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心動?
此刻,顧傾傾坐在沈君山的床上……
這樣的場景若是回到幾個時辰以前,顧傾傾是想都不敢想的。本以為,她會在外面欣賞到,黎明驅(qū)散最后一絲黑暗的場面,沒想到竟被深夜回學(xué)校的沈君山給撿回宿舍了。
如今的她,似乎是寄身于顧燕幀為她作的畫,雖然其中原由未知,但是不是就意味著,她的生活要變得豐富多彩起來了?
沈君山的宿舍,一如其人,干凈整潔,簡單素凈。他的床鋪上,被子疊得像一塊豆腐,床單上連一絲褶皺都沒有,和顧燕幀的相比完全不一樣……
顧傾傾不知為何興奮地情緒微斂,看向窗外,清冽的月亮高高懸掛夜空,大約已過了凌晨。
顧燕幀沒有回來,而她也無法等他。關(guān)于她的一切都像被一雙無形地手牽引著,而她就是一只提線木偶,身上纏滿了透明的細(xì)線……
回過神來,沈君山已經(jīng)脫下西裝和馬甲,掛在衣架上,正欲解開襯衣。匆匆一眼,顧傾傾忙撇過臉來,腦海中浮現(xiàn)的還是那一眼掃過的精瘦腰身,心口突然有點喘不過來氣的感覺……
這種奇怪地感覺一直持續(xù)到沈君山換衣結(jié)束,顧傾傾才緩過來,像是一直處于寒冷的冰窟中,突如其來的光束,帶來的暖陽令她不適。
那種無所適從的感覺令她有些惶恐,那意味著她變得令自己都感覺到陌生。
沈君山佇立在書桌前,筆直寬闊的肩線流暢,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即使身穿便裝,他的站姿依舊如同一棵獨立于山巔的蒼松。
他的手指蒼勁有力,骨節(jié)分明,指尖一一劃過桌面上立著的書本,盡是些晦澀難懂,關(guān)于軍事方面的書籍。
忽然,指尖一轉(zhuǎn),他拿起折疊好放在一旁的紙張,顧傾傾感到自己的心又一次高高的提起來,這種不受控制地情緒令她沒有來的恐懼。
沈君山也好,顧燕幀也好……為什么自己的變化總是圍繞于他們?
沈君山的手指帶著深夜歸來的涼意,像是有看不見的魔法,沁入畫紙,將這絲清澈的涼意彌散在她的周身。
就如沈君山其人,清冽明澈,坦坦蕩蕩,浩然正氣……
想來可笑,身為靈體的她,最害怕的不應(yīng)該就是這種正氣凜然的人嗎?但是,沈君山于她,卻有著莫名地吸引力……
沈君山有個習(xí)慣,入睡前一定要看會書,雖然桌上的幾本書早已爛熟于心。但是這次他卻頭一次,沒有明確的看書的目標(biāo)。
手指移來移去,最終還是決定不了,忍不住又打開那副畫。
他做人的信條,便是坦坦蕩蕩,無愧于心,對任何事皆是如此。
只是因為這幅畫的主人是顧燕幀,未經(jīng)同意擅動他人私人物品有違他平日作風(fēng),但是心未動,手卻先行了。
或許,從那晚第一次在顧燕幀宿舍見到這幅畫的時候開始,有一粒微不可視的種子已經(jīng)種在了心里……
狼煙四起,戰(zhàn)火紛飛,他的一片真心早已在當(dāng)戰(zhàn)地醫(yī)生之時,便奉獻給了家國。從未想過兒女私情的他,這是第一次認(rèn)真打量一位異性的臉。
相比于最初的匆匆的一眼,這次他看得極為認(rèn)真,深夜寂寥,耳畔除了燈泡發(fā)出的輕微電流聲,便是心跳咚咚咚的跳動聲,沉默是暗啞晦澀的文字,只有自己才能解讀。
對于顧燕幀,他無喜歡與討厭之分,是同學(xué)即是緣分,但是對于顧燕幀私下的有些行為,沈君山頗為不贊同。
不可置否,通過這幅畫,或許能窺探到顧燕幀狂妄不羈的背后,還有細(xì)膩的一面。
這樣的一面是不是只屬于這畫上的女人?
她到底是怎樣的人?
這是第一次,沈君山對異性產(chǎn)生了好奇的心理,平靜多年的湖泊,從天而降的碎石,打破了這份寧靜。
“顧傾傾……”沈君山看向下方的字,輕聲讀出口。
顧傾傾從沈君山清冷的側(cè)臉中看不見任何情緒,太多時候的沈君山都是遠(yuǎn)超同齡人的冷靜自持,以至于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她都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可是,當(dāng)她從沈君山漆黑深邃的瞳孔中,逐漸看見自己的身影在其中一點點顯現(xiàn)時,原來沈君山的臉上還會出現(xiàn)這樣的表情……
“你是……顧傾傾?”
沈君山錯愕地看著她,臉上的不可思議令她有些悲傷。
因為那是一條永遠(yuǎn)不可能跨越的鴻溝,陰陽相隔,黑白兩極,正如兩條平行線,大約永遠(yuǎn)都不會有相交的可能性。
相比顧燕幀,沈君山的反應(yīng)要平靜鎮(zhèn)定許多。
大約和性格有關(guān),當(dāng)顧傾傾說出“我是一只地縛靈,目前應(yīng)該是寄生在你手中的畫中……”時,沈君山眼底如湖泊漣漪般波動,憐意比恐懼更多,似是她的錯覺。
顧傾傾發(fā)現(xiàn),她希望有人能夠看得見她,聽得見她的聲音,但她卻恐懼被人或震驚、或害怕、或好奇、或厭惡地盯著看,原來被視為異類,是這般得難過……
緩慢的,充滿翳影的光線揮灑,駭麗迷離,二人的故事,卻只有一人的光影。
顧傾傾盡力去微笑,淺淺的笑容像是在嘴角綴滿石頭,氛圍莫名沉重地,像注滿水的海綿。
顧傾傾以為沈君山會有許多問題,就像當(dāng)初喋喋不休的顧燕幀。但實際上,沈君山卻問了一個她意想不到的問題。
“這畫現(xiàn)在變成這個樣子,對你會有影響嗎?”
顧傾傾有些怔愣,過了小會才反應(yīng)過來,沈君山指的,大約是那幅畫被李文忠蹂躪地有些破爛了。
他的指尖有香氣,輕撫畫紙的微聲,像花開的聲音。
她搖搖頭,對著沈君山清冷俊秀的側(cè)臉,忍不住開口說道:“是李文忠趁顧燕幀不在的時候進來偷東西……”
面對顧燕幀時,她總是傾聽的一方,但面對沈君山時,她卻是傾訴的一方,像是有無限依戀……明明只是真正意義上的初遇而已。
順遠(yuǎn)顧宅,顧燕幀被纏住了,從帕里莫回來,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他的妹妹非要打聽關(guān)于沈君山的消息,擾得腦袋疼,卻脫身不了。
而烈火軍校這邊,漆黑的校園,宿舍樓內(nèi),亮起燈的房間三三兩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