉快地哼著歌曲,便也停下作業(yè),跑到廚房來當幫手,還一邊跟著凌語芊哼歌。
“媽咪,你猜駿一爹地會送什么生日禮物給你呢?”小家伙邊弄著豆角,邊漫不經心地問。
說也奇怪,不清楚是小孩健忘心性呢,又或隱約猜到一些什么情況,這些天,琰琰竟完全沒提過他的“熠叔叔”,賀燿,池振峯,褚飛,甚至賀一航與季淑芬,他都偶爾提到,唯獨這個特別的稱呼,他沒有再說。
那天,凌語芊剛昏迷蘇醒,賀燿在醫(yī)院跟她說了一番話,琰琰是在場的,也不知道小家伙是否聽得懂里面隱藏的意思。
不過,凌語芊沒多想,其實,她覺得不提更好,既然決定了帶琰琰離開,那就注定了,以后琰琰的生活里,這個人會慢慢地淡忘。
“不知道駿一爹地會不會也帶點禮物給琰琰呢。”一會,琰琰又自言自語了一句。
凌語芊定了定神,粲齒一笑,接道,“那是必須的。”
小家伙聽罷,立刻笑彎了眼睛,必須的,他好喜歡這個詞呢!
“對了媽咪,駿一爹地是七點到達機場,那大概幾點鐘才回到家?八點行了嗎?”
“嗯,差不多,他知道我們在家等著,說不定,更早呢。”
“那咱們今天晚一些吃飯,等他回來再一起吃?剛才我已吃過一只菠蘿包,肚子還不餓。”
“好,媽咪也不餓。”現(xiàn)在五點半,一想到還有兩個半小時就能見到他,凌語芊不禁也期待起來,原來,有些事真的要自己發(fā)決心去做的,這不,她越來越想念他了。
駿一,今天是我二十八歲的生日,不管我二十八歲之前的人生是怎樣子,但愿二十八歲以后的日子,我不再有怨恨,不再有后悔。
我們,一定能幸福的,對嗎?
滿滿的期待,深深的憧憬,就在凌語芊下定決心做好準備邁進人生另一階段另一個旅途時,誰又料到,野田駿一的人生則在發(fā)生著一件大事!
傍晚六點鐘,凌語芊全部弄好了菜,回客廳稍作休息,等七點鐘再開始炒,忽然,接到野田駿一的來電。
“你下飛機了?早了一個小時到?”凌語芊迫不及待地開口,聲音充滿激動,那么的驚喜。
電話那端,沉默了好幾秒,才傳來野田駿一的回應,溫柔的嗓子疲憊中透著歉意、遺憾和失落,“丹,很抱歉,飛機飛行途中遇上極大氣流,我們被逼在一個島上降落,現(xiàn)在等待救援。”
轟——
凌語芊腦海即時嗡嗡一下作響,握住手機的手一顫,手機幾乎滑了下來。
“那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里?”歡喜的聲音立刻轉為焦急,凌語芊雖握緊手機,但整只手依然抖個不停。
“別慌,我沒事,飛機在空中盤旋了很久,最后總算找到地方降落,大家都沒事,就是這地方偏僻,信號又非常虛弱,我們都是借助飛機上的儀器來逐個打電話跟家人匯報一下情況,丹,很抱歉,不能及時趕回去陪你過生日。”
“沒關系,只要你沒事就好,生日,什么時候都可以過,褚飛也沒回來,他還說等回來要我再補過一次,到時剛好你也在呢。”
褚飛農場那邊的事正處于關鍵時刻,再過兩天就能解決,便沒特意趕回來,只說回來要凌語芊再過一次生日,讓他補上生日禮物。其實,除了褚飛,池振峯與賀燿也都知道她今天生日,無奈振峯這幾天剛好出差,很大的一個項目,不得不去,賀燿準備跟著振峯做生意,與振峯一塊。
這樣一個信息,對于忽然遇上意外事件的野田駿一也是很值得慶幸的,本是失落的嗓音霎時雀躍不少,驚喜道,“是嗎,那太好了!”
緊接著,又忽然抱歉,“對了,我后面還有人等著給家人報平安,不能跟你說太久,我得掛機了,接下來你恐怕聯(lián)系不上我,不過你放心,我沒性命危險,如果一切順利,明天早上就能回去了。”
“好,那你自己注意點。對了,你餓不餓?有東西吃嗎?有水喝嗎?你身上穿的衣服夠不夠御寒……”凌語芊一鼓作氣地問出一竄,壓根忘了野田駿一剛剛說的某些話。
野田駿一倒也沒阻止她,在那邊對排在他后面的一名乘客做了一個深感抱歉的手勢,然后,一一回答凌語芊的問話。
凌語芊也繼續(xù)道,“那就好,你要多注意安全,還有,務必安全回來,對了,你上次不是問我是否愿意跟你去美國嗎?我已做出了答案。”
“真的?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然而,凌語芊并沒立刻告訴他,她說,等他回來再說,她想當面跟他說,其實,她是想讓他有個牽掛,激發(fā)他堅持下去。
野田駿一雖心癢癢的,但也隱約猜到那是怎樣的答案,不由激動起來,“丹,對我來說應該是件好事對吧?值得慶祝的事對吧?足以讓我高興得跳起來,是嗎?”
其實,與其說是他聰明猜到,還不如說是因為期盼,這是他日思夜想的一個夢想,希望它能實現(xiàn)。
凌語芊也不否認,順勢打趣了一句,“好啊,到時記得跳高一些,我要記錄下來,看能否破了世界吉尼斯記錄。”
哈哈哈——
野田駿一愉悅地大笑出來,像是某種意念得到了肯定似的,激動的心情指數(shù)一路直飆,“丹,謝謝你,我答應你一定盡快回去,平安回去!對了,生日快樂!”腹黑郡主妖孽夫
排在他后面的人已經催了幾次,他真的要收線了。凌語芊這也才意識過來,囧了一下,依依不舍地與他道別。
短短時間,心情大大改變,凌語芊放下手機后,背部深深地往沙發(fā)上靠去,整個人顯得異常無力。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大概就是這種吧!
今天是她的生日,他卻差點遇上空難,這讓她心里憋得慌,幸好,有驚無險,否則她真的……
從她剛才的對話,琰琰已對事情略知一二,靜靜看著她,先前一直神采飛揚的小臉這會也是黯然無神的。
一會,凌語芊回神,扯出一抹笑,正式跟他說一遍,然后,故作輕松地道,“看來,老天爺爺是考慮到以后媽咪都會有很多人陪著過生日,這次就特意讓琰琰單獨和媽咪過,琰琰有沒有覺得很幸運呢?”
呃——
小家伙先是一愣,但悟性還是挺好的,很快便也附和出來,“嗯,這叫錯打錯著,好吧,既然老天爺爺這樣安排,咱們就順應天意嘍!媽咪,駿一爹地要明天才回來,那么多菜今晚可能沒法都煮了,留一半起來明天再煮吧!”
“是的。媽咪現(xiàn)在去炒菜,琰琰先坐一會,很快有得吃了哦。”凌語芊摸摸琰琰的頭,隨即站起身,重返廚房去。
其實,她和琰琰兩個人分量都不及野田駿一一個人的分量,故她將一大半的菜都留了起來,不用多久,三菜一湯呈上飯桌,色香味俱全,香氣四溢。
盡管已暗暗佯裝無事,但心里始終有點惆悵和失落,幸好琰琰是個小孩子,想得沒她那么深,見著這些香噴噴地佳肴,口水幾乎都流出來了,嘗嘗這個,嘗嘗那個,吃得津津有味,慢慢感染了凌語芊,心情漸漸恢復些許雀躍,直到切蛋糕,她再度陷入傷感激動當中。
真的真的很慶幸,自己生了一個如此懂事體貼的兒子,小小的他,有模有樣地在蛋糕上點著一根根蠟燭,然后拉著她一起蹲在蛋糕前,對著燭火一起祈禱,他大聲而虔誠祈望,但愿媽咪每天都能快快樂樂,但愿媽咪長命百歲,但愿媽咪永遠不拋棄他。
他說完,叫她許愿,等她許完愿,幫著她一起將蠟燭吹滅,然后,拔掉蠟燭,親自切起了蛋糕。
他還小,卻將切蛋糕的刀子握得穩(wěn)穩(wěn)的,將蛋糕切得漂漂亮亮的,裝在紙碟上,站在凌語芊的面前,俊俏的小臉前所未有的嚴肅,稚嫩的聲音也是出乎意料的鄭重,他說,媽咪,吃了這塊蛋糕,你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將來,琰琰會全力保護你,而你,也要用盡一切,陪琰琰到老。
看來,那件事,還在他心中留著深刻的陰影,他依然無法忘記,無法釋懷,這么小的他,卻比大人還心思細膩。
凌語芊手指顫抖地接過裝著蛋糕的碟子,眼中含淚,用力地點頭,“一定,媽咪答應琰琰,一定做到!”
她像是給了他一顆定心丸,他終徹底放心,捧住她的臉,落下一記響亮的吻,繼而,抓起刀繼續(xù)切了一塊給他自己,叫上凌語芊,開始品嘗起來。
凌語芊邊含著淚,邊一口一口地吃,灼熱的淚水劃過面頰,淌到唇角上,融合著蛋糕一起被她吃進嘴中,澀澀的,咸咸的,她卻嘗到了無比甜膩的味道。
一磅大的蛋糕,被兩人吃了四分之三,愉悅的心情果然能提高人的食欲。結果,雙雙捧著實撐的肚子倒在沙發(fā)上,嘴里齊齊哼著動聽的生日歌。
唱著唱著,琰琰就在沙發(fā)睡了過去,不一會,凌語芊也跟著沉入夢鄉(xiāng),桌面上,依然靜靜躺著四分之一的蛋糕。
不知多久過后,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劃破室內的靜謐。
凌語芊悠悠醒來,惺忪睡眼四處環(huán)視著,半響才尋著鈴聲傳來的地方,努力往前移動幾步,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沒看來電顯示就直接按下接通鍵。
“生日快樂。”
傳到耳畔的,是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那么的熟悉,讓她整個人瞬間清醒了不少,下意識地將手機拿下,呆震地看著發(fā)亮的手機屏幕。不是夢,不是幻覺,他……他竟然給她打電話來了,在這個獨特的夜晚,他對她說,生日快樂!
“芊芊,怎么了?信號不好?怎么不說話?”手機繼續(xù)傳來呼喚,雖不像揚聲器播放時的大聲,卻也足以讓人聽見的,“我就在你住所的樓下,你下來一下可好?”
意識一點點地轉醒,凌語芊已然坐直身體,心潮更加澎湃起伏,他在樓下?他回來了?他也記得她的生日?特意趕回來陪她過生日?可現(xiàn)在……她不禁抬頭看了看墻壁,發(fā)現(xiàn)指針指著十一點三十。
“下來好嗎?就在你樓下小區(qū)廣場那,我為你準備了一份很特別的生日禮物,保證你非常喜歡的。”
非常喜歡的生日禮物?什么禮物能讓她非常喜歡?
難道,他是要跟她坦白身份了嗎?
凌語芊腦海冷不防地閃出這個念頭,卻發(fā)現(xiàn),內心沒半點激動和期待。曾經,最讓她高興和期待的,莫過于他坦白身份,可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似乎不再需要了,不管他送什么,她都不再稀罕,她才不會喜歡!
微抖的手指,摸索到結束鍵的地方,凌語芊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
可大概十秒鐘后,電話又響起,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直接按掉,然后是第三次,她不用看立刻掛斷,就在她打算直接關閉手機時,一條短信進。
“我知道我很混蛋,看在這個混蛋九死一生總算平安歸來,你就下來一下,好不好?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禮物,是你一定喜歡的禮物。”
“我不喜歡!無論你送什么,我都不稀罕!帶著它,給我滾!”凌語芊飛速移動手指,回了過去。
自然地,他又發(fā)了過來:不,你喜歡!
這次,凌語芊不再回復,大約十幾秒鐘,他繼續(xù)發(fā),“這樣吧,你就下來看看,假如不是你喜歡的,我保證帶著它滾,以后,再也不打擾你!”
再過幾秒,第四條,“芊芊,求你,求你務必下來,你不來,我今晚就在這里過夜了。這么冷的天氣,沒有被子,我一定會冷死的,你忍心嗎?不心疼嗎?”
心疼?哼,誰要心疼他了,管他有沒有被子,管他會不會被冷死,不,冷死了最好!
“就快要十二點了,你再不下來,一切都將變得毫無意義,小東西,難道你真忍心我這般努力的心血付之東流?你確定不會后悔?”
小東西……
他用小東西稱呼她,對了,剛才在電話里他好像喊她芊芊,這些都是賀煜專屬的稱呼……他不是一直偽裝嗎?不是一直隱瞞嗎?現(xiàn)在竟然……
緊盯著短信上那個特別的昵稱,凌語芊終忍不住,一條短信回了過去,“那你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誰……我是你的……你下來,我告訴你!”
哼!還是不肯說!
凌語芊真想將電話扔出去,但一會兒后,看著墻壁上的指針一點點地朝12字邁進,她終還是起身,將琰琰抱回臥室,安頓琰琰睡好,離開了家門。
她跟自己說,才不信他的鬼話,才不會心疼他,下去,是向他證明,她不會喜歡他的禮物,不管他送什么,她都不會喜歡!
天氣寒冷,大家都早早躲進了被窩,這個時候,四周更是一片寂靜,一個人影也沒有,就連路燈似乎也厭倦了陪伴黑夜,無精打采,昏暗昏暗的。
迎面吹來一陣風,凌語芊單薄的雙肩縮了一縮,本能地拉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朝著某人說的地點走去,走著走著,側前方猛然射來一道強光,她本能地朝那望去,迎上強光,立刻刺痛了她的雙眼,她于是又本能地用手擋住眼睛。
這是什么光?誰弄的光?以前都沒見過的,對了,這個地方……不就是那人說的地點嗎?
懷著納悶與狐疑,凌語芊沿著強光走了過去,很快,她感覺自己像是走向一片美麗的花海。
真的是花海……只見前方的空地上,一片片白色和粉色的花瓣在翩翩飛舞,時而轉換形狀,時而轉換顏色,每一片花瓣都儼如一個活潑可愛的精靈,在用生命起舞,在用靈魂歡呼。
這些花瓣,從哪來的?還有,夜風雖寒,卻不是很大,根本不足以撐起這些花瓣,而且這些花瓣不是胡亂地飛,是有條不紊地舞動,仿佛每一片花瓣都有自己的工作崗位,都有自己負責的一部分,同時,大家都想為完成這個偉大的任務而竭力表演著。
好美……
好漂亮……
看著眼前浪漫而夢幻的畫面,凌語芊腦海情不自禁地浮起一幕類似的畫面來,然后,整個人都僵住了!
難道……
這就是他說的生日禮物?!
她一定喜歡的禮物?!
狂喜之情已在心頭迅速竄起,洪水般地沖向四肢百骸,沖向每一個細胞,暫停的腳步再次邁動,凌語芊加快步伐朝花海直奔過去,等近了一看,更是整個人都激動得隨鮮花飛躍舞動起來。
這些花瓣之所以能高高飛起,之所以能有秩序規(guī)律地舞動,皆因地面鋪著一張氣墊毯,這些有形狀的花瓣都是靠這些氣壓撐起來的!
如此獨特震撼、如夢似幻的奇作,只有他和她知道,曾經,是他對她的一個承諾!
如今,這個承諾兌現(xiàn)了,在這樣一個情況下兌現(xiàn),那是否說明……
內心的狂喜和激昂已非言語能形容,凌語芊四處張望,尋找那抹熟悉的人影,然而,她看來看去,眼前依然滿是漫天飛舞的美麗花瓣,并無她要找的那個人!
“喂,你在哪?快出來,給我出來!壞蛋!大壞蛋!”
她再也不愿喊他的名字,而是用壞蛋來稱呼他。
他就是個大壞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
“大壞蛋,出來,給我出來!”凌語芊繼續(xù)放聲大喊,幸好這邊是廣場,距離住宅有一定的距離,不至于吵到人們,一會,發(fā)現(xiàn)那人還是毫無蹤跡,她惱羞成怒,用起了激將法,“這就是你說的生日禮物?誰說我一定喜歡,我才不喜歡!跟野田駿一的比,遜多了!難看多了,低級多了!”
喊罷,她還跑進花海里去,伸手使勁揮打那些花瓣,將它們全都摧毀,做出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
然而,那人擁有足夠的耐性,似乎早看透她的心思,依然匿藏在暗處,不慌不忙地看著她這些幼稚的舉動。
凌語芊越來越氣惱,不由更加用力摧毀,漸漸地,累了,張開嘴,對著空曠的夜空喊出一聲“大混蛋”,轉身準備離去。
而就在她剛轉身的一剎那,背后猛地一聲轟隆作響,她條件反射地回頭,只見無數(shù)花瓣圍城的一個大花球從地面高彈而起,在空中散開,展現(xiàn)在她眼前的,是五彩繽紛的一行字。
寶貝,生日快樂,love—you—for—ever!
緊接著,一個高大的人影像從天而降,栩栩如生地佇立在她的眼前,容顏俊美絕倫,身材修長挺拔,雙臂張開,不由分說將她深深納入他堅硬而寬厚的胸膛中。
“芊芊,小東西,生日快樂!”
充滿無限憐愛的低吟,緩緩飄到她的耳際,炙熱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頭發(fā),前額,眉心,鼻子,最后,深吻在她嬌艷如花的櫻唇上……
滾燙的淚水瞬間壓滿了整個眸眶,凌語芊渾身顫抖,腦海一片空白,然后,整個身體癱軟到他懷里去。
火熱如潮的吻,如無數(shù)鮮花鋪天蓋地而來,將凌語芊深深吞噬,淹沒,不知多久后,口腔內的空氣仿佛全被抽走了似的,就連喉嚨、肺腑里殘留的余氣也一點點地消失,凌語芊聞到了窒息的味道。
咳咳咳——
她使勁推開眼前的人,不停咳嗽,用力吸著新鮮的空氣。
男人則云淡風輕,俊美的容顏掛著饜足,炙熱而暗沉的眼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似乎在笑她的沒用。
好一會,凌語芊總算緩過氣來,這才認真瞄向他,目不轉睛盯著他好一陣子,依然微腫的嬌唇緩緩張開,意味深長地問出口來,“這個禮物,也是你二哥跟你說的?”
似乎料不到她會這么問,賀煜先是一愣,注視著她屏息凝神且小心翼翼的、仿佛他只需答錯一個字她就會墮入萬丈深淵的模樣,心頭即時涌過一股極強的疼惜,嗓子暗啞低沉,鄭重其事地回答出來,“沒有,是我與你一起看的一部電影,從中想到的。那時,我答應會獻給你當生日禮物,今晚,我實現(xiàn)我的承諾來了,怎樣,你喜歡嗎?有沒有跟你想象中的一樣?又或者,比你想象中更震撼?”
終于,他終于承認了!
曾經,他還是楚天佑的時候,他帶她去看電影,里面有個畫面很浪漫,很夢幻,她看呆了,滿眼激動和憧憬,他于是說,等她生日他會給她送上這樣一個特別的禮物,可惜,當時還來不及陪她過第一個生日,他便從她生命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不起,小東西,對不起,對不起……”一連竄的對不起,在他低沉沙啞的嗓音中徐徐而來,他的眼神,充滿哀痛,卻也是無盡的深情。
凌語芊捂著嘴,拼命地搖著頭,眼淚揮如雨下,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仰望著他刻骨銘心的臉,許久,哽咽著問出,“能不能告訴你,你是誰?你叫什么名字?現(xiàn)在,你能告訴我了嗎?”
“嗯,我叫賀煜,是你最愛的男人,也是最愛你的男人,你的老公,賀煜!永遠只愛凌語芊的賀煜!”
嗚——
嗚嗚——
嗚嗚嗚——
徹底地無法克制,凌語芊放聲大哭出來。
她最愛的男人,也是最愛她的男人,永遠只愛她一個的賀煜,終于回來了,不是做夢,不是幻想,真真切切地回來了!
“乖,哭吧,我心疼!”他重新伸展開強健的雙臂,將她再度納入他寬闊而溫暖的臂彎中,炙熱的嘴唇貼著她的耳朵,細碎地呢喃,“這是最后一次哭,以后,老公再也不會讓你哭了。”
凌語芊哭得更加厲害,更加盡情,更加放縱,她甚至,邊哭邊掄起拳頭,用力捶打在他的胸膛上。
“壞蛋,大壞蛋,大騙子,大混蛋,大色狼!”
大竄大竄的淚珠,融入了賀煜白皙的襯衣上,很快,胸膛一片濕濡。
賀煜勾唇,呵呵輕笑出一聲,俯首望著她繼續(xù)淘氣賭氣地將眼淚鼻涕都往他身上抹,他猛地彎了一下腰,將她橫抱起來,朝他車子停靠的地方奔去。
好一會,凌語芊才意識過來,下意識地嚷,“喂,你要去哪,放開我,放我下來。”
“去哪?你不是叫我大壞蛋和大色狼嗎?大壞蛋帶你去賣掉,大色狼把你吃掉!”男人極具磁性的嗓音依然棉花般的輕柔,字字透著寵溺和愉悅。
凌語芊即時羞紅了臉,繼續(xù)用力捶打著他的肩胳,“你休想,快將我放下,我才不讓你碰!”
“嗯,不碰你,愛你!”
“不要你愛!”
“要的!小東西,那天我喝了酒,迷迷糊糊沒法仔細體會,今晚,你要彌補給我,記得,我要你像那天一樣主動,豪放,大膽,吟蕩——”
隨著他嘴里不斷發(fā)出的曖昧煽情的字眼,凌語芊腦海不由自主地閃出那天晚上幫他解火的畫面,不但臉紅撲紅撲的,似乎全身都紅透了,羞惱地嗔道,“你做夢!我才不會補償你!”
“嗯,做夢,老公陪你一起做春夢!”說話間,男人停在一輛轎車前,打開后座的車門,將凌語芊塞進去,然后,自己跟著進內。
凌語芊本能地一驚,急忙爬起來。
賀煜將她按住,安慰,“別怕,是我的車。”
他的車?他幾時有部這樣的房車?這座位,也太寬了吧,這空間,也太大了吧,對了,他剛才說那些話,難道不是戲弄她,而是真的想……
思及此,凌語芊更加花容失色,賀煜則將她抱得更緊,然后,溫柔細致地將她放倒在寬敞的座位上,不由分說,迅速堵住她欲開啟的小嘴兒。
火熱的吻再度襲起,比方才在外面還狂野,還劇烈,這次,不僅只是一個吻,引發(fā)的還有更多,更深,正如他剛剛所言,他要真真切切、清清醒醒地領略一次她帶給他的高亢激昂、美妙醉人的體會!
繾綣,纏綿,輾轉,悱惻,呼吸,亂了,氣息,促了,思緒也漸漸沒了方向。
車廂像是燃起一團烈火,燒到彼此間的靈魂里去,身體交纏的溫暖,如一潭春水蕩漾開來,一波接著一波,一浪接著一浪,蔓延的盡頭,是人生彼岸……
這般傾盡全力的放縱,維持了足足兩個多小時,到了停下來時,彼此都似乎將近虛脫,賀煜如愿體會到那次朦朧不清的感覺,滋味是如此的美妙,令他酣暢淋漓,簡直愛不釋手,他不停啄吻著累垮在他身上、儼如一團棉花的可人兒,嘴里呢喃聲不斷,“寶貝,謝謝你,小東西,謝謝你!謝謝你給老公這么美好的一次體會,謝謝你還能陪在老公身邊。”
相較于他的欣喜連連,凌語芊何嘗不是滿懷感恩,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壓抑自己不去想他,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和幻想,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種自欺欺人,自己還是無法放下他,心里想的念的,依然還只是他。
剛才,雖然她嘴里罵他做夢,堅決不讓他碰,可事實證明,她在他面前,永遠只有服從的命,在這方面,估計這輩子她都不是他的對手,即便隔了這么多年,他依然曉得如何挑出她的情動,如何讓她欲罷不能,如何讓她情不自禁,甚至,激情難耐,然后,舒服了她和他!
這,是其他女人沒法給他的,也是她沒法給其他男人的。
幸好,他值得!
水眸含春,如絲如媚,凌語芊含情脈脈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手緩緩抬起,青蔥玉指輕顫著撫摸上他俊美的容顏。這兩年來,無數(shù)次,她在夢里撫摸這張熟悉的容顏,如今總算可以真真切切地觸碰到它,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眸眶漸漸泛起了濕意,很快,熱淚盈眶。
“賀煜,這次,不是做夢吧?不是我癡心妄想的吧?”**后的聲音,好聽動人,透著絲絲哽咽。
頓時,賀煜仿佛胸口被利器重重一刺,心痛難掩,迅速握住她的手腕,直搖頭,“嗯,當然不是做夢,我回來了,小東西,老公回來了。”
回來了,她的老公,回來了!
“以后,不準再胡思亂想了知道嗎,都這么多年了,還做不到對我完全信任,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樣一個喜新厭舊、三心兩意的人嗎?”賀煜又開口,談起那件來不及說的重要之事,結實的指尖小心輕柔地拭擦著從她眼中溢出的晶瑩剔透的淚花。
信任?她何嘗不想給他百分百的信任,然而,再多的信任,再堅定的心,也經不起三番四次的摧殘,她一次次地偷偷測試,給他暗示,希望他坦白,他卻一個勁地沉默、隱瞞,導致她失望,絕望,甚至,差點心死。
瞧著她美麗的小臉漸漸暗了下去,賀煜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覺又是一陣疼惜和憐愛,收緊雙臂,將她重新抱在懷中,卻忽然,凌語芊痛叫了一聲。
賀煜神色即時一慌,問,“怎么了?”
“肚子……肚子好疼。”凌語芊伸手撫向腹部,柳眉兒快皺成了一團。
賀煜聽罷,好看的劍眉也深深蹙起,想到某件事,遲疑道,“該不是,我剛才弄疼你了?”
嗯,疼痛之處確實是那個部位,但又好像不是那種過于縱欲引起的痛,而是……凌語芊低頭,果然見到,鋪在汽車座椅上的淺藍色被單上,靜靜淌著一灘血,顏色鮮艷,極為顯目。
賀煜也看到了,頓時一蒙,漸漸地,俊顏刷的變白。
他怎么……忘了那件事!
竟然把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凈!
她忽然這樣,該不是那個……
記得,當初得知她懷了野田駿一的孩子,他憤怒又絕望,因為妒忌和狂躁確實有想過用這種辦法把胎兒除掉,但后來并沒真的這樣做,不料今晚……
“對不起,芊芊,我不是故意的,我雖也動過這個惡念,但沒有真的那么壞心。今晚,我是因為不記得了,徹徹底底地忘了那件事!剛才只是一時情動,無法克制,但絕無這種目的,假如我想到你有孕在身,一定不會那么猛,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來,我送你去醫(yī)院。”
凌語芊先是被他說的話弄得糊涂,漸漸地待他往下細說,她才明白他誤會了,不由失笑,直到他手忙腳亂收起被單將她裹住準備抱她往外沖,她才回神,阻攔,“別,不用去醫(yī)院。”
“不去醫(yī)院?不,要去的,否則你會有性命危險。”不顧她反抗,憑著他自身的優(yōu)勢,眼看就要將她抱出車外。
凌語芊則徹底急了,也顧不得其他,大嚷出來,“不就是來例假嗎?哪有什么性命危險,哪個女人不是這樣的,你趕緊把我放下,讓我好好歇一會就行了!”
什么?
例……例假?
她來例假?
剛才那攤血,是例假的血?可她……不是在懷孕嗎?
書上不是說,女人一旦懷孕,例假會暫停嗎?
她懷孕,卻又來例假……
素來精明的男人,頓時被搞混亂了,呆呆地看著她,見她含俏含嬌的容顏綻出一抹窘迫又淘氣的笑,總算領悟過來,就那樣抱著她,一起滾回寬敞的汽車座椅上,銳利的黑眸,比以往多出幾分凌厲。
凌語芊這也發(fā)覺謊言識破,被他瞧得心慌意亂的,趕忙心虛地別開臉。
賀煜不允,修長的指尖牢牢捏住她光潔的下巴,繼續(xù)盯著她片刻后,終發(fā)話,一字一頓的,“芊芊,你實話告訴我,剛才的血,是經血?你,其實并沒懷孕?由始至終,你都沒懷過孕,當時,你是騙我的?故意尋我開心?”
下巴微微的刺疼,凌語芊本能地扭動一下脖子,如實解答,“嗯,我……我是沒有懷孕,但是,并非故意騙人,也沒想過尋你開心……”
“好!你果然沒有懷孕,你終于不是懷孕!”出乎意料的,沒預期中的發(fā)怒,賀煜猛地將她再度抱起,退出車外,隨著他高大的身軀站直,她被躍到半空。
這男人,高高舉著她,在快速轉圈,她沒懷孕,沒懷上野田駿一的孩子,可把他高興壞了!
凌語芊被搖得頭暈腦脹,牢牢抱住他,大叫,“賀煜,快放我下來,我要吐了。”
“吐?還裝?你這小壞蛋,想我打你屁屁對嗎!”賀煜唧唧哼哼地回了一句,兩只手指真的在她渾圓的美臀用力一捏。
“哇,痛!”
“夠我痛!你這沒良心的女人,你可知道那些天我有多難熬,哼,敢耍我,我就要你痛,掐死你!”他繼續(xù)用力掐了兩下,然后,又重返汽車內,火熱的唇尋住她的櫻桃小口,狠狠蹂躪起來。
敏感的身子已經觸摸交纏,情火再度燃燒,凌語芊先是本能地迎合,漸漸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及時遏止,“不行,賀煜,我來例假,不能做。”
賀煜這也清醒,繼續(xù)撫摸兩下,意猶未盡地停下,魁偉的身軀仍緊緊壓著她,深情而溫柔。
凌語芊也靜靜地與他對望,一會,感覺男人全身都緊繃起來,生怕他獸性再發(fā)不可收拾,便找上一些話題,嘟起小嘴道,“我還以為你真的很偉大呢,原來一直都想我出事。”
“我?guī)讜r說過我偉大,對這種事,真?zhèn)ゴ缶筒皇悄腥耍 ?br/>
“是呢,你從不像其他男人一樣說會愛屋及烏,將我的兒子當成親生兒子看待。”
“那是他們笨好不好!我可以忍受我不是你唯一的男人,但絕不能承受你為別的男人生出孩子,你想想,每天看著那孩子,還要強裝對他好,視他為己出,那是怎樣一種心情!愛屋及烏?那是瘋子才有的行為,瘋子才能承受!”
“胡說,駿一就能做到呢。”
“他?正因為他笨,才注定無法擁有你,注定永遠當炮灰男配。”
噗——
凌語芊即時翻了翻白眼!這男人,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
不過,想到駿一,凌語芊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笑容瞬間凝固,俏臉也倏然暗下。
賀煜覺察,黑眸不由也斂了起來,面色沉了不少,“又怎么了?想他了?對了,你在我家不住得好好的嗎,干嘛又搬到小日本的房子住?賀家才是你的家好不好!”
“是嗎?我丈夫都已去世了,那里怎么可能還是我的家。”凌語芊便也賭氣地應了一句,對他之前一直不肯承認真實身份而算起賬來。
賀煜一囧,撫了撫額頭。
凌語芊給他一記嗔怒,然后,準備推開他逃離。
“好了,是我錯,都是老公的錯,不過,老公有苦衷。”
“什么苦衷?對了,這兩年你都哪去了,當年的報道明明說你已被處決,你是如何脫險的?又為什么用賀熠的身份重生?賀熠呢?他又哪去了?”凌語芊順勢問起心中積累多時的一一疑團。
賀煜面色一肅,沉吟道,“你確定要聽?現(xiàn)在?這說來話長,真要講我怕講到天亮也還沒講完呢!”
講到天亮都講不完?也是,兩年多的時間,七百多個日子,發(fā)生了很多很多事,真要一一講起,別說一個晚上,怕是一個月都講不完吧。
似乎也猜到她的想法,“芊芊,來日方長,以前的事,老公會跟你說,一句不漏都會告訴你的。”
“好,我等你!那這次呢?我想知道,你這次干嗎去了,連等我醒來都等不及就走了,難道你就不怕我再也不原諒你了?”凌語芊于是也不追他,轉問另一件事,說的同時,心里涌上一股惆悵,同時,又覺得慶幸。
本來,她是真的打算徹底放下他,把自己的未來交給野田駿一,若非野田駿一乘坐的航班忽然出點意外,那么,今晚她就已經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野田駿一,那么,剛才就算他這個禮物弄得再別有心思,再有意義,也會白費心機的。
這一路來,她欠野田駿一的已經夠多,真不忍心再給野田駿一帶來更多傷害,結果必然是,給他傷害!
興許,這就是天意,天意注定,自己終究是要和他在一起?只是,可憐了野田駿一……
看著凌語芊眉宇間忽然染上一抹傷感,賀煜伸手,用力摟住她,問,“又在想什么?”
凌語芊回神,定定望著他,一會,道,“沒什么。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話呢,你去干什么了?還有,為啥現(xiàn)在才能跟我坦白身份?”
賀煜稍頓了頓,語氣先是一陣輕快,“我當然不怕,因為我趕著去處理的事,是非常重要的事,是為你而做,你必須原諒我!”
“為我而做?”凌語芊娥眉微微一皺,疑惑。
“嗯!”賀煜得意地點點頭,然后,簡單精要地將本次任務前因后果,一一告知凌語芊,但結果也還是花上了近半個小時,才將整件事說清楚。
聽完,凌語芊恍然大悟,曾經一些謎團得以解開來,曾經那些痛,也都得到了安撫,淚水于是再次沖上眼眶來。
他回g市執(zhí)行任務,她是知道的,卻不知道具體是這么一回事,也不知道,他面臨這么多的困境,而為了她,不惜用命最后一搏!
假如事先知道如此,她是怎么也不讓他去冒這個險的,她寧愿看著他為任務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也不想他出事,對了,那他有沒有受傷?
想到此,凌語芊急忙抹了抹眼淚,心急關切地問,“對了,你有沒有受傷?對方那么強,你殺他一定很不容易,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有,這兒。”賀煜握住她的手,分別在他的頭部和胸口先后點了一下,趁機博同情,“為了想個周全且干脆的辦法把這個任務完成,我每天都用腦過度,別說耗掉不知多少腦細胞,簡直就是頭痛欲裂,同時,還要時時刻刻擔心你會不會對我的不辭而變生氣,一怒之下會做出什么讓我傷心的事來,一邊擔心著你,一邊想著你,還要一邊對付敵人,你都不知道這得多大的承受力才能熬下去!”
結果,如他所愿,凌語芊眼淚再次嘩嘩直流,他說的沒錯,當時的她,真的很生氣,很難過,很絕望,也差點就做出一些讓他傷心的事來,說到底,還是她對他不夠信任,不夠諒解,不夠包容,他處處為她著想,她卻次次誤會他,幸好,還是幸好一切都有驚無險,都過去了。
不過,好像還有一件事,他殺了那個組織頭目,那是外國人,殺人是犯法的,那他會不會……
“你殺了那個人,那邊的政府會不會追究?會不會追捕你?”
賀煜微頓,隨即回答,“不會。”
“真的?”
“當然,這種禍害世界的人渣本就該殺,我這樣做,不過是幫國際刑警一個忙,算是,當一回世界警察吧。”說到最后,賀煜自信好看的劍眉一挑,得意之色盡顯出來,趁機在她飄著不敢確定的俏臉捏了一把。
凌語芊哀叫一聲,撫摸著他捏過的地方,揶揄,“世界警察?那不一直是某國的職責嗎?”
“切,那是某國自以為是的一廂情愿好不好,我這個世界警察可是真正為民除害,毫無私心和居心叵測呢。”
“呵呵,臭美!”
“怎么,覺不覺老公很帥!”
“嗯?老公?哪里?”
呃——
賀煜一張好看的俊臉即時轉綠,高大的身軀欺壓下來,準備給她一頓教訓。
正好,凌語芊感覺某個地方一股暖流擊出,急忙阻止他,“別胡鬧,我要上去了。”
“不準!”賀煜埋首輕咬著她細嫩的肌膚,含糊地哼了一句。
凌語芊則翻了翻白眼,解釋,“我來例假,得去用東西墊。”
“不是有被單嗎?”
被單!
在這種情況下,被單能起什么作用!
凌語芊忍不住對這“無知”的男人鄙夷一把,張開小嘴,在他肩膀狠狠咬了一口,趁著他吃痛持起身子時,她趁機把他推開,抓起被他褪去的衣服快速穿上,然后,命令他,“腳軟,我走不動,你抱我上去!快點,否則我血流成河,你可別后悔。”
血流成河……
雖知這是夸張的說法,但賀煜還是依了她,也撈起自己的襯衣三下兩下套在身上,抱她從車內出來,朝她住處奔去。
凌語芊窩在他的懷里,寬闊而堅硬的胸膛,伴隨著有力有序的心跳,讓她感到無比的溫暖和深深的眷戀,不由朝他靠得更近一些,忽然,低聲問,“賀煜,你后悔嗎?”
“嗯?后悔什么?”她這點重量,他抱著她一點也不吃力,健步如飛。
“那個倪媛媛,聽說她父親是個位高權重的師長,人脈甚廣,很多人都賣給他面子。”
“嗯,倪媛媛的外公,舅舅,姨夫,叔伯,姑丈等,都是政界喊得出的響當當?shù)拇笕宋铮⒘怂瑤缀醯扔谌⒘苏麄€中國。”賀煜把軒轅墨曾經跟他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說出來,語氣卻是那么的滿不在乎,繼而,他的手忽然緊了一緊,接著道,“可我不要什么整個中國,我要的,只是一個愛哭的,愛吃醋的,愛胡思亂想的,給我下了咒,讓我永遠牽腸掛肚的傻妞。”
凌語芊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來,然而眼里,卻熱淚盈眶,想起那天倪媛媛去醫(yī)院找她說的那些話。
那個倪媛媛,果然夠資本囂張,家庭背景被想象中還強大幾百倍,娶了她,幾乎等于娶了整個中國,這是多么男人夢寐以求的夢想!
其實,只要他堅持不承認他是賀煜,沒人奈何得了他,那么,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倪媛媛在一起,而且,就算他承認是賀煜,憑倪媛媛這些強大的背景,照樣會無風無浪的,可他并沒這樣做,他不惜冒著性命危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重新與自己在一起!
“傻瓜,雖說男人都希望少奮斗三十年,但你的男人,與眾不同,我喜歡靠自己的能力去贏得整個世界!”看著懷中幾乎成了淚人的人兒,賀煜猛地又道一句。
結果,凌語芊更加淚如雨下,渾身顫抖,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這么美好的事情,應該是夢里才能出現(xiàn)的吧。
想罷,她就脫口而出,“賀煜,你掐一下我好嗎。”
賀煜先是一愕,漸漸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由苦笑,夾雜著心疼,并沒真的掐她,而是,埋首直接在她光裸的肩上咬了一口。
凌語芊吃痛,但興奮異常,“賀煜,不是夢呢!”
“當然,只有你這個傻瓜,才想到這是夢。”
“可是……我是覺得……賀煜,咱們是不是再也不會遇上阻撓和困境,再也不會分離了?”
人的一生,本就不會永遠平平順順,他和她更是注定了轟轟烈烈而過,因此,未來漫漫幾十年又怎少得了阻撓和困境,不過,他能保證,彼此不會再分離,他和她,一定相親相愛,白頭偕老。
“賀煜,我愛你。”,
“老公也愛你。”
“愛我多久?”
“一輩子夠嗎?”
“不夠。”
“那兩輩子。”
“還不夠。”
“生生世世。”
“還不夠……我要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小東西,你真貪心,不過,我就想你貪心。”
終于,凌語芊甜甜地笑了,用力抱住身上的男人,這么優(yōu)秀的男人,世上少有,她要牢牢抓住,以后,無論發(fā)生什么,她都不會再退縮,不會再推開。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思,賀煜薄削的唇即時往上揚起一抹好看迷人的笑,手臂也再收緊了一些,闊步踏上廣場的臺階,從那些依然在漫天飛舞的花瓣中穿過,一片片美麗的、見證著他們永遠不離不棄的愛的花瓣落在他們的身上,就像一個個幸福的印記烙在那兒。
高空中月亮,破云而出,皎潔的銀光灑在他們的身上,將影子緊連在一起,拉得長長的,與天寬,與地大……
芊芊,我們的幸福才剛開始,我們的幸福,會長長久久!
------題外話------
終于打上完結,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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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親說想看番外,誠如紫之前提過,為了先把文完結,紫將房子裝修一推再推,現(xiàn)在快年底了,不能再推了,接下來一兩個月紫要投入裝修中,恐怕沒什么時間碼字,所以,番外不會很快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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