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5章】那些故事(三)
“我對他的感覺始終未變,我被人叫了二十幾年的‘端木夫人’,但直到今天為止,我仍視他為兄長,而不是丈夫。”
“為什么呀?!”楚緣急道:“既然你不喜歡他,為什么還要嫁給他?”
端木夫人揉著楚緣的小耳垂,似乎很享受那里的柔軟,有些答非所問的笑道:“老天爺是很公平的,人們總是羨慕那些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孩子,覺得他們才呱呱落地就注定了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成長過程中也不需要努力,就擁有了高人一等的優(yōu)越感,這種對奢華光鮮的向往,讓他們忽略了那個其實誰都明白只是某些喜歡抱怨現(xiàn)狀的人不愿意承認的公平法則——付出多少,收獲多少,同樣的,你收獲了多少,就必須要付出多少小時候,家境不富裕,只能和小伙伴們一起丟沙包跳皮筋摔泥巴的你,羨慕我住在大房子里,有的是漂亮的玩具,就覺得我很幸福,可對我來說,寧愿用所有的玩具作交換,離開關著我的大房子,像個瘋丫頭似的去丟一次沙包,跳一次皮筋,摔一次泥巴,讓我在回憶童年的時候,能想起來的東西不是只有鋼琴、畫筆和家教老師那令人厭惡的嚴肅的臉孔人就是這個德性,貪婪,不懂得滿足,這是造物主的杰作——他給了你一雙眼睛,讓你看到了整個世界,卻惟獨看不到你自己,所以不屬于你的,你渴望得到,屬于你的,你又看不到長大了,你在為一份能養(yǎng)家糊口的工作或苦惱或繁忙,我呢?當給予我榮華富貴的一輩人漸漸老去,總要有人站出來繼續(xù)維持這個家、這個團體的富裕光鮮,你得到和擁有的越多,肩上的責任也就越重我羨慕亦然,但我不是亦然,他對生活沒野心沒目標,那是因為他自由慣了,像水里的一條魚,隨波逐流就是他的方向,而我是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我一直憧憬著漂亮的牢籠外面那片可以自由飛翔的天空,但我卻從未反對過家里人擅自為我一生做出的決定,任他們將我放出這個牢籠,又關進另一個牢籠這就是責任,這就是代價,當‘門當戶對’成為你感情歸宿的唯一理由時,充斥的其實就是赤+裸+裸的利益需求,從小我的父母就在給我灌輸這樣一種思想——我是家庭利益的受益者,所以我必須有為家庭利益做出犧牲的覺悟,這是理所應當?shù)牟贿^與亦然和伍雪晴不同,我是幸運的,我的婚約者從小就很愛護我,那種愛護是純凈的,與利益不相干的”
“那你為什么不喜歡他?”楚緣執(zhí)拗的問道。
端木夫人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失笑道:“妹妹可能喜歡自己的哥哥嗎?”
楚緣俏臉一紅,“但他不是你哥哥呀”
端木夫人哪里知道楚緣肚子里那點彎彎繞兒,笑道:“血緣上不是,但感情上是。”
我怕臭丫頭在這種問題上的偏執(zhí)惹起端木夫人的好奇,忙插口問道:“認識墨前輩后,您也沒想過要解除這樁婚約嗎?”
也許是因為楚緣對我的感情,每當看到這丫頭吃干醋或者偶爾發(fā)呆時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與年齡不符的煩惱、哀怨,我心里都會涌起對世俗倫常無謂約束的厭惡,漸漸的開始被某些冠以道德之名的規(guī)則感到不屑和抵觸,我相信墨亦然是善男但也知道端木夫人肯定不是信女,可此刻我卻不希望端木夫人曾經試圖沖破囚禁著她的牢籠,因為結果已經擺在眼前——對面坐著的女人是端木夫人,不是墨夫人,她依然被關在籠中
如果挑戰(zhàn)規(guī)則的結果最終是以失敗收尾,我寧愿她只是不曾挑戰(zhàn),哪怕她剛剛已經說了,墨亦然是水里的魚,而她,是一只渴望天空的籠中小鳥,她不曾飛出鐵籠,只是因為那片自由的天空里,還沒有出現(xiàn)墨亦然的身影
果然,端木夫人說道:“我何止是‘想過’,呵呵,人們常說世界上最復雜的生物就是女人,因為她最癡情也最薄情,這話是很有道理的,為了解除婚約,我?guī)缀鹾蛢杉胰怂浩颇樒ぃ烁改笇ξ业暮茫硕四炯业拈L輩對我的疼愛,忘了那個像兄長一樣的男人從小到大對我的呵護那時,我的眼里只有一個墨亦然,為了他,就算要我與整個世界為敵,我都在所不惜。”
說罷,她又用食指勾著楚緣尖尖的小下巴,笑道:“你有喜歡的男孩子嗎?等你將來遇到了,你就懂了,你只想對他好,如果別人對你的好成為你想對他好的阻礙,你會毫不猶豫的厭惡甚至是憎恨女人愛起來,就是這么瘋狂,這么不講道理。”
楚緣渾然忘了自己正在被端木夫人‘調戲’,小臉紅紅,眼中靈波閃動,雙手捂在胸口,似乎是在按壓心底那種渴望跳出胸腔的‘不講道理的瘋狂’,冬小夜也情不自禁的轉頭望著我,含情脈脈中有著豁出一切的覺悟,瞧得哥們渾身冒汗——這倆丫頭可別真的被端木夫人的話影響啊
朝夕相處之下,虎姐對我的感情與日俱增,除了吃相一如既往的不敢讓人恭維,她身上的女人味已然愈發(fā)的難以掩蓋了,涂指甲油、穿高跟鞋,開始注意自己的儀表言行,公開場合也極少再和我唱反調,雖然從不小鳥依人,可不經意就會流露出對我的遷就順從,都說明她對感情的自控能力在一點點降低,就算有奉命假冒我女朋友的幌子,被人瞧出我倆真有問題來也是遲早的事情,我與張家爺倆的大決戰(zhàn)迫在眉睫,如果這時候因為‘奸情曝光’導致分心,那就太悲催了更棘手的是楚緣這個臭丫頭,蔫蘿卜辣心,身體里原本就不缺少這種瘋狂細胞,端木夫人說者無意,但臭丫頭肯定聽者有心,這些話句句敲進了她心坎里,對她的煽動性太大了,要知道,這丫頭現(xiàn)在可是已經沒矜持到能光榮的自詡為‘控兄小變態(tài)’了
天曉得端木夫人說這話時是否有反省她當年的無情無義,可我在她眼里,卻真真切切的只看到了一個墨亦然,我覺得她并不后悔,甚至在為她曾經那樣癡狂的愛過而驕傲自豪
“那為什么最后”
“我還是嫁入了端木家?”
我點了點頭,端木夫人搖了搖頭,楚緣眼里的朦朧星空一掃而去,問道:“是端木先生不同意取消婚約嗎?”
“不,他同意,還幫我說服了其他人同意,他對我,一直都是百依百順的只是我又突然改變了主意,非要嫁給端木了”
“為什么?!”兩個丫頭異口同聲的問道。
端木夫人撥弄著楚緣耳邊的一縷長發(fā),自顧自的說道:“說起在物質需求這方面安于現(xiàn)狀沒有上進心,楚南,你和端木大概是有一拼的,都是那種在飽暖前提下,機會擺在面前可能也不會撿、不想撿的類型,他將公司賣給了風暢,被人在背地里嘲笑了幾十年,覺得他窩囊,吃軟飯,怕老婆那都是不了解他的人,事業(yè)上不上進,不等于沒有自尊、沒有自信,當年我賭氣離開風暢時,高層關系還是一團和氣的,他是最早看出墨亦之生性薄情,會卸磨殺驢、張力隱忍謹慎,肚子里苞藏禍心的人,所以主動提出了被收購,即使到了今天也沒有幾個人明白他腦袋里是怎么想的,畢竟當時風暢并沒有那么強大,他的公司又運轉正常,呈上升勢頭,卻冒天下之大不韙,甘心做了一塊從天而降的大餡餅,砸在了風暢的腦門上,誰能想到,他此舉只是在為我換取保障和資本呢?風暢撿了這塊大餡餅,自然會將功績算在我頭上,墨亦之再想動我,就很難了,因為端木家成為了他勾畫藍圖中向南方發(fā)展的根基,直到今天他和張力都要給我?guī)追置孀樱彩怯纱耍L暢的成功里面畢竟有我無數(shù)的心血,我一時沖動甩袖而去,瀟灑的好像毫無依戀,他卻不忍見象征著我成功的風暢最后毀在墨亦之和張力的內斗上面,也知道我早晚是要后悔的,所以就用端木家的產業(yè)和能量,給我換來了平衡和制約那兩個家伙的資本,盡管直到現(xiàn)在他都不肯承認,只說是一早就看到了風暢這艘航母的發(fā)展?jié)摿Γ崆百I了張上船的票呵呵,他蝸居南方不進高層,天性懶散不上進固然是一方面,但真正堅持平庸的理由,還是不想成為墨張二人的威脅,沒有利益爭奪,我的話,在風暢高層才越有分量”
我驚詫的說不出話來——聽端木夫人這么說,端木先生哪里是鄭雨秋口中的窩囊廢啦?分明就是一個有著大胸襟、大智慧的大男人呀!
【ps:中午才回來,抱歉,昨天又跳……現(xiàn)在去掛瓶,順便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