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晞看向張衍，張衍也在看她，兩人不躲不閃對視了五秒鐘，白未晞?wù)f：“走吧，去醫(yī)院。”
    張衍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我以為你會直接拿錢過來。”
    “錢能買到一筐魚，但買不到釣魚的人，要是想一直有魚吃，就得先保住釣魚者的性命，這個道理我懂。”白未晞把話攤開了說：“所以你不用覺得我是在憐憫你，你跟我一樣，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白未晞一夜沒睡，進(jìn)了張衍的居所不到半個小時，就把張衍帶走了。
    她本來以為張衍只是病得體虛體弱了一點，但是帶著她走出那棟年久失修的公寓，清晨第一縷陽光灑下來，照得她的皮膚幾乎成了透明，手背上全是病態(tài)的青白色時，她才知道張衍是真的走投無路，才會給她打電話。
    到醫(yī)院做檢查，開藥打針，一個上午很快就過去了，白未晞人在醫(yī)院卻也沒閑著，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直到張衍被安置在病房輸液，她才走進(jìn)去。
    張衍精神不太好，但沒有要休息的意思，她看著熬得眼底全是血絲，但依然精神十足的白未晞，突然感嘆似的說：“年輕真好。”
    白未晞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拿過果籃里的蘋果開始削皮，她說：“你要是累了，那就休息一下，要是不累，我們就開始談條件吧。”
    張衍也不啰嗦：“你說。”
    “關(guān)于陳瀟布置的那件事，你是從什么渠道知道的？”
    “陳瀟團(tuán)隊有個人，以前我對他有恩，從《云鼎》票房開始走高開始我就覺得不正常，昨晚一問那個人，果然發(fā)現(xiàn)有問題。”
    “那個人靠得住嗎？”
    “出賣現(xiàn)任主子的都不是什么好奴才，但壞奴才不一定代表不知道感恩。”
    白未晞若有所思的點頭：“我能讓你回到圈內(nèi)，給你洗白，給你比以前更高的待遇，你想待在臺前幕后都可以，但是在這之前，你要讓我覺得你值得我冒險。”
    對于圈內(nèi)人來說，張衍是“戴罪之身”，她間接害死了丁佳晨，所以被這個圈子封殺，連凌風(fēng)傳媒都不敢再用她，張衍在這個圈子待了這么多年，她所有的人脈關(guān)系都在這里，出獄后她不是沒有想過回到這個圈子，但她已經(jīng)不被接納了。
    誰敢用她，那就是在跟整個圈子作對，所以即使她有才能有見識，卻依然到處找不到工作，就好比一塊黃金，人人都盯著，人人都想要，但只要有個人敢伸手去碰，其他人就能立刻群起攻之，把伸手的人釘死在恥辱柱上。
    張衍活得狼狽，上次白未晞去找她的時候她跨不過心里那道坎，直接把她拒之門外，如今她活下去都成了問題，不得不向白未晞拋出橄欖枝。
    她算是看清楚，也認(rèn)清了現(xiàn)實，把她趕出這個圈子的人是白未晞，能讓她回去的人，也只有白未晞，除了她沒人會有這么大的膽量和魄力。
    張衍用昨晚的機密作為交換，為白未晞力挽狂瀾，白未晞是個通透人，短短三言兩語就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如今兩人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條件，她心里原本叫囂著想把眼前這個將她推入深淵的人掐死的沖動居然慢慢平緩下來。
    而白未晞?wù)f的“冒險”無非有兩個原因，一來，當(dāng)年丁佳晨的事鬧得這么大，張衍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白未晞作為揭發(fā)人，現(xiàn)在要是還聘用張衍，傳出去被人知道，甚至是出了圈，粉絲和觀眾會如何非議可想而知。
    二來，白未晞對她并不是完全放心，張衍這幾年受的苦全寫在臉上，當(dāng)年那么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一個人，從高位上狠狠摔下來，頭破血流不說，現(xiàn)在連最基本的自尊都要踩在腳下向白未晞妥協(xié)，白未晞要是真的用了她，她會不會在工作室的運營上動歪心思還不好說。
    不怕外亂，就怕內(nèi)鬼。
    張衍聽完后沉默了很久才說：“我知道你在顧慮什么，我相信你比我清楚，在這個圈子想要被人看得起，就得手握實權(quán)，我這些日子之所以這么窮困潦倒，無非是那些人認(rèn)定我不可能再爬起來，你要是能給我助力，先讓我回去，那些人脈關(guān)系自然會回來，至于你要求的忠心耿耿，我不能給你承諾。”
    白未晞冷眼看著她，沒有急著反駁。
    “你不相信我，我也未必相信你，雙方都保持警惕最好。”張衍似笑非笑：“而且，就算我現(xiàn)在信誓旦旦的對你表忠心，你真的會相信嗎？”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白未晞突然輕輕嘆了一口氣，她揉了揉額頭，一直神采奕奕的臉上終于顯出幾分熬大夜后的疲憊，她說：“你說得對，我們都得對彼此保持警惕，你要的是錢和名望，我要的是你的人脈和資源，可以說放眼現(xiàn)下，你和我的交換能實現(xiàn)利益最大化，沒人比我們更適合合作，所以彼此都放寬心點吧。”
    說著她對張衍伸出手：“合作愉快。”
    張衍頓了頓，跟她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白未晞離開醫(yī)院時張衍已經(jīng)睡下了，她剛一走出病房關(guān)月和大榮就立刻跟上來。
    關(guān)月不解的說：“白總，我不懂。”
    “嗯？”
    “她態(tài)度那么囂張，你為什么還要用她？”
    工作室是缺一個拿主意的高層管理，但只要發(fā)出招聘，多少人才會湊上來，把工作室門檻踏平都不是問題，但白未晞偏偏要選一條最難走，還最危險的路，她實在是想不通。
    白未晞似笑非笑的看著關(guān)月：“你知道張衍今年多少歲了嗎？”
    “……”
    “四十一，她在業(yè)內(nèi)待的時間跟你的年紀(jì)差不多。”
    不說在業(yè)內(nèi)的閱歷，就是這些年她積攢下來的人脈和掌握的秘辛，就好比四處播下的種子，哪天白未晞需要開擴(kuò)一片陌生的領(lǐng)域，只要張衍開口，就會有人引著他們走進(jìn)去。
    這樣的便利絕對不能錯過。
    至于怎么讓張衍回到圈內(nèi)，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想，張衍也需要時間恢復(fù)身體，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