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七章 樂進遺子
陷陣!這個名字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在曹魏將領(lǐng)的眼前了!可作為曹魏的老將,更是參與過當年函谷關(guān)大戰(zhàn)的曹仁,在看到這兩個字后,那段塵封在腦海中的記憶,瞬間就是被打開了!</br> 函谷關(guān)大戰(zhàn)前,曹仁和當年孫吳霸主孫策兩人帶著大軍偷襲函谷關(guān),當時攔阻在曹仁和孫策面前的,正是這么一支高舉著“陷陣”軍旗的軍隊!雖然最后曹仁和孫策所率領(lǐng)的聯(lián)軍靠著人數(shù)優(yōu)勢擊敗了這支軍隊,并且一度占領(lǐng)了函谷關(guān)。可這支軍隊的頑強卻是給聯(lián)軍帶來了極大的損失,而且這支軍隊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成功拖延到援軍趕至,使得函谷關(guān)再度易手,而曹仁和孫策也是險些戰(zhàn)死在函谷關(guān)上!曹仁現(xiàn)在還能清楚地記得,當年在函谷關(guān)上那飄蕩的濃厚血腥味。</br> 隨著時間的流逝,曹仁本以為自己今生已經(jīng)不可能再看到這面軍旗了。可沒想到,今日竟然在這豫州的邊陲小城,再次碰上這支鐵血之師!而同時曹仁也是知道自己到底算漏了哪里:函谷關(guān)!就是函谷關(guān)!常年駐守在函谷關(guān)的陷陣營!</br> 當年函谷關(guān)一戰(zhàn),雖然曹仁和孫策將陷陣營給打得全軍覆沒,可陷陣營的統(tǒng)領(lǐng)高順還在!曹仁當年就聽探子回報,羅陽親自準許高順從西秦各軍抽調(diào)精銳將士,重組陷陣營,可是高順最后卻沒有從西秦的任何一支軍隊中抽調(diào)士兵,而是重新招募新兵,在函谷關(guān)上訓練。</br>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曹魏眾臣才會漸漸放下心來,陷陣營那樣一支鐵血軍隊,又豈是簡簡單單能夠訓練出來的?如果高順依著羅陽的意思,抽調(diào)精銳士兵訓練,或許他們還會在意,可招募新兵訓練,想打造出一支新的陷陣營來,那無異于白日做夢!</br> 當初曹仁也是這樣一個想法,可是看到眼前這支重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陷陣營,曹仁卻是立馬將以前的那個想法給丟到九霄云外去了!眼前的這支陷陣營,無論從氣勢還是從陣型,都活脫脫和當年函谷關(guān)上的陷陣營一模一樣!而陷陣營的數(shù)量,也是只有不到五千人,可從陷陣營所散發(fā)出來的氣勢,卻是好似有五萬人一般!</br> “打不贏的!”沒有任何預兆,這個念頭直接便是從曹仁的腦海中蹦了出來。像這種還沒有開始戰(zhàn)斗,就已經(jīng)心生怯意的情況,曹仁這一輩子都還沒有出現(xiàn)過!這不是因為曹仁膽小,而是曹仁作為一名老將,而具有的預感!</br> “曹將軍!曹將軍!怎么了?”從曹仁的身后傳來一聲呼喊聲,卻是李典和荀攸同時趕上城來,他們都是聽到城頭的戰(zhàn)鼓聲,立馬放下手頭上的事情趕來的。一上城頭,就看到城頭上亂成一團,而曹仁卻是不管不顧,只是站在女墻邊發(fā)呆,兩人心中安生不妙,都是快步趕到了曹仁的身邊。</br> 到了曹仁身邊,兩人同時朝著城外一看,卻是不約而同地倒吸了口冷氣,看著城外陷陣營的氣勢,兩人都是感覺頭皮一陣陣地發(fā)麻。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李典對曹仁說道:“曹,曹將軍!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br> 李典雖然問的含糊,但其中的意思卻是很明確了,現(xiàn)在擺在曹魏大軍面前的路就只有兩條,一是據(jù)城死守,另一條則是出城突圍!</br> 據(jù)城死守肯定是不行的,原本曹仁他們還以為西秦的援軍沒有這么快趕來,可現(xiàn)在看來連常年駐守函谷關(guān)的陷陣營都出現(xiàn)在這里了!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更多的西秦軍趕來!據(jù)城死守,最后只會是落得一個被困死在南頓的下場!所以現(xiàn)在只剩下這唯一的出路,那就是突圍!</br> “突圍嗎?”曹仁心中咯噔一下,看著城外的陷陣營,卻是讓曹仁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決心,剛剛打了一場苦戰(zhàn)的曹魏軍隊,真的能夠突破眼前這個陷陣營嗎?曹仁心里沒有半點信心!</br> “將軍!快點下決定吧!遲則生變啊!”見到曹仁一直不說話,一旁的荀攸也是急了,雖然他是為曹仁出謀劃策,但大軍的主帥還是曹仁,曹仁若是不開口,他也沒有權(quán)力指揮大軍行動!</br> “可,可馬超還沒有回來?難道我們就這樣丟下馬超?”曹仁猶豫了再三,卻是想出了這么一個在他看來很合乎情理的借口。</br> 我的天!荀攸就感覺自己的頭一陣陣的發(fā)暈!這還是那個號稱曹魏軍中的最多智的大將曹子孝嗎?怎么會變得如此優(yōu)柔寡斷、畏首畏尾了?荀攸并不知道曹仁心中害怕什么,他只知道,如果再拖延下去,這南頓城內(nèi)的曹魏大軍,就只有死路一條!當即荀攸就對著曹仁喝道:“曹將軍!馬將軍肯定也已經(jīng)中了敵軍的埋伏,回不來了!不要再猶豫了!下令突圍吧!”</br> 還別說,荀攸這一聲呼喝,真有當頭棒喝的味道,一下子就讓曹仁給驚醒過來。曹仁一愣,立馬便是點頭說道:“對!對!曼成!傳我將令!全軍集合!我們突圍!”</br> “喏!”知道事情緊急,李典也不敢耽擱,轉(zhuǎn)過身就是直接朝著城下走去,而曹仁也是和荀攸一道,指揮起城頭上的秩序,讓將士們逐一下了城頭。不過曹仁卻是沒有先下去,他要守在城頭上,觀看城外陷陣營的動靜,以便做出應(yīng)對之策。</br> 而與此同時,在城外的陷陣營軍中,陷陣營那清一色身著黑甲的將士排成了方陣,列于城外五百步的距離。在方陣的最前面,三名同樣身著黑甲的戰(zhàn)將騎著戰(zhàn)馬走在最前面,當中一員白花胡子老將,正是統(tǒng)帥陷陣營數(shù)十年的西秦大將高順!</br> 瞇起眼睛看著城頭上的動靜,高順突然高舉起一手,隨著高順這一動作,那五千陷陣營將士立馬便是停住了腳步,動作整齊劃一,簡直就像是一個人一般,陣型沒有絲毫紊亂!在高順身邊的兩名戰(zhàn)將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將領(lǐng),其中一人,長相倒是和高順年輕時候有些相似,正是高順膝下獨子高修!高修也是同樣看了看城頭上的動靜,隨即扭頭對高順說道:“父親!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應(yīng)對?”</br> 高順沒有直接回答兒子的問題,而是轉(zhuǎn)過頭望向另一邊的年輕戰(zhàn)將,問道:“綝兒!你怎么看?”</br> 那被稱作“綝兒”的年輕戰(zhàn)將四方臉,長相雖然普通,但從神情中卻是透著剛毅,聽得高順詢問,他抿著嘴,緊緊盯著城頭上的動靜,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叔父!曹魏兵馬并沒有死守城頭的動向!應(yīng)該是想要突圍!我軍應(yīng)當是做好防備才是!”</br> 聽得這回答,高順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對一旁的高修說道:“修兒!下令將士們列陣!以雁型陣迎敵!”</br> “喏!”雖然是父子,但高修的表現(xiàn)卻是與軍中的上下級沒有任何差別,應(yīng)諾了一聲過后,便是向大軍傳達了高順的將令。而高順則是對高修以及另一名年輕將領(lǐng)說道:“修兒!綝兒!這一戰(zhàn),我是絕對不會出手的,能不能完成主公的任務(wù),一切就看你們的了!”</br> “喏!請父親(叔父)放心!”聽得高順的話,兩人非但沒有露出擔心的表情,反倒是臉上充滿了戰(zhàn)意。那稱呼高順為叔父的年輕將領(lǐng),并不是高順的親子侄,此子叫樂綝,他的父親,卻是十年前為了攻打?qū)O吳,戰(zhàn)死在豫州的西秦大將樂進!</br> 當年樂進的性格是沉默寡言,這一點,倒是和高順有幾分相似,所以西秦眾將當中,高順和樂進之間的交情也是很不錯。樂進戰(zhàn)死的消息傳來,也是讓高順難過了很久,對于樂進遺留下來的兒子樂綝,高順一直以來也是多有照料。幾年前樂綝從青城學院結(jié)業(yè)后入伍,高順親自向羅陽請求,將樂綝調(diào)到了函谷關(guān),卻是打算親自培養(yǎng)樂綝,并且將自己多年來訓練陷陣營的心得,一并教給了樂綝!</br> 這些年來,高順也知道自己年歲已大,再過幾年,恐怕連戰(zhàn)場也上不去了,所以這才請命來執(zhí)行這次特殊的任務(wù)。高順的目的自然不會是想要立什么大功,而是要在戰(zhàn)場上,好好培養(yǎng)一下高修和樂綝兩人的能力,故而這才有剛剛那番話。</br> 高順的話音尚未落下,就聽得吱呀一聲,南頓城的城門緩緩打開了,高順也不再廢話,拿著手朝著城門指了指,便是縱馬后退了幾步。</br> 而高修和樂綝兩名年輕戰(zhàn)將也是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高修的年紀比樂綝要小,平時也是一向尊樂綝為兄,所以這一戰(zhàn)的指揮權(quán)自然是在樂綝身上。樂綝當即便是沉聲喝道:“眾將聽令!前排舉盾,后排提刀!備戰(zhàn)!”</br> “咚!咚!”兩聲巨響,卻是陷陣營將士同時舉盾提刀的動作所帶起的響聲。緊接著,隨著樂綝提起長槍,向前一指,那第一排舉盾的陷陣營將士便是同時向前踏出了一步!這一步落下,整個大地也是為之一震,帶起了一片塵土,就像是一層迷霧般,將陷陣營的陣勢給遮掩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