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蘭道終于永別了(加長)
蘭道到底是蘭道,哪怕被逼到這個程度,哪怕已經(jīng)崩潰過一次,她還是能很快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跨過滿地的狼藉,上樓更衣,畫了一個精致的妝,讓自己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么兩樣,這才出門。
艾爾諾的老宅自從沅曄搬到17區(qū)療養(yǎng)身體后就空置了,但這里依舊是艾爾諾家地位最崇高的地方,每次打開,都是有大事。
上次打開,就是要讓鳶也認(rèn)祖歸宗,讓她繼位家主。
蘭道邁過門檻,客廳暖氣充足,和外面的溫度差距極大,她打了個戰(zhàn)栗,再一看,族里所有叫得上名字的長輩,都來了。
艾爾諾家有一套微妙的互相制衡——只有嫡系可以繼位家主和HMVL的老教父,但嫡系要受由旁系叔伯組成的族老們的監(jiān)督。
就像中世紀(jì)時期,國王和教皇的關(guān)系。
此刻,叔伯們就以審問的姿態(tài)面對蘭道,沉聲說:“自從老教父去世,小也入獄,家里的事情我們都交給你處理,從來沒有過問,但是你太辜負(fù)我們信任了,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
蘭道一動不動:“我做了什么?”
另一位叔伯說:“你怎么能自作主張把子公司賣掉?還是HMVL旗下最有價值的兩家子公司!”
蘭道定住,萬萬沒想到他們是來興師問罪這件事,更不明白他們怎么連這個都知道了……
鳶也坐在末尾,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
嬸嬸也無法茍同她的做法:“蘭道,哪怕是老教父做出這種決定,都要跟我們商量,何況你還不是老教父,你沒有這個權(quán)利,HMVL不是你的個人財(cái)產(chǎn)!”
這次約瑟夫跟在蘭道身邊,及時為她接過話:“叔伯們一定是誤會了,夫人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
李希打斷:“族老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
約瑟夫只得低頭后退一步,蘭道鎮(zhèn)定道:“叔伯們說的話,我沒有聽懂。”
“聽不懂,總看得懂吧?”叔伯點(diǎn)著桌上的文件,“那這份合同是怎么回事?”
蘭道走過去看,眼皮跳了跳,竟就是她把兩家子公司轉(zhuǎn)讓給尉遲的合同!
她眼睫飛快顫動:“這是從哪里來的?”她只給了尉遲,怎么會在這里?
鳶也慢條斯理:“哪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已經(jīng)找過筆跡鑒定專家,上面的簽名的確是母親的,母親還有什么可說?”
叔伯失望透頂:“蘭道,上次你把四大港口賣掉,老教父已經(jīng)警告過您,不準(zhǔn)再有下一次,老教父這才走多久,你就開始變賣他的財(cái)產(chǎn),你還有良心嗎?!”
其他叔伯也都發(fā)出了質(zhì)問和譴責(zé)的聲音,鳶也嘴角帶著自然的弧度,不深不淺,剛好能容下手里這杯紅茶釋出的甘甜氣息。
她想起小時候玩過的一個單機(jī)游戲,叫《植物大戰(zhàn)僵尸》,里面有一種植物,土豆地雷,事先埋下,等僵尸走過來,踩到了,就會爆炸,而且一炸就是一群。
蘭道現(xiàn)在就是那只踩地雷的僵尸,她埋了這么久的地雷,當(dāng)然要她挨個體驗(yàn)。
股份,子公司……他們一步一局為她設(shè)下的圈套,現(xiàn)在就是收網(wǎng)的好時候。
……
薄薄幾張紙,輕如鴻毛,蘭道拿在手里,指尖卻微微泛起了白,像是使出了全身力氣,只是不知道在克制什么情緒?
“是,是我賣了子公司?!?br/>
短暫的沉默后,蘭道承認(rèn)了。
鳶也挑起眉。
緊跟著,蘭道下一句是:“但我賣子公司,是為了艾爾諾家和HMVL?!?br/>
“叔伯們不是不知道,前段時間有多難,就靠我一個人撐著,我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我也有需要打點(diǎn)關(guān)系的時候,這兩家公司我是賣了,但得到的錢我沒有私吞,我是用去疏通關(guān)系?!?br/>
鳶也險些把手里的茶撒出來。
這女人反應(yīng)還真快,才一會兒就給自己編好了理由,還是一個乍一聽起來沒什么問題,甚至很讓人想起她前段時間的勞苦功高的理由。
這不,叔伯們的神色都放緩了。
“你倒是很會給自己找借口?!崩钕@湫?。
“我沒有姑姑的命好,可以待在家里坐享其成,無論什么都要我自己去做,這里面有多辛苦,怕是只有老教父才看得到?!?br/>
李希之所以閑在家里,是因?yàn)樗欢戮滞B殻员煌B?,是因?yàn)樗屠辖谈竵y淪被捅出去,說起來還就是因?yàn)樗菣n子事,才讓HMVL陷入危機(jī)。
蘭道一句話,沒有指著李希的鼻子罵她什么,卻是當(dāng)著叔伯們的面,把她的面子里子都扒了,甚至還禍水東引——李希的事情,族老們還沒有來得及處理。
李希面上動怒,要說什么,鳶也側(cè)了側(cè)頭,給了她個眼神示意,她才忍下。
燈上一段光從鳶也鼻梁上流淌而過,小痣將她的表情襯得愈發(fā)真誠:“是嗎?給誰疏通關(guān)系了?給了多少?我可以幫母親參考參考,這筆錢給的合不合市場,對方有沒有趁火打劫?
蘭道想引李希跟她吵架,把話題從合同上轉(zhuǎn)開,鳶也偏要追究到底。
蘭道一雙眼睛如嚴(yán)寒冬雪,靜靜地看著她,鳶也笑得無害。她隱忍道:“錢,還沒有給出去。我看局勢已經(jīng)控制住,沒必要再疏通就留下了?!?br/>
她不能隨便編造一個收錢的對象,因?yàn)轼S也一定會去查,到時候沒查到,她更將自己置于不利之地。
叔伯們交頭接耳,商議處置的辦法,片刻后才由最年長的那位叔伯出來說:“蘭道,公司已經(jīng)被你賣了,我們再追究也沒有用,姑且看在你是為這個家的份上,我們再原諒你一次,但你要把錢交出來。”
錢,錢,又是錢,又是一筆錢。蘭道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有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約瑟夫才得到她的肩膀在小幅度地顫抖。
“這是自然,回頭我就把錢都交出來?!?br/>
鳶也最喜歡拆臺了:“別回頭了,就明晚吧?母親,錢是在你賬戶里,又不是在印鈔機(jī)里,交出來就是一張卡的事兒,又不用等它印出來,我們速戰(zhàn)速決。”
叔伯們也覺得夜長夢多不太好:“家主都這么說,那就定在明晚吧。”
蘭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說出這句話的:“好,明晚,明晚我就把錢拿過來,一分都不會少?!?br/>
……
一出老宅,剛上車,等不及回別墅,約瑟夫就忍不住說:“夫人,你怎么能答應(yīng)呢?尉總裁根本沒把錢打過來,我們帳上沒有錢了啊?!?br/>
是,子公司是賣給了尉遲,但是尉遲還沒把錢打過來!
“如果不這么說,他們會讓我們離開嗎?你是沒看到,院子里全是保鏢!”持槍的保鏢!
蘭道不敢硬碰硬,也不能硬碰硬,只能先穩(wěn)住局面,離開老宅再想辦法。
她拿出手機(jī),給尉遲打電話——之前他們約定好,三天內(nèi)把款項(xiàng)打來,因?yàn)橹暗暮献鞫紱]有問題,這次蘭道才沒有多想就先把合同傳真給了他。
結(jié)果現(xiàn)在,合同在姜鳶也手里,錢卻沒有到她的賬戶。
電話打不通,沒有接,蘭道連續(xù)打了三個都是忙音,她終于把手機(jī)摔了,后知后覺明白過來,她是不是被尉遲騙了?
然而她現(xiàn)在腦袋一片混亂,完全分析不出到底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她現(xiàn)在只想要錢,要錢!
蘭道想到賬戶,現(xiàn)在只有那個賬戶里有錢了,她舔了下嘴唇:“警方那邊有什么動靜?”
約瑟夫搖頭:“暫時沒聽到?!?br/>
沒聽到就是最好的情況,蘭道湛藍(lán)色的眼睛逐漸濃郁,幾乎與窗外的夜色融為一體:“他們肯定還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賬戶,否則今天麥金利來找我,就一定會問,我們從里面拿走一些,應(yīng)該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br/>
“夫人,不行,太冒險了!”約瑟夫覺得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朝偏執(zhí)的方向進(jìn)化。
“我們現(xiàn)在絕對不能去動那個賬戶,您想想,白玉號上有那么多明顯的證據(jù)指向老教父,可是麥金利來詢問您的時候,卻只字未提,他……”
蘭道打斷他的話:“兩艘船呢,洛維當(dāng)場被抓,他當(dāng)然是先審洛維,還沒空搭理白玉號,所以才沒有發(fā)現(xiàn)老教父的蛛絲馬跡,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賬戶?!?br/>
約瑟夫深深擰眉:“您說的都是假設(shè)?!?br/>
“你說的也是假設(shè)!”
蘭道已然不想再聽他阻攔:“我們現(xiàn)在除了冒險沒有別的辦法,如果明天拿不出股份,如果明天晚上交不出錢,我這么多年在HMVL和艾爾諾家的經(jīng)營就都?xì)в谝坏?!李希和那個野種就贏了!”
蘭道喃喃著:“我不能讓她們贏,艾爾諾嘉家是我的,老教父的位置是我的,她們誰別想跟我搶!”
……
鳶也和叔伯們告辭,走出老宅,剛好看到蘭道的車子消失在夜幕里。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鳶也轉(zhuǎn)身,是顧久,她問:“你去哪兒了?”
顧少爺最煩的就是族中長輩,所以哪怕能看蘭道的好戲,他也不想在場,去找了別的樂子:“蘭道現(xiàn)在就等于是站在懸崖邊上,我又去推了她一把。”
“怎么推的?”
“她不是還欠著洛維夫人的錢嗎?我讓洛維夫人的大兒子去跟她要錢了。”顧久有一雙桃花眼,笑起來就讓人覺得這深冬離春初一點(diǎn)兒都不遠(yuǎn)。
鳶也納罕:“你居然還認(rèn)識洛維夫人的大兒子?”
“哥哥我認(rèn)識的人遍布全世界,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我不認(rèn)識?!鳖櫨玫?,“所以你別什么事都瞞著我,告訴我,我還能幫你?!?br/>
鳶也莞爾:“之前什么都不告訴你,是因?yàn)槲业氖虑樘珡?fù)雜,不想連累你?!?br/>
顧久呵笑:“是啊,南音知道的都比我多,不知道是還以為她才是你發(fā)小?!?br/>
鳶也嘖了聲:“顧三少這是跟我秋后算賬呢?”
兩人就這么一路斗嘴回到酒店,順帶一起吃了個宵夜,宵夜的錢顧久墊付——對,墊付。
他們打了個賭,賭蘭道什么時候會去動賬戶里的錢?
顧久押了明天早上九點(diǎn)前,鳶也押了明天中午十二點(diǎn)前,就看最后誰猜得更準(zhǔn),準(zhǔn)的那個請客。
兩人剛回到房間,麥金利的電話就打過來,他聲音難掩激動:“蘭道去動那個賬戶了!”
……
蘭道剛才睡下,混混沌沌進(jìn)入夢境,就被人一把拽了起來,太過突如其來,她瞳孔驚愕地睜大。
借著床頭燈昏暗的光,模糊地看清了來人。
是她那個情人。
“你是不是去動那個賬戶了?”
蘭道皺眉,把手搶回來:“你們都沒有錢給我,我只能從那個賬戶拿,不然我還能怎么辦?”
男人低聲罵了句Fuck,將腮幫子咬得死緊:“你上當(dāng)了!”
“你上了警方的當(dāng)!他們就是在等你去碰那個賬戶,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來抓你的路上!”
“……”蘭道還沒回過神,男人就拉著她跑下樓,將她甩向大門:“你快走!”
蘭道腳崴了一下,摔在了地毯上,客廳明晃晃的水晶燈照著她毫無血色的臉:“……走?”
她笑了:“我現(xiàn)在還能走去哪里?”
男人把她拉起來:“你不是剛拿到一筆錢嗎?這筆錢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總之你現(xiàn)在先走,去哪里都行,躲開這次再說!”
蘭道踉蹌幾步后反抓住他的手:“你的意思是,要我放棄現(xiàn)在的一切?”
她怎么甘心?
她苦苦經(jīng)營了二十多年,就差一點(diǎn),差一點(diǎn)她就能成功!
男人恨她到現(xiàn)在還沒有熄滅的野心,但也就是這樣的她,才是最吸引他,讓他著迷,他快速說:“逃過這一次別的以后再說,否則你只能去坐牢!”
不管她同不同意,男人把她推開出門:“走!我?guī)湍惆丫焱献?!?br/>
別墅在郊外,蘭道看到遠(yuǎn)處有車燈接近,真的是警察來了,她后退了幾步,不敢再逗留,轉(zhuǎn)身就跑。
別墅后是一片樹林,她一頭扎進(jìn)樹林里,頭也不回地狂奔,她不能被抓住,她不想坐牢……
蘭道一路跑,什么都不管不顧,直到腳下傳來劇痛,她一個不小心撲在地上,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穿鞋,腳丫已經(jīng)被鋒利的石頭和草葉割破出血。
深夜的樹林安靜到詭異,樹木遮天蔽日連月光都透不進(jìn)來,蘭道感覺自己像被困在混沌里,或是四面八方都被黑布圍起來,她什么都看不見。
她心中的恐懼不斷放大,她閉上眼睛,繼續(xù)往前狂奔,跑出這個樹林就好了,要跑、跑、跑——!
突然!
草叢里撲出什么東西,猛地把她按在地上,蘭道失聲尖叫:“啊!”
下一瞬就有什么東西纏住她的脖子,她毛骨悚然又驚懼非常,一邊叫一邊掙扎,然而壓在她身上的東西力氣很大,她根本撼動不了。
她雙腿在地上一直蹬,蹬到樹身,樹身帶著樹葉搖晃,幾縷月光趁機(jī)灑下,剛好落在她身上的東西身上。
不……
不是東西,是個人!
是李幼安!
“你!”蘭道睜大了眼。
“就是我……沒想到吧?我一直在你家周圍蹲守,我在等你落單,終于讓我等到了……”李幼安渾身狼狽,哪還有昔日李家二小姐驕縱的模樣,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個從地獄爬起來,索命的惡鬼。
蘭道瘋狂地甩開她:“你要干什么?你放開我!放開!”
李幼安怎么可能會放?她笑著,眼睛紅得要滴出血:“我要送你,去見李大龍。”
纏在蘭道脖子上的是草繩,草繩的兩端在她的手里,她死死勒住她,不斷,不斷,不斷地加大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