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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杭楊自己都沒察覺到,他這句慫到軟綿綿的抱怨有多像撒嬌。
杭修途微微挑起眉,他抬起自己形狀完美的下頜:“嗯?”
杭楊這才發(fā)覺自己都胡說八道了什么,像個剛松開的壓緊彈簧,“噌”坐直了。
他第一反應(yīng)是跑,但身處私家車狹小密閉的空間里,外面,路兩旁的綠化帶飛速后移——
杭楊僵硬地把目光從車窗上挪下來,頭皮麻了八分,半晌才哭喪著臉憋出來話:“哥我錯了。”
正巧遇到一個紅燈,杭修途踩了剎車,杭楊一看他的側(cè)臉正微微往后轉(zhuǎn),下意識把剛抬起來的頭猛低下頭,使勁咬住下唇。
兩人視線恰好錯過。
半晌,杭楊慢慢抬起頭,但杭修途早就轉(zhuǎn)了回去,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給黎叔打電話,告訴他可以開始準備晚餐了。”
“……哦。”杭楊攥緊了手機,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但卻多了中說不上來的滋味,反倒更讓他不舒服了。
*
杭楊再聽到和古盛有關(guān)的消息時,手里的心愛的貓貓招手杯一個沒拿穩(wěn),差點砸了。
——古盛沒了。
更準確地說……是被杭修途收購了。
身為當事人的親弟弟,杭楊是從熱搜上知道消息的——可能比廣大網(wǎng)民還滯后一點。
他捧著手機匆匆敲響了杭修途的房門。
“哥。”杭楊背著手站在門口。
“說話。”杭修途仍舊手不釋卷,修長的右手虛虛握著一只水筆,看樣子有隨時標注的習(xí)慣。
杭楊手背在身后,緊緊攥著手機:“哥,你收購古盛是因為……”
他說不上來自己想問什么:劃算嗎?價格公道嗎?然后……是因為我嗎?
“古盛手里有我中意的苗子和ip,趁著這次機會一并拿下了,利益最大化而已。”杭修途頭也不抬,目光還停駐在手里的書上。
杭楊:“……”
杭修途撩起眼皮輕瞥了他一眼:“還有事?”
“沒、有。”杭楊不自主地咬住下唇,又在意識到之后迅速松開。
“嗯。”杭修途重新垂下眼睛,窗外的陽光照在他修長濃密的眼睫上,在眼瞼處映出一圈優(yōu)美的剪影,整個人漂亮得像一幅壁畫。
所以?我該走了?
杭楊慢吞吞退了半步,心里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又泛上來了,談不上難受,但總歸不舒服。
就像是,小時候在楓樹下蹲了許久,還是沒等到專屬自己的那片完美楓葉落到腳邊,只好懷揣著一點點隱秘的遺憾回家吃飯。
杭楊低著頭轉(zhuǎn)過身,正要拉開門。
“對了,”杭修途的聲音從背后響起,“這兩天你好好準備一下。我?guī)湍阏埩死蠋煟轮芤婚_始上表演課,一對一教學(xué)。”
杭楊迅速回頭,人還有點懵:“上、課?”
杭修途眉尖微微動了動:“不想?”
“不不不,”杭楊使勁擺手,“只是有點突然……”
杭修途也不多說什么,話精簡得可怕:“在此之前,這周日晚,去見見你的經(jīng)紀人。”
“我的……經(jīng)紀人?”杭楊越發(fā)得懵。
“嗯,”杭修途就淡淡看著他,“藍新榮。聽說過嗎?”
藍新榮!
杭楊眼睛微微瞪大。
當然聽說過,怎么可能沒聽說過?!
這位姓氏生僻的經(jīng)紀人也是圈子里一個傳奇,在杭修途還名不見經(jīng)傳的新人時期,這位“藍新榮”就已經(jīng)是他的經(jīng)濟人了。當年杭修途剛跟家里鬧掰——離凈身出戶只有一步之遙那種,別說指望杭家給錢給資源,能放杭修途四肢健全走出家門已經(jīng)是莫大恩賜了。
兩個年輕人處境異常相似,簡單說就是——一無所有。
結(jié)果,這兩人硬是死扛著相互扶持,一路從默默無聞中生闖出一條血路,硬生生靠自己拼出現(xiàn)在的地位。可以說藍新榮是杭修途手上最王牌的經(jīng)紀人,但更是不可比擬的合作伙伴和當之無愧的患難兄弟。
他把自己交到這樣的經(jīng)紀人手里……
“聽、聽說過。”杭楊緊張得眼皮都有點抖。
杭修途冷淡地點點頭:“嗯,別的沒事了,你回去吧。”
等杭楊低著頭離開后,杭夫人從巨大的裝飾架背后走出來,聲音里帶著點薄慍:“修途,你一定要用這樣的態(tài)度跟你弟弟說話嗎!”
杭修途微微皺起眉,看向母親:“我似乎一直是這個態(tài)度,有什么問題嗎?”
杭夫人手按住太陽穴,嘆了口氣:“我希望你能嘗試著喜歡小楊。”
她頓了頓,突然擺擺手:“算了,當我沒說。”
杭夫人慢慢朝門口走,精致妍麗的面容罕見地露出了疲態(tài),這才能看出點歲月的留痕。她打開門,最后留下了一聲嘆息一樣的低語:“總歸,都是我的錯。”
周日,杭修途按計劃帶杭楊去見藍新榮,兩人全副武裝之后出了門。
巧了,三人在酒店地下的停車場遇上了。
在杭修途開口介紹之前,男人就揮著手大步流星迎上來,他皮膚不白,長相在杭家兄弟面前談不上兩眼,但也算得上周正,最惹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非常有神,里面的笑意比今天的日頭還亮:“哎呦!杭修途!旁邊這位,杭楊對吧!”
他大大方方?jīng)_杭楊伸出手:“我叫藍新榮,要是你不嫌棄,以后就是你的經(jīng)紀人啦。”
又是一個自己前世無論如何都接觸不到的大佬,杭楊不受控地開始緊張,他靦腆笑笑,強作鎮(zhèn)定伸出手:“藍……”
藍新榮像是會讀心術(shù),爽朗一笑:“我跟你哥差不多大,叫藍哥吧!”
“藍哥,”只需要一個動作和幾句話,杭楊感覺自己對面前剛認識不超過5分鐘的男人已經(jīng)充滿了好感,“以后還請多指教。”
三人直接從地下坐電梯上了五樓,徑直往包間走。一路上偶爾有服務(wù)員把好奇或是興奮的目光投過來,但好在沒人真敢上前問。
藍新榮把包間的門一關(guān),舒了口氣,對杭修途笑著罵:“我最煩跟你小子出來吃飯,提心吊膽的,就怕被認出來當猴圍觀。”
杭楊眉毛一抖:他第一次聽人用這種語氣跟杭修途說話!
杭修途看起來并不在意,只慢條斯理摘下墨鏡和裹住臉的圍巾,整理著領(lǐng)子和袖口,沒搭理他。
藍新榮“嘖”了一聲,走到杭楊面前,帶著燦爛的笑微微彎下腰和他對視:“小楊,有什么想吃的?別心疼錢,使勁點,我請客你哥結(jié)賬。”
杭楊臉瞬間紅了,連退了兩步,伸出手一個勁地晃:“沒沒沒事,您不用太管我,我不挑食的。”
“哈哈哈,”藍新榮笑聲爽朗,他抬起手,并起食指和中指沖杭修途一點,“你這種垃圾性格居然有這么可愛的弟弟?!怎么生出來的?這不是逼我質(zhì)疑達爾文他老人家的權(quán)威嘛!”
杭修途微微挑起眉,在餐桌上“咚咚”敲了兩下:“坐下,吃飯。”
藍新榮又“嘖”了一聲,迫于杭修途的淫威,還是乖乖在位置上坐好。
他確實是個讓人很舒服的人,杭楊一開始還頻頻喝飲料來掩飾緊張,不一會兒就跟藍新榮有說有笑起來。
中途,喝了太多飲料的杭楊紅著臉起身去了趟廁所。
藍新榮笑瞇瞇盯著他纖瘦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轉(zhuǎn)過頭沖杭修途浮夸地嘆了口氣。
“你弟跟你不親啊,”藍新榮嘖嘖搖搖頭,“他雖然跟你坐一邊,但是你自己留意到?jīng)]有,他一直下意識地避開你,連衣物的摩擦都盡可能避免。”
“這孩子怕你啊。”藍新榮又嘖了一聲,頭伸長了些,同杭修途湊近了點,“你把人家怎么了?”
杭修途淡淡瞥了他一眼,話都懶得答,繼續(xù)慢條斯理吃自己的。
“得,當我沒問。就你這性格,狗都嫌。”藍新榮撇著嘴搖搖頭。
他話音剛落,上菜的服務(wù)員紅著臉進了屋,小心翼翼把手里的菜放在餐桌轉(zhuǎn)盤上,像是手里捧著的是什么傳國玉璽。半晌,這小姑娘像是終于做足了心理建設(shè),扭扭捏捏走到杭修途面前:“杭、杭老師,您能給我簽個名嗎?”
藍新榮:“……”
這位服務(wù)員出門的時候,因為太激動差點撞門上。
藍新榮看看杭修途那張完美的臉,沖空氣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他清清嗓子:“聽小楊剛說的,你打算讓他先上一段時間的表演課?”
“嗯。”
藍新榮往前探探身體:“請的誰?”
“文老師。”
“我靠!”藍新榮一拍桌子,“你夠可以啊,你對你弟還是挺下本錢啊!得,我也不用操心了,就憑你手里的錢跟資源,豬也能火起來。”
見杭楊眉心慢慢皺起來,藍新榮趕緊擺手:“誒誒,我胡說的啊!來談?wù)?jīng)的,你給我講講。”
他兩手交握放在胸前:“你們到底什么打算,流量路線?火起來就行?還是說……”
“別問我。”杭修途打斷他,“當著杭楊的面,你親口去問。”
藍新榮的眉毛一點點挑起來,他手腕一動,晃了晃手里的高腳杯:“有點意思。”
杭楊進門的時候整個人一怔,似乎房間里的氛圍有了什么微妙的變化。
他身體瞬間緊繃,有點僵硬地朝位置上走。
“杭楊。”
“是!”杭楊“噌”一下站起身,嚇了藍新榮一跳。
“別別別,”藍新榮趕緊起身把他按下去,“別這么緊張。你看你之前一直做男團對吧,從來沒演過戲,其實哥就是想問你啊……”
他聲音低下去:“你是覺得影視面對的受眾群體更廣?”
這真是把“你是不是就是想紅”說得相當委婉了。
杭楊轉(zhuǎn)過身,奇怪的是,剛剛還有點羞澀緊張的人像是突然變了,一直微微下垂的眼睛抬了起來,說不出的明亮動人:“不是的,藍哥。”
“啊……嗯。”藍新榮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杭楊眉眼彎起來:“我想好好演戲,我真心要當演員。”
藍新榮像是覺得頗為有趣,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所以?說得太泛泛了,再具體點。”
杭楊白皙的臉上迅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霞:“我、我就想從系統(tǒng)課程入手,從配角一點點演起……”
“不不不,說目標,再具體一點。”
“那、那就是希望10年以后能有兩部代表作……”
“放開了說,說真心話!”
杭楊被他步步緊逼,腦子幾乎亂成了一團,暈暈乎乎就說出了心里話——
“我想成為不遜色于杭修途的演員。”
想成為可以被杭修途正視的演員,想成為足以與杭修途并肩站在一起的演員,想成為不遜色于杭修途的演員。
全場一下子安靜下來——
杭楊瞬間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胡說八道了什么:一個從沒演過戲的菜雞居然妄想比肩杭修途?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臉紅得滴血:完了,杭修途要更討厭他了,除了“不學(xué)無術(shù)”“戀愛腦”“嬌生慣養(yǎng)”這些原主帶來的惡劣印象,現(xiàn)在又得加上一個“不自量力”。
杭楊死死把頭埋下去,根本不敢看杭修途的表情。
突然,一聲清亮的口哨突然劃破了寂靜。藍新榮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怎么樣修途,你弟弟可這么說了,你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