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給別人一個機會
冬日里的自來水帶著刺骨的涼意,鳶也下意識縮了一下,蘇星邑很快關(guān)掉閥門,握著她的手,抽了一條干凈的毛巾擦干,睫毛低垂,瞧不見眼睛里的情緒。
鳶也心下有些好笑,任由他動作,只是看到他微抿著透出幾分蒼白的唇,不禁說:“其實你可以不用跟我一起回國。”
“你也可以不上船?!碧K星邑抬起頭,在旁人看來不可親近的羅德里格斯家家主,在她面前方才會露出幾分溫柔,“不是不喜歡游輪嗎?”
十四年前走下卡里忒斯號時她就說,最討厭的交通工具就是游輪,后來十幾年也都沒再上過任何游輪,他也沒想到,她會選擇在游輪上露面。
“馳騁號下水邀請了各界名流,我給尉遲的第一份禮物,當(dāng)然要送得人盡皆知才好?!兵S也收回手,順便將窗戶打開,隨著海風(fēng)一起潛入的,還有嘩啦啦的海浪聲。
“我也很久沒有坐過游輪,體驗體驗,也不錯?!?br/>
……
馳騁號不愧是全球第二大豪華巨輪,各種配套都是最頂級的,十六層的套房相當(dāng)于一間公寓,三室兩廳,應(yīng)有盡有,早晨鳶也從主臥走出來,被客廳里明亮的光線刺得微微瞇起眼,今天也是一個好天氣。
“小姐,早上好。”安莎站在客廳,恭敬問候。
“早。”鳶也走過去,安莎是安娜的姐妹,蘇先生安排給她的秘書,既負責(zé)她的工作,也負責(zé)照顧她的生活和安全,跟在她身邊三年,熟悉她的生物鐘,提前五分鐘泡好綠茶,她洗漱完就能喝。
安莎將茶杯送上:“已經(jīng)吩咐服務(wù)生將早餐送到房里,您請稍等片刻。”
上好的綠茶入口唇齒留香,鳶也眸子輕輕一轉(zhuǎn),道:“留給蘇先生吧,我出去吃。”
安莎不解,鳶也將茶杯放下,聽杯底與原木桌相碰發(fā)出清脆的一聲,微笑說:“今天想找我聊天的人應(yīng)該很多,我得給別人一個找到我的機會。你不用跟著我。”
“是。”
鳶也只帶了手機出門,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客臥,叮囑:“蘇先生要倒時差,別去吵醒他?!?br/>
安莎微笑:“好的。”
鳶也乘坐電梯,直接降到自助餐廳所在的樓層。
時間還早,餐廳里只有零散幾桌人,都是昨晚在宴會上那些賓客,自然認識鳶也,看到她一個人過來,都有些意外,但也沒錯過刷臉熟的機會,紛紛出聲打招呼。
鳶也唇邊弧度不變,一一頷首回了,拿了白瓷餐盤沿著餐桌走過去,隨便拿了幾樣,四下看了看,選擇甲板上撐了遮陽傘的座位。
她今天穿了一件淺葡萄色的長裙,裙擺繡了綻放的紫荊花,但就如她昨晚那身紅裙裝扮,無論是看起來優(yōu)雅溫婉,還是看起來風(fēng)情熱烈,都只是“看起來”,掩不住她骨子里的清冷,再有她那顯赫的身份加持,是以大家都只敢遠遠打招呼,沒有一個人敢坐到她對面。
有個人盯著鳶也漂亮精致的側(cè)臉看了半天,突然想起哪里不對了:“老教父不是沒有親生兒女嗎?”
另一個人也恍然回神:“是啊,沒聽說艾爾諾家換了新任家主,這都是什么時候的事兒?”
“難道是私生女……”
議論聲終止在陳景銜經(jīng)過,十分溫和地問候:“諸位,早上好,早餐還合口味嗎?”
“啊,陳總,早上好?!彪m然他臉上帶著笑,但他們就是感覺他好像有點不快,干笑著應(yīng),“合的,合的?!?br/>
然后就溜了溜了。
陳景銜站在原地看向鳶也的方向,這個時間朝陽當(dāng)空,一束落在她肩上,能看見碎發(fā)輕飄,能看清她裙子提花面料的淺色紋路,片刻,他才走過去,示意她對面的空位:“我可以坐在這里嗎?”
鳶也就知道第一個來找她的肯定會是他,粲然一笑,做了個請坐的手勢:“當(dāng)然可以?!?br/>
陳景銜目光往她的餐盤一掃:“什么時候喜歡吃西式早餐?”
以前都只喝粥的。
鳶也用餐刀將三明治切成整齊的一小塊一小塊,彎著唇道:“這幾年吃多了就習(xí)慣了?!?br/>
然后送出口中慢慢咀嚼,游輪上的廚師都是三星米其林的檔次,味道還算不錯。
服務(wù)員過來詢問,是否需要咖啡?鳶也便要了兩杯美式。
之后她吃完兩小塊三明治,陳景銜都沒有開口,只是看著她,目光深究,鳶也好笑:“怎么了大表哥?”
一個稱呼就將記憶撥回了從前,陳景銜抿著的嘴角一松,張開雙手說:“抱一下?!?br/>
鳶也并不忸怩,起身走到他面前,彎下腰抱住他的,胸膛烘出的體溫足夠叫人想起這世上一切柔軟的東西。
至親的兄妹,骨子里流淌著一樣的血,一個擁抱就頂替得了千言萬語。
陳景銜收緊了手,擔(dān)憂,慶幸,慍怒,無奈,種種情緒翻涌到最后,化作一句嘆息:“真想罰你去跪宗祠……一走三年,只言片語都沒有捎給我,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妹妹?”
他知道她活著,也是他安排他們上船,但她這三年的事情,她沒有發(fā)來消息,他也聯(lián)系不上她,一無所知,昨晚同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
鳶也莞爾:“好,等下船我就跟你回去跪宗祠?!?br/>
說是這么說,陳景銜哪里真舍得罰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放開了:“這三年一直在蘇黎世?還是巴黎?”
昨晚就想問了,只是大庭廣眾不好開口,才忍到現(xiàn)在。
“沒有固定在一個地方。我還去在英國倫敦,德國柏林,還有俄羅斯的莫斯科,HMVL在歐洲的幾個子公司,我都歷練過一段日子。”鳶也并未隱瞞。
陳景銜皺起眉頭,這話的意思是:“你那三年都是在HMVL旗下的子公司歷練?”
服務(wù)生將現(xiàn)磨好的咖啡送來,鳶也道了謝,用小銀勺子抵著杯底攪拌,淡淡一笑:“是啊,要不然我怎么會是HMVL的董事?”
老教父雖然是HMVL的董事長,但HMVL并不是他一個人的,他可以把他的股份轉(zhuǎn)給她,讓她成為HMVL的股東,但是沒辦法一句話把她調(diào)入管理層,參與公司決策,其他董事不會同意的。
她認祖歸宗不是為了拿著股份的分紅做游手好閑的大小姐,所以她接受了考核,過去三年都在HMVL的子公司進進出出,直到被那些老董事認可能力,才被接納,進入HMVL的中心。
這個過程有多辛苦,鳶也沒有說,陳景銜卻想得出來,難怪這次重逢,他總感覺,她和以前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