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四十五章
北京的上空烏云密布,隨時有暴雨來訪。
老宅里的空氣靜如死灰,沒有一點聲音。沈適坐在沙發(fā)上,微低著頭,黑色襯衫從西裝褲里掏了出來,整個人有些疲憊的樣子。
他皺著眉頭,抬手揉了揉眉心。
這兩天公司內(nèi)部出了情況,他熬了兩個通宵才算基本解決。從西城回來到現(xiàn)在,很少有闔眼的時候,一閉上眼就想起陳迦南那雙偶爾淡漠偶爾多情的眼睛。
“現(xiàn)在看來,你父親當(dāng)年遺留下的問題已經(jīng)慢慢凸顯出來了。”老太太說,“你和周瑾要盡快完婚。”
沈適皺了皺眉頭。
“要放別的女孩子我還不見得喜歡,周瑾難能可貴你明白嗎?”
沈適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jī)。
“奶奶。”沈適抬眼緩緩道,“我不會娶她。”
老太太聲音一冷:“你說什么?”
“沈家的聯(lián)姻到底為止吧。”沈適說,“我手里有江氏百分之29的股票,這些都可以贈送給周瑾,當(dāng)做賠罪。我相信這些年憑借沈家的勢力,就算真到了走投無路那一天也會起死回生,孫兒以前玩什么的您忘了嗎?”
老太太沉默了一會兒。
“周達(dá)不是個好對付的。”老太太說,“這條路我不同意。”
“不同意。”沈適輕喃著這三個字,慢慢道,“那換個說法,您覺得我父母姑姑他們幸福嗎?”
老太太眼睛一抖。
“奶奶。”沈適說,“麻煩您高抬貴手。”
“你這是在怪我?”老太太氣的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當(dāng)年那么好的選擇,是他們不珍惜才走成這樣,不是嗎?”
沈適淡淡道:“怎么樣才算好的選擇?”
“你在質(zhì)問我。”
“不是。”沈適說,“隨便談?wù)劇!?br/>
老太太哼笑一聲。
“我的孫兒長大了。”老太太一字一句道,“陳家那個女孩子給你喝了什么迷魂湯了我想知道。”
沈適眸子驟然一縮。
“我一直以為你在外頭不過逢場作戲。”老太太嚴(yán)厲道,“看來是真上心了。”
沈適咬了咬牙。
“當(dāng)年我怎么讓她媽媽離開的意風(fēng)就能讓她怎么離開你。”老太太說,“她不是你的良人。”
沈適闔下眸子,撈過外套就往外走。
“站住。”
老太太這一聲中氣十足,沈適停下腳并未回頭。
“就當(dāng)奶奶求你。”老太太的聲音募地軟了下來,“沈家沒了我也不會獨活。”
沈適抿緊了唇。
“沈家不會有事。”沈適說,“這個您把心踹肚子里。”
老太太在身后氣的說不出話來。
“還有。”沈適微微側(cè)身,淡淡道,“您別碰她。”
從老宅出來雨已經(jīng)下了起來,老張開著車在門口等著。沈適煩躁的點了根煙,摸出手機(jī)撥了一遍那個已經(jīng)熟記于心的號碼,依舊關(guān)機(jī)。
李秘書這時候打了電話過來。
“查到了嗎?”沈適問。
“沈先生,情況可能不太好。”
掛掉電話后沈適狠狠吸了口煙,他這兩天忙得焦頭爛額顧不上她,離開西城的當(dāng)天給她打電話就是這樣,他沒時間想太多回了北京之后才派人去查。
沈適靠著車后座,閉了閉眼。
他很少有這樣手足無措的時候,一時間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打算。手機(jī)這時候響了起來,是周達(dá)的來電,讓他去一個飯局。
沈適扶了扶額,吩咐老張開車。
飯局上除了周家父女,還有幾個政府官員和銀行家。這個圈子里的人除了虛偽就是客套,沈適不知道什么時候厭煩起來。
周瑾坐在他身邊問:“你是不是很累?”
沈適搖搖頭:“沒事。”
“我跟我爸說這么晚了就算了。”周瑾不太忍心看到他一副疲乏的樣子,輕聲在他耳邊道,“可他說這幾個人平日里不太好請。”
沈適抬眼:“我知道。”
這些個男人里邊,只有沈適最年輕,敬酒自然多了些。他本來就疲乏,沒有幾杯已經(jīng)有些醉意了,卻仍是淡淡的笑著。
有人玩笑:“周大小姐護(hù)那么緊,是怕我們幾個吃了他不成?”
一桌人哄堂大笑。
“我這個女兒啊,那話怎么說來著。”周達(dá)哈哈大笑,“一見沈適誤終身。”
周瑾不好意思起來。
“照這樣子,以后一定被沈適吃得死死的。”周達(dá)說。
有人道:“沈先生有福了。”
沈適笑笑。
談生意的時候沈適又多喝了幾杯,后來局散直接被周瑾扶著進(jìn)了酒店套房。他那個晚上憋著一股氣悶得很,一挨著床就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感覺有人脫他的衣服,沈適忽的睜眼。
周瑾穿著蕾絲吊帶裙,胸前的凸起若隱若現(xiàn)。沈適眸子黑了幾分,驟然握住周瑾的手,從床上坐了起來才放開她。
“你怎么了?”周瑾問。
沈適喘著氣,酒醒了幾分。
“這對你不好。”沈適說,“懂嗎?”
“我們下周就訂婚了,這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膯幔€是你嫌棄我?”周瑾咬著唇道,“我比不上你那些女人嗎?”
沈適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一邊系扣子一邊站了起來。
“你都不愿意碰我是不是?”周瑾坐在床上垂著頭問。
沈適抬眸。
“一個女孩子待在這不太好。”沈適說,“早些回去。”
周瑾忽的抬頭,從床上下來站在門口方向,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沈適,將肩上的帶子勾了下去,整個人赤身裸體的出現(xiàn)在他眼前。
沈適的眼底透著寒氣。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yǎng)。”周瑾慢慢走近他,“對嗎。”
沈適站在那兒不為所動。
周瑾雙手勾上他的脖子,光裸的身體貼著他,抬起臉來看他,輕輕的用鼻子嗅著他身上的酒味和淡淡的煙味。
“你可能都不知道我有多討厭男人抽煙。”周瑾將臉埋在他胸膛上,“可我只喜歡你抽煙的樣子。”
沈適垂眸:“值得嗎。”
周瑾笑而不語,蹭了蹭他的胸。
沈適深深吸了一口氣,抬手將脖子上的手腕拿了下來,微微退開一小步。他彎腰從床上扯過薄被,裹在周瑾身上。
“別作踐自己。”沈適語調(diào)緩慢,“我不值得。”
說完擦過她的肩離開了。
后半夜沈適回了梨園,他坐在沙發(fā)上抽了一宿的煙。回到房間的時候床被還是她離開那天亂七八糟的樣子,他沒讓鐘點工過來打掃。
想起她迷亂著雙眼在他身下求饒,沈適一陣煩躁。
李秘書只是調(diào)查到了她母親去世的消息,卻未在萍陽發(fā)現(xiàn)她半點蹤影。沈適發(fā)現(xiàn)自己心煩意亂都是因為這個女孩子,他苦笑自己。
明明在西城她那樣動情過,沈適想。
后來的幾天一直都沒有聯(lián)系到陳迦南,沈適處理好公司的事情親自去了一趟萍陽。毛毛從單位出來的時候,被一輛黑色的車攔了路,幾乎是下意識就反應(yīng)了過來。
沈適降下車窗:“毛小姐,我們談?wù)劇!?br/>
那一瞬間毛毛是怵這個男人的。
沈適開車帶她去了附近一家餐廳,挑了個比較安靜的雅座,要了兩杯茶,他并沒有說話,徑自抿了起來。
毛毛急躁道:“你想說什么?”
“我以為你應(yīng)該知道。”沈適說。
這一看就不是個簡單的男人,毛毛心里想。聽說他殺伐決斷處事精明,有著商人天生的城府,談吐淡定自若卻溫和的很,看來名不虛傳。
“沈先生這么大老遠(yuǎn)跑來我不明白。”毛毛故意道,“有事?”
沈適抬眼,冷冽三分。
“南南在哪兒?”他語速很慢。
“不知道。”
“毛小姐。”沈適輕描淡寫道,“我不喜歡強(qiáng)人所難。”
餐廳的BGM換了首輕緩的背景音樂,調(diào)子有些許哀傷。毛毛偏頭看了眼玻璃窗外的樹木和行人,半晌回過頭看向沈適。
“你愛她嗎?”毛毛問。
沈適瞇了瞇眼。
“聽說你后天就要訂婚了。”毛毛不管他回不回答,自顧自道,“新娘子的嫁妝就有三個億,是嗎沈先生?”
“你想說什么?”
“男人都是這樣子,地位越高,權(quán)力越大,就越狠。”毛毛說,“我不覺得你會為了南南放棄你的天下。”
沈適眸子驟然深沉。
“既然這樣,何必找她呢。”
沈適冷漠啟唇:“毛小姐,我不想聽廢話。”
毛毛哼笑一聲。
“沈家欠陳家一條命,你以為南南還會和你在一起?”毛毛冷笑,“她當(dāng)年接近你是愛嗎?”
沈適眸子一縮。
“別再打擾她了。”毛毛說,“她就剩下外婆了。”
沈適冷聲問:“她在哪兒?”
毛毛閉口不言。
“我耐心有限,毛小姐。”
沈適說這幾個字的時候看似淡漠卻用足了狠捩的氣力,鷹隼般的目光攥著毛毛有些喘不過氣。毛毛想起分別前陳迦南說如果那人找來,就大大方方說。
看著沈適慢慢急不可耐的樣子,毛毛最后解氣了。
“她在西城。”毛毛慢慢道。
話音剛落沈適就站了起來跨步往外走,表情嚴(yán)肅。那樣處事不驚的一個男人有一天也會這樣子?毛毛不知道陳迦南是幸運還是不幸。
毛毛想了想,還是追了上去。
沈適已經(jīng)走到門口,剛打開車門便被毛毛攔住。他皺眉看向這個女人,聽見她喘著氣問道:“你愛她嗎?”
沈適目光濃稠。
“你都能看出來她有意靠近。”沈適不答反問,“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