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老夫人來了
溫柔鄉(xiāng)
天色適才亮起。
池珉便從床榻上起身,轉(zhuǎn)身看了眼還在熟睡中的女人,心不免一軟,俯身輕輕的在她白皙的臉上落下了一個吻。
邊疆是他想要去的。可如今真的要出發(fā)了,他的心底卻突然感到不舍。當(dāng)破曉的光照下來,天空上裂出一抹魚肚白。
光亮照耀在了小軒窗上時,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得離開了,他躡手躡腳的翻身下床,待沒有驚擾床榻上那人后,他便收拾了自己出了門。
外頭的天初亮,風(fēng)比夜里的還要冷上幾分,低沉的風(fēng)聲宛如野獸一般嘶吼拉扯。
池珉一邊走,一邊披上裘衣,出了侯府正門。而后一個帥氣的翻身坐上了馬背。
“駕—”馬兒抬起腳往外走,一路往京都的軍機處。
池珉高大的身軀一進去,里面的人便各個好整以暇的看著池珉。
軍機處里的人都是同池珉征戰(zhàn)沙場過的,亦都是過命之交。
以前一起出征的時候,池珉都是第一個到達軍營的人,指揮里面的一切事宜,儼然像是一個沒家的人。
可今日都到達出發(fā)的時候,池珉才遲遲現(xiàn)身。
大家都眼含笑意的看向池珉。
心里特別清楚,但是卻又不敢直說。
大約過了一刻鐘后。
池珉已然穿上了盔甲,跨上了當(dāng)年皇上親賜的汗血寶馬上,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了京都。
天光大亮。
剛走出京都的城門,池珉坐在馬上,回眸看向城樓門,他渾身的氣勢本就內(nèi)斂沉穩(wěn),如今穿上這身盔甲,倒增添了幾分冷漠和孤傲,他的視線微蹙,緊緊的看向城門。
那里有他的心上人。
他的手輕輕的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處,而后眼眸輕闔,以前的時候總想著保家衛(wèi)國,讓頌朝能夠愈發(fā)的昌盛,犧牲小我,成就大我。
但是如今。
他只期盼自己的心上人能夠平安喜樂。
心口想到了南枝的那一瞬間,他便聽見了遠處傳來了一陣陣的馬蹄聲,而后當(dāng)他睜開雙眸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面前儼然多了一頂馬車。
當(dāng)他看見從馬車上下來的那個女人時,池珉的心,跳的前所未有的快。
寒風(fēng)肆意涌動吹拂,枯樹上零星的幾片葉子也被風(fēng)吹的掉落下來,飄浮在半空中盤旋,最終落入雪地里。
南枝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襦裙,站在漫天白雪中,顯得格外耀眼,她一步一步緩慢的靠近池珉,眼底的擔(dān)憂顯而易見,可為了不讓池珉察覺,她努力的擠出自己的笑。
小女人一如既往的藏不住心事。
池珉心口觸動,在所有士兵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刻,立刻翻身下馬,將還在考慮怎么開口的女人一把攬入懷里。
兩人相擁在一起的那一刻,將領(lǐng)們頓時嘩然。
而在男人懷中的南枝的小臉卻頓時有些紅了,她嬌聲道:“侯爺...”
“怎得突然來了?”池珉摁住她企圖掙脫開懷抱的女人,將自己的下顎抵到她的頭頂上,安靜的等著她的回答。
其實方才從池珉起身她便醒了,她昨夜里一夜睡得不怎么安穩(wěn),迷迷糊糊之間也夢見了池珉征戰(zhàn)沙場的身影,可明明池珉驍勇善戰(zhàn),但是南枝卻總是覺得此次出征卻有著前所未有的危險。
當(dāng)男人離開后,南枝便睜開了雙眼,思索了許久后,才翻身下了床榻,看了眼時辰,發(fā)現(xiàn)男人估摸著已經(jīng)出了城門,于是管家便立刻驅(qū)趕馬車,一路往城門走去,追了上來。
士兵們的嘩然和嬉笑的聲音漸漸的淡下來,南枝這才柔聲道:“起來送你一程。”
話雖說的如此輕描淡寫,可只有南枝知道自己知道,心底的那份害怕和擔(dān)憂。
聰明如池珉又怎會不懂,他此刻是真的后悔主動請令征戰(zhàn),雖說這場戰(zhàn)于他而言不過就是一場很尋常的戰(zhàn)事,比起以前的戰(zhàn)事也小了一些,對于池珉而言不足一提。
可他忘記了,以前是心中無所牽掛。
如今,還讓她這么擔(dān)憂。
池珉無法同南枝如何細講,只覺得講的越多,她便愈發(fā)覺得這場戰(zhàn)遠比她想象的要難。
眼瞧著城門即將打開,百姓們要繼續(xù)做事,上萬個戰(zhàn)士們站在門口,恐會嚇到百姓。
“別擔(dān)憂,我很快便回來,”池珉還是那句話,繼而道:“枝枝,等我回來的時候,你記得告訴我。”
南枝輕輕的嗯了一聲,她其實還是想說,自己如今也能告訴他,可是又不敢說出口。
心里頭存著期待,日子才會過的快一些。
城門打開的那一瞬間。
池珉便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的落下了一個吻,而后道:“等我。”
他沒有再多看南枝一眼,因為他清楚自己一看,或許真的就直接失信于頌朝的百姓干脆直接隨著南枝回府了。
池珉動作干脆的翻身上馬,手中的鞭策一揮,馬立刻奔騰而出。
南枝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她知道,他想要她給一個回答,但若是她此刻給了回答,他便又覺得自己只是舍不得罷了,下次若是再有類似的問題,他還是會下意識的不信任她,亦或者她心底的人不是他。
此次,是給她證明,亦是給他想明白的時間。一陣寒風(fēng)吹來,將方才相擁的兩人留下來的氣息給吹散。
迎著漫天的飛雪和狂揍的寒風(fēng)。
南枝的馬車一路駛回致遠侯府。
剛下馬車的那一刻,南枝美眸一抬,便看見了不遠處站著的男人。
四目相對。
南枝秀氣的眉頭微蹙,沒有任何的留戀,轉(zhuǎn)身便進了致遠侯府。
而邱舜站在原地,看著南枝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時,方才戀戀不舍的收回自己的視線。
他實在是難以忍受思念的煎熬,一大早便聽說了池珉率軍出征,他便想著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試試
他轉(zhuǎn)身,臉上依舊是沒有任何的血色,他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行尸走肉般走在這京都最繁華的街道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可他卻仿佛看不見一般,腦海中全是前世的事情。
也不知是自己的記憶出現(xiàn)了錯亂,還是如今的他沒有完全回憶起前世的事情。
他隱約的記得,此次的邊疆戰(zhàn)亂,為期不長,而池珉也因此又平反了戰(zhàn)亂立了一大功。
一陣寒風(fēng)吹過,讓他瞬間有些毛骨悚然。他立刻環(huán)顧了四周,像是害怕他內(nèi)心里萌生出來的陰暗想法被人察覺一般,他的腳步終于比平日里多了一絲生氣,快速的走回了靖康侯府。
一進去,便瞧見了自己的親爹邱正韋,正拿著兩只蛐蛐在逗弄。
其實邱舜本應(yīng)該是個世子的,但是卻因為邱正韋當(dāng)年說了不愿意參與朝堂之事,便一直頂著一個侯爺?shù)念^銜,因為無功的原因不能提拔邱正韋,于是便把邱舜的位份給提了。
所以靖康侯府中,便有兩個侯爺。
而大家喚邱舜小侯爺多些。
即便多了官爵。
太皇太后卻也還是沒有讓靖康侯府一家人參與朝廷中的事宜,倒顯得奇怪。
提著蛐蛐玩弄的邱正韋,見了自家兒子如今這副模樣,蹙眉道:“你怎的這般憔悴?”
邱舜低聲問好后,便道:“已經(jīng)好些了。”
邱正韋從頭到腳看了邱舜一眼,見他死氣沉沉的,可眼神里卻又股狠勁,心一動,繼而道:“我聽說了那些事情,你心里的妄念給我立刻打消,你給我安分些,池珉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
邱正韋一改往日的嬉笑,面上無比的嚴肅。
愣了一下,邱舜顯然沒見過父親這副模樣,他雖不解,為何同為侯爺,父親卻哪怕害怕池珉。
早前便不讓他多和池珉來往,如今更是。
他沉吟了幾秒,低聲道:“知道了。”
可他心底卻不是如此想,不管是太皇太后,還是皇上,亦或者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南枝,還是他的親生父親,各個都站在池珉那邊。
明明奪妻的是池珉,若是讓他娶到南枝,他也不至于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心口的那賭氣愈發(fā)沉不下來,他回到了院子內(nèi),狠狠的深吸了口氣。
他是不可能放過池珉的。
只要池珉消失,這一切都可以結(jié)束。
一晃幾日過去。
夜里,南枝已經(jīng)接連好幾日沒有安穩(wěn)的睡過,不管是清醒的也好,亦或者睡夢中也罷,她總是覺得害怕和擔(dān)憂池珉。
她每天像是數(shù)著日子過似的。
那雙美眸睜開,看著床榻的頂上發(fā)呆,耳邊是低沉的風(fēng)聲,敲擊著窗戶,她的視線輕移,看向了旁邊的燭臺,上面的火光虛弱微晃,她前世靈魂陪著池珉的時候,日子似乎過的很快,她的確是知道邊疆再犯,也知道池珉會平安歸來,然后將她的靈牌立在了侯府內(nèi)。
再過一個半月便是新年,池珉能回來嗎?
南枝算了算時間,前世用時兩個月...看來是回不來了。
她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玉指輕輕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屋內(nèi)點了足夠的安息香,聞久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近日來因為池珉不在的緣故,南枝的睡眠也不好,早早的便起來了。
今日,南枝醒來在時青的伺候下梳妝打扮,她穿著一身藕色的襦裙,玉指攥著白色的骨瓷湯匙,正舀了一口粥遞到嘴邊,美眸的余光卻看見了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
他平日里嚴肅慣了,少見有這么匆忙的時刻。
“可是有急事?”南枝的玉指將湯匙放在了碗里,美眸認真的看向管家。
管家跟著池珉好些年,是當(dāng)初攝政王還在世的時候留下的管家,為人和藹,即便池珉去打仗了,但是管家對南枝的態(tài)度卻依舊如此,任何事情都會來問南枝的意見,且都聽南枝的吩咐。
所以南枝自然也對他格外的尊重。
管家停在南枝面前,意識到了自己的冒失,恭敬的道:“夫人,老夫人來了。”
寒風(fēng)吹來,屋外的雪滿天飛,門窗也被狂風(fēng)拍的急促作晌。
南枝的視線緊鎖著門外的天。
如今不過是辰時初,天光初亮沒多久。
南枝突然很慶幸這幾日因為池珉自己的睡眠不怎么好,若是第一次老夫人回來她便怠慢了,估摸著會被說不尊重。
她趕忙起身去迎。
但她心里頭卻隱隱不安,總覺得有些古怪和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