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發(fā)表55
第七十三章
謝老太太一見女兒昏倒了過去,也險些被嚇得厥過去,不過卻還是強(qiáng)撐著,對著丫鬟喊道:“還不趕緊去請大夫。”
謝樹元見她昏迷,不僅沒說話,反而掀起袍子的一角,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他冷冷地看著閉著眼睛的大姑奶奶,只冷哼一聲說道:“待大夫來了,妹妹醒了之后,咱們再好生算算這事。”
謝老太太沒想到女兒都昏過去了,謝樹元竟是還不掀過去,氣得指著他便怒問:“你這是要逼死你妹妹不成?”
“母親這話說的,倒是讓兒子寒心了,”謝樹元淡淡回道。
謝清駿站在他身后,也并不說話。
謝樹元又說道:“當(dāng)初我寫信回來給母親,說不想讓貞兒遠(yuǎn)嫁到外地去,便托您在京城里相看個好人家。后頭妹妹說了這樣的親事,我也是極滿意的,誰成想,妹妹竟是不顧兄妹之情、姑侄之情,把自己的親侄女推進(jìn)火坑里頭。”
老太太顫抖了幾下唇,半晌才說道:“你妹妹先前也說,她是不知情的。”
謝樹元又是一聲冷笑,直聽的老太太肝顫。他看著地上飄落地幾張紙,只說道:“進(jìn)府給那通房診脈保胎的大夫,便是當(dāng)年母親替大妹妹找的婦科圣手。這大夫已經(jīng)說了,去了三回,都是定北伯府的大太太派人來請的,不過每回去都是給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問診。他還以為是定北伯世子的妾室呢。”
“不過據(jù)我所知,妹夫房中應(yīng)該沒人懷孕吧,”謝樹元譏諷地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見這個兒子是一點(diǎn)情面也不留,頓時也怒火中燒,自打她當(dāng)了這府里的老祖宗之后,誰見了她不是捧著哄著。偏生這大房回來之后,惹出了這樣多的是非,如今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要逼死了。
“就算是這通房懷了孕,可到底不過是個丫鬟罷了,待貞姐兒可是名門正娶的正房,難不成杜家還敢怠慢她不成,”老太太這是講不過理,就開始耍橫了。
橫豎她說什么,都沒人敢反駁。
謝樹元險些被氣的笑了,他素來知道老太太偏心,只是沒想到這心竟是偏地沒邊了。如今大妹做出這等事情,她不僅不訓(xùn)斥,反倒是怪自己惹事了。
不過謝樹元這次是打定主意要追究到底,要不然別人還真以為姓謝的是軟腳蝦,一捏就癟了。
“那照著母親的意思,您是一早便已經(jīng)知道此事了,”謝樹元是真不愿相信這種念頭,不過看著老太太這模樣,要說真不知道也未必。
謝老太太聽大兒子這質(zhì)問,氣的險些想去抽他。她摸著胸口,旁邊的丫鬟見了,趕緊上前替她拍背,她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怒道:“反了,反了,你如今竟是連自己的母親都開始懷疑,這孝道禮法都被你吃進(jìn)狗肚里面了嗎?還有王法嗎?趕緊去請老太爺,讓老太爺來看看。他們一家這是要逼死我啊。”
老太太雖然這么喊著,可旁邊的丫鬟都不敢動彈。雖說老太太這會同大老爺置氣,可誰不知道謝家三房里頭,就說大房頂頂有出息的,就算是老太爺來了,只怕也不會站在姑奶奶這頭的。
這什么禮法孝道的大帽子,壓壓那些沒見過市面的人倒也算了。謝樹元可不怕這套,他倒也看看今日之事,這在座的人里頭誰敢說出去。
所以謝樹元不緊不慢地說道:“母親也別生氣,當(dāng)心身子。如今這是他們杜家欺瞞我們謝家在前,母親可是貞姐兒的親祖母,在這種當(dāng)口,母親也該同兒子一道去跟杜家算賬才是。”
謝老太太被他這彈棉花的手法氣的不輕,哆嗦了半天,這會連話都不愿意同他說了。
沒一會大夫便過來了,一進(jìn)來就跟著丫鬟進(jìn)了內(nèi)室。
老太太不放心也趕緊跟著進(jìn)去了,只留下謝家兩父子在一處。
“父親,此事必定要查清楚,畢竟這可是關(guān)系到貞妹妹的一輩子,”謝清駿立即問道。
他雖一直在書院讀書,可是對家中也不是全不關(guān)心的。這不,清溪和蕭文桓還清懋三人的小團(tuán)伙作案,還是沒逃過他的眼睛。
不過在看見這三人兜了一大圈的時候,他剛開始也沒瞧明白,這是何意呢。不過在杜同霽將那通房帶出府中的時候,他便忍不住笑了。
若是那通房一直在杜家,就算此事爆出來,眾人也不過說杜同霽是少年風(fēng)流。若是謝家堅持要退婚,反而最后這非議更多的是謝明貞。
可如今杜同霽將那通房帶出府中,安排在外頭住著,那可就是外室了。
“他杜家算個什么東西,竟膽敢在此等大事上戲耍咱們謝家,”謝樹元忍不住冷笑一聲。
之前也說過,如今杜家就剩下一個定北伯的爵位,就連謝大姑奶奶的夫君身為定北伯的世子爺,也不過領(lǐng)了個五品的差事。
大齊朝可不比別的,這些有爵位的人家,比起謝家這等握著實(shí)權(quán)的家族,實(shí)在是差的太遠(yuǎn)。更何況,皇上如今對于朝廷每年要花費(fèi)這樣多的銀子,去養(yǎng)這些勛爵之家也是頗為不喜。更何況,這些勛爵家中的子弟,大多都是沒多大出息的。
所以這幫人就猶如蛀蟲一般,每年要從國庫中拿走不菲的銀子,卻又不替國家做出任何實(shí)際的貢獻(xiàn)。別說皇上不喜,就連謝樹元這等朝中大員都不喜歡。
沒一會,那大夫便提著藥箱出來了,只是他到外頭時,才囑咐大姑奶奶身邊的丫鬟說:“夫人這是積勞成疾,又加上一時動了氣,這才會昏厥過去的。如今要好生將養(yǎng)著,萬不能再刺激她了。”
大夫說這話的時候,連謝清駿的嘴角都勾引一抹嘲諷地笑意。
這丫鬟連聲稱是,便送大夫往外頭去了。
而內(nèi)室里頭,大姑奶奶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是真被謝樹元的態(tài)度給嚇著了。她在杜家連生了三個女兒,連個兒子都沒有。如今也只是抱了丫鬟生的一個兒子,養(yǎng)在膝下。可她卻能在杜家不受一點(diǎn)氣,依仗地不就是謝家的權(quán)勢。
可如今大哥這般生氣,萬一讓父親知道了。
大姑奶奶是越想越害怕,越想眼淚就越止不住。她發(fā)鬢全散,拉著老太太地手只哀哀地求道:“娘,娘,你可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老太太見她這幅模樣,是既心疼又忍不住地生氣。她是真的不知道,這杜同霽身邊居然有個懷孕的通房,若是讓她知道了,她也定不會給自家孫女保這樣的媒的。
她雖被大姑奶奶拉著手,卻還是忍不住怒道:“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別說你哥哥生你的氣,便是我也恨不能打你一頓。這五千兩銀子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姑奶奶一聽這話,又忍不住哭了。杜家只有一個爵位,可卻有三房在一處生活,每個月這些主子們的月銀就是一筆不菲的開銷,更別提這吃啊用啊穿的。偏偏一個個不當(dāng)家就不知柴米油鹽貴。
特別是家中的老太太,今日這個哄她開心了,她便隨口答應(yīng)了一筆銀子。明日那個來求了,又是一筆錢出去了。她管家這么多年,別說是摟銀子,不貼銀子進(jìn)去已是不錯的了。M.
如今二女兒杜菡就要成親了,定北伯府給嫡女的嫁妝銀子就六千兩。大姑奶奶也是當(dāng)了人家兒媳婦的,自然知道這姑娘家若是沒厚厚的一份嫁妝,日后在婆家腰桿都不直。
于是大姑奶奶便聽信了別人的話,拿了錢做生意,誰知竟是虧的血本無歸。這可是她自己的私房錢,她心疼不已,又剛好聽了別人的蠱惑,說這回是出去放印子錢,定是不會虧的。
剛開始她也不敢放的多,幾十兩幾十兩的放,結(jié)果嘗到了甜頭,她后頭就放了幾百兩。直到最后這次,一次性放出了五千兩銀子,說是十天二十分的利息,她心里頭一盤算,覺得這實(shí)在太劃算了。
就一時貪心給放了出去。
大姑奶奶說的時候,老太太險些要?dú)馑懒耍嬲媸莻€蠢貨。
“誰知這人借了錢就跑了,我一時沒了五千兩銀子,心里頭慌亂的很。原想著賣了自己的鋪?zhàn)樱瑢⑦@筆錢填上去的,可誰知就讓我家三嬸娘知道了。”大姑奶奶哭的沒法。
當(dāng)初杜家三太太就說了,她可以借了這筆錢給大姑奶奶,讓大姑奶奶先填補(bǔ)了這缺口。謝大姑奶奶一向同這三太太不是很合,誰知她竟是愿意幫自己瞞著這事,于是恨不得將她當(dāng)成恩人一般。
畢竟管家的太太貪墨了家中的銀子,這可是犯了七出,都可以被休離的。
后來三太太就說杜同霽正到了娶親的年紀(jì),她在外頭沒有大姑奶奶有臉面,便想請大姑奶奶說和說和。大姑奶奶原本是想著給說別人家的,誰知三太太又有意無意地說,你家大哥的女兒不是正要說親嘛,不如便來個親上加親唄。
大姑奶奶當(dāng)時還意外呢,這個三太太平日里最是眼高的,按理說貞姐兒不過是個庶女,她是瞧不上的。可三太太只略哄了她一下,她便歡天喜地地回來說了此事。
待到了后頭,她發(fā)現(xiàn)杜同霽那通房竟懷有身孕了,便立即騎虎難下了。
畢竟她身為大伯母,哪里會關(guān)心自家侄子房中的事情。又加上三太太先前的刻意隱瞞,她才一時未察。等她知道了,謝樹元都已經(jīng)見過杜同霽了,兩家都要互換庚帖了。
大姑奶奶也只得將錯就錯,所以她一心想要謝明貞早些嫁過去。到時候就算這事掀了出去,生米已經(jīng)煮成了熟飯,只要她幫襯著貞姐兒些,還怕那賤婢能翻出天不成。
“你這個蠢貨,不過是五千兩銀子,你就把自家的侄女賣了,難怪你大哥會這般生你的氣。我是管不了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老太太聽到這里,恨不能一巴掌拍醒這個女兒。
大姑奶奶這會也知道害怕了,她拉著老太太的手便道:“娘,你若是不管女兒,這就是逼著女兒去死啊。你看看大哥那副模樣,定是不會善了的。若是大哥同杜家說了這等事情,到時候老爺當(dāng)真休了我,我也不活了,一頭便撞死在他們杜家的大門口前。”
老太太倒是沒想過她會被休了,可是經(jīng)她這么一說,她也冷不丁地顫了一下。若這事真的掀出來,只怕她是真沒好果子吃了。
她低頭看著大姑奶奶哭的跟個孩子一樣,一想到她若是這么大年紀(jì)再被休了,那真是沒活路了。
于是母女兩人腦補(bǔ)了一通,恨不能抱頭痛哭。
好在老太太這人也是個人物啊,當(dāng)年江家犯了事,一家子都被流放了。按理說,她這樣的出嫁女,夫家可以直接將她送去莊子上或者廟里頭,待過了幾年,悄無聲息地沒了,旁人也定是不知道。
可她不僅能好好地當(dāng)這個謝家夫人,還能一步步熬到如今這個老夫人的位置。
她拍著大姑奶奶地背說:“你只管放心,有娘在呢。誰都不敢拿你怎么樣,再說了,你是為了他杜家才會惹出這等事情,若是杜家真敢休了你,我便是拼了,也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于是待老太太整理了儀容重新出來時,臉上已是一片平靜。
她看著謝樹元的臉便一派平靜地說道:“此事你大妹妹也同我說了,都是杜家那三太太在背后作祟,才會弄出這等事情。咱們謝家在京城里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她一個杜家三房就敢如此對咱們家,這筆帳倒是必須找她們算。”
謝樹元聽著都要笑了,合著全都是人家的錯了。
“大姑奶奶如今如何了?”謝樹元這會問道,他都懶得叫一聲妹妹了。
謝老太太也知道最緊要的不是和兒子置氣,而是如何將女兒從這事里頭摘了出去。她只說道:“你也知道你妹妹這個人,素來沒什么心機(jī)。一時被人哄騙了,你作為大哥的,也該原諒她這一回。”
“一句一時被人哄騙了,大姑奶奶就是這般敷衍我的?若是今次這個杜同霽在外頭置了外室沒被人舉報出來,那大姑奶奶是不是依舊當(dāng)作無事?她這些日子隔三差五地回來,一心想讓明貞早些嫁過去,有誰家姑母是這般坑害自己的侄女的,”謝樹元原本已經(jīng)平息的怒氣,這會又上來了。
“那你要如何?這可是你親妹妹,”老太太見他還是不松口,便立即怒道。
“就是因為她是我親妹妹,兒子才這般心寒。若非是她一力保媒,杜家又豈會這般順利地就欺瞞了我。母親這會只想著大姑奶奶,可曾為明貞想過,為兒子想過?此事一出,別說明貞的名聲被拖累,就連兒子的臉面也被人踩在了地上,”謝樹元冷冷地盯著老太太說道。
“那你現(xiàn)在要如何吧?”這會老太太被他這么一質(zhì)問,也說不出話來。這里頭她也是有份的,大姑奶奶在她跟前一味地夸杜同霽出息,她先前還怨怪過蕭氏,在婚期上頭不肯退讓呢。
“退婚,”謝樹元冷冷說道,他見老太太又松了一口氣,便冷笑道:“杜家教子不嚴(yán),姑息養(yǎng)奸,這次我定是不會這般輕易罷休的。”
謝樹元說完,領(lǐng)著兒子就走了。老太太在身后想叫他,又沒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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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樹元回了院子之中,此時蕭氏正在安慰謝明貞。謝清溪在旁邊唉聲嘆氣地說道:“大姐姐這樣好的人,怎么能遇見這么倒霉的事情呢。”
謝明貞正在旁邊抹眼淚呢,聽著她這唉聲嘆氣的樣子,險些沒繃住臉色,要笑出聲來。
蕭氏轉(zhuǎn)頭瞪了她一眼,教訓(xùn)她:“這等事情豈是你一個小孩子可以說的,還不趕緊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謝清溪不想啊,她之前已經(jīng)聽說大姑奶奶又回來了,不過她爹已經(jīng)領(lǐng)著她大哥哥氣勢洶洶地去找碴了。
所以謝清溪就想等她爹回來啊,別他們忙死忙活弄了這么大一陷阱讓人家跳,而這人也很順利地跳進(jìn)了陷阱后,她爹再不退婚的,她就真的要鄙視她了。
于是等謝樹元進(jìn)來的時候,謝清溪蹭蹭地跑到他跟前,抬頭便看著他問道:“爹爹,你可有給大姐姐出氣?”
“清溪,”蕭氏又忍不住叫她,這次回來的是謝家大姑奶奶,她問這話實(shí)在是有些不妥。
倒是謝樹元一點(diǎn)都不在意,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你放心,有爹爹在,定是不會讓旁人欺負(fù)了你們姐妹去的。”
謝清溪點(diǎn)點(diǎn)頭,原本精致的小臉蛋,笑得更加燦爛,她仰頭說:“我就知道,爹爹肯定不會讓人就這么欺負(fù)了大姐姐的。”
謝樹元此時看了正起身要給自己行禮的大女兒,趕緊扶住她說道:“這會倒是爹爹不好,給你相了這樣一門親事。”
“爹爹千萬別這么說,是女兒自己的命不好,”謝明貞垂著眸子,險些又要哭出來。
謝清溪之前就和她大姐姐說過,她爹這人最是吃軟不吃硬,謝明貞也點(diǎn)頭表示同意。所以這會謝明貞走哀兵路線,所以謝樹元這會是真愧疚啊。
“好了,你先回去好生待著,此事爹爹定會替你做主的。爹爹是不會虧待了你的,”謝樹元安撫了謝明貞之后,便讓他們都回去。
謝清溪跟在謝清駿身后離開,兩人走到門口,突然謝清駿頓住腳步,轉(zhuǎn)頭看著她,原本冷淡的俊顏竟是一下展顏笑開。雖然謝清溪見過她哥笑過很多回,可是這一次陽光在他的身后照射,他英俊的笑顏仿佛鍍上一層金輝。
謝清駿看著有些呆愣地謝清溪說道:“你如今膽子倒是越發(fā)地大了,這種一石二鳥的手法竟也敢這么玩。”
謝清溪臉色一下子紅了,雖然她在蕭文桓面前侃侃而談地,可是真被她大哥哥知道此事,她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好像一個不太聰明的小孩子玩弄了手段,被大人發(fā)覺了。
“我只是覺得他們太欺負(fù)咱們家了,”謝清溪正義凌然地說道。
“希望二弟和三表弟之后不要被父親和舅父教訓(xùn)地太狠,”謝清駿有些同情地說道。
謝清溪立即反駁道:“我可沒想過把自己全推給二哥哥和三表哥,咱們說好了,要有難同當(dāng)?shù)摹!?br/>
謝清溪最后被謝清駿灼灼地目光看的,實(shí)在是編不下去了。她想說,好吧,其實(shí)一開始拉著蕭文桓進(jìn)來,就是指著日后事發(fā)后,親爹可以看在壞事全是表哥干的,主意只是她出的份上,揍她的時候能稍微輕點(diǎn)。
至于蕭文桓那邊,她也早說過了,估計舅父也會看在,自家兒子完全是被表哥表妹給坑害的份上,打他的時候別下手那么重。
“你還真信啊,”謝清駿用手指勾了一下,彈了一下她的腦袋。
于是到了晚上的時候,謝清懋就自動自發(fā)自覺地到謝樹元跟前承認(rèn),這事是自己干的。于是他將蕭文桓如何事發(fā),他又覺得若是簡單放過杜同霽實(shí)在是太便宜他小子了。
謝樹元沉聲問:“所以你就把人家弄進(jìn)牢里待著了?”
其實(shí)讓順天府衙役去抓人,無非就是想惡心惡心杜家。可是也不知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杜家就算找了關(guān)系,可是人家說了,這杜同霽可是犯了大齊律例,得等著京兆尹審過了,才能知道結(jié)果。
這杜家出門的就是大姑奶奶的丈夫,杜家的世子爺,心里簡直就奇了怪了。這勛貴子弟難免會犯些事情,可是也沒見過一個伯府少爺因為在外頭置產(chǎn)這點(diǎn)小事就被抓住不放的啊。
等杜家大老爺回去之后,杜同霽的父親也就是杜家的三老爺便說,這其中定是有謝家從中作梗,這是要讓杜同霽脫層皮啊。
“霽兒此事雖做的有些糊涂,可也不至于下獄這般嚴(yán)重。如今謝家已經(jīng)壞了霽兒的名聲,卻還是不讓咱們將人保出來,實(shí)在是欺人太甚。爹,這等姻親便是不結(jié)也罷,”三老爺義正言辭地說道。
誰知他剛說完,只聽一聲響亮地耳光便響起來了,三老爺捂著被打的臉頰,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定北伯。
“若非你夫妻兩人隱瞞至此,如今會有這樣的事情嗎?小小年紀(jì)就敢學(xué)人在外頭置宅子養(yǎng)外室,就算日后他被放了回來,我也是要家法伺候的,”定北伯怒氣沖沖地看著這個不長進(jìn)的三兒子。
原以為杜同霽算是他們杜家這輩長進(jìn)的子弟呢,如今看來,不過一個女人就能讓他這般神魂顛倒,實(shí)在也是扶不上臺面。
倒是大老爺這會趕緊勸道:“爹,你千萬別為了這等事情氣壞了身子。要不然等霽哥兒回來,只怕也是無顏來見您老人家。”
大老爺雖是說好話勸著,不過聽著卻讓人越發(fā)對這個杜同霽厭惡。他微微掀起眼簾看了眼對面還捂著臉頰的弟弟,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個三弟打的什么主意。他是不是覺得自己沒有嫡子,就對這伯府的爵位起了覬覦之心,一天到晚讓兩個兒子過來討好他爹。
哼,如今杜同霽出了這等事情,我倒也看看你怎么收場。
老伯爺看著這兩個面和心不和的兒子,突然嘆了一口氣說道:“如今謝家是何等的風(fēng)光,旁人巴結(jié)都來不及。咱們是謝家正經(jīng)的姻親,卻要因為這等事情,同謝家交惡,這豈不是讓人笑話。”
“唉,出了此事就連夫人回去都不好同我岳母交代,她回來后身邊的丫鬟同我說,我那大舅哥很是生氣,沖著夫人發(fā)了一通火。后頭夫人還昏了過去,”大老爺這會也是唉聲嘆氣,一副你家這點(diǎn)破事,連累到我家夫人被罵了。
老伯爺立即說道:“此事確實(shí)是咱們家的錯,明日你們兩同我一起去謝家,給謝閣老賠禮。若是謝家就此退親,也不說別的。”
不過他說完又看了三老爺一眼說:“至于那通房,遠(yuǎn)遠(yuǎn)地發(fā)賣了吧。”
“爹,她肚子里還懷著咱們杜家的骨肉呢,”三老爺忍不住驚詫道,其實(shí)先前他也想著打了這孩子。可是杜同霽要死要活地,只說若是孩子沒了,他也不活了。于是三太太一心軟,這才造成如今的后果。
“不過是個庶子罷了,霽哥兒這般年輕,你還怕他日后沒兒子不成,”老伯爺氣的又想抽他一個巴掌。
而此時謝家也一點(diǎn)都平靜,謝清溪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待過了會朱砂匆匆回來,說道:“老爺說要請家法,要打二少爺呢。”
“不行,我要過去看看,”謝清溪立即說道。
朱砂不敢攔著,可是卻說道:“小姐,這事你也有份的。要是讓老爺知道的話,會不會連你也一起打啊。”
“我倒是不明白爹為什么要打二哥,難道咱們替大姐姐出頭,竟是錯的嗎?”謝清溪忍不住說道。
之后她便不顧朱砂阻攔,往前頭書房去了。這會子,謝樹元正坐在書房里頭,看著下頭跪著的謝清懋,只點(diǎn)頭道:“好好,你倒是好,還一力承擔(dān)了。”
謝清懋只說道:“此事都是兒子的主意,是兒子眼見那杜同霽這頭和大姐姐議親,那邊卻弄出一個通房懷孕,一時不忿,這才做出這等事情。”
“所以人也是你找去的,房子也是你買下的?”謝樹元問道。
謝清懋雖是跪著,可腰板卻挺得筆直,他抿嘴想了下,這才說:“人是三表弟找的,銀子是我給的。”
“既然出了這等事情,你們難道不知稟告父母,難不成我還會害了你姐姐不成,非要將事情鬧得這般大,”謝樹元質(zhì)問道。
謝清懋立即開口說道:“兒子主要是怕父親為了家中的聲譽(yù),再受了姑母的哀求,將此事同杜家一般,掩蓋了下去。”
謝清懋說的太理所當(dāng)然,險些將謝樹元?dú)獬鰝€好歹。可這個二兒子的性子,他卻又最是知道的,方正地簡直不像話,眼睛里是揉不得一點(diǎn)沙子。若不是他先前調(diào)查了一番,只怕還真相信了他這番說辭。
“爹爹,”謝清溪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就看見謝清懋跪在地上。
她立即跑過去,就是跪在謝清懋的旁邊說道:“爹爹,你別怪二哥哥,這事全是我出的主意,二哥哥就只是拿了銀子而已。”
“你倒是有好漢做事好漢當(dāng)?shù)牧x氣,”謝樹元見她這么順溜地說出來,立即氣得笑了。
“爹爹時常教導(dǎo)哥哥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此事女兒既然做了,便該有勇于承認(rèn)的勇氣。況且女兒也不覺得,此事我有做錯的地方,若是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女兒依舊會這般做,”謝清溪也挺直脊背,坦然說道。
若是謝清溪是個男兒,謝樹元倒是要忍不住替她拍手稱道。之前他已經(jīng)問過蕭文桓了,將此事的來龍去脈都問了個清楚,也不得不承認(rèn),若這真是一個十一歲孩子想出來的法子,他也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小女兒了。
她先是將魚餌放在那個叫李云峰的戲子身邊,再用一招聲東擊西,讓這個李云峰相信那個管事的身份,繼而讓他害怕起來。等打草驚蛇之后,杜同霽本就心虛,自然也相信了他的說法,這才會輕易地將人帶出府。
“那你呢,你知道此事之后,也不同爹爹說,也是跟你二哥一般,覺得我會為了名聲將此事草草掩蓋了?”謝樹元問她。
謝清溪抬頭看著他,認(rèn)真說道:“以女兒的想法,爹爹會做或許又不會做。可是不論是哪種可能,我都不愿意去賭。因為賭注是大姐姐一聲的幸福。爹爹和娘親時常說我是個小孩子,并不懂大人的事情。可是我卻知道,閨閣女子所受的禮法教條甚嚴(yán),稍有不慎,輕著連累名聲,重著危機(jī)性命。”
“明明此事并非大姐姐之錯,可突然退親,定會傷害大姐姐的閨譽(yù)。爹爹或許會為了維護(hù)大姐姐而選擇同杜家人妥協(xié)。而我這么做,是為了讓爹爹知道,杜同霽一無擔(dān)當(dāng)二無腦子,實(shí)非大姐姐的良配。”
謝樹元被她這么直白地說人家沒腦子給逗笑了。
他又問:“所以,你就干脆替我?guī)湍愦蠼憬闵鞆堈x了?”
“女兒并不敢越俎代庖,都說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名媒妁之言,而大姐姐一生的幸福都維系在爹爹和娘親的決定之下。爹爹是男子,自然不懂女子艱苦,在后院之中,禮法規(guī)矩約束著女子。我此時在幫大姐姐,又未嘗不是在幫我自己。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謝家的女兒,誰也不能欺負(fù)。”
謝樹元看著她小小的身子,久久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他才道:“我只恨當(dāng)初,你為何不是男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