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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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亭中,摩挲著手中的黑牌,蕭寒安靜地欣賞著山下的景色,重巒疊嶂,滿目翠色,山峰錯落層疊,林木繁密,與周圍的蔓藤糾纏在一起,也分不清哪里是樹,哪里是藤,只見一片片的綠色,充斥著所有視線。那樣濃密的林濤,風(fēng)一吹,便好像蕩漾開的大海,卷起朵朵綠色的浪花,略微煩躁的心情仿佛都被這些浪花打散。
蕭家的家宴三天后舉行,雖是家宴,鎮(zhèn)南王府發(fā)出的帖子卻幾乎包括整座京都所有三品以上大員,而且當(dāng)今圣上也會出席,淳尚書還特意將家宴的規(guī)制提高了兩倍,所有的一切只為了一個目的,便是新科狀元蕭寒的認(rèn)祖歸宗。誰也沒有想到,那位少年狀元原來竟是鎮(zhèn)南王蕭顯側(cè)王妃玉氏的兒子,玉王妃在蕭顯還是將軍的時候便失蹤,聽說當(dāng)時懷得的是雙胎,如今雖說玉王妃與另一位小王爺已經(jīng)去世,但總算還活下來一個,也算是一種安慰了。而且這位小王爺還是當(dāng)今的新科狀元,真是虎父無犬子,看這樣周密的安排,便可以想見鎮(zhèn)南王蕭顯對這位失而復(fù)得的小兒子的重視。
這個消息太過突然,而且太有戲劇性,所以也衍生出了無數(shù)種說法,蕭顯與玉娘變成跌宕起伏的愛情傳奇的主人公,而蕭寒身上的傳言就更多了,那日瓊林宴少年騎在馬上,瀟灑風(fēng)華的身姿本就引來了很多人的注意,現(xiàn)在想要打探他的人就更多了。煩不勝煩的蕭寒便一個人來到城郊這座無名山上,安靜地欣賞著景色,放松心情。
真是美麗,蕭寒將黑牌掛回脖頸上,輕輕地閉上眼睛,微微仰起頭,徐徐吹過的涼風(fēng)帶來樹林清新的氣息,深深地呼吸,仿佛能將身體里的一切污穢都凈化。周圍都是樹木沙沙的輕響,還有清脆的蟲吟鳥鳴,聽在耳朵里都是生動的氣息,這些都是蕭寒從來沒有感受到的,聯(lián)邦的世界充斥著各種金屬的光亮,卻沒有一點綠色,荒野之外滿目瘡痍,連天空都仿佛布滿了灰色的塵埃。緩緩睜開眼睛,那樣清透的湛藍(lán),漂浮的白云,才是天空真正的顏色,金紅色的太陽高高地懸掛在天邊,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美麗,讓人無法收回目光,即使眼睛刺痛,即使已經(jīng)留下眼淚,蕭寒還是近乎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片潔凈的天空。
一只修長的手突然伸了過來,覆在他的眼睛上,拇指輕輕拂去他臉上的淚珠,陌生的氣息讓蕭寒心中一驚,身體也緊繃起來,還沒等他做出反應(yīng),另一只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輕柔的動作卻如泰山壓頂般將他制住,
“別怕,我沒有惡意。”安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把手松開,你不要跑好不好?”商量般的語氣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溫柔。
蕭寒認(rèn)真地思考一下,點點頭,反正他想跑也跑不掉。
身后那人輕笑一聲,松開了雙手,蕭寒眨了眨眼,有些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一轉(zhuǎn)頭,他便看到一個身穿白色錦衣的男子微笑著站在他的身后,白玉般的臉龐完美無瑕,一雙微微上挑的眸子如月牙般彎起,薄唇微微一勾,帶著如水般的笑意,身材修長有力,腰間別著一支玉簫,猩紅色的掛穗隨風(fēng)飄揚,是那片醒目的白中唯一的顏色,一眼望去,腦海里只有四個字,君子如玉,這是一個看起來便十分溫柔的男人。
但蕭寒可不會這樣認(rèn)為,雖然男人的言行卻是很溫柔,但舉止間滿是不容人拒絕的霸道,很明顯,這也是個不容人拒絕的主。
玉寧微笑地接受著少年的打量,注視著少年依舊帶有幾分淚痕的臉,輕聲問道“為什么哭?”
哭?蕭寒抬手撫上自己臉頰,感受指尖的潮濕,轉(zhuǎn)回頭,繼續(xù)注視著那片林海,淡淡地應(yīng)道“只是流淚罷了御寶天師全文閱讀。”并不是因為悲傷和喜悅,只是陽光太刺眼留下來的生理性淚水,并不算哭泣。
“那么你為什么流淚呢?”玉寧微笑著繼續(xù)追問道。
蕭寒微微抬起頭,手指輕輕伸出仿佛可以觸及到漂浮的白云,輕輕開口,柔緩的語調(diào)仿佛不經(jīng)意間就會隨著微風(fēng)消失,“因為太美麗了啊,所有的一切……”
玉寧沉默片刻,隨著少年的視線看向湛藍(lán)無邊的天空,衣擺一撩便坐在他的身旁。蕭寒卻覺得自己真的應(yīng)該好好修煉武技了,明明六號說他現(xiàn)在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中上之流了,怎么碰上的人一個兩個的都這么厲害,隨便冒出來一個人都可以用一只手制住他。
稍稍郁悶一下,決定繼續(xù)努力后,蕭寒的注意力便又放在山下的景色上,等六號醒來后,一定讓他修好保姆機的攝像功能,把這些美麗都記錄下來,這樣想著,蕭寒站起身,沒有理會旁邊的男子,將畫板架了起來,拿出那支蕭楚為他特質(zhì)的碳筆,認(rèn)真地畫了起來。這些畫紙比宣紙要硬的多,所以碳筆在上面的印記更清楚,蕭寒認(rèn)真地畫著,仿佛要將自己的目光所及都收入到紙張之中,但,畫到一半,蕭寒便停下筆,微微皺起眉頭。
正看得認(rèn)真的玉寧輕聲開口“怎么了?”這般細(xì)致的畫法,他從未見過,人言玉穹公子書畫雙絕,真是所言非虛。
蕭寒并未回答,微微抿唇,將畫紙撤出隨手放在一邊,不再動筆,有什么不對呢,因為沒有顏色啊,水墨丹青講的是寫意,所以無需顏便已有色,而他想將面前的景色畫下來,并不只是細(xì)致的線條,還有那些靈動的顏色,如果不能做到的話,不畫也罷,何必浪費那個時間精力。
玉寧看著少年纖細(xì)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若有機會,你可愿游遍這世間的一切美景。”
“當(dāng)然。”蕭寒回答的非常果斷,若有機會,他當(dāng)然要看遍這個空間的所有角落,反正他最不缺的便是時間,這個身體死去后,只要有足夠的能量六號便能帶著他的芯片找到另一個宿主,只要六號不消亡,只要有足夠的能量,他便會一直存活下去。
玉寧聽到少年的回答,心中一嘆,“真是如此,你便不應(yīng)該去參加唐國的科舉,也不該回到鎮(zhèn)南王府。”現(xiàn)今,以少年的身份,哪里會有那份隨心所欲的自由,可以游遍這世間的名山大川,就算鎮(zhèn)南王府不限制蕭寒的作為,但身為深受圣上看中的新科狀元,也要背負(fù)起自己的責(zé)任。
蕭寒聞言,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參加科舉是為了回到蕭家,而回到蕭家是為了娘親的遺愿。”緩緩轉(zhuǎn)過頭,少年的目光沉靜“因為娘親與弟弟想要葬在蕭家的祖墳,所以我就必須回來。”既然是任務(wù)就一定要完成。
“那你自己呢。”只為了你娘親與弟弟嗎,那你自己的意愿呢,玉寧的眼神愈加復(fù)雜。
“無所謂。”只要能完成任務(wù),有些東西是可以暫時犧牲的,不過是晚一些再出去欣賞美景而已,哪里那么嚴(yán)重。
玉寧聽到少年的回答,心中一嘆,臉上的笑容愈加的溫柔,剛剛伸出手,還沒有觸及少年的秀發(fā),蕭寒就直接避開。玉寧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變,若無其事地把手收回,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少年,
“聊了這么久,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
……廢話,難道你自我介紹過嗎,蕭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玉寧微微一笑“我名為玉寧,”認(rèn)真地注視著少年精致的面容,男子繼續(xù)柔聲說道“是你的舅舅。”
舅舅,娘親的兄弟,咳咳,玉娘有兄弟?蕭寒瞳孔微縮,輕輕伸出手,虛虛地比量著男子五官的比例,玉寧安靜地任他所為,放下手,蕭寒抿起唇,男人五官中的比例確實是與玉娘有30%的相似之處,但是就算沒有血緣關(guān)系也可以如此,真希望有足夠的能量,這樣六號就可以做血脈鑒定了,但是……別說能量了,連六號現(xiàn)在都在休眠之中重任。
見少年沉默不語,玉寧微微一笑“不相信是嗎?”
蕭寒歪歪頭“不管你是真是假都不重要。”玉娘從來沒有提過她的身世,她娘家的家人,也從來沒有說過要讓蕭寒尋找這些親人,所以不在任務(wù)列表之內(nèi),六號也沒有發(fā)布尋找玉娘其他親人的任務(wù),所以,玉寧是不是玉娘的兄弟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你不想見到你娘的親人嗎?”玉寧的微笑緩緩收斂,少年的反應(yīng)完全不在他的預(yù)料之中,雖然驚訝卻并不太在意。
“我有哥哥和父親。”他們就是我的親人,蕭寒淡淡地開口。
“所以我是不是你舅舅都不重要了嗎?”玉寧微微皺起眉頭,如玉般俊美的臉龐露出那樣的表情,讓人覺得很有罪惡感。
“我不需要舅舅。”蕭寒完全不受影響,斷然開口道,然后微微一笑,轉(zhuǎn)回身,將畫板等工具收起來。
“不需要……”玉寧失笑一聲,隨后臉上的那種溫柔終于收了起來,那一瞬間的變換,讓人毛骨悚然,明明還是同樣漂亮的臉龐,周圍的氣氛卻突然變得仿佛如墜深淵般寒冷,蕭寒全身立刻緊繃起來,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渾身都在叫囂著‘危險’這兩個字。
迅速地后退,蕭寒眼前一花,那名男子如玉般的臉龐子在一瞬間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腰部被緊緊地?fù)ё。捄瓷湫缘剡\起全力打在玉寧的胸口,男人卻紋絲不動,內(nèi)力如石沉大海泛不起一點波瀾。
好強……。蕭寒皺起眉頭,這回可能要慘了,旋即,蕭寒發(fā)現(xiàn)除了抓住他,限制他的動作,玉寧并沒有傷害他的意思,表情甚至出現(xiàn)了一絲無奈,
“別怕。”他的聲音又恢復(fù)了柔和,“別怕我。”
蕭寒抿抿唇,“是你先露出殺意的。”要不然他也不會跑,說起來也是因為六號不在,不然對殺意的確定就會更精確一些,也不至于他現(xiàn)在有點類似于驚弓之鳥,稍稍感受到一點殺意,就會戒備起來。
聽到少年直率的指責(zé),玉寧不禁笑出聲來“好,好,是我不對。”
像是哄小孩一樣……掙了掙,沒掙開,蕭寒便放棄掙扎,乖乖地趴在男人懷里。
玉寧手臂一個用力,居然單臂就將少年托起,一手提起落在地上的畫具箱,直接穿過森林向山下走去。攀藤把一棵棵參天大樹密密實實地纏繞著,粗大的藤蔓從樹上垂下,纏在周圍的樹木上。叢生的荊棘野草把原來已經(jīng)十分茂密的樹林越發(fā)封得密不透風(fēng),無限幽深古遠(yuǎn),還好不時有陽光透過濃密的樹層輕柔地灑下,灑在兩人身上,帶著光明的溫暖。
撐著男人寬大的肩膀,蕭寒穩(wěn)穩(wěn)地坐在玉寧的臂彎上,明明手指向前幾寸就是人類最脆弱的地方之一,脖頸動脈,玉寧對自己的實力就這么自信嗎?蕭寒低下頭認(rèn)真地看著男人的側(cè)臉,還是說……玉寧這是在表示出自己的信任,這樣的男人也會先付出信任嗎?想起剛才玉寧表現(xiàn)出的氣勢,蕭寒在心中搖搖頭,感覺玉寧不是那種性格的人啊。
不過,這么坐著感覺并不討厭,下意識地晃了晃腿,人類的小孩在孩童的時候應(yīng)該都是這樣坐在長輩的臂彎上吧,讓人感覺很安穩(wěn),但是也容易讓人產(chǎn)生依賴感,因為……如果下方的人放下手臂,脆弱的孩童便會無力地摔下來,不過,這也是培養(yǎng)孩童對長輩的信任感的一種方式吧,雖然那些家長都是無意識的,但這種不斷沿用下來的行為,確實是有著這樣的作用,未來的行為分析專家已經(jīng)得出結(jié)論。
所以說,玉寧是想要與他建立信任的關(guān)系嗎?蕭寒歪歪頭,舅舅嗎?人類的世界真是復(fù)雜,一個人不但有父親那邊的親人,還有母親這邊的親人,親人還有親人……所有的人都要建立起信任關(guān)系嗎?蕭寒緊緊地皺起眉頭,真是搞不明白啊,不過六號說過,他只要在意直系親屬就可以了,也就是哥哥和父親,但是……舅舅算不算是直系親屬啊黑客。
人類對這種關(guān)系是怎么定義的,蕭寒開始調(diào)動起數(shù)據(jù)庫,根據(jù)這個空間的資料,妻子嫁出去以后就是夫家的人,兒子當(dāng)然與父親那邊的關(guān)系更親近,所以雖然舅舅是母親的直系親屬,但是算起來,還是哥哥,父親與他的關(guān)系,無論從倫理還是血脈來看都更近一些。想了想,蕭寒伸出手戳了戳男人的臉頰,玉寧停下腳步,另一只手握住蕭寒的手指,眼中滿是溫柔地開口道,“這么調(diào)皮,怎么了?”
“我沒聽母親提過你,所以無法確定你的身份。”
“所以?”
“你需要我為你做什么嗎?”蕭寒認(rèn)真地問道,因為玉娘三人一直在谷底,所以玉寧找不到自己的姐姐,現(xiàn)在打聽到自己外甥的消息出現(xiàn),也很正常,但是,是不是出現(xiàn)得太快了些,消息剛剛傳出去玉寧就找來了,可見他重視的態(tài)度。而玉娘從來沒有提過自己有個弟弟,所以玉娘與自己的家人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算好吧,或者說有什么矛盾,這樣的話,如果玉寧與玉娘的關(guān)系不好,為什么對自己的外甥的事情那么關(guān)注重視呢,蕭寒想得腦袋都暈了。
玉寧聞言也同樣認(rèn)真地回答“你是我姐姐的孩子,我來認(rèn)回我的外甥,我不需要利用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來達(dá)成什么目的。這一點你不用擔(dān)心。”微微一笑,玉寧的眼中閃過一絲霸氣“而且,我玉寧的外甥與而不是誰都能當(dāng)?shù)摹U业侥悖俏蚁霝槟阕鲂┦裁矗皇切枰阕鍪裁础!?br/>
蕭寒抿抿唇,他相信玉寧的話,這個男人如此驕傲,應(yīng)該不屑于耍弄手段,親自下餌。但是六號又說過人類是非常奇怪的生物,一個人可以一直都表現(xiàn)出一種取向,然后突然間改變一次,又回到原位。一直驕傲的人也可以在強烈的**驅(qū)使下,放棄自己的原則,做一件違心之事。
完了,他的頭要暈了,想了想,蕭寒還是決定保留意見,等證據(jù)更足夠些再說。
下山的路總是走的更快些,蕭寒晃了晃腿,“放我下來吧。”
玉寧這一回聽話地把少年輕輕地放在地上,還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并且拿出一塊玉佩俯下【】身為他系在腰上,玉佩的質(zhì)地清透,顏色水潤,上面雕刻著一只浴火麒麟,刀工精致,花紋復(fù)雜,惟妙惟肖。
“這塊玉佩你好好收著,以后應(yīng)該會用得到。”玉寧溫柔地笑道。
蕭寒用手指撥了撥玉佩,點點頭。
玉寧緩緩伸出手,蕭寒這一次并沒有躲開,男人溫暖的大掌終于觸及到少年你柔軟的發(fā)絲,輕輕地揉了幾下,“有想要的東西嗎?或是想要做些什么,不好跟蕭家說出口的,都可以提出來。”
眨眨眼,蕭寒歪頭思索片刻,不能跟蕭家說出口的,自己想要的東西,“蕭家不知道我會武功這件事。”蕭寒開口道,他剛才在玉寧面前使用輕功來著,至于蕭家,他還沒有找到借口解釋自己會武功這件事實,所以還需要隱瞞一段時間,“你不能告訴他們。”
“保守秘密是吧。”玉寧笑道“當(dāng)然沒問題。”
“恩。”蕭寒也露出一絲微笑“時間很晚,我要回去了。”
“去吧,路上小心些。”男人依舊是那般溫柔得讓人心醉。
“告辭。”蕭寒微微點頭,徑自向城內(nèi)走去,就算感受到身后的目光沒有消失,也沒有回過頭去。
“真是……冷漠又可愛的孩子。”玉寧搖頭失笑一聲,目光著少年進城后,轉(zhuǎn)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好晚……困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