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她是真的還活著
頭發(fā)迷了她的眼睛,尚且沒有看清冒犯者是誰,一陣說是陌生卻也熟悉的氣息便鋪天蓋地籠罩下來,直叫她腦海閃過許多原本以為已經(jīng)覆上塵埃,其實每一幕都清晰恍若昨日的記憶。
她眸底陡峭而身體反應(yīng)更快,在他想要將她按在墻上時反守為攻,就著被他抓住的那只手猛地用力一拽,看似是把他拉到自己身上,其實是借力打力,在他的身體壓下來時迅速翻身,顛倒位置,反將他按在墻上。
雖然沒想到她的反應(yīng)會這么快,但被按住的人也沒有就此作罷,大開的窗戶傳進(jìn)來海浪翻滾一波接著一波,像極了誰的心情誰的思緒,他單手摟住她纖細(xì)的腰,手臂一收她就撞上他的胸膛,他即刻低頭尋上她的唇。
她馬上將頭別向一邊,同時膝蓋一下曲起意圖撞開彼此的距離,只是別忘記禁錮和強迫是他的內(nèi)行,他看都不用看便抬起腿擋住她這反抗的一擊,鼻尖從她脖頸流暢的曲線劃過,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
她以前很愛基調(diào)張揚的香水,比如柏林少女那種熱辣到仿佛會刺穿皮膚滲透進(jìn)血液里的玫瑰香,才三年過去她就變了這么多,齊腰的長發(fā)變成齊肩的短發(fā),當(dāng)年愛極了的味道也能被截然不同的另一種香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
他喉結(jié)滾動,低垂著的眼皮還可以窺見一線眸光,里頭是深深幽幽的暗色,另一只手直接扣住她的后腦,讓她再沒有躲避的余地,于是兩人的呼吸就混亂地交融在一起,只差那一厘米的距離便會緊貼變成一個吻。
她嘴唇抿緊,手肘迅疾地撞向他的胸口,這一記落勢兇狠且極為取巧,就在胸腔中部偏左下方,橫膈之上兩肺之間,他猝不及防受這一下,痛感直竄進(jìn)五臟六腑,他連悶哼一聲都沒有,平時稱得上溫文爾雅的人這會兒狠極了,非要不可地攫奪她的唇。
然而下一瞬,一種冰涼冷硬的觸感就抵住了他的下顎。
他的動作頓住。
……
他們這一番你來我往其實只在幾個眨眼之間,這一會兒停下,連空氣都仿佛凝滯住了。
她手里是一把小巧的手-槍,稍一用力他就得被迫抬起下巴,槍已經(jīng)上膛,危險迅速沖散方才糾纏的旖旎。
她嘴角翹起,溫柔的神色和這一舉動形成極大的反差,曼聲道:“尉總二話不說就動手,難道是來跟我算剛才無意冒犯的賬?我以為我賠過罪了呢?!?br/>
他面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動,更別說是懼色,只是這樣看著她,從她細(xì)長的雙眉到她上揚的眼尾,著重在她鼻梁上的小痣流連許久,聲音從喉嚨深處滾出一般,低低的:“你終于回來了?!?br/>
“鳶也?!?br/>
這個名字他其實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提起,也很多年沒有聽到,現(xiàn)在喊出來,就像穿線的珍珠,串聯(lián)起了三年前和三年后。
鳶也聽著,笑著:“嗯,是,我來了,我代表HMVL來送賀禮的,剛才就說了。”
然后打量他的神色:“尉總不喜歡我的賀禮嗎?”
她的神態(tài)語氣乃至一點小情緒的變化都跟當(dāng)年一模一樣,仿佛那場山林之火和雨天血水是從來不存在,現(xiàn)在面對著他,她自然極了,哪怕深究進(jìn)眼底,也找不出半點恨或怨。
尉遲的手還在她的腰上,又收緊了一點,而她的槍也頂緊了一點。
對,也就只剩下這把槍,證明三年前的事情是真實存在。
他眼眸森森,涌動著絲絲黑氣,半響開口:“我警告過你,不準(zhǔn)那樣開車?!?br/>
鳶也嘴角的弧度加深,笑得意味不明,真沒想到,最先提起三年前的人竟然是他,她的槍甚至沒有從他身上移開,這么堂而皇之,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啊。
同時她也想起來了,所謂警告,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曾那樣開車去擋過別人的車,當(dāng)時他就說,她下次再敢這樣開,就吊銷她的駕照。
現(xiàn)在還敢拿當(dāng)年的話拘束她,還把她當(dāng)成以前的鳶也,還把她當(dāng)成他的鳶也,嗯,很好,不愧是尉總。
她瞥見那邊有人走過來,一笑之后接回自己最初的話:“看來是真不喜歡,沒關(guān)系,我還有準(zhǔn)備別的禮物,一定不會讓尉總再次失望。”
然后就撤回了槍,落下時順便將他在她腰上的手撥開,他這次沒有再強硬,順勢松開,她退開兩步。
“只是希望尉總下次想要說話,就好好說話,我實在不喜歡動手動腳,就怕下次不留神,真的傷到您?!?br/>
尉遲嘴唇抿住。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海面上照著落日深橙色的光,是天要黑了,她又是笑了:“游輪還要開很久,尉總,我們宴會上見?!?br/>
話畢,頷首,之后她轉(zhuǎn)身就走,頭發(fā)飛揚,那抹梔子花香拂過尉遲鼻間,仿佛更濃郁了一些。
尉遲忽然問:“這兩年你去哪里?”
鳶也似是沒聽見,邁著她的步伐遠(yuǎn)去。
尉遲一直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撞角,才抬起手,捂住了胸口方才被她手肘撞上的位置。
這是心臟,她下了重手,痛感從外至內(nèi),久久不散。
……
一轉(zhuǎn)角,鳶也就遇到第二個老熟人。
顧久。
他問的也是:“這幾年,你去哪兒了?”
鳶也神色一松,一邊說:“都聽到了?”一邊越過他,刷了門卡,推開門走進(jìn)去。
顧久跟在她身后,素來浪蕩的公子哥兒只有這會兒板著臉:“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你還活著的事情?”
套房里應(yīng)有盡有,鳶也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隨口應(yīng):“差不多吧。”
顧久看她那副無所謂的樣子,短促地冷笑兩聲:“哦,只有我不算是你朋友,連楊烔都知道,就我跟傻子一樣,剛才看到你還以為是白日見鬼?!?br/>
他是真以為她死了!
鳶也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發(fā)小:“嗯?你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嗎?怎么會覺得我做鬼也要來找你?”
顧久哧笑一聲,雙手一攤:“行?!?br/>
她要這個態(tài)度,那他們也無話可說。
直接轉(zhuǎn)身就走。
鳶也沒有挽留他,也沒有一句解釋,倚著桌子喝著水,只默默念著:“一、二、三、四……”
“四”的尾聲還沒有完全落下,顧久的腳步就頓住了。
鳶也噗嗤一聲笑出來,每次都是四步。
她放下水,直起身,笑容到現(xiàn)在才真誠了一些:“好吧,我道歉,不該瞞你,行吧?”
顧久回頭看她,她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地上有影子,是真的人,是真的還活著。