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二章 嘉獎
走出兩江總督行轅,沈從云腳步沉重,上天給予這位可敬老人的時間,已經(jīng)不過一年了(1885年7月27日)。沈從云真心的祈求上天,再多給這位老人一點時間。</br></br>面見左宗棠后,馬不停蹄的回到上海,沈從云再次住進了滬局里,時間對于沈從云來說,也是寶貴的。西南大戰(zhàn)在即,沈從云要監(jiān)督生產(chǎn),哪怕到時候多造一桿槍,多生產(chǎn)一發(fā)子彈,前線的將士也能少留一滴血啊。</br></br>1884年7月,滬局傳來喜報,引進流水線后,當月出廠后裝快槍515支,后鏜槍彈十萬發(fā)。沈從云順勢推出新的規(guī)章制度,其中加大了中國工人的福利,大大的提高了中國工人的積極性。月底,朝廷嘉獎下來,升官倒是沒有,賞銀子一千兩,三等輕騎督尉。其他人等皆有賞賜。</br></br>天津的李鴻章自覺用人得當,臉上增色不少,說不得到慈禧和光緒那里表了一番功勞,得了兩宮的嘉許后,回到天津?qū)κ⑿麘颜f了一句:“沈子歸是個人才,可堪大用,就是愣了一點。”說罷哈哈大笑不提,之后拍了一封嘉獎的電報過來,就沒有下文了。弄的沈從云郁悶了好幾天,心道怎么著也表示一下嘛,李鴻章你不是很有錢的么?后世說你最有錢的時候,身家有四千萬兩呢,隨便賞幾個嘛,我現(xiàn)在窮的很啊。</br></br>李鴻章的好處沒下來,邵有廉則是賊頭賊腦的找到沈從云,遞上來一章銀票道:“此為本官與聶會辦為子歸喬遷之喜的賀議。”</br></br>沈從云心道:“狗屁,這是你們兩個采購之中大做手腳,拿錢來堵我的嘴巴了。”心里這樣想,嘴巴上還是卻之不恭的接下銀票,以后要拉隊伍的,銀子越多越好。</br></br>天氣越發(fā)的熱了,中法之間的火葯味也越來越濃了,法國人把軍艦都開到福建海域了,李鴻章在朝廷里還在為和平大唱贊歌,沈從云明知歷史走向,偏偏干著急使不上勁,心中著實的郁悶。</br></br>這一日,沈從云穿著一身油膩的工作服,正在監(jiān)督工人將生產(chǎn)出來的槍支上油裝箱入庫的時候,下面有工人來道:“沈大人,有客來訪。”</br></br>沈從云簡單的交代了一下,匆忙出來見客,遠遠的看見盛宣懷熟悉的身影站在樓下時,心中不由一陣的激動。盛宣懷于沈從云,恩重如山啊。</br></br>“大哥!”沈從云遠遠的就揮手喊,腳下一陣加速。</br></br>“子歸賢弟!”盛宣懷也是一陣激動,迎了上來,也不管沈從云雙手油膩,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br></br>一番激動后,盛宣懷看看手上沾滿的油膩,不由的放聲大笑。</br></br>工廠里自然不是待客的所在,沈從云這才領(lǐng)著盛宣懷,回到了只住了一個晚上的出租房。沒想到的是,盛小七上前一陣敲門,門內(nèi)居然半天都沒有反應(yīng)。</br></br>盛小七一氣之下,手都拍紅了,這才聽見里面遙遙有人在喊:“老丁頭,有你這么敲門的么?你當是在拆門啊?”</br></br>老丁頭,看門的老頭。</br></br>沈從云聽出里面說話的是青弦,不由的朝身邊的盛宣懷一聲苦笑。盛宣懷強忍笑容,伸手指著沈從云道:“子歸啊子歸,要我說你什么好?中堂大人的差事固然重要,你也不能連續(xù)一個多月不回家吧?你說,這兩個丫頭,能沒火氣么?晚上出點力氣,好好安撫一下。”</br></br>門開,露出青弦的小腦袋來,一看是沈從云站在門口,馬上嘴巴一翹,滿臉委屈的正要說點什么,結(jié)果看見沈從云身后的盛宣懷,馬上見了娘家人似的,眼淚嘩嘩的冒了出來,聲音哽咽的上前跪下道:“老爺,您還是把我們姐妹倆接回去吧。”</br></br>盛宣懷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一時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愣了一下才板著臉說:“放肆,還有點規(guī)矩沒有?”</br></br>這時,聽見動靜的玉瓶也從里面出來了,見外頭站著沈從云和盛宣懷,急忙上前拉起青弦,一起給兩人道了個萬福,玉瓶楚楚可憐的道:“奴婢見過兩位老爺,給老爺們請安了。”</br></br>盛宣懷可不曉得一看這陣勢,再看兩個丫鬟眉宇行止,曉得問題出在哪里了,不由的眉頭一皺,扭頭看看沈從云沒有明說。</br></br>“好了,有話進去再說。”沈從云有點尷尬,趕緊讓盛宣懷進去。</br></br>進了書房分別落座,兩個丫頭伺候著寬衣上茶,正欲退下,盛宣懷出言叫住道:“大白天的,把門關(guān)著做什么?別人還道家里沒人了呢?還懂不懂規(guī)矩?”</br></br>青弦、玉瓶聞言齊齊跪下,玉瓶委屈低聲道:“老爺容稟原委。”</br></br>“說!說不出個道理來,我可要請家法了,別以為你們離開了盛家,我就管不了你們了。”盛宣懷聲色俱厲,偏偏目光里沒有殺機,沈從云一瞧就知道,得,這是沖我來的。</br></br>“老爺自到上海次日,便以公務(wù)為由搬到局里去住了,小七得在老爺跟前伺候,家里就剩下我們姐妹還有老丁頭。我們女眷出門不方便,平日里都是由老丁頭出門采買,老丁頭出去的時候,門便關(guān)上。今日,老丁頭請假一天,說是去鄉(xiāng)下看新出生的孫子,我們便準了他一天的假,這不趕上老爺們回來了。”玉瓶輕言軟語的,一番解釋,盛宣懷臉色也就好看了起來。揮揮手道:“都下去吧。”</br></br>等兩個丫頭下去了,盛宣懷這才一臉的苦笑,看著沈從云道:“子歸,你這唱的是哪一出啊?這兩個丫頭,都還是處子之身吧?”</br></br>沈從云曉得這次走不脫了,不給個交代,恐怕盛夫人要殺上門來,為兩個丫頭鳴不平。腦子里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有了主意,當先一聲輕嘆道:“兄長,您有所不知啊。”</br></br>“講!”盛宣懷擺出哥哥的派頭來,臉色很不好看。</br></br>“小弟不是柳下惠、魯男子,如何不曉得青弦玉瓶的心思。只是中堂人委以小弟重任,上任之初,邵大人就言,左督覬覦滬局久已。小弟見此局勢,心憂似火,深恐誤了中堂大人的重托。思來想去,為免沉迷于女色溫存之間,好好的做點樣子出來,讓中堂大人臉上有光,也能給兄長長臉。這才除此下策,實屬無奈也。”</br></br>沈從云說的慷慨激昂的,盛宣懷聽了仔細想想,是這個道理。心道沈從云還沒結(jié)婚的,真要是和青弦玉瓶把事情辦下了,以這兩個丫頭伺候男人的本事,沈從云沒準就無心正事了。</br></br>盛宣懷臉上漸漸的有了笑容,輕輕地嘆氣一聲道:“如此說來,倒是當初為兄考慮不周了。賢弟到滬局之后,所做所為,中堂大人都知曉了。深感賢弟不負重托用命之心,一再囑托邵有廉好好關(guān)照賢弟。”</br></br>說著,盛宣懷從懷里摸出兩個信封來,輕輕的往沈從云面前一推。</br></br>“兄長,這是…。”</br></br>“自己看!”盛宣懷笑著道。</br></br>沈從云狐疑之間,打開第一個信封,里面居然是一張房契,再仔細一看,是現(xiàn)在住的這房子的房契。</br></br>“兄長!這是…?”</br></br>“只是中堂大人的一點心意,知道你辦事用心,私人賞你的。另一個信封里,是兄長為祝賢弟喬遷的一點賀議,你也收下吧。”盛宣懷笑著解釋,沈從云心頭不由一陣感慨,好你個李鬼子,真會做人啊,居然悄悄的成了我的房東了,這份人情送的,真大方啊。上次送銀子,這次送房子,下一次,是不是要封個官啊。</br></br>沈從云心里如是想,臉上卻不得不做出干凈不已的表情,裝模作樣的扭頭使勁搓吧了一下眼睛,很辛苦的搓紅了眼珠,這才回頭道:“中堂大人關(guān)照之情,小弟…。”說著,竟有點哽咽了,沈從云心里不由佩服自己的演技,早知道演技這么好,以前就去考電影學院了。</br></br>盛宣懷拍拍沈從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賢弟啊,你的心思中堂大人都看見了,差事辦的也漂亮,中堂大人深感欣慰啊。只是,賢弟還是太魯莽了,為兄不得不說你一句。”</br></br>“兄長但說便是。”</br></br>“你不該當堂頂撞那左蠻子啊!這等于往人家的槍口上撞嘛,難怪中堂大人說你,人才是人才,就是愣了點。”盛宣懷說著眼睛瞇了起來,審視著沈從云的表情。</br></br>“這個事啊,小弟當時心里明白。有中堂大人做靠山,他左宗棠不敢殺我,就算罷了小弟的官,小弟日后再起不難。只是當時左宗棠說話難聽,小弟心里一時不忿,這才出言頂撞與他,當時也沒想別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