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神仙打架
第一百七十四章
此時成王世子院子里頭,外頭站了一片的人,世子夫人就站在最前頭,眼睛都不眨地盯著門口。楊善秀嫁到成王府來,沒一日安閑的,要籠絡(luò)丈夫的心,還要對付難纏的婆婆。
可當(dāng)她看著門口的時候,目光卻格外地堅定。
而成王則依舊淡淡地看著面前的兒子,好像方才提到女兒落胎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而陸允瑯眼神漸漸地變了,從先前的平淡冷靜,漸漸地變得有點狂熱。
可成王卻抬頭看著他的背,他說:“我象你這么大的時候,也覺得自己有無限的可能,斗志昂揚。不過你很快就可以發(fā)現(xiàn),你以為戳手可得的東西,你一伸手就掉進了別人的陷阱里頭。你以為自己可以將別人玩弄在手掌之中,其實自己也不過是別人狩獵的獵物。”
陸允瑯看著成王,眼底剛剛?cè)计鸬哪屈c狂熱,在他的話中漸漸消散。
“允瑯,封王之人都是要就藩的,”成王淡淡說道。
陸允瑯這次眼神劇變,他終究是第一次開口喊道:“父王。”
“我知道若是到了封地上你或許心有不甘,或許會對我心懷怨懟,不過這事卻不是你能決定的,甚至不是我能決定的,”從成王決定向皇帝投誠開始,他就徹底地放棄手中任何一點力量,成王府中甚至連像樣的幕僚都不復(fù)存在。
“我為何能留在京中,你想必是知道的,如今你六叔已經(jīng)大婚,就藩之事遲早會被提上日程的,”成王說道。
陸允瑯就是因為知道這樣,所以他才會不甘心就這么就藩。本朝為了防止王爺就藩之后,擁兵自重,對于藩地的王爺管制地十分嚴(yán)格。至于這些藩王能不能回京,只怕也就只有等到太后或皇上駕崩吧。
陸允瑯自然不想從繁華的京城,如同掃地出門一般地前往藩地。他出生在京城,長大在京城,這里才是他的根,所以他不愿走,也不想走。他周旋與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間,如今皇上身體已是很不好,要是突然有一天就……
到時候不管是哪位皇子登基,他都能保證自己能留在京城。
只可惜那日茶市一事的議事會上,大皇子表現(xiàn)的太焦慮,被二皇子發(fā)現(xiàn)了端倪。他只是沒想到戶部侍郎居然會提議自己,雖然陸允瑯也有一瞬的高興,可是轉(zhuǎn)瞬間這刻的高興,就被大皇子興匆匆地話被打斷。
他為何這樣蠢?
成王父子二人深刻地談了一番,雖說成王依舊感覺到陸允瑯心中還是不服氣。可如今他既然已經(jīng)決定插手,就再不會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下去,成王必須要保持中立。
要不然,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也不會介意換了一個世子的。
待成王回了書房之后,就叫人傳了師爺過來。這個師爺并非幕僚,只是平日里待他寫寫書信而已,如今他叫人過來,自然也是要吩咐。
等他一見著這師爺,便吩咐:“你想辦法替我跑一趟恪王府,盡量不要讓人發(fā)現(xiàn)。要是見著恪王爺,你就對他說,這回我欠他的。要是沒見著,你就讓齊心給他帶句話,他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這師爺平常沒替成王辦過什么大事,估摸著最大的事情,就是過年的時候幫王爺代寫給皇上請安折子,還是他寫好了,成王爺再謄抄一一遍。不過也就這事,讓他明白,成王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好在這師爺也不是什么雄心壯志之人,如今成王府的給他的供奉就連那些七八品的京官都比不上。
如今聽到了這事,深以為是了不得的大事,所以便趕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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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雖說清貴,可到底只是做學(xué)問的地方,所以辦公衙門并不算大,幾十號人都在一處辦公,平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此時翰林院的學(xué)士、侍讀學(xué)士、侍講學(xué)士都集中在一處議事呢,原本象他們這樣的人,也頂多就是偶爾碰碰面,何曾這么正兒八經(jīng)地坐在一起討論過事情。
可這會還真有事情給他們討論,二皇子向皇上進言說,應(yīng)該編撰一部大齊會典,編輯經(jīng)史百家之言,以彰顯皇上圣德。
其實編著巨著這種事情,翰林院的人都愿意攙和,誰不愿意將自己的名字名流千史。況且這會二皇子的提議,那就是修纂類書,要集合經(jīng)史子集百家之書,其中包括的便是天文、地志、陰陽、醫(yī)卜、僧道、技藝等。
這可是一個極其大膽且極具讓人振奮的提議,要是真的能參與到其中,那就是大大的功德一件。
所以翰林院的這些文官,一聽到消失就坐不住了,就想著進宮向皇上進言,贊同二皇子這建議。
原本二皇子就是想拍拍皇帝的馬屁,結(jié)果卻正巧拍到了這幫翰林的身上,一個個興奮地簡直不能自已了。
以至于謝清駿來找蔣侍讀的時候,就見他一臉興奮。謝清駿在翰林院已經(jīng)待了四年之久了,按著慣例他要是再熬上兩年就能外放選官了。
以謝家的權(quán)勢,謝清駿真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就算他想去的地方?jīng)]官讓他做,吏部那幫人都能生生地給他挖出個位置來。
蔣侍讀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不過象謝清駿這樣有家世有背景的,還能在翰林院里頭靜下心來做學(xué)問的,還真的不多。所以就算一開始看不慣他,只覺得他不過是靠著父輩的威名,才取得如今如此之成就的,在接觸過程中,也無不被他的人品所折服。
“恒雅,你可得到消息了,”謝清駿是來給蔣侍讀送手稿的,是他先前要求自己幫忙抄錄的一份古籍,這本古籍因在宮中,而蔣侍讀沒有足夠的身份頻繁進宮,便拜托如今在給皇子們講經(jīng)略的謝清駿給自己抄錄一份。
當(dāng)初皇上任命謝清駿為上書房經(jīng)略師傅的時候,朝中可是一片喧嘩,這給皇子們將經(jīng)略年歲最小的也得三十出頭吧。可如今謝清駿不過才二十四歲,就能得了這樣的差事,這些皇子要是以后誰有了大造化,那他可就是帝師了。
雖然這還只是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但總是存在著可能的,所以嫉妒謝清駿的人就更多了。
不過人家向來就是人生贏家,大齊朝第一個連中三元的狀元,雖然后面因謝清懋的出現(xiàn),他成為了唯二而不是唯一,可謝清懋中狀元的時候年紀(jì)比他當(dāng)年中狀元的時候大。
“不知是何事?”謝清駿笑得溫文爾雅,一看就讓你心生好感。
蔣侍讀平日待謝清駿就不錯,又想著如果真的要修書的話,憑著皇上對謝清駿的態(tài)度,他怎么都得修書小組中的一員。
這立朝歷代都會有皇帝主持的修書,前朝倒是有過好幾回,可大齊朝這卻是頭一遭。不過這修書的流程卻還是知曉的,到時候肯定會組織一個修書小組,組內(nèi)設(shè)監(jiān)修、總裁、副總裁、都總裁等職,負(fù)責(zé)各方面工作。
不過總裁這等級別的,怎么都得是個大學(xué)士,或是尚書級別的。
“皇上要組織修纂了,到時候咱們翰林院肯定是打頭陣的,不過這事如今還只是在商討之中,”蔣侍讀看了他一眼便笑說:“我知道以你的家世和如今的地位,在這翰林院里頭苦熬實在是強人所難。可是這修纂可是個流芳千古的好事,我看你這兩年就先在翰林院好生待著。”
謝清駿還以為他說的是什么事情,原來竟是修書的事情。前兩日,他進宮給皇子們講讀,不過結(jié)束之后,便被人請到了乾清宮了,皇上就說了此事。
只是謝清駿知道自己的學(xué)問比起那些大儒來,自然還是未到家,可這修書確實是名傳千古的好事,況且和這些大儒在一處,他就算是打個下手都是好的。
所以回去,謝清駿就先和謝舫說了此事。謝舫是內(nèi)閣老臣,這朝中的大小事務(wù)再沒比他得消息更快的了。他原本就能想到自家孫子肯定能占個位置,只是沒想到這消息是皇上親自告訴他的。
皇上這兩年脾氣越發(fā)地古怪,寵信的人不是和尚就是道士。說實話,皇上寵幸和尚還好些,就是這道士實在是太妖言惑眾了。
如今見著自己的孫子也頗受皇上的寵幸,謝舫這心里頭吧,是五味雜陳呀。
此時謝清湛再聽蔣侍讀說起此事,就知道蔣侍讀這是想賣他一個面子,趁機拉攏自己。蔣侍讀如今都四十多歲,還只是個翰林院侍讀學(xué)士,別的學(xué)士還有在別的地方兼任的,也就他一輩子就只會做學(xué)問。
不過如今就連老學(xué)究都開竅了。
謝清駿立即拱手道:“恒雅在此先謝過蔣大人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此等修書大事實乃是國朝之幸,吾等之幸運,若是恒雅能有幸參與其中,也實在是恒雅三生之幸。”
蔣侍讀立即打蛇上棍,很是滿意地點頭,還安慰道:“你放心,你雖年紀(jì)輕,在翰林院待得時間也短,不過我會竭力推薦你的。”
“那恒雅謝過大人,”謝清駿輕笑著回道。
修書之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下的,不過二皇子既然提出了這意見,皇上又感興趣,朝中大臣就紛紛進言了。
只是大皇子這邊卻有些狗急跳墻了,陸允瑯突然被成王叔打的下不了床,茶市的事情還沒撈到手里呢,二皇子這邊就出盡了風(fēng)頭。
如今天下太平,久無戰(zhàn)事,所以武官的地位自然是趕不上文官。德妃娘家以前就是掌兵的,所以大皇子的一部分勢力就是在軍中。但是二皇子的母家是唐國公,國公府在京城里頭可是頭一等的勛貴世家,結(jié)交起文臣來自然比大皇子這一系要容易些。
再加上二皇子想出這么個好招討好朝中那些老臣,各個如今跟打了雞血一樣,就想要編書。這等名留千史的好事,誰不想?yún)⑴c其中。
所以這幾日,大皇子覺得大朝會結(jié)束之后,和二皇子打招呼的人都明顯多了起來。
于是他就派讓一干幕僚趕緊想法子,要壓住二皇子的勢頭。
不過當(dāng)即便有個人提到:“王爺,這成大事并非一時的意氣之爭,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總是有的。若回回都是咱們這頭獲勝,只怕連皇上心里都有想法。咱們之前便有說過,如今你同二皇子之爭,皇上之所以不問,那是因為圣上覺得你們是相互制衡的。”BIquGe.biz
“哼,本王是長子,與他相互制衡,豈不是笑話,”大皇子性子有些急躁,最恨的就是別人說他實力不如二皇子了。
不就是有個勢大的舅舅而已,如今他在朝中浸淫了這么多年,他就不信了。
其實這個幕僚說的都是實話,只是有時候,實話總是沒那么好聽。
待過了一會,眾人散了之后,就見一個人離開之后又默默地回去了。大皇子還在書房之中,聽外頭人稟告說此人要見他,便又讓他進來了。
“陳先生,怎么突然又回來了,”大皇子看著這位平日里頗為沉默寡言的陳先生,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陳先生坐在他下首,輕笑著說:“如今二皇子利用修書一事,在朝中占盡了風(fēng)頭。殿下可想過走另一條路,來奪得皇上的歡心呢。”
大皇子問:“不知先生所說的另外一條是哪條路呢?”
“后宮,”陳先生沉聲念了這兩個字。
大皇子一聽便失聲笑了,他道:“如今只有先生與我兩人同在,我也不怕同先生給個底,那位的性子可不象是被后宮人擺弄的。”
說實話,皇帝雖信奉這些神佛道教,那是因為他自身有所求,希望長生不老,希望能永享天年。可是對于后宮妃嬪,就以皇上的一直以來的態(tài)度,大家都看得清楚,要不然誰不會在后宮插上兩手。
再說宮中有德妃娘娘在,他自然也不用操心。
結(jié)果陳先生就輕聲說了一句話,大皇子一聽卻是格外的震驚,他盯著陳先生便問:“你說的可是真話?”
“此等大事我豈能有所欺騙,說來也是湊巧了,那些人一瞧便身手不凡,最緊要的是我派了身邊的婢女去看,那女子身上有皇上的物件,”陳先生瞧了一眼外頭,才開口說道。
大皇子急急問:“此事確實當(dāng)真。”
“最緊要的是,我瞧著那夫人珠圓玉潤,只怕是……”陳先生沒說出口,但是大皇子卻明白他的意思,只怕父皇在外頭這女子是有孕了。
他有些猶豫地問道:“可要是把她接回宮,到時候萬一她要是生下龍種的話。”
“不過是個女子罷了,初入宮闈,這孩子保得住保不住還未可說呢。況且此女如今還是他人婦,到時候朝中必是議論紛紛,修書一事可以就此淡下來,王爺也可以就此做出安排,到時候修書之事再提起,王爺也可以安排自己的人進入其中,”陳先生說的頭頭是道。
大皇子一聽只覺得這辦法可行,這修書沒個幾年是看不出任何成效的,可這皇子在娘親肚子里頭可只能待十個月。到時候這事勢必會在朝中引起非議。
只是大皇子沒想到皇上如今還好這口。
其實皇上最近出宮的次數(shù)確實是頻繁了些,后宮諸人的眼睛也都沒有瞎。太后不管,那是因為她懶得過問,左右皇上再出幺蛾子,也就那樣罷了。
可后宮女人心思多,特別是文貴妃、德妃還有成賢妃這樣的妃嬪,兒子已經(jīng)在外頭開府,又有銀子又有人手的,想要調(diào)查自然是輕而易舉的。
結(jié)果一調(diào)查,居然發(fā)現(xiàn)皇上是在宮外和人有了事情,而且這女子還是個嫁了人的。
當(dāng)時文貴妃一口血差點嘔出來,這后宮有多少黃花大閨女,多少出身高貴的女子,結(jié)果呢,皇上偏偏去招惹一個嫁過人的二手貨,如今還有了身孕。
這事情鬧出了是真的不好看,原本誰都想先捂著,待找個機會就弄死了人。
誰承想這外頭就開始傳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了,皇家的熱鬧誰都愿意瞧,況且又傳的這樣子有鼻子有眼睛的。
謝清溪聽到這陣風(fēng)頭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林表姑和皇上的事情兜不住了。
不過她至今就有一個疑惑的,如果謝明嵐真是重生的,這事傳得全京城都知道了,她不至于什么風(fēng)聲都聽不到吧。
那謝明嵐之所以這么肆無忌憚地對待林雪柔,難不成是因為她知道林雪柔當(dāng)時沒有進宮?
謝清溪不好問陸庭舟,畢竟林雪柔再怎么說也和他們謝家沾著親呢,說出去丟人吶。
結(jié)果沒過兩日,陸庭舟回來就和她說:“只怕那位夫人要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