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悲歡
旁邊套著湖綠比甲的丫鬟嗤道:“這不是應(yīng)當(dāng)?shù)膯?。侯爺才二十歲就襲了爵, 文武兼?zhèn)洌嗝蔡锰?,還得了武定侯賞識, 侯夫人當(dāng)然要娶個大家之女。永平侯府三姑娘是武定侯外甥女, 侯爺又跟著武定侯辦事,如今傅家和洪家結(jié)親,那叫親上加親, 皆大歡喜?!?br/>
先前說話的丫鬟聽了, 不斷往西北邊的院子努嘴:“要是侯爺和永平侯三小姐定親……那位呢?”
湖綠比甲的丫鬟朝前瞥了眼,不陰不陽道:“原形畢現(xiàn)、各回各位唄。她只是個普通軍戶的女兒,家里還絕了戶,老侯爺接她入府是還她父親在戰(zhàn)場上為老侯爺擋箭的恩情, 她能在侯府享十年富貴,也該知足了。老侯爺也真是犯糊涂, 竟想讓她嫁給侯爺, 老侯爺說說便罷了,她還真把自己當(dāng)侯夫人呀?”
紅裙丫鬟聽著多少有些唏噓:“她都在侯府住了十年了, 從七歲到十七, 一直陪在侯爺身邊。女人命里有幾個十年,她都這么大了, 以后婚事可怎么說?!?br/>
湖綠比甲的丫鬟不知為何有些不高興,噘噘嘴道:“侯爺還能看著她另嫁別的男人?你別憐惜她了, 她的命可比我們好著呢, 說不定日后我們還得叫人家一聲主子?!?br/>
“噓!”紅裙丫鬟連忙提醒同伴,示意她別說了。一個穿著藍色緞面襖的丫鬟從正房掀簾出來, 正好和她們打了個照面。藍襖丫鬟臉上神色淡淡的, 說:“大冷天的, 兩位妹妹怎么這么早過來了?”
紅裙丫鬟暗暗掐了同伴一把,一轉(zhuǎn)眼換上滿臉笑意:“翡翠姐姐,早。昨夜下了雪,老夫人擔(dān)心姑娘受寒,特意讓廚房熬了羊乳羹,讓我們給王姑娘送來。”
翡翠在紅裙丫鬟的笑臉上瞥過,仿佛沒聽到方才的話一般,讓開身子道:“有勞二位了。里面請吧?!?br/>
紅裙丫鬟不斷賠笑,湖綠比甲的丫鬟知道惹了禍,垂下頭,安安靜靜去里面請安。她再張狂也知道自個兒斤兩,那位無論出身如何,都是傅家的恩人,還和侯爺一起長大,僅青梅竹馬的情分,怕是連未來侯夫人也比不上。永平侯府三小姐現(xiàn)在看著風(fēng)光,等入府后,未必能爭的過這位。
雖然沒有明說,但鎮(zhèn)遠侯傅家所有人都默認,王言卿以后還會留在傅家。侯爺是超品侯,正頭娘子總要娶門當(dāng)戶對的勛貴小姐,但王言卿畢竟陪伴多年,留下來做個貴妾也無妨。
她們兩人進門后不敢抬頭,隱約瞥到多寶閣后有一道側(cè)影,立刻蹲下給王言卿行禮:“奴婢給姑娘請安,姑娘萬福?!?br/>
過了片刻,一道清淡的聲音響起:“起吧?!?br/>
她音線很獨特,不是長輩最喜歡的清脆銀鈴,也不是男人喜歡的嬌媚婉轉(zhuǎn),而像是外面的雪,清清寂寂,不爭不搶,但凡聽過一次,就絕不會忘記。
兩個丫鬟道謝,慢慢起身。湖綠丫鬟借著動作悄悄看了一眼,一個女子側(cè)坐在羅漢床上,肩若削成,腰如約素,脖頸纖細,雙腿放在腳踏上,顯得尤其修長。她側(cè)著臉,越發(fā)凸顯骨相優(yōu)越,鼻梁挺拔,臉色素白,下頜近乎是一條直線流淌下來,干凈又冷清。
這樣的相貌,可不是任何胭脂水粉能堆出來的,難怪侯爺喜歡她。湖綠丫鬟覺得喪氣,強壓著給王言卿道好后,就快步退下。
等那兩個丫鬟走后,翡翠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氣憤道:“這些丫頭真是反了天了!竟敢在背后議論姑娘,我非要稟告侯爺,打她們板子!”
“她們只是群小丫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打她們有什么用?”王言卿放下羹匙,用帕子擦了擦手,嘴邊似乎浮上一絲笑,“是老夫人要讓我聽到這些話,你能借著二哥的手處理丫鬟,還能處理老夫人嗎?”
翡翠頓時噤聲,她看著王言卿,
嘴唇翕動,十分不忍:“姑娘……”
王言卿垂下眸子,眼神平靜的像一汪冰湖,沒有絲毫波動。孝字大過天,終究人家才是一家人,何況,傅霆州真的不知道嗎?
老夫人能仗著父母之命給傅霆州說親,但婚事要成,必須得有傅霆州點頭。聽說那位洪三姑娘是武定侯的外甥女,娶了她,就能和武定侯更進一步。傅霆州那么聰明的人,當(dāng)然知道如何取舍。
王言卿將帕子放在矮幾上,輕輕嘆道:“門當(dāng)戶對,才俊佳人,好事啊。該恭喜二哥哥。”
翡翠忍耐了一個月的酸楚決堤,眼淚撲簌簌落下:“可是,姑娘您才是老侯爺選定的孫媳婦,您等了侯爺十年,十年??!侯爺要學(xué)武,您就不顧女戒去學(xué)騎馬射箭,侯爺要掌軍,您就女扮男裝,陪著他在軍營里跌打滾爬。這些年您身上留下多少傷疤,到現(xiàn)在,他們一句門當(dāng)戶對,就要抹殺姑娘十年的付出嗎?”
翡翠一邊抹淚一邊訴苦,王言卿卻像個外人一樣,無動于衷坐著。翡翠都委屈成這樣,王言卿這個正主真的不在乎嗎?怎么可能。
十年青春,她自七歲被接到鎮(zhèn)遠侯府,她的生命里,就只有傅霆州。
如今是嘉靖十一年,大明第十二任皇帝來京城的十一個年頭。大明文官與武官、士林與貴族涇渭分明,文官都是科舉考出來的,一茬換一茬,下一代讀書不好,說敗落就敗落了,但武將卻是世襲的,比如武定侯府、永平侯府,那都是祖上幾代人掌軍,在京城的時間比當(dāng)今皇帝都長。
傅家是近幾年發(fā)跡起來的,但祖上也是軍官世家,在傅霆州祖父傅鉞那一代立了軍功,被先帝正德封為鎮(zhèn)遠侯。因為這個緣故,傅家在京城老牌勛貴武定侯、永平侯等家族面前,總是矮一頭。
不過傅家再如何底蘊淺,那也和王言卿沒關(guān)系。本來,按她的身份,她一輩子都接觸不到這些將相王侯。
武官代代相傳,兵卒同樣是世襲的。士兵和士官,一字之差,天壤之別。王言卿祖籍大同府,家里是軍戶,王家男丁一生下來就是兵,她的曾祖父、祖父、父親,都死于大同和蒙古人的戰(zhàn)斗。
正德十二年,鎮(zhèn)遠侯傅鉞調(diào)去大同任總兵,王言卿的父親王驄因為機敏果敢,逐漸受到傅鉞賞識。在一次追擊戰(zhàn)中,王驄為了給傅鉞擋箭,戰(zhàn)死沙場。
后來和蒙古人的作戰(zhàn)贏了,傅鉞因為軍功被調(diào)往京城。傅鉞很喜歡王驄,如今王驄又為他而死,傅鉞傷心過后,派人去王驄老家,安撫王驄的家屬遺孀。
然而等去了才知,王驄不在家這些年,妻子沈蘭因為產(chǎn)后體虛離世,母親李氏為了養(yǎng)活孫女,一把年紀還下地種田,初春摔了一跤也病死了。闔家上下,就剩下一個七歲的幼女——王言卿。
邊境像王言卿這樣的遺孤有很多,但事情發(fā)生在傅鉞眼皮子底下,他就沒法置之不理。手下回京城和傅鉞復(fù)命后,傅鉞思忖片刻,決意收養(yǎng)王言卿。
以鎮(zhèn)遠侯府的權(quán)勢,養(yǎng)一個小姑娘不成問題。但若他不管,這個孩子就要死在外面了。
王言卿七歲那年,命運大變。那年她失去了最后一個親人,她在鄰居的幫忙下為祖母辦完喪事,之后,他們家的祖地被遠房親戚占據(jù),但關(guān)于誰收養(yǎng)王言卿卻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誰都不愿意多養(yǎng)一張嘴。
一伙奇怪的人來看過她,過了一段時間,那伙人又回來了,并且?guī)砹烁嘭敳耸?。他們給王驄上了香,還說要接王言卿入京。
親戚們的嘴臉頓時大變,十里八鄉(xiāng)都知道王家祖墳冒了青煙,王驄被貴人賞識,王言卿要進城里享福了。村民們不知道鎮(zhèn)遠侯是什么概念,只知道是個很高的官,主管大同府所有部隊。那些刻薄的叔嬸紛紛變臉,爭相搶奪
王言卿,還想騙王言卿改口,將他們自家閨女帶過去。
王言卿雖然才七歲,但生活早已教會她人情冷暖,察言觀色。她一個子都沒有給那些所謂親戚留下,沉默地跟著傅鉞的部隊,來到她一無所知的北京城。
那時候,她還不知她要進入怎樣一個世界。她知道世界上有窮人有富人,有官差有農(nóng)民,但沒想到,階級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進宣武門后,沿途每一樣?xùn)|西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繁華,她暈乎乎地隨著馬車左拐右拐,最后,駛?cè)胍蛔湫蹨喌恼又小?br/>
王言卿下車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一句話不敢多說,一步不敢多走。高門大戶,不怒自威,侍從躬著手走來走去,隨便一個掃地婆子都比村長家穿的好。這就是她接下來要生活的地方嗎?
王言卿正茫然無措時,身后忽然傳來一個少年聲音:“這是誰?”
她回頭,看到一個貴氣華庭的少年,年紀十歲上下,已經(jīng)長得修長挺拔,儀表堂堂。身邊人轉(zhuǎn)了態(tài)度,討好道:“二少爺,這就是侯爺收養(yǎng)的那個孤女?!?br/>
少年盯著她看了好一會,似乎終于想起些印象,問:“叫什么名字?”
“回二少爺,她叫王……”
“沒問你?!鄙倌甑沉似蛷囊谎郏瑢ν跹郧涮Я颂掳?,“讓她說。”
雖然還沒介紹,但王言卿已經(jīng)明白情況了。她垂下頭,乖乖巧巧回道:“回二少爺,我叫王言卿。”
少年似乎難得見來了一個同齡人,親自帶她去見鎮(zhèn)遠侯。之后,王言卿才了解到,給她領(lǐng)路的少年是傅鉞的孫子——傅霆州。雖眾人稱呼他為二少爺,但孫輩中活著的男郎只有他一個,已是眾人默認的世子了。鎮(zhèn)遠侯府那么熱鬧,因為那天正好是傅霆州的生辰。
后來傅霆州一直開玩笑,說王言卿是上天送給他的生辰禮物,正好他心情不好,出來散心,一轉(zhuǎn)彎便看到了王言卿。
傅鉞見了王言卿很高興,王驄年紀和傅鉞的兒子差不多,為人又機靈討喜,他私心里一直把王驄當(dāng)孩子看待。沒想到王驄的女兒卻冰雪可愛,一點不似王驄淘氣。
傅鉞一生戎馬,雷厲風(fēng)行,訓(xùn)兵時的嗓門在營地外都能聽到,初一見這樣軟糯糯的小姑娘,心都要融化了。正好王言卿的年紀和傅霆州差不多大,傅鉞便將兩個孩子放在身邊,親自教養(yǎng)。
說起這個,其實還有另一樁官司。傅鉞常年征戰(zhàn)在外,打起仗來一連好幾年不回家。傅鉞的兒子傅昌被老妻溺愛,后來搬到京城,又成了侯爺?shù)膬鹤?,慢慢的,便養(yǎng)出一身壞毛病。
等傅鉞從大同調(diào)回京師后,見兒子眠花宿柳、斗雞走馬,氣得大發(fā)雷霆。但那時候傅昌都快三十了,談何改造?傅鉞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實在糾正不過來,索性眼不見為凈,專心教起孫子來。
他這些年征戰(zhàn)不易,萬不能將偌大家業(yè)交給敗家兒孫。幸而傅霆州還小,現(xiàn)在教來得及。
王言卿就是在這個時候來到傅家。傅鉞讓傅霆州和王言卿以兄妹相稱,親自教他們讀書習(xí)武,閑暇時帶傅霆州拜訪同僚戰(zhàn)友,收拾起來一點都不手軟。王言卿很明白自己的位置,她是傅鉞部下的女兒,和傅家差得遠呢。傅鉞惦念救命之恩將她養(yǎng)在身邊,但她自己得明白,傅鉞教的是自己孫兒,她只是順帶。
所以王言卿很認真地學(xué)習(xí),傅霆州學(xué)什么她就學(xué)什么,從不叫苦。傅霆州去校場習(xí)武時,丫鬟都說王言卿一個姑娘家,何必受這份罪,但王言卿一言不發(fā),也跟著堅持下來了。
王家是軍戶,世代從軍,所以婚事很不好說,往往是軍戶這個小圈子內(nèi)部嫁娶。王言卿的祖母、母親都是軍戶人家的女兒,而大同府是邊防九大重鎮(zhèn)之
一,拱衛(wèi)京城,常年處在和蒙古人的沖突中,民風(fēng)剽悍,無論男女老少,前一秒拿鋤頭耕地,下一秒就能舉起刀砍人,即便女兒體內(nèi)也留著驍勇善戰(zhàn)的血。
王言卿是在動蕩中長大的,遠比同齡人成熟,京城貴女們覺得苦兮兮的體力活,她都忍了下來。前些年是為了討好傅鉞,后些年是為了傅霆州。
傅霆州繼承了他祖父的能力,高大英武,劍眉星目,堅毅果決,并且因為生于京城,比傅鉞更多一份聰明敏銳。即便在藏龍臥虎的勛貴圈子中,傅霆州都是人人稱贊的“將才”。傅鉞很滿意孫兒,同時為了照顧屬下的孤女,曾私下說過肥水不流外人田,讓王言卿嫁給傅霆州。
傅鉞說這話也不只是為了報恩,王言卿越長大越見瑰姿艷逸之色,而且善解人意,聰明懂事,上能彎弓射箭,下能讀書寫字,不比那些嬌嬌怯怯的千金小姐強?傅鉞親眼見著兩個孩子從小豆丁長成風(fēng)華正茂的少年人,合不合適他心里清楚。
傅鉞臨終前留下兩道口令,一是繞過傅昌,直接將侯位傳到傅霆州手里,二是讓傅霆州不必守孝,盡快完婚。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傅鉞第二條是為了王言卿。但是等傅鉞安葬后,傅昌夫婦改口了。他們裝作不知道傅鉞的意思,大張旗鼓給傅霆州說起親來。
傅鉞說不必守孝,兒孫卻不能僭越,傅霆州這一年內(nèi)不得宴飲玩樂,縱欲婚娶。但不能定親,私底下相看卻可以,傅昌夫婦挑來挑去,最后看上了剛回京述職的永平侯府。
永平侯先前戍守川西,三女兒還未定下夫家,兩家人一拍即合。傅霆州私底下去了趟永平侯府,回來后也同意了。永平侯三小姐喜得佳婿,鎮(zhèn)遠侯府搭上老牌勛貴的門路,武定侯籠絡(luò)了一個青年將才,所有人都很高興,只除了王言卿。
傅霆州要娶永平侯的千金,那她呢?
自從老侯爺傅鉞去世后,王言卿在傅家的位置就尷尬起來,如今侯府公然給傅霆州說親,連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這些丫鬟說閑話,不過一個微不足道的縮影。
翡翠替自家姑娘叫屈,但她哭完后,實在不知道能怎么辦。王言卿祖父、父親都戰(zhàn)死,她沒有兄弟,老侯爺一死,根本無人給她撐腰。何況,就算王家有叔伯,在鎮(zhèn)遠侯府面前,又有什么話語權(quán)呢?
說句不好聽的,以王言卿的身份,能在鎮(zhèn)遠侯府做妾,都是高攀。
翡翠抽抽噎噎,而王言卿始終不說話,像幅畫一樣安安靜靜坐著。翡翠看著心里難受,找由頭出去了。
王言卿一個人坐在房間里,像以往無數(shù)個日子一樣,看書、習(xí)字、讀兵法。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一陣風(fēng),一片陰影在她面前坐下來,自然而然抽走她手里的東西:“《虎鈐經(jīng)》?都年底了,還在看?”
王言卿手指緊了緊,她抬頭,盡量用毫無破綻的笑容面對他:“二哥?!?br/>
王言卿生出些愧疚,低聲對陸珩說:“對不起二哥,我都忘了……”
“沒關(guān)系?!标戠窨粗α诵?,道,“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忘了就忘了。走吧,我們?nèi)フ伊很降摹榉颉??!?br/>
梁文氏的丫鬟一路小心翼翼地跟著陸珩和王言卿,然而只是一眨眼,前面的人竟然不見了。她嚇了一跳,趕緊跑上去看,但墻壁拐角找遍了,愣是不見人影。她心想大白天見鬼了不成,趕緊去前面稟告梁文氏。
正廳里,陳禹暄還喋喋不休,和梁家族老、梁文氏大談廢話,此刻,陸珩已神不知鬼不覺繞開梁家的人,站到門房前,詢問道:“上月十七,也就是梁榕失蹤那天,他什么時候出門的?”
這是件大事,門房很快就想起來了:“卯時正,那天小人記得特別清楚,小的剛開
門,大少爺就出去了。大少爺披著斗篷,臉遮住大半,低頭悶聲往門口走。小的提醒大少爺走慢點,別摔著,大少爺都沒搭理?!?br/>
王言卿捕捉到重點,問:“他穿了斗篷?”
“是啊?!遍T房回道,“灰黑色的,特別厚,小人看了還奇怪,才什么時候,大少爺就穿起這種厚衣服了?!?br/>
陸珩意味不明嗯了一聲,問:“他低著頭,遮著臉,也沒說話,你怎么知道那是梁榕?”
門房被這句話問的愣了一下:“大少爺穿著去年新做的斗篷,不是大少爺,還能是誰?”
陸珩問:“那件斗篷是什么樣式?”
門房連說帶比劃:“大毛黑灰鼠面子,羽緞里子,特別厚實?!?br/>
陸珩點點頭,不再問了,轉(zhuǎn)而換了個話題:“那日梁芙來找過你嗎?”
“大小姐呀,來過啊。說來也是巧,大少爺走后沒多久,大小姐就來了。老奴說小姐來晚一步,再早一點就能遇到大少爺,小姐聽了還很失望?!?br/>
和梁芙的時間線對得上,王言卿問:“那天卯時你見梁彬了嗎?”
門房想了想,搖頭:“小人這里沒見著,興許二少爺是從其他門出入的吧?!?br/>
王言卿一聽,趕緊問:“府里有側(cè)門?”
“有,在那邊?!遍T房伸手指向一個方向,道,“兩位順著街轉(zhuǎn)過拐角就能看到?!?br/>
王言卿向門房道謝,和陸珩一起朝街上走來。他們先去了門房所指的方位,果然在巷子里看到一扇側(cè)門。王言卿環(huán)視周圍,說:“這道側(cè)門不臨街,地方又隱蔽,如果有人假扮梁榕,繞一段路回到這里,從側(cè)門進府,應(yīng)當(dāng)完全不會引起注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